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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山门-第38部分

小说: 山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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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兵临皇城根下,亲卫队早就守在城门外等着与祁兵死战。

弓|弩手和火|枪手在城墙上对着祁兵只等着一声令下,祁兵推出火|炮对着城门轰炸。亲卫队统领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的三十五万敌军,紧紧握着手中剑,视死如归。转过身来对亲卫们大喊道:“将士们,如今陛下不在城中,咱们就是死也要守着这扇门,等陛下凯旋。”说完望着城下,吼道:“射!”

万箭齐发,飞矢如雨。祁兵的用护盾挡在身前,火|炮仍不停的轰炸,城墙炸开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土块沙粒纷纷掉落。太平粉饰的固若金汤迅速土崩瓦解,露出里面腐朽溃烂的长了青苔的砖块。

祁兵侧翼军在护盾和火|炮的掩护下,在城墙下架起了人梯,不断往上爬。亲卫队砸下滚石,掉下一波又接着爬上来一波,像砸不完的地鼠,没完没了。

城墙下的运河里,被祁兵射中掉下来的尸体,被芜兵砸中掉下来的尸体,不分敌我,只有堆成小山泡在水里才是他们最和谐共存的时刻。想要渡河根本不用架桥踩着尸体如履平地鞋底除了沾上血不会沾上一滴运河水。整条河宛如大染缸,只有猩红的血色。弥漫满城的血腥味,笼罩众人的硝烟尘土,不断倒下的士兵,震耳欲聋的轰炸声,全都如同一把把钝刀慢慢地割着皮肉,要生不能生,要死不能死。

亲卫队统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每一具都在剜着他的眼睛。祁兵不断接近,再这样下去城门就要守不住了。

统领抽出一部分亲卫,下了城墙。集中守在城里的所有亲卫,骑马在前,喊道:“大敌当前,我军必誓死一战,若不退敌,绝不进城。”

随后统领下了几道命令,所有人都惊愕地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全军开出十门外,列阵迎敌!”

“凡不出城作战者,斩!”

“凡丢失城门者,斩!”

“凡临阵脱逃者,斩!”

“凡有违军令者,斩!”

“凡私自进城或放敌入城者,斩!”

皇宫外城一共十道门,统领每一扇门都安排好亲卫,命人在全军出城后立刻紧闭城门,若敢私自放人出城定斩不饶。

统领穿戴好盔甲,此时无人看到他的眼睛,满溢着此战必死的决心。他根本没有打算活着进城,城外的黄土早就是他选好的墓地,人亡城也不能亡。

紧握手中的剑,统领策马立于大军前方,举起拳头示意出城,大吼一声:“关!”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又恢复成原本沉睡的老者模样。

亲卫队出城御敌,迎着敌人的炮火和枪林弹雨死战到底,要么战死,要么亡国。

双方交战半日,城墙已将被炸得快要四分五裂摇摇欲坠,连站在城墙上的芜兵都觉得脚下在晃动随时都要掉下去。

将士们誓死抵抗,冲锋在前,祁兵对着冲过来的芜兵不断扫射。统领胳膊上胸膛上中了箭,血流不止,跟随他的亲卫都大喊不好,可他只是若无其事地拔掉身上的箭指挥着人马继续往前冲。哪怕用身体用脑袋堵住敌军的炮口,那也要堵好了堵死了决不能让一颗炮弹露出来。众人皆用身体做护盾,迎着祁兵的火|炮口。

就在此时,城内突然冲出来一队人马。守城的士兵眯着眼透过灰尘伸着脖子仔细地望着,等望清了来人是谁立刻跪下磕头说道:“王爷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老三,带着他的近卫人马昂首挺胸地骑马过来。

老三下马,垂着眼看着脚下的人说道:“开门。”

那士兵诚惶诚恐地答:“王爷,统领有令不能开。”

老三也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开就开,他算什么东西。”

“王爷…”那士兵欲再解释,只见老三拔出身旁的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懒得跟他废话。鲜血溅在大红的城门上,也不知是城门吞噬了热血还是鲜血染红了城门。

老三挥挥手命身后的近卫分别把守剩下的九道门,近卫一接近城门二话不说就杀掉守城的人。十道门全都在老三的掌控之中,老三命近卫开门。城门缓缓开启,城外的灰尘一窝蜂全涌了进来,掺着罪行暴戾杀戮和无能为力吞噬着城门城墙,吞噬着整座宫殿。

城门打开,老三身后的近卫跃马而出,斩杀前方拼死的亲卫。统领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殊不知一名近卫快马上前,手起刀落,统领尸首异处,战亡。没有死在敌人的枪下,死在了同胞的刀下,成了一缕冤魂,仇恨纠葛无以为终。

统领身亡,其余的亲卫没被尽数砍杀。祁兵见状随即率领大军前进,强敌被剿,畅通无阻。

三十余万大军趾高气扬地踏进城门,骠骑将军和老三相视一笑。随即走上城墙,将那面已经被射成刺猬一样千疮百孔的上面印有“芜”字样的旌旗拆下来扔在地上,拿出一面崭新的明晃晃地印着“祁”字样的旌旗插上去。

