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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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弦怯怯地说,“学生…为先生…取书去了,书还…还在这。”说着举起书挡着脸不敢看。
先生看向林泽,问:“你又在哪?”
林泽冷冷地答道:“皇后派人给我送糕点。”
先生捋了捋胡须,看向李言,问:“你呢?”
“在屋内。”李言冷静说。
“你,在屋里干什么?”先生捋胡须的手停顿了,盯着他。
“小憩。”李言看着先生,坦然自若。
还没等先生问话,李昈抢着问:“小憩?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你说上房都行。”
李言不理他,李昈继续煽风点火,“你看心虚了吧,大家都有事,只有你一个人在屋里。我早听说你不满先生体罚学生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对待先生,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师重道。若人人都像你们学,可不败坏了教学风纪,日后人人见了先生,泼墨的泼墨,下毒的下毒。”
“你闭嘴。”林泽恨不得撕了李昈的嘴,“你有证据吗?管好你的嘴!”
千洵长揖,坚定道:“六殿下为人坦荡,断不会做出如此恶劣之举。”
“公子也知此事恶劣,若不处罚,后患无穷。”李昈不依不饶道,说完低头看向茶盏,指着案桌道:“先生快看,这是什么?”
先生闻声望去,茶盏旁有一小撮粉末,捻起一点嗅着。李昈也拾起一点假意认真嗅着,“这不是李言桌上的安榕香吗?且不说笔墨纸砚大家统一无法验证,可桌上的香料都是各自带来的,怎么会跑到先生的案桌上?一定是李言添香时袖口不小心沾染上,在先生的茶盏里倒墨时又不小心露在这里。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先生气得脸通红,肚子这时候又开始闹心了,烦躁的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向李言,“你!过来!”
李言走近,先生抄起桌上的戒尺,抓过李言的右手,狠狠地打,啪啪声听得旁边人都揪着心。
林泽上前拦住先生说道:“先生,此事定不可能是六殿下所为,”
“我和林公子愿意担保。”千洵应声道。
先生正在气头上,“既然你们替他求情,就一起去外面跪着思过。”
林泽见先生不再打李言,拉着他和千洵往外走,跪在门口。
李言看着他俩,于心不忍,“你俩何必…”
“无需多言,要罚一起罚。”林泽直着身子,坚定地不容置疑,千洵也点点头认同。
李昈看着门外的三人,眼睛眯成一条缝,扯着嘴角笑。
第6章 柔情
这日放课,三人跪得腿都麻了,一瘸一拐走出温知阁。李玥正百无聊赖等在门外,见有人来,赶忙跑过去。看见三人这副光景,忙搀着李言急切问:“六哥哥你们怎么了?腿怎么了?”
“没事,功课写错了,先生责罚也是应当的。”李言笑笑。
“怎么罚的这样重啊,都走不了路了。”李玥心疼地看着他的腿,“我扶你。”说着握住李言的手搭在肩膀上。
“嘶——”手上的伤被握着,疼得李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玥放开他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抬起来看。右手肿成了熊掌,又红又紫,李玥越看越心疼,“这老头怎么下手这么重!前世是杀猪的吗!”
三人被李玥的话逗笑,“你一个姑娘家说出这种话,也不怕人听了笑话。”李言捏捏她的鼻子,安慰道:“没事,回去敷一下就好了,不严重。”
“可是…”
“千洵腿脚不方便,我扶他回去。林泽还要出宫,你扶着他,当心摔着。”李言搀着千洵的胳膊,往自己宫里走,“回去记得擦点药,做师傅的可不能瘸了。”
“你快走吧,被罚了还这么多话。”林泽恨不得踹他。
“玥儿小心着扶,我们走了。”说完两个人互相搀着往回走,逃离电灯泡现场一样。
李玥还欲叮嘱几句,想着林泽也需要人,便留下来,搀着林泽走到宫门。
李玥搀过林泽的胳膊,惊诧着男子的手臂居然如此粗壮有力,只能伸出双手才堪堪搀稳。
林泽也诧异着,李玥的细胳膊细腿,估摸着只有他上臂一半粗。小巧玲珑,稍稍一用力,手臂就断了。
“劳烦公主了。”林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林哥哥客气了,回家记得敷药,别拖着。琐事都让下人们来做,别逞强。记得找大夫看看,有没有大碍…”李玥细心地嘱咐着,生怕漏了任何一点。
林泽听着,心下欣喜,觉得罚得值了。
李言送回千洵,回到自己宫中刚坐下,千洵就拿着药过来。
“这是羌国治疗损伤最好的药,你记得敷。”
“我这还有,你不必特地拿来,腿上还有伤少走动。”李言笑笑,扶着他坐下。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一片心意。”千洵郑重地看着他。
李言抬头看向他,“其实没那么严重,你们都太大惊小怪了。”
千洵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药记得擦,我先走了。”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李言看着他走远,又低头看着桌上的药,拿起来正欲打开涂抹。突然顿住,盯着药想了一会,笑了一声,然后将药瓶收了起来。
翌日,李言和千洵一同去书房。
“昨儿给你的药擦了吗?”千洵问道。
李言一脸肯定地点点头,“擦了。”
“那好些了吗?”千洵当真信了。
李言安慰地拍拍他:“没事,本不是什么大伤,擦了你的药早好一大半了。”
“那就好。”千洵居然对李言的鬼话深信不疑。
进了书房,苏瑜依旧坐在案桌前,见李言推开门,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腿怎么了?”苏瑜走近搀着李言坐下。
“昨日李昈诬陷我往陈先生的茶里倒墨水,陈先生罚了。”李言嘟囔着一脸委屈。
“你就乖乖的让人陷害了?”苏瑜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
“他有备而来,我防不胜防,百密一疏。”李言噘着嘴佯装生气。
苏瑜挽起他的裤腿,察看膝盖的伤势。幸好只是跪久了留下一点淤青,不算大碍。苏瑜覆上手,轻轻揉了揉。
李言将右手摊开伸到苏瑜眼前,“先生看,还有这。”
苏瑜捧着李言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小手只有自己一半大,却肿得好高,又红又紫。苏瑜不忍心,皱着眉头问:“疼吗?”
