爱既完全-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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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一切由院长决定。”
“余老师，我都觉得可惜。”一旁的吴校长扶了一下镜框，表情严肃地开口。
“我愿意引咎辞职。”余落微微抬眼，看着桌面玻璃中倒映出的人影。
余落走出这间会议厅时，距离他进去已经整整两个小时。
学校行政的几个领导态度非常坚决，表示这样的人不可为人师表。只有和他一起共事过的几个级别稍低一点的主任说了几句无济于事的好话。
余落带着感激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从包里拿出写好的辞职报告，放在了桌面。
他走出这间会议厅时，距离进去已经整整两个小时。
推开厚重的大门，独自走出去，留下刚刚审判结束的法官们。余落站在大楼的一侧休息室点了一支烟，慢吞吞收回霍杨送给他的一盒火柴。
烟雾缭绕，他站在脏兮兮的窗边，一边嘴角微微勾起来，笑里有了些不寻常的情绪。他的眼睛盯着一个角落，从这个房间能看到同一栋楼另一边的走廊。
走廊的门打开，白冶琨从里面走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标牌上清清楚楚几个大字，副校长办公室。
余落站了良久，把烟蒂丢进垃圾桶，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最近没有人，窗棂都落了一层灰。余落把自己的东西理了一下，不多不少，一个大点的收纳箱就够了。剩下的手续还要办好久，今天不用急着带回去，余落拿热水壶烧了开水，准备休息一下，去找霍杨，顺便在外面吃顿饭。
白冶琨走了进来，他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今天余落回学校，顿了顿开口：“真巧啊，师兄也在学校，有事？”
“又不是三宝殿，没事不能来了。”余落笑着回了一句。
白冶琨没见过他的这种语气，又愣了愣才笑起来，“师兄真会开玩笑。”
水还没烧开，热水壶发出嗡嗡的声音。余落拿起桌上的钥匙，“我走了，水开了去喝吧。”
“哎……”白冶琨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伸了一下手。
余落没看他，关上了门。
霍杨等着他的消息，这些时间里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了一遍，要不是当着员工的面擦地不太合适，他都有点想代替清洁阿姨，把活都给干了。
余落一上车就给他打电话，“我出来了，到你办公室楼下。”
“怎么样啊？”霍杨揉了揉肩膀，这才感觉许久不劳动的肌肉有点泛酸，他低低开口：“我看着表，再过半个小时你还不联系我，我就去你们学校。”
“呵，没事了。等着办手续，晚上吃什么？”
“没想好啊，你先过来吧，去我们咖啡店。”霍杨起身把椅背上的衣服搭在肘弯，笔记本合起来抱在怀里，在秦亮眼皮底下早退了。
濛濛看到他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去忙了。下午的这个时候刚好是很多工作党出来点下午茶的时候，外卖小哥都排了一队，店里忙得不可开交。
“我不知道哪家店，我把车停商场的地下车库了。”余落把电话打过来。
“我在门口等你。”霍杨跑出去，往停车场走了几步，远远地就看到余落走过来。
余落微微出了汗，脸上有点湿润，他拿着纸巾擦脸，“快进去，温度都快四十度了。”
室内的空调一下子降下来了身上的热，余落往杯子里戳吸管，看着霍杨说：“估计开学会让我回去办手续，明天开车把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搬回来。”
“他们说什么了？”霍杨用手撑着额头，露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是不是对你不礼貌了？”
“没有，公事公办而已，都是老油条了，就算对我很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我什么都帮不上。”霍杨把冰淇淋挖了一勺，勺柄转了一圈，又掉了下去。
“谁说的。”余落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拍了拍霍杨的西装裤，“明明很会帮忙。”
霍杨闹了个大红脸，瞪了余落一眼，跑到吧台去帮忙。
余落靠着沙发看他手忙脚乱地帮濛濛打包，把笔记本抱过来，去几个网站看了看大概的旅行攻略。
“霍杨哥！”濛濛大声喊，“你快回去，叫一下然妹来帮我！”
“是是是……”霍杨洗了手走出来，走到卡座叫了叫新来的小姑娘。
“你是去给姑娘添乱的吧。”余落抓了抓霍杨的耳朵，“坐着帮我看路线。”
“什么？”
