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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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掉下去的。”这片儿自己比这位先生熟,“今天谢谢您。”
一口个先生,一口一个您的,听得任宽不自在,像是自己上了多大岁数一样,“别您啊您的了,我叫任宽,我听他们喊你‘九儿’是吧?哪个‘九’啊?”
韭儿有些兴奋,“韭菜的韭。”韭儿也不认识字,反正是听妈妈这么说的。
“韭菜?”这条街都弥漫着绯色风情,由不得任宽不乱想,哪个韭菜啊,壮阳的那个吗?任宽管住自己开黄腔的嘴,细细琢磨又觉得韭儿听着挺招人喜欢的。
任宽手插在裤兜里,豪迈说道:“也别谢谢了,你说多少遍了,我心领了啊。”
不是韭儿老说谢谢,他不太会讲话,老板娘说他嘴不甜,不会讨好人,可是他又想跟任宽多聊几句,只有这句“谢谢”是不会出错的。
见韭儿杵在窗前舍不得走了,任宽提醒,“去睡觉吧,明天你上班啊。”
“要上的。”韭儿舍不得,又不敢缠着任宽不放,嗫嚅道,“那…宽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眼看着窗前的身影消失,任宽被这声宽哥叫怔在了原地,嗓子细了点,看韭儿这样子也该有十八/九岁了,怎么还想没变声一样,软乎乎娇滴滴的。
嘴还挺甜。
前半夜的干/柴/烈/火才开始,像是撵任宽赶紧走一样,从小宾馆里面传来的叫声越来越大,朦胧月色都遮掩不住整条街上的绯色。
任宽嗤嗤一笑,“妈的,没完没了了啊。”他顺着石阶往下走,走到尽头时,找到他那辆摩托车,七十迈的速度往家里开。
从家到自家饭馆,摩托车牟足劲了跑也就五分钟,任宽也就骑个嘚瑟,懒得走路而已。
房子是按揭下来的,小县城房价便宜,三十来万能买一套六十多平的房子,一室一厅,一个人住还显得特别宽敞。
到家任宽立马洗了个澡,将今天一身的疲倦和油烟味冲洗掉,清清爽爽的光着膀子从浴室出来,发梢都还滴着水。
衣服内裤到处扔,晚饭也没人催他吃,一个人就自由、散漫,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寂寞。
不是任宽不找啊,没遇到那个收心陪他过日子的人,先前在深圳的时候,在厂里和一个小姑娘谈过。
人家一心奔着大城市去,而他呢,赚了钱就想回老家安安稳稳的生活,人生方向不同,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任宽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往洗衣机里扔,听到洗衣机转动的声响,他一点饿意都感受不到,忙碌了一天脑子里直犯困,他头发都懒得吹,回到卧室,开着空调睡了。
早上六点半的闹钟,七点前必须得去店里,送食材的人来得早,任宽也得早点去了做准备,才能赶上早点那趟的生意。
车子依旧停在石阶下,任宽看着时间还早,慢吞吞的朝上走去,老远便看见“高级盲人按摩会所”的玻璃门缓缓打开,小瞎子手里拄着拐棍,摸摸索索着推开门。
任宽笑笑,小瞎子小瞎子的叫真难听,人家叫韭儿。
这韭儿别说还挺利索,守店开门,眼睛看不见也一点也不耽误事情。
“韭儿。”任宽嗷了一嗓子,韭儿像是见到主人的小狗,猛然回头,一脸傻气,就差摇着尾巴了。
“宽哥。”韭儿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了两步,不确定任宽的具体位置,没敢轻举妄动。
任宽三步并作两步,腿长直接能跨上台阶,“早啊。”
“不早啦。”声源就在跟前,韭儿难以自控的朝任宽靠近,“店里上班的人就要来了。”
这种私人小作坊,老板永远是来的最晚的,可惜了任宽不是干这行的,餐饮就是又苦又累。
白天细看韭儿,觉得他长得乖巧不说,性子也特别招人喜欢,嘴甜还会巴结人,打从自己到他跟前,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左腮的酒窝若隐若现。
任谁看了都心里舒坦,不光是一早上的功夫,今天一天心情都能好一些。
打量了韭儿的样子,又打量起韭儿的穿着,还是昨天那套工服,规规矩矩,也没哪里不干净,任宽心中又纳闷又新奇,这小瞎子居然没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的。
任宽顺嘴一问,“吃早饭了吗?”问完又觉得多余,这不才开门嘛。
“还没。”韭儿又道,“等其他人来了,就有人做饭了。”
乍一听这地方还行,包吃包住,还有工资的吧,任宽没多想,眼看快到点儿了,没再和韭儿絮叨,“我先上去了,店里早上忙。”
“好,宽哥再见。”
任宽刚走没两步,扭头看了韭儿一眼,这声宽哥还叫得挺好的,至少让任宽心尖儿痒嗖嗖的,还股回头揉韭儿脑袋的冲动。
第3章
昨天让小孙贴出去的广告,今儿一早就有人来应聘,可食材还没验收,任宽让这位老哥稍微等等,自己和送货的人先点点货。
“新鲜的?”任宽解开装湿面的塑料袋,扑面而来一股碱味儿。
送货的人看着老实,搓着手点头,“才发出来的,新鲜的,不敢骗人。”
除了面条面皮,还有新鲜的蔬菜生肉,食材的往来账都是月结,清点好重量和样数,送货的人给任宽开了单子才离开。