“疼…好疼…”李言故意娇气委屈地呢喃。
苏苏软语像猫爪一样轻轻挠着苏瑜的心,不知李言受伤了,没有带药,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言见他皱眉一脸内疚的样子,轻声说:“先生吹吹就不疼了。”
苏瑜愣愣地看着他,按着他的话,低头轻轻地吹着他的手。
还是痒痒的,李言心想,但心里是高兴的,高兴极了。
“这样吗?”苏瑜抬头轻声问。
“对。”李言笑着看他。
苏瑜继续轻轻地吹着,李言看着他朱唇轻启,眉头微蹙,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捧着一鞠清水生怕流走了。
看着看着李言觉得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这个人真好看,嘴巴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好看,眉毛也好看。
李言不禁抬起受伤的手,沿着苏瑜眉毛的方向摸去,苏瑜抬头木然地看着他。手滑至脸颊处,李言微微笑着,轻声说道:“暖的。”
苏瑜大手覆上,贴着脸说:“凉了就坏了。”
李言被逗笑了,“先生也学会开玩笑了。”
“逗你一笑罢了。”苏瑜捏捏他贴在脸上的手看着他,眼睛里似有一汪春水如春日的烈酒,李言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嗅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便心醉魂迷如痴如狂,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不愿自拔。
千洵下课后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回去,路上恰巧遇上李昈,不想惹事只好推到一旁让路躲开。李昈瞥了一眼他,低头瞄了一眼他的腿。十分得意,走到千洵身前,颐指气使地问道:“滋味如何?”
千洵不是很理解李昈说得是受罚的滋味如何还是远赴芜国滋味如何,虽不明白但无论如何,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千洵弯腰拱手道:“人不堪其忧,吾不改其乐。”
李昈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说道:“惺惺作态。”
千洵也不在意,依旧泰然自若地保持着弯腰作揖的姿势。李昈看着他这般模样愈发想欺负他,站着不走,看他能撑到几时。
一个趾高气扬地站着,一个谦逊有礼地弯着腰。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李昈皱着眉看着他,心里很是不满。
“唉,你不累吗?”
千洵依旧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虽然手臂已经麻木但仍不失风度。语气坚定地说道:“累,但还是要做。”
李昈甚至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哪有人这么委屈自己的。自己都站累了,他还弯着腰一声不吭。
“你都不会求饶吗?”
千洵还是弯着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李昈眯着眼摆出一副厌恶的神态说道:“你哭一哭我就暂且放过你。”
千洵没有回答,自然也没有哭,仍旧弯着腰作揖。手臂微微有些晃动,额头上也冒出几滴汗,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却还是倔强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李昈愈发不满,这个人是缺根筋么?就让他哭两声向自己求饶,比捅他一刀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
李昈自己也站不住了,冷哼一声,带着身边的宫人拂袖离去。
见人已经走没影了,千洵才缓缓直起身子,本来罚跪受的伤还未好全眼下只怕更严重了。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去,自己翻出几瓶药擦着。
翌日,李言去找他一同上书房。千洵步履蹒跚,歪歪倒倒地走出来。李言不解,上前搀着他问道:“伤还未好吗?”