“去北欧啊，定一下去的城市。”
温度稍降，他们准备回家，店里的人少了很多，连濛濛都靠着墙玩手机，霍杨巡视了一圈之前的花，大部分已经做了插花，还有一些小的盆栽放在拐角的小花园里。
“余落！”
“怎么了？”余落站起来，往小花园走去，“你种的花吗？”
“他们种的，这些搬回家好了。”霍杨抱着胳膊看了看。
“哦！霍杨哥，这些是我给你留的！”濛濛跟着出来，“这几盆跟店里的颜色不搭，放家里比较合适。”
“那就带回去吧，我就专职养花了。”余落笑起来，蹲在台阶上，摸了摸墨绿的叶子。
霍杨坐上车，看着手机里有千禧年左右的驴友分享的北欧攻略，皱着眉看了一路。
余落实在忍不住，右手伸出来把霍杨的手机关上了。
“你干嘛？”霍杨不满地抬头。
“别看了，我去过了，不用做攻略的。这些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太早了。”
“是你说让我准备攻略的，我都找了好几天了。”霍杨不敢打扰开车的人，只能生气地把手机开了又关。
“我不是怕你没事做，顺便看看你喜欢哪个城市。”余落微微偏头，笑了笑，“别气啦！乖。”
第六十四章
最终选在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韩式料理店，余落跟同事一起来过，老板娘人不错。
点了烤肉之后霍杨无所事事地翻看微博，为了避免陌生人的打扰，他又申请了一个小号，有时间就转发一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落倒是很淡定地继续用着之前的微博，刚开始有关注他的人，在他转发的公式底下留言：“小哥哥多发自拍啊！！！”
后来渐渐的，随着余落在微博记账一样写公式，还都是一般人看不懂的那种，这点粉丝数又掉回去了。
即使玩着手机，霍杨还是没有放松观察余落。他心里深处始终是紧张的，这种紧张感在看到余落的时候似乎消去了大半，但是剩下的部分，才是他最担心的。
余落没有说接下来的打算，他也不打算先开口，这毕竟是余落自己做决定比较好的事情。
“这家的烤肉很好吃。”余落把调好的酱料放在他面前，夹起桌子上的小菜尝了一口，“难得有食欲。”
“我觉得最近一直在好起来。”霍杨也尝了一口，点点头。
“嗯，好很多了，真的。”余落笑起来，“不过，也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的，没几个人事事如意。”
“你会觉得心里总有点事，有压力吗？”余落放下筷子，用夹子把肉翻动。“跟我在一起。”
“有点，刚开始挺难受的。”霍杨看着对面的余落，笑起来，“我还哭来着。但是不是因为觉得你身体不好，我老觉得自己来晚了。”
余落把肉放到霍杨的小盘子里，拿油瓶往锅里撒了点油，“没有，挺早的，我还二十多岁，幸亏念书厉害。”
“张嘴就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霍杨大笑起来。
“你亲身传授的。”
即使温度还是惊人的夏季高温，但其实已经八月见底，天黑得比六七月早了不少。车开在路上，四周都是车的尾灯。
余落的手机响起来，他插上耳机，准备去接。霍杨没注意，看着窗外流动的云和树。
他看了眼手机显示的名字，静静注视了几秒，手机嗡了一声被按关机了。
霍杨奇怪地转头看了看他，余落把耳机摘下来，目视着前方。
“谁的电话？”霍杨开口，“你干嘛关机？”
“推销电话，别再打过来了，要开车。”余落没什么表情。
但是车里的气压莫名地变低，霍杨感觉余落哪里不太对劲，又不好开口问。
接下来的一周，霍杨在为出国旅行的一个月假期做准备，经常加班到九十点，在公司吃完了晚饭再回家睡觉。
有时候偷出来一点空闲，他在一旁开着视频，看余落写论文。
有一天余落写着论文，中途休息了一会，看着平板上霍杨的脸，淡淡开口，“忘了问你，你知不知道那个猫王音箱去哪了？我前段时间就想问了。”
“啊……”霍杨顿了顿，“大概是放在我之前的卧室里了。”
“什么时候……你要用吗？”
“嗯……算是吧。”
一个月之前的霍杨，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眼里闪着睿智的光，走过去把小猫王放到自己住的那边卧室，塞到了窗帘遮起来的柜子里。
安生呆着吧，余落是我的。他拍了拍小音箱的脑袋。
手机不能永远关机，父亲怒骂的声音最终还是在余落的耳边响起来。
“你就是这样工作的吗？！一份穷酸教师的工作保不住！”
“不要以为我想不到你是怎么丢掉工作的，是不是跟什么男人鬼混！！拉扯不到世上的玩意！”
母亲似乎在旁边哀哀劝说，不要把话说的如此难听。
余落把手机放在桌面，开了免提，手继续打字，键盘被敲击的声音和父亲嘶哑的声音混在一起，在整个房间里震荡。
灵魂就像是被这声音挤扁了一样，余落的脊背颤动的幅度愈来愈大。
他张张口，发不出声音，只有沉重的喘息。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心里翻滚着一句话，反反复复，咕咚咕咚，像烧熟的开水在翻滚，烫的心口疼。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余落突然站起来，椅子被推到后面，在地板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手机那端静下来了。
