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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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微微一笑,暗暗想道,这个冉教习看来也颇有本事,难怪能在幽州混得风生水起,幽州知府郑大人虽气,最终也还是将女儿许了他,又安排了这般一个出路给他。
众人正寒暄间,便听门口有人高声唱道:“将军大人到!”
一时众人不约而同的便转了头,冉镜殊便也带了几分兴味的回头一看。
却见那人穿了一件绯色常服,古铜色肌肤,生了一张四方国字脸,五官刚强冷硬,身形高大健壮,别有一股北地男儿的俊朗雄健之气。看年纪倒不甚大,也就是三旬左右,面上却已有略略带了风霜之色,想来便是西皖将军梅遥了。
楚青衣一向多在南方,见多了南人的温文尔雅,乍一到这边关所在,便见了这般一个男子,心中不觉暗暗叫了一个好字。却见那男子两道冷电也似的眼迅速扫了一眼厅内,却在自己身上略停了一刻,一抹讶色以后代之而起的便是深深的厌恶。
好在燕谦循见了梅遥便上前笑道:“将军终于来了,这好半日的功夫,可不是将大伙儿都等得是饥肠辘辘了!”
梅遥冷冷的扫了燕谦循一眼,知他是不愿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冉镜殊难看,于是轻哼了一声,倒也不曾再说什么。燕谦循便指了梅遥给楚青衣引见了,楚青衣一笑上前正欲行礼寒暄,梅遥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一个转身便径自走到上位。
楚青衣一时瞠目,站在原地竟是僵了。她这一生,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且莫说上官凭视她如珠如宝,囚禁期间也丝毫不敢给她半分颜色看,便纵是岳漓函、萧青臧贵为帝皇,见了她,亦要客气三分。
她愣了好一会,才发觉已有几个通透之人注意到了这里,忙微微一笑,强压下心中怒火,神色自若的坐到自己位置上。梅遥来了后,厨下便很快的送了酒菜来,酒过三巡后,楚青衣便起身团团作揖,笑着谦逊了几句,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自饮了一杯。
场中人都不是初至官场,便都笑着举杯陪饮了,楚青衣眼神一扫梅遥,见梅遥竟是面色冷淡,连杯都没举。她不由微微的拧了眉,有些不解这位将军为何如此不待见自己。
一顿饭吃地波澜不惊。待到吃完了。梅遥却在席上凉凉地问了一句:“听说冉教习地夫人身体不甚好?”
楚青衣微微讶异。笑着应道:“劳大人关心。拙荆只是旅途劳顿。休养些日子便不妨事了!”
梅遥点点头。干净利落道:“军中近日其实也无甚事。冉教习又是初至皖城。便多在家中陪陪尊夫人罢。有事我会令人去请教习过府商议!”
楚青衣愕然。笑容顿时便僵了。感觉到身边众人看自己地眼光已有同情之意。心中不觉大怒。其实她本心里也不屑于调教兵卒。只是被梅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一说。明摆着便要架空她。她怎能不怒。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控制住狂涌地怒火。淡淡道:“谢大人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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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衣怒火冲天地甩蹬下马。直奔内室。
宁宛然与石楠两个正在内室喝茶聊天,石楠见她神色,便先自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嗳哟,大人回来啦……”
楚青衣轻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今晚真被那个梅遥给气死了……”眼儿一转,却发现二女脸上都现出那种了然于心的笑意,竟似是毫不意外。
“你们……你们两个……”
宁宛然轻笑起来,楚青衣素来是个极懒散之人,有人肯为她劳心费力,她就再不肯花心思,当日挑选身份之事,根本是看也不曾看一眼资料。也因此根本不知冉镜殊的风流过往,只知此人生的俊美,脾气风流,又与知府小姐私通。
石楠却是知道的,于是一头笑一头便将冉镜殊的风流过往尽数说了。楚青衣愕然许久才大叫道:“你们居然给我安排个兔儿爷的身份……”
一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梅遥看自己的眼光何以那般的不屑,又当众给自己难堪。
于是恨恨的白了二人一眼,闷闷的将洗尘宴上之事尽数说了。
宁宛然只是一笑,反而道:“你本也不愿意做那教习之事,如今不是正好!”
石楠却道:“虽说我的镜殊不爱做那些粗事,可也不能让那个姓梅的这般轻视,待我闲了必去整他一整,务必让他痛不欲生,也好为我的镜殊一解心头之恨!”言语间,巧笑倩兮,又拿了眼风情万种的飞了楚青衣一下,一时娇媚无双,引人至极。
楚青衣被她飞了一眼,便忍不住打个冷战,转念想起梅遥,于是便一本正经道:“若说要整治梅遥,我倒有个最好不过的办法!”