千洵只是摇摇头说:“昨日摔了一跤,过几日便好了,无妨。”
李言也为多想,只是扶着他慢悠悠地走去书房。
好死不死,放课后千洵又遇到李昈。还是退到一侧,作揖行礼。李昈理所当然地走过来,两人一如昨日僵持着,一句话也不说。
李昈耐不住发话了:“你倒是哭两声求求我就不用受苦了。”
千洵没有理睬,依旧保持着行李的姿势。李昈还是站着,还是他最先站不住,拂袖离去,千洵也如昨日一样摇摇晃晃地回去。
一连好几日,千洵都在回去的路上遇见李昈,像是故意守在这等他一样。千洵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行礼,李昈这次有备而来,搬了个凳子坐着,他倒要看看千洵这次会不会求他。
一个得意洋洋地坐着,一个依旧谦逊有礼地行礼。两人僵持了许久,比前几日都久,千洵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一倒。李昈睥睨地看着脚下的人说道:“不行就别硬撑了,你向我求饶也不丢人。”
千洵没有理睬,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继续弯腰作揖。李昈看着他的动作怒从中来,挥手打开他欲行礼的胳膊,拂袖离去。
李昈回到宫中,吃瘪了一样砸着花瓶茶盏。他堂堂皇子还没有如此挫败过,怎么一个小小的质子还学着坚贞不屈了。谁不是跪在他脚下俯首称臣唯唯诺诺,怎么就偏偏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越想越气,这是一个贴身宫人端了一盏茶过来。李昈看谁都不爽,一挥手打落了茶盏,宫人跪在地上请罪。
李昈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他怎么就偏偏是个例外。”
宫人抬起头问道:“殿下是在说谁?”
李昈俯视着他没好气地说:“还能有谁。”
宫人低着头细细想着,李昈白了他一眼,又凑过来问:“你说,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哭着向我求饶?”
那宫人认真思考着这个难题,想了片刻回道:“殿下何不换个方式?”
李昈微微皱眉,问:“此话怎讲?”
那宫人答道:“千洵公子乃七尺男儿要他平白无故想殿下讨饶想必没那么容易,殿下何不感化之。若千洵公子以为殿下是真心实意待他必以诚相待,届时必会心甘情愿地跪在殿下脚下俯首称臣。”
李昈一脸不情愿,何谓感化?何谓真心实意待之?难不成要他先哭着求他?
大概是小孩子莫名其妙的恶作剧和虚荣心,李昈偏偏就要捉弄千洵。哪个小孩没有哭过,没有谄媚地跪在他脚下磕头央求。千洵怎么就是个例外,他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第7章 动荡
建德十七年,祁国赋税徭役繁重,百姓苦不堪言。皇帝江仲易晚年荒淫怠政,奸臣当道把持朝政,排挤忠良。杜绝北部八洲的少数民族入朝为官,任用他们为北部八洲渡洲使镇守边界,拥兵自重,放任不管。
其中一名渡洲使左庆成兼任四洲,四洲地域相连。左庆成也掌握四大兵营,独掌十五万八千的兵力,野心日益膨胀。
国政由奸臣把持,只知搜刮民膏,导致朝政腐败。左庆成深得皇帝宠信,引得奸臣忌恨,将相不和,心怀异志,联合八洲各少数民族组成二十五万兵马,起兵直逼都城。
左庆成队伍势如破竹,一夜之间拿下北部八洲及东部四洲,当地官员士兵闻风弃城逃跑早没了人。
朝内得知左庆成反叛的消息,起初还不以为然。异族蛮人不成大器,遂调派东南部四洲的渡洲使及其兵力防守抵抗。
谁想,左庆成精通骑射,指挥反叛军一举拿下东部其余五洲及西北一洲,东南两洲。南部叛军从左庆成起兵时就埋伏在此按兵不动,等大部队南下,一举北上向中部收缩,祁国中心位置的都城京川被四面包围了。
皇帝和朝中大臣这下慌了,任命他的第三子江玙为帅北上,处斩弃城逃跑的渡洲使。又听信谗言斩杀两名大将,启用资质平平的渡洲使为将南下。再任命几位将军分别东征西行,抵御反叛军。
五皇子江玙率兵在北部攻打左庆成的反叛军,打了几个胜仗,进展比较顺利。不料叛军夜袭,引江玙至峡谷,江玙率兵深入中了埋伏,战亡。北部大军失去主帅,叛军趁乱反攻夺回三洲。
皇帝江仲易得知自己的小儿子战死沙场,悲恸不已。京川四面楚歌,山河破败,朝中实在无可用之人,将军们分身乏术,皇帝只好遣使者访芜借兵。
这日芜国朝上,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有的说万万不可借兵,兵力外借不利于国内安定,有的同意借兵,说是祁国大乱,唇寒齿亡。七嘴八舌,皇帝头都吵疼了。
苏瑜低头不语,听着这些大臣争论不休。
皇帝也很是头疼,抬头正巧瞄到了苏瑜便问:“苏卿有何看法?”
苏瑜想都不想便答:“微臣以为几位大人所言甚是。”皇帝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