狂风呼啸,旌旗飘扬,除了耳边的呼呼声,再也听不到一丝轰炸声哀嚎声。好像攒着一团力量,向不断压过来的黑云宣告。

要变天了,这座城,已经易主了。


李言一行人昼夜不停地赶回南陵,行军路上突然遭到祁兵的埋伏。祁兵占领南陵后立即派出二十万人马潜伏在路上围剿李言。

李言遭遇袭击后立马带领余下的人往东侧绕道前进,还未走到一半,路边又窜出一窝人头堵住他们的去路。

“陛下,四面都有埋伏该如何是好?”一名士兵在身后大声问道。

李言在苏瑜怀里认真思考着该如何冲出祁兵的包围,眼下他们只有五万人马,祁兵有二十万,且他们除了手里的刀剑再无其他武器。想要以少胜多,艰难无比。

思考半刻后李言集中所有骑兵横阵面对祁兵的冲锋,交战片刻后迅速拉开,将祁兵困在两翼的攻击中。利用所剩无几的弓箭,快速突击祁兵两翼的薄弱部位,祁兵被夹在芜兵两翼的交叉射击中难以逃脱。

所有的箭筒都射光了,骑兵扔到弓|弩快马上前斩杀祁兵。主将在中间部位协调作战,轻骑将两翼的战线展开,增加进攻强度。

此时临近日暮,黑云缠着天壁始终不愿离去,太阳穿不透他的铜墙铁壁微弱的光渐渐消失。起风了,努力生存的人依旧在厮杀流血,只是风太大了,他们快要生存不下去了。

两侧的祁兵纠缠着芜兵仅有的人马,李言一行人挣脱不开难以前进。双方苦战之际,突然从前方杀出一队人马,轻骑火|枪手在前扫射。李言心下犯愁正准备率主力迎敌,谁料从身后又传来一阵呼喊声。祁兵前后围堵,猛烈进攻。

芜兵主力都在两翼作战,后方没有人马,李言亲率主将在前御敌,苏瑜带人在后方防卫。兵力分散,致命的地方暴露在敌人眼里一览无余。两侧的祁兵迅速冲上去,配合前后夹击的祁兵四面围剿李言一行人。

五万人马苦战二十万精锐骑兵,祁兵横刀插入芜兵中部,防止主力聚拢。命轻骑砍杀逐个击破,火|枪手围在两侧射击。围剿芜兵如囊中探物,祁兵大军不断缩小包围圈,芜兵死伤惨重,剩下不到百余人。

李言正与两名祁兵交战,身下的战马被火|枪射中,跟着马摔倒在地。祁兵见势迅速冲过来欲生擒李言,苏瑜驾马冲过中间的阻碍,拼命赶过来斩杀那两名祁兵。两侧的火|枪手对着苏瑜的方向射击,人没事,马四肢中枪,向前一倒,苏瑜立刻飞身跳下来。奔向李言将他护在怀里,一面挥剑杀敌,一面向后撤退。

剩下不到十个人,手里的刀剑都砍钝了,箭筒也射光了,手臂上大腿上不是剑伤就是枪伤,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祁兵余下的二十万兵马将他们围困在一起,骠骑将军从后方骑马而出。四下环顾,找到了李言,颐指气使地俯视着他说道:“芜皇,气数已尽,放弃抵抗吧。”

李言没有答话,握紧手中的剑盯着他,看不出任何挫败和放弃。

骠骑将军早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惊奇,摆弄着手里的缰绳,慢悠悠地说道:“陛下有旨,若芜皇弃甲投降,南陵城中所有百姓都能活着,不伤一人,绝不屠城。若芜皇仍执迷不悟,则立即血洗南陵,火烧皇城。”

将军说完祁皇的旨意,抬眼看着李言,冷笑道:“芜皇,这么好的交易,您也一定要想清楚啊。”

李言紧咬牙关,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越来越浓,浑身都在发抖。突然两眼一黑,一口血喷出来。苏瑜上前扶他,李言握着苏瑜的手臂缓缓地直起身子,擦掉嘴边的血,看着马上的将军冷笑了一声。随即扔掉手中的剑,向后一个趔趄,苏瑜撑着他,后退了一步。

苏瑜微微皱着眉,近几日,午夜梦回之时,胸口隐隐作痛。心下一直担心着一件事,眼下已无力转圜,只求留给他的时间能再多一点。

芜皇弃甲投降,祁国兼并芜国,此后一统天下,芜亡。







第58章 采葛
祁兵占领南陵后,迅速派兵前往东南围剿剩下的芜兵。东南被部落分割,但支援的祁兵迟迟没有撤退。

安排好守城的将士,骠骑将军带领大军押解李言回国。

此案萧条,彼岸正逢花开。大军行至城门下,整条街道的人纷纷围在路边想一睹金戈铁马百万雄师的威武气势。此战得胜,天下只有一个祁国,这整片疆土此后都姓祁了。

众人高呼万岁高呼威武,骠骑将军策马在前,接受众人的敬仰和崇拜,大军威风凛凛地向皇城驶去。

李言坐在囚车里,路上的百姓纷纷盯着他,指手画脚地议论着。

“唉,你看那就是芜国的皇帝。”