确认好食材,任宽没来得及马上收拾,先和应聘的老哥聊了两句,看样子对方比他大,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
“您是想帮忙送外卖吗?”任宽问道。
男人有些腼腆,“炒菜也行,你们这儿招什么我都能试试。”
那敢情好啊,招一个人能做两份工,任宽连忙道,“您姓什么啊,我叫任宽。”
“任老板。”男人憨憨一笑,开这个饭馆大小都该是个老板,这么叫不会错,“我姓张,张齐。”
任宽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张齐,右手虎口有很深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拿刀的人,做菜这手艺,不是张齐说他会就会的,还得拿得出手给任宽看看。
早上的面食得用到臊子,任宽打算让张齐现炒。
鲜肉切碎,张齐手臂力量不凡,刀刀能进墩子里,碎肉打散放入开水中,水开后将肉沫捞起,作料也是常见的比例,肉沫煸干水后,放入作料葱蒜爆炒。
起锅后任宽尝了一筷子,味道适中,香辣味不算突出,但能看得出张齐先前是干这行的。
“成了。”任宽心里大概有个底,随口一问,“张师傅先前在哪当厨师呢?”
张齐摆摆手,“师傅称不上,以前就在我们乡里做流水席,城里来了一般馆子他看不上,年纪大了还不好找工作。”
流水席掌勺的师傅都看不上,任宽不惊咂舌,看着样子到不像是手艺出了问题,大概是嫌张齐这人不够机灵。
早上外卖不多,堂吃的人倒不少,店里刚接到电话,说是让送完牛肉面下去,位置也就在石梯的尽头,小孙一来一往没花多少时间,回来的时候跑得气喘吁吁。
“老板,你那摩托车是不是挺路边了,交警正在叫人挪车了,你再不去给你收到交警大队去。”
幸好早上一这浪生意差不多过了,任宽骂了句脏话,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径直往下面跑。
“交警同志!”任宽心道还好来得及时,“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交警点了点手里的单子,“这儿不让停你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任宽跨上摩托车,四处张望找个能停车的地儿,“这儿不停,我还能停哪去啊?”
“画得不是有摩托车停车位嘛,别停人行道上,这次就算了,下次…”
“谢谢您,我知道了。”任宽打断道,将车挪到停车位上去。
刚刚从楼上跑下来还没什么感觉,任宽心里惦记着他的摩托车,这下放宽了心,背上密密麻麻的渗着喊,大热天是不能运动。
回头看了几眼摩托车,确认没什么问题,他才转身离去。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一早上的功夫,他就见着小…韭儿两面了,早上来的时候是在这儿,这会儿依旧是在同一个地方。
韭儿捧着个馒头一样的东西,坐在按摩店门口,任宽朝店里看了一眼,大堂都没开灯,还是黑漆漆的,是欺负人盲人看不见呢?还是知道早上没生意特意节约电呢?
“吃什么呢?”任宽将手里的车钥匙揣进裤兜。
韭儿吃得正香着呢,听到任宽的声音,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宽哥…”声音敞亮又短促,生怕任宽跑了似得。
跟小喇叭似的人,咋咋呼呼的还挺招任宽喜欢,任宽也没嫌他闹腾,慢慢走近韭儿。
韭儿感觉身边的火力,举着手里的东西说道:“豆沙包。”
看了眼韭儿所说的豆沙包,咬了快大半了,还不见豆沙馅,任宽打趣道:“你这叫豆沙包,馒头还差不多。”
馒头韭儿也吃过,但是跟豆沙包不一样的,韭儿捏着豆沙包咬了一大口,终于在中心的地方,显露出深褐色的豆沙馅。
“真的是豆沙包,甜的。”韭儿咬了一口不算,紧接着咬了第二口,指甲盖儿大小的豆沙馅两口就见底了。
任宽失笑,小土包子,做这豆沙包的人也真是又抠又缺德,摆明了欺负韭儿是个小瞎子,韭儿还傻乎乎的吃得高兴。
“你在哪买的豆沙包,就这点馅儿啊?”任宽目不转睛的盯着韭儿吃东西的样子,两口咬得太多,消瘦的小脸,能看到两个腮帮子突兀的鼓起,像是藏着食物的仓鼠。
韭儿吃东西细嚼慢咽的,跟任宽说话时都会特意停下来,“不是买的,我们店里的阿姨做的。”
提起阿姨,任宽就侧着身子往里看了一眼,阿姨正一脸晦气地拖着地,店里其他的盲人老老实实地坐着吃东西,跟韭儿一个样。
看这样子是早上没生意,老板也还没来。
眼前的韭儿还抱着馒头啃得香,这么糟心的玩意,任宽看着更糟心,本来就瘦得跟纸片人似的,还不能好好吃饭,果然包吃包住都是骗韭儿这样的小瞎子的。
任宽“啧”了一声,“韭儿,跟我去吃面条,待会我给你送回来。”
“咕噜”一声,韭儿将嘴里的豆沙包咽下去,无措的双眼目视前方,任宽的邀请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任宽招招手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跑。
“走吧,反正你们老板还没来。”
韭儿有些犹豫,虽然他喜欢和任宽说话,但是又怕给任宽添麻烦,盲人最麻烦了,什么都看不到,只会给别人添乱。
不知道韭儿在犹豫什么,任宽自说自话道:“你别怕啊,我待会肯定给你送回来。”
怕倒是不怕,韭儿反驳道:“我知道路…真的可以去吗?”
