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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心毒_初禾-第1部分

小说: 心毒_初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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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年前,洛城市局特警花崇赴西北边境支援反恐。2年后任务完成,花崇调回洛城,却没有回到特警支队,而是自愿调去刑侦支队。
  数年后,花崇成为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不久,公安部信息战小组的年轻精英空降重案组。
  5年前西北边境那项看似“圆满”的任务,已经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主角:花崇,柳至秦。
楔子
  城市的夜幕从来不是不透风的黑。四面八方的光亮像冬季浮在河面的雾气,喧嚣直上,与浓云一起遮住砂砾般的繁星,投下乌泱泱的暗红。
  初春,夜风里有干燥的青草味,细微得像孩童刚吹出的七彩泡沫,轻轻一触便消失得无踪无迹。
  驱散青草香的是闷沉沉的烟尘味。
  一辆厢中空空的112路公交停在侨西路车站,前门上了三个年轻人,后门陆续走出五人。
  花崇是最后一个。
  司机往监控里瞧了瞧,哈欠一打,关门走人。
  112路像个年迈的老头儿,喷出一勾子尾气,晃晃悠悠扬长而去。
  洛城的春天转瞬即逝,花崇还未来得及深呼吸春夜独有的青草香,就被迫吃了一口呛人的尾气。
  “操。”他低低骂了一声,鼻子不大舒服地皱了皱,却不见真生气的样子。
  这时,又一辆公交驶来,一位拄着拐杖的婆婆步履蹒跚地往前门挪。他几步赶上,将婆婆扶上车去,和气地笑道:“您慢点儿,这么晚了,早些回家。”
  婆婆笑出满脸褶子,“小伙子,谢谢你。”
  他站在车门外,并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乐呵呵地向上一挥。
  三十出头的年纪,这动作做起来未免有些轻挑。但他眉目清隽,眸底透明的光就像高原上空的星辰,举手投足间尽是轻快之气,叫人压根儿看不出年龄。
  说是二十来岁的帅小伙也有人信。
  司机挺有眼力见儿,待婆婆坐好了,才缓慢启动,驶出站台。
  ??
  花崇在尾气里打了个喷嚏,拿出湿巾擦了擦口鼻,这才向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
  他有车,平时上下班却不怎么开,一来高峰期容易堵在路上,不如地铁方便,二来出外勤有公车,偶尔还能蹭蹭老陈的大奔,横竖用不上他自个儿的车。
  唯一麻烦的是从市局到画景二期没有直达路线,需要在侨西路公交换地铁,中间百来米得靠烧脂肪搭“11路公交”。
  尽管他体脂率很低,几乎没有什么脂肪可烧。
  ??
  侨西路以前挺偏僻,附近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百货商场。
  这年头老牌百货商场早没活路了,不是被推了规划步行街,就是被新兴商业地产收购,建大型购物中心。这家百货商场就遇上了不错的买家,去年底刚签合同,现在正在推倒重建。
  花崇不急着回家,朝工地上多看了两眼。
  夜色里,辉煌过几十年的百货商场就像个垂垂老矣的病人,东边被削掉一块,西边被拆掉几层,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它存在过的痕迹就将被彻底抹去。
  就如许多离开的人,与过去的事。
  ??
  花崇眼尾一垂,正欲继续朝地铁站走,忽地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下一秒,他条件反射地转身,手臂肌肉不自觉地绷起,却见一个穿着兜帽衫牛仔裤的年轻人正握着手机,望着工地出神。
  那年轻人的身材颀长,露在衣袖外的手腕筋骨微突,显出张扬却含蓄的力量感。
  大约是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年轻人半侧过身,俊朗的五官被路灯打上一层柔光,少倾,眉间浅淡的讶异转为笑意,礼貌地点头道:“你好。”
  ??
  花崇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职业习惯使然,听见快门声就本能地警惕并循声望去,这时也笑了笑,“拍工地?”
  年轻人看看手机,明白过来,“嗯,刚到洛城,听说这里以前是个老牌百货商场。”
  “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花崇习惯了与陌生人搭腔,不紧不慢道:“过个一年半载,新的购物中心就修好了。”
  “修筑之时,是最诱人的时候。”年轻人由衷赞叹。
  花崇不明其义,将年轻人上下打量一番,猜测对方大约颇有些文艺细胞。
  而他自己却除了名字与文艺沾了些边儿,从里到外无一处与文艺有关。自觉觅不到共同话题,于是笑道:“你慢慢欣赏。”
  我就不陪你站在工地边搞行为艺术了。
  ??
  “你不觉得吗?”年轻人却勾起一边唇角,眼帘稍稍向下一垂。
  明明是个有些邪性的神情,年轻人眼里却沉着几许虔诚。
  花崇好奇道:“怎么个诱人法?”
  黑夜里的破烂工地很诱人——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它就像一串串代码。”年轻人说:“将成未成时永远是最完美的。”
  花崇想了想,“你是程序员?”
