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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死于十七岁-第5部分

小说: 死于十七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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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天的派对,就是一场属于文人的狂欢。这群散发着恶臭的文人们,他们在深夜相互吹捧,热烈抨击,愤世嫉俗。

  夏缪沙不知道自己将去往哪里,也不知道为何要去往那里。只是跟随着伏尔甘,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完全相信着不是一种蛊惑,他拥有着完全清醒的头脑和完全自由的灵魂。他决定投身于爱,哪怕耗尽所有的青春热情,就像狂热的宗教信徒为信仰献祭,革命者投身于革命一样。

   。

  狂风呼啸,长夜将至。

  那是一间废弃的厂房,布满了灰红色铁锈的窗子用报纸贴了起来,风呼啸着从砖墙的裂缝里潜入。厂房里很空旷,厂房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两侧成排摆放着简陋的木椅。灯泡高悬在屋顶中央,断断续续的发着光,很暗淡。

  宾客们三三两两的来了,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身份。形容体貌都被深邃的斗篷一般的黑夜笼罩了。

  伏尔甘牵着夏缪沙走进来。在夏缪沙眼里,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像小说里的场景,像秘密组织的集会。伏尔甘随便找了一个靠近桌尾的位置坐了下来,夏缪沙坐在他旁边。他紧紧攥住伏尔甘的手,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兴奋,在他心里混杂,惴惴不安。

  在黑暗中,人的五感会被无限放大。就像被蒙上眼睛的羔羊,感受着威胁,感受着未知,感受着存在,感受着一切。无限接近黑暗,也将无限的了解生命的真谛。

  金属发条的嘶吼划破了空气,在厂房死水一般的空气里溅起涟漪,不断扩大,不断往复。划破了鼓膜,划在大脑上。空灵清脆的音乐声响起了,发条在咯吱咯吱的运转,金属薄片相互敲击发声。那样灵动,却又那般岑寂,像泪水滴落在黑夜轻响不散。一个嘶哑的声音随着八音盒的乐曲,在空气中响起‘我听见,命运齿轮转动,死亡旋律响起,歌颂着生命的绝望诗篇。’

  夏缪沙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战栗,这种兴奋顺着他的耳,刺激着他的每一处神经。那一刻,浮光掠影在他眼前闪现。他看见了什么,想用笔写下来,却有倏然转瞬即逝。他看见童年的沙滩,海浪敲击着礁石发出轻响,那一刻教堂的钟声在耳畔响起,夕阳划破天空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那是大自然的乐章,是生命的赞歌。他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沉浸在独属于他一人的感官世界。

  伏尔甘悄悄侧过头,靠近着夏缪沙的耳朵低声说‘现在你大概可以看出这是在做什么了。’夏缪沙惊了一下,他像抬起头看看伏尔甘的脸,却发现眼前只有一片深沉寂静的黑暗。只有声音穿过耳道温和的触感和空气中氤氲着的淡香水味,提醒着他伏尔甘还在他身旁。

  这是一场文人间的游戏,关于相互刺激寻找灵感的游戏。这种游戏的本质与邪教活动有一定的相似性。进来的那刻,就把灵魂交付给魔鬼。放纵心灵深处欲望的横行,追求一种纯粹极限的感官体验。超脱俗世的庸常生活,凌驾与道德之上。黑夜中的人,就像原始森林中的野兽,阴暗被激发放大,暴虐肆意。

  伏尔甘的眼神冷若冰霜,微微勾起的嘴角近乎残忍‘在这黑夜里,每个人的感触都是不同的,我唯一的可以说的,刚才那首诗真够烂的,流于表面宣言,强行赋予意义。’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刻薄与讽刺。

  夏缪沙颤抖了一下,他紧紧握住伏尔甘的手。是啊,是黑夜而不是白昼。在黑暗中苏醒的欲望大多阴暗而臭不可闻,只能放在心底腐烂,而不能放在阳光下展览。夏缪沙大概是着黑夜中的少数,他纯粹清澈不含杂质。他未被阴霾覆盖的心与灵魂,在黑夜中闪烁着微茫的光。

  ‘那是神的泪,落地发出的清响。’夏缪沙轻轻的吟诵着,他听见一切美好的生命在他耳边盛放发出的清响,神悲悯的泪水灌溉着荒漠,绽放出生命的希望。人的生命,植物的生命,动物的生命,一切未知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怜悯。

  这是一种相对积极的情绪,拨开了阴云的阳光,这是真正的希望。伏尔甘笑了,笑意却未遍及眼底。他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夏洛特也像这样牵着他的手,坐在现在他们坐的位置上。过往和现实仿佛在眼前并置,又交叉流转,达成了永恒。

  。

  那时,他第一次对悲苦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从没有像那样希冀能真真切切的活在这片绝望荒芜的土地。他根本不惧怕黑夜,他本就在黑暗与黑暗交叠的阴影中苟活。但是,他在黑夜里,看见了希望,真真切切的希望,属于他的希望。