“什么真的假的,我还能骗你啊,又不会找你收钱。”任宽这人不爱磨磨唧唧的,抓着韭儿就往楼上走。
韭儿惊呼道:“我的导盲杖…我自己能走…”
任宽从韭儿脚边将棍儿捡起,塞到这个小顽固手里,“走吧,你自己走。”
店里的人都没想到老板去挪个车,还能顺便带个男孩回来,任宽让韭儿坐着,特地去给他下了碗臊子面。
小饭馆弥漫着叫人垂涎三尺的饭香味儿,韭儿局促地坐在凳子上,双手抓紧导盲杖不敢放开。
脑子一热跟着任宽跑出来,他想想还是有一点点后怕的,身边陌生的环境,让韭儿极度的慌张。
臊子是张齐刚炒好的,任宽煮好面亲自给韭儿端过去,热腾腾的白烟直扑韭儿面上,任宽的靠近让他肩膀松懈下来,没那么紧张。
“别拿着你那根棒了。”任宽将碗搁到韭儿面前,“快尝尝。”
越是陌生环境,韭儿的动作越是迟缓,就连放下导盲杖的动作都慢慢悠悠,反复摸了导盲杖周围的陈设,才放心下来。
任宽捏住韭儿的手,把筷子搁到他手里,“筷子。”又拖着韭儿的另一只手扶住碗沿,“面在这儿。”
见韭儿一副紧张到发抖的样子,任宽半开玩笑道:“别喂到鼻子里去了。”
韭儿一听,坐正了身子,试图证明他不会,并且大声告诉任宽,“我不会的。”
店里人少,任宽坐在韭儿对面看着他吃,吃完第一口,任宽问道:“好吃吗?我们这儿师傅今早刚炒好的。”
刚出锅的面有些烫嘴,韭儿一张小脸埋进碗里,抬头的瞬间,脸色被热气蒸的红润细腻,“好吃。”
“什么都好吃。”任宽嘴上这样说,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顺手点了根烟,“好吃的你吃过多少啊?”
任宽说话很随意,韭儿听得出他的调笑,也听得出他的好意,在韭儿看来,任宽不会让他难堪,不会说难听的话让他下不来台。
所以,任宽的问题,他都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回答,“没吃过。”
“呵。”任宽乐到不行,说他是小土包子,还真不是抬举他,任宽叩了叩桌面,“你吃着啊,我去给你弄点别的。”
面门就是烧着火炉,架着平底锅的锅贴,任宽见韭儿胃口好,多夹了几个,又倒上一碟醋,端到韭儿面前。
握住韭儿的手腕,特意将他引向锅贴,“吃这个。”筷子插进香脆的饺子皮里,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任宽没有放开韭儿的手,继而带他蘸了点香醋,“蘸着醋吃,吃吧。”
“好吃!”没等任宽问,韭儿主动开口。
韭儿吃饭很香,无论吃什么,都能吃出一股很好吃的感觉,任宽抖着烟灰和韭儿说话,“好吃吧,饺子就得是韭菜馅的最好吃,就你那个韭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任宽时不时起身重新给韭儿端一碟小菜,无论任宽投喂的是什么,韭儿都很捧场的吃光,然后夸上一句好吃。
就着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盘子被被清光,任宽才渐渐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能吃。”
韭儿不太好意思,咬着筷子不敢再动筷,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句,是他太得意忘形了,这下该怎么呢?任宽会不会觉得他吃太多。
任宽有些好奇的坐到韭儿身边,手忍不住摸到韭儿的肚子上,“你吃这么多肉都长哪呢?”
没想到任宽会有这样的动作,他缩了缩肚子,“宽哥…”
“你们按摩店怕是养不起你吧?”任宽说笑的。
韭儿知道任宽没有恶意,“平时吃不了这么多的,太好吃了,老板娘说生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