宁宛然见她神色正经,眼儿却在转个不停,又不时瞥石楠一下,便知她必然又要胡闹,笑着凑趣道:“却是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楚青衣嘿嘿笑道:“只要把我们海棠娘子嫁了给那梅遥,包保他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犹未落,她便知机的急急飘身出门,恰恰躲过了石楠发出的一手梅花镖。
三人闹了一会,便也各自安睡了。楚青衣知道事情真相,倒也火气全消,对梅遥也已释怀,更兼得了梅遥的话,乐得便在家中休养,闲来喝酒弹琴,直似神仙一般的日子。
过了些日子,终究在城中最大的聚仙楼请了几桌,将那日的几个城门卫及城中一应官吏尽数请了,也不曾忘记给梅遥与燕谦循下帖子。
梅遥自是不肯赏他这个面子的,燕谦循倒是来了,也只是温雅客套了几句,略饮了几杯酒便匆匆辞了出去。
这一休养,足足的养到了中秋,梅遥也不曾派人来请他。楚青衣亦不在意,只是白日纵马街头逍遥游,夜来醉卧红袖招,一时西皖城中无人不知这位风流教习之名。
有宁宛然掌家,到了中秋节后,官邸中已是婢仆满屋,东西一应俱全。三人的日子亦愈发悠闲,楚青衣闲来无事,已纵马将西皖附近都跑了个遍。
宁宛然与石楠一见如故,便日日在一起养些奇花异草,调弄些胭脂花粉,奇毒怪药,倒也其乐融融。石楠知宁宛然不会武功,便也着意教她些东西,以便她在某些时候亦能有些自保之力。宁宛然便也帮着石楠处理些绿林盟的店铺营生,二人倒也好得蜜里调油。
这一日,楚青衣却是难得不曾出门,被宁宛然叫了陪着一同采菊。
宁宛然也是一时兴起,眼看着便要到重阳了,忆起昔日在金华的日子,忽然便想酿些菊花酒,虽说今年是赶不及饮用了,不过总也是闲着,也算找些事做做。
这日天气甚好,秋高气爽,秋风涤荡。花园中,菊花开得正艳,当真是姹紫嫣红,色色俱全。宁宛然与石楠便拿了竹剪,一枝枝的挑了那开的正艳的菊剪了下来。宁宛然素有怪癖,最是不喜用金属剪刀来剪花,总觉得铁器污了花朵,便特特的制了几把竹剪。
楚青衣却最是不耐烦去做那些事情,便在花园边上设了一张精致的小几,闲闲的把酒看花。石楠剪了会子花,觉得有些烦,转眼恰见了她悠悠的在那里喝酒,不禁大为不满,便拿了剪刀过来,咔嚓咔嚓的开阖了两下。
楚青衣也不怕她,便调笑道:“你这通房丫头,却拿了那剪刀想要做些什么,仔细不小心剪错了地方,日后的生活岂不少了许多乐趣!”石楠噗哧一笑,便道:“早剪早省事,省得你日日拿了姐姐的钱去喝花酒!”一面说,一面便欺了上去,拿了剪刀作势要剪。
楚青衣笑着一闪,张臂便将她扣在怀中,道:“可不是你姐姐醋性太大,自己身子也不好,却还日日将你守得紧紧的……”石楠妩媚一笑,微微张口,香舌微露不露,正欲下手之时,忽然便听宁宛然轻轻咳了一声,心中一惊,硬生生的便将几乎吐出的舌针收了回去。
楚青衣身后已人温和道:“冉兄真是不负风流教习之名,纵在家中亦是艳福无边呵!”
………………
为了预防万一明天不能更新
今天连更2章,下午5点的飞机离深
明天估计一天就是个大吃大喝了
愉快的飘走
终于回家啦
第四章 秋狩
楚青衣听出乃是燕谦循的声音,忙放开石楠,笑着转头道:“今日倒是叫燕大人看了笑话了,家下这丫头,素来宠得惯了,难免无法无天的!”
燕谦循微微一笑,眼见宁宛然虽是面色枯黄,形容略显憔悴却是不掩秀雅之气,石楠则是娇俏玲珑,自有一段妩媚气息,因羡道:“冉大人的齐人之福,实在妒煞世人!”
楚青衣哈哈一笑,谦了几句后,便叫宁宛然过来见了礼,又请燕谦循坐了,令丫头去取了酒杯碗筷,自己亲手执壶替燕谦循斟了一杯。
宁宛然见有人来了亦无心再采菊,便收拾了剪下的菊花,告退后,带了石楠离开了。
燕谦循微笑低头看着杯子之酒,却见酒色清澄,略靠的近了,却有一股甜柔的果香,不觉一笑,问道:“这却是何酒?”
楚青衣笑道:“这是青梅酒,拙荆不喜在下饮用烈酒,家中备的多是果酒与米酒!”
燕谦循举杯浅浅饮了一口,只觉入口绵柔,果香沁人,不觉赞了一个好字,因道:“北地苦寒,男儿多喜大碗饮烈酒,倒是少有这般江南风味的淡酒!”
又举筷吃了几口小菜,亦是赞不绝口。
楚青衣一笑,便陪他喝了几杯。
燕谦循便随意找个话题聊了起来,楚青衣便随口应答,二人从菊花聊到梅花,梅花聊到气节,又说起北霄近年政事。楚青衣在北霄朝中做了数年侍卫,对于朝政自是熟悉得紧,信口便娓娓道来,一时倒惊得燕谦循愕然不已,竟是越聊越觉投机。
燕谦循直坐到午时后吃了饭才告辞离去,临去之时才忽然想起一事,因笑道:“今日来镜殊府上,原是因今年秋狩之事来的,一时聊的兴起,却几乎忘记了……”
楚青衣茫然问道:“秋狩?”
燕谦循见他懵然不知。便哈哈一笑。将秋狩之事详细说了与他听。原来北霄立国初年尚武。素有春猎秋狩之说。西皖便有北霄最大地猎场。后虽定都在胜京。尚且时不时带了亲贵驾临。狩猎为乐。近些年。因胜京与西皖实在相隔千里。每次圣驾远道而来。沿途车马。难免劳民伤财。已是有