  那年,他十七岁,他拥有青春,拥有爱情,拥有希望,拥有着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他知道盛宴终会散场,浮华散尽,只剩梦破碎的清响。他还是愿意投入一切的生命与热情换得美好的永恒,那怕燃尽生命,也在所不辞。

  只是命运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它剥夺了他的一切,青春,希望,未来,甚至是与之抗争的机会。希望选中了他,却又残忍的将他抛弃,把他推入绝望的深渊。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切,青春,爱情,希望。而所有的一切,却也在这里骤然就失去。

  他死了,死在这里,死于十七岁。

    。

  那天野兽们脱掉了人类文明伪装,将他包围在中央。露骨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着绿莹莹的光。他们叫嚣着嘶吼着,口水顺着皮毛覆盖的面孔流到地上。

  他成了这场黑暗聚会的祭品。

  他躺在桌子上,肉身被阴暗的欲望和野兽的本能残忍的撕裂,起初,那疼痛撕心裂肺,后来,便再无疼痛,只剩麻木。他感受到他的灵魂从肉体中抽离,永无止境的冰冷绝望将他包围。最终,他千疮百孔的心,在爱人熟视无睹的冰冷眼光里碎成粉沫。

  他或许忘记了阳光,忘记的希望触碰在脸上的温暖触觉,但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破碎时光里爱人的脸。那一刻,爱人就像残酷的神。他记得爱人把他献祭给黑暗,他记得爱人的脸上挂着泪痕,他记得爱人是那样勇敢,那样怯弱,也那样可悲。

  爱人忧伤的眼眸里,曾经的爱和希望燃烧到极点,一瞬间化为灰烬。爱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是一种深沉的愧疚以及居高临下的悲悯。那一刻,他觉得爱人的眼神是这般可爱,也这般可恨。

  他的爱也在那一瞬间达到了极点,像烟花绽放在天空中最后的光华。那样的美,那样的绝望。

  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灵魂的寂灭也只是尘埃落定的旅程,而真正的死亡是希望的崩塌与湮灭,彻彻底底的绝望。

  他感受到恨意,仿佛从出生的那天起,他就被神遗弃。他在无数个深夜里饮泣而眠,在无数个黑色的白昼里伤心欲绝,他曾无数次质问着神其中缘由,他到底犯下了何种罪孽,才会得到这样的惩罚。可他从未听见过回响,只有黑夜中他死去的灵魂,嘲笑着他曾经拥有过的希望。他不再相信神,或者也可以说,他从没有相信过神。

  他将虚无的生命灌注成锐利的兵刃。他的报复开始了,他报复并不存在的神,报复着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报复着无辜清白的灵魂,他复仇的兵刃最终也会指向自己。他不怕,他无所畏惧,他求之不得。

   。

  他看不见身旁的少年,却能闻到他海水一般青涩的气息,他能在黑暗中描绘出少年的轮廓,多么像他曾经的爱人。他多想看见这张满怀希望与憧憬的脸上,被绝望的笔触勾画。他多想看见这散发着纯白光芒的灵魂,暗淡消弭,破碎湮灭。

  少年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青春,一样满怀期待。他喜欢美破碎的样子,而将美的东西亲手毁灭,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快感。他已经再无希望,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绝望中闪现的暗红色火花。

  这世上本没有天使,也没有希望,只有怀着阴暗恨意的恶魔,在人间横行。野兽们吃光了他身为人的肉体,释放出他来自地狱深处魔鬼的灵魂。他就是恶魔,深邃的恨意,是他手上的锐利的镰刀。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位爸爸说我这章写得特别精彩,你们觉得呢?





第8章 毁灭②
 

  伏尔甘在黑暗中描绘着少年的轮廓,少年卷曲的头发,少年清澈的眼眸。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这般愉悦,也这般残忍。

  他拿起火柴,在空气中轻轻从擦了一下,苍蓝色火焰在黑暗中亮起,寂静的燃烧着。他苍白的手拢起火焰,火照了他惨白的面孔。幽蓝色的火苗在他湛蓝色冰冷眼眸里闪动,照着他消瘦的五官,他的鼻梁,他嘴角勾起的冰冷微笑。

  伏尔甘旋转着玻璃杯壁,在方糖上浸透了深绿色液体。火苗点燃的方糖,散发出清甜迷人的香气,很快一种更加强烈的气味将那股浅淡的甜压制,有一种神秘的诱惑氤氲着空气。苍绿的火苗闪动,勾引着人犯罪。

  空气中传来了惊呼与抽气声,他们根本没想到伏尔甘会回来。那个有着金发苍瞳的尤物,那个浑身浴血的恶魔。那是他们阴暗欲望的载体,他们曾经罪恶的证明。他嘴角的微笑,让每个在座的人不寒而栗。即使在黑夜里,没人能看清他们是谁,但是当看见幽蓝的瞳孔透过绿色的火焰凝视着他们时,他们感受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凉意。