余落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表情仿佛失去了控制一样，眼睛通红地看着手机，一伸手把它打落在地。
地板上铺了地毯，手机毫发无损地滚了几下。对面传出来母亲的声音：“落落！落落？”
“妈。”余落蹲在地上，听着母亲焦急的声音，“我没事。”
“落落听我说，你别管你爸，照顾好自己就行啊！妈妈没本事……”最后的声音变成呜咽。
“妈，我没事。”余落的声音变成气音，只是徒劳地重复一遍同一句话，“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坐在地上，看着暗下去的屏幕。
心情逐渐平静下来，那种莫名地疲倦又出现，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往前走有什么用，一个电话就能把你带回原点，你就会发现，原来只是绕着这个点转了一圈，哪都没去。
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在腰上，你是个天生的囚徒。
无力感充斥在四肢，余落靠在桌脚喘息，空气像是被抽走，他想伸手求救，可是连求救的意愿都没有力气产生了。
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他蜷起自己的身体，看着高空中飞过的飞机，活着只有痛苦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
霍杨给余落发了两次视频申请，都没有得到回复。他发消息给余落，“你又在忙什么，我想你了。”
屏幕上落下来好多星星。
霍杨笑起来，他怕余落没看到，截了屏又发过去，“你看。”
还是没有回复。
他们始终不是捆绑一样的谈恋爱，各有各的事情很正常，余落忙起来从不看手机。但是即使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他看到的第一时间都会回复霍杨，最起码告诉他自己在忙。
秦亮正好进来找他开个小会，事情谈完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他不想影响工作效率，也把手机关上，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情。
不知道是因为吃的药生了效，还是这种疲倦反而起了作用。余落渐渐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动了动手指，觉得浑身都冷冰冰的。
做了个短暂的梦，他和余落还在伦敦的博物馆。记忆交织在脑海里，像一部电影，一点一点放映。
霍杨说活着当然有意义了，感情，羁绊，很多难以用实物表示的东西。
那一刻他的眼睛看着余落，穿透梦境的界限，再一次出现在余落的眼前。
他的眼神里仿佛在说，还有我。
余落坐起来，伸手打开手机，霍杨发来了一张截图，漫天的星光落在屏幕上。
“我也想你了。”
星星再一次降落，随之而至的是霍杨的电话，“余落，我等你回我，头发都快白了。”
“我睡了一觉，刚醒来。”
“这个时候睡觉？你不舒服吗？”霍杨的声音有点紧张。
“没有，不过说起来，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你早点回来吧，今晚做个辣子鸡吃。”
第六十五章
这个决定是打电话的时候才做下的。
霍杨风驰电掣地开车回家，提着一扎啤酒开了门。他放下啤酒，换鞋的时候，看到书桌旁边的地毯皱巴巴地卷了起来。
“余落？”霍杨轻声叫他，把啤酒放到冰箱里。
厨房的燃气灶上开着火，小锅里的鸡肉鲜香透过盖子充斥在厨房里。余落却不在这里。
霍杨伸手把火关小，给厨房门留了个缝。他转身快步上了楼，打开了卧室的门。
余落站在书架前翻看着一个文件夹，听到他推门的声音，回头笑了笑，“上来干嘛，我马上下去了。”
霍杨没说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文件，“你说有事跟我商量，是这个吗？”
俩人边往下走，余落把文件递给霍杨，“嗯，看看这个。”
他走进厨房，把炖好的鸡肉装盘，顺便煮了个乌冬面。霍杨靠在门边看了看文件夹里夹着的车辆原始购买发票，还有一些当时买车用过的证明。
“你的车的？”
“嗯。我父亲买的，为了让我别太丢他的脸。”余落关上厨房门，拉了一把霍杨，坐在了餐桌边。
“你爸真是……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余落把乌冬面捞出来，给霍杨一小碗，舀了一勺鸡汤浇在上面，淡淡地开口，“我决定卖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