  原来不是搞行为艺术的?
  年轻人一笑,“你呢?”
  “我?”花崇信口胡诌,“我是搞行为艺术的。”
  年轻人露出探寻的神色,似是不大相信。
  花崇潇洒地扬了扬手,“走了。”
  ??
  路上车水马龙,花崇心情不错地踩上地铁站的下行电梯。广播里传来甜蜜的女声:“地铁即将到站,请依次排队,站在两侧黄线外,先下后上,不要拥挤……”
  地铁站外,月亮从浓云中钻出来,暗淡的光芒顷刻间被城市的夜光吞没。苍穹之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扎出来的它。
  年轻人收回望向地铁站的目光,看着工地上黑沉沉的建筑发呆。须臾,终于抬起头,看见了那可怜巴巴的月亮。
  车流如水,噪音如潮。
  年轻人走向路边,骑上一辆摩托。头盔之下的双眼笑意渐消,变得冰冷而沉默。
  ??
  这天晚上,在城市西边的角落,年轻貌美的姑娘睁着一双血流如注的“眼”,最后一次仰望那惨淡的月色。


第一章 红颜(01)
  洛城有个说法,东贵南富,西穷北贱。西边的富康区是过去老城区的地盘,名字里有个“富”,却是主城五区中最穷的一处。人去楼空的工厂、摇摇欲坠的老房、拥挤吵闹的假货一条街、脏话满天飞的麻将馆像一堆占地庞大,又难以清理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在其中的人一样,虽早已被时代淘汰,仍糜烂而坚韧地守着脚下的土地。
  最穷的富康区,却是这座城市最早醒来的地方。
  离天亮还早,形如黑作坊的包子油条铺就忙碌起来了。昏黄的灯光下,满面油渍的夫妻、父子正站在热气蒸腾的灶台前和面、烧水、绞肉。若是起得晚了,便赶不上白领们上班前的早市。
  炊烟将漆黑阴沉的破败小巷撑出一道模糊的白色口子,用过的脏水被泼出门外,整条巷子弥漫着一股令人反胃的腥味。
  同一时刻,南边洛安区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还沉睡在静谧的夜色里,东边明洛区的独栋别墅外,路灯就像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卫士,彻夜守卫着主人的安宁。
  可见“越努力生活越好”这种话,并不适合挣扎在低沉泥沼里的穷人。
  天边泛起些许亮光,将浓墨一般的夜稀释成青紫。
  前些年洛城市政出了新规,允许流动小车在公交站、地铁站、公园、商业中心的指定位置兜售早餐,但必须于上午9点半以前收摊,并带走周围的垃圾。若是超时逗留,流动小车就会被扣,还得交一笔价格不低的罚款。
  为了抢占人流量最多的地盘,讨生活的小贩们越起越早,恨不得半夜就去公交站杵着。
  邱老汉家的儿子邱大奎昨天晚上打牌打得太晚,起晚了半个小时。邱老汉跨坐在三轮车上,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声骂儿子不争气,好地盘都让街口李宝莲家抢去了。
  邱大奎今年三十好几了,没什么本事,又穷又不上进,六年前好不容易讨了个老婆凑合着过日子,这老婆生完孩子后没多久就得了癌。
  穷人家哪里耗得起,才几个月,人就没了。
  闺女没了妈,邱大奎这才跟邱老汉一起起早贪黑做生意。可说是生意,也不过是鸡不叫就起来炸油条,卖完早餐卖午餐,卖完晚餐卖宵夜。一天钱赚不了几个,省吃俭用,好歹把闺女往后上学的钱攒出来了。
  邱大奎没文化,活得没什么质量,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牌,牌运又不好,十回打九回输,输了捶胸顿足睡不着觉,总是差不多该起床做早点了,才堪堪有睡意。
  就因为邱大奎那多睡的半小时,公交站的地儿被抢完了。到了9点半,城管好言好语来劝,邱老汉只得收摊,而车上的麻园油条还剩一小半。回家路上,邱老汉又冲邱大奎发了一通火,陈年屁事倒豆子一般往外蹦,骂得邱大奎抬不起头。
  自打丧妻以后,邱大奎脾气收敛了许多,懒得跟胡搅蛮缠的老头子犟,停好三轮车就出去抽烟,身后的门被邱老汉甩得“哐当”一声巨响,木门不堪重负,吱吱呀呀的,再甩几次,恐怕就要自己掉下来了。
  邱大奎叹了口气,向巷口走去。
  开春了,邱大奎准备去二里巷那个专卖假货的地方给闺女淘一身漂亮的裙子。
  洛安区和明洛区那些亮堂得像宫殿的商场他自然也去过,年前甚至带着闺女去逛了一回,想送闺女一件新年礼物,但带在身上的所有钱加起来也买不起一条裙子,最终只能在旁边的麦当劳给闺女买了份套餐。
  在假货一条街里晃荡的都是熟人,邱大奎走走看看,很快花80块钱买了一条蕾丝花边小裙子,想着一会儿还要卖午市,立即步履匆匆往家里赶。
  哪晓得还没到家,就闻到一阵古怪的臭味。
  这时间还不到做午餐的点儿,按说巷子里不该有臭味。他循着臭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发现居然来自自家附近。
  难道是老头子提前弄午餐了?