  他们分明从那死寂黑夜里的幽暗火苗和那抹弯刀一般的冰冷微笑里,读出了怨恨,对神的怨恨,对所处环境的怨恨,对一切的怨恨乃至绝望。

  伏尔甘拎起勺子,恨意燃成火焰,在空中飘浮翻飞,像来自地狱的蝴蝶。方糖落进盛满苦艾酒的杯子里,点燃了满杯幽绿的液体,像冥河的水涌上人间。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在碧绿的液体后面红的妖艳,他轻轻吟咏着‘他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忘川的绿水。’像是幽暗的青苔,又像冰冷阴暗的河水。

    。

  黑暗中他们的脸变了颜色,死一般的惨白。他们知道夏洛特热爱着波德莱尔的诗歌,还不止一次在聚会上吟诵过这些幽暗精美的篇章。十年过去了,他们谁也没有关于夏洛特的消息,他们本以为夏洛特早就死了,不是死在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就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那个眼神忧伤暗淡的青年,他们曾经的精神领袖,他们活动的中心。

  伏尔甘的表情在黑暗中黯淡了,他透过深绿色液体注视着被恐惧阴霾笼罩着的人群,那群自诩作家文豪的人。看着他们脸上渐渐浮现出的恐惧,他笑了起来,笑容愉悦的近乎残忍,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同样残忍。

  文学曾经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文学是他生命中的避难所。他靠着文学构建的美丽梦境渡过了童年灰暗的时光。他以为从今往后,他的生命将只有文学,他将投身于文学,就像投身于革命一样。他就这样从不怀疑,自我欺骗。

  十七岁那年,他考上了巴黎的大学,得以远离家乡,远离母亲,远离穷苦的生活。他以为他终于得到了神的眷顾,幸运第一次降临在他身上。他遇见了他爱的人,本以为此生不会有爱情的他,看见了一种厮守终身的可能。他看见了一种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没有苦难,没有穷困,只有爱。他还写出了他理想中的文学作品,用华丽的笔,朴素的爱,写着美好的乌托邦。

  他是这样的热爱着文学,爱着这个虚无缥缈的名词,爱着身边那个永远悲伤的人,同时也爱着这群编织着绮丽篇章的人。他开始相信所有的伤痛都出自于深沉的爱,他开始对生活满怀爱与期待。
    
    直到那一天,他最爱的人,最向往的生活,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开了他的心,一刀一刀磨灭了他对世界最后的期待。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他变成了坚硬的石头,再无法领悟世间冷暖,也再无任一种爱能激起他的共鸣。他拥有的只有恨意,他点燃着幽绿的恨意取暖,在人世间独活。

    。

  他举起了手中地狱的烛火照亮了夏缪沙的脸,那是一张酷似夏洛特的脸。幽绿的火划过他深栗色的卷毛,划过他珍珠蕾丝的领结,划过他藏蓝色外套,‘啪’的一下熄灭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

  气压骤然低了下来,阴冷的空气扼住了人们的喉咙,近乎窒息。空气里重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窃窃私语炸开锅一般在空气中回荡。从今往后,他们将永远身处黑暗,被仇恨和欲望的阴影缠绕。厄里尼倪厄斯重返人间,唱起了死亡的歌,人间化成炼狱。

  伏尔甘牵着夏缪沙的手,离开了房间。他没有回头,像是和过往的决绝挥别。只是嘴角的微笑昭示着这不仅仅是告别而已,更像是一种宣战与开始。

  上一次,血水从他体内涌出,化成暗红色丝线将他缠绕。他的灵魂脱离了肉体,以一种清醒的方式,看着他曾经敬仰着的人们一一从他身边离开。

  这其中包含着他的爱人。

  他勉强的勾起嘴角,笑的很难堪,很怯弱。他凝视了夏洛特很长时间,却不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似的,转身离去。是啊,他并不是闹剧的主谋,也不是悲剧的承受者,他紧剩的罪孽是对爱人的受难冷眼旁观,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是爱人的罪。爱人背负着爱与希望,本该以此回报。

  他罪恶的本质并不是恶,而是怯弱,一种对失去现有生活的畏惧,一种对失去恋人的畏惧。其实悲悯的本质就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怯弱,对于生活与处境无力改变的怯弱,对于未知黑暗,对于人性的怯弱。

  伏尔甘最后的一点希冀被残忍的粉碎,在黑暗中消散。

  而今天却是不同的,他不再是黯然离场,而是在人们畏惧的眼光中离去。

  夏缪沙看着身旁的伏尔甘,有几分陌生,他说不清那种感觉。相见的那一刻,熟悉的就像是前世缠绵的爱侣。相处的越久,就越看见光华之后的阴影。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伏尔甘在暗淡的路灯下微笑着,笑容依旧明艳。那一瞬间,夏缪沙就感觉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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