“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亡国奴,真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皮囊好有什么用,不还是败给我们,这天底下就属当今圣上最厉害了。”

“那位芜国皇帝的面相,一看就是小白脸。肯定也是沉迷美色贪图享乐之徒,活该亡国。”

“说的也是,我看呐肯定做了不少荒唐淫|荡事。”



众人指着李言,将自己所有的荒唐揣测全都安在他头上,一边理直气壮地议论,一边还装作悲天悯人地摇头同情。

妄下定论的是他们,肆意摸黑的是他们,全盘否定的是他们,打着正义人性的旗号党同伐异的是他们,墙倒众人推的还是他们。说辞变了,行为变了,团体变了,而永远都不变的就是那骂人的被骂的,不变的永远都是那颗浮躁的心,对于旁枝永远采取修剪扼杀的态度。

李言看着围观的路人,看着指着他的脸议论纷纷的路人,一个一个看过去。看不出脸上的任何表情,只是泰然自若地直视他们迎着他们的目光绝不低头。

苏瑜握着李言的手,李言手掌翻过来与他十字相扣。纵使泥沼也好,恶水也罢。他问心无愧,他竭尽全力,剩下的都交由后人评论,诋毁也好赞誉也好,与他无关。


大军抵达皇城门下,骠骑将军下马,众人行至大殿。

祁皇江沐早早在殿内等候,今日他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穿着也比往常考究。正襟危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上,任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他一眼都不愿施舍,只盯着门外,等着那个人出现。

骠骑将军领着人进入大殿,那个人终于出现了,终于出现在他眼前。依旧身量纤纤,依旧眉眼如初。这副容貌已经在他心里用鲜血刻画了千千万万遍,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那个人缓缓走近,他依旧正襟危坐着,一动不动,众人皆以为他们的皇帝是见怪不怪,不屑一顾。可他们看不到这位皇帝紧咬着牙关压制住眼里翻涌的滚烫的千头万绪,如惊涛骇浪呼啸而来淹没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和思念。熨过眼眶翻滚进心头,明明满腔情愫纷繁杂乱,呼之欲出的话流过心尖,只交织成一句,哥哥瘦了。

许是这么多天的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好吧,不过到了祁国就没事了,哥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江沐满心欢喜地这么想着。

骠骑将军奏明事宜,江沐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死死地盯着李言,上下仔细打量。多年未见,他想将哥哥的所有变化全都刻在心里。

再见故人,情难自禁。只是除了欣喜外,还有一人让他很不开心。站在李言身旁的苏瑜他觉得很是碍眼,两人站在一起竟该死的般配,明明站在哥哥身边的人该是他才对。

待众人说完后,江沐才缓缓开口道:“爱卿一路舟车劳顿,余下事务明日再议,退朝。”

敷衍地打发了文武百官和骠骑将军,江沐早早下朝,这样哥哥就能早些回去休息了。

召集了几位大臣在书房议事,虽然吞并了芜国但还有很多纠纷仍未解决,下朝了不代表不用处理政务。

南陵运河以南一带所有洲界全都交由东南部落管辖,南陵运河一北一带交由东北部落管辖。前朝遗民三王爷协助有功,沿袭爵位,赐西北三洲为其封地,可自行带兵。

乌合之众都打点好了,就剩下那个人了。

祁皇下诏,前朝末帝李言封为琼王,幽禁朱楼,无诏不得外出。

朱楼早在江沐派遣三十余万大军进攻南陵时就命人打扫好了,还亲自添置了一些器皿家具。安排了亲卫和宫人好好护卫侍奉,不得有闪失,更不许他死了。

李言和苏瑜整日就待在朱楼里,自芜国覆灭后,李言再没有开心地笑过。每每苏瑜逗他,也只是努力地勉强扯出一抹弧度,根本就不叫笑。

这日李言坐在案桌前摆弄着手里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盯着桌上的笔墨问道:“先生,我今后都要在这里度日等死吗?”

守在一旁的苏瑜不忍心地看着他,走过去搂着他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作为皇帝,你不愧对南陵的百姓。所以最后作为李言,好好活着。”

李言紧紧地抱着苏瑜,他一直觉得朱楼里有一股索命的寒气在背后抓着他。只有贴着苏瑜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只有苏瑜才是他濒死的热汤,深渊里的长篙。

李言的情绪渐渐恢复,苏瑜看着他的样子揪着的心也缓了不少。

是日,李言想吃苏晏糕,之前带兵作战没有时间做,已经大半年没有再吃过了。今日突然馋得很,李言主动要吃的,苏瑜自然很高兴,即刻答应转身就去厨房。

李言拉着他,说道:“我也去,我想学。”

苏瑜笑了一声,问道:“有我给你做,你为何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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