  他有些慌,担心误了做饭的时间又被数落。再一闻这味儿,又觉得实在太臭,不像平常闻惯的馊味。
  邱老汉其实不算黑心卖家,但穷怕了,抠门儿得厉害,过期的肉舍不得扔,不仅做成包子拿出去卖,自家做饭也和豇豆泡椒炒在一起吃。
  冬天就罢了,如今春天一到,气温上来了,那股味道闻着就特别膈应人。
  邱大奎过期肉吃惯了,倒也没吃出什么毛病,但从来不让闺女吃,现下越闻越觉得不对劲,推门一看,老头子哪里在弄午餐,家里人都没一个。
  他打开冰箱,把肉类全拿出来闻了闻,心道怪了,不是这味儿。
  邱家父子住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那种砖瓦平房,大门挨着过路的小巷,背后是杂草丛生、污水横流的荒地,平时没什么人往荒地上去。
  邱大奎在家里找不到臭味源,索性关了门,绕了一大圈才走到荒地上。
  春天,荒地上的草长了半人高,风一吹,那股怪味就更浓了。
  邱大奎与将坏不坏的肉打了几十年交道,断定这味道有异,捂着口鼻一通摸索,走了片刻,被熏得直作呕,忽地瞳孔一缩,只见草丛里横着几块木板,木板上空盘旋着一堆苍蝇,嗡嗡嗡嗡,声势惊人。
  臭味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邱大奎小心翼翼地靠近,抻着脖子往木板下面瞧,哪知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大吼出声。
  破烂潮湿的木板下,是一对双足被齐齐砍断的腿。
  “单身女白领惨遭抛尸,死状惊人。专家叮嘱,女性深夜不要独自外出……”
  陈争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一字一句地念着本地自媒体公众号“早安洛城”推送的头条新闻,眉间皱起一道明显的竖纹。
  半分钟后,他草草看完整篇报道,放下手机揉太阳穴,低声自语:“鸡丨巴专家。这年头俩嘴皮子一碰就他妈能当专家。”
  那报道足有3000字,若发在报纸上,能占四分之三个版,但通篇废话,单是专家的叮嘱就占了2700字,粗看情深意切,细看全是扯淡。
  “大清早就把那玩意儿挂嘴上,行啊你陈队。”韩渠刚跑完步,没穿制服,黑色背心勒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轮廓,门也不敲,将提着的包子往桌上一扔,“花花还没来啊?一会儿帮我把包子拿给他,香菇牛肉,他以前在我队上最喜欢啃这个。”
  陈争挑起眼皮,斜了韩渠一眼,拿起包子就往嘴里送。
  “我操!”韩渠赶紧抬手抢,“我给我家花花买的早饭,你丫瞎啃什么?”
  “晚了。”陈争嚼了两口就吞,“富康分局刚转过来一案子,花儿现在已经在现场了。”
  “什么案子?”韩渠是市局特警支队队长,虽然没事就爱往刑侦支队跑,但也不是哪个案子都知道。
  陈争将手机往他跟前一推,“喏。死者身份比较敏感——单身女白领,代入性强,加上死状很惨,凶手有奸尸和虐尸行为,容易引发社会恐慌。昨天派出所和分局的兄弟去得不及时,周围居民拍的现场照片已经流出了。分局处理不了,只得转过来。”
  韩渠拧着眉,“单身女性遇害,这一年全国已经出现多起了,上头给的压力不小吧?”
  “废话。”陈争叹气,“半夜开会,各种指示下了一堆,孟局让我尽快把凶手抓出来,也好给市民一个交待。”
  韩渠在陈争肩上拍了拍,“包子就留给你了。内什么,我家花花在西北待了两年,大伤小伤受了一堆,身体和二十出头时没法比,这你是知道的。”
  陈争啃着包子,没说话。
  韩渠又道:“他回来了非要调你们刑侦支队,我也没办法,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但人在你这儿,你这当支队长的别把他压榨得太狠。”
  陈争无奈:“你以为我想?但花儿是重案组组长,这案子只能交给他负责。”
  早春的风带着潮气,又黏又沉,空气中的尸腐味徘徊不去,就算被害人的遗体已经被转移,荒地陈尸处仍弥漫着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
  花崇撩开警用隔离带,站在已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现场,两道斜长的眉深蹙,片刻后蹲在草丛中,带着乳胶手套的右手捻了捻倒折的野草。
  现场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昨天,派出所民警接警后匆匆赶到,但来得更快的却是听到邱大奎惊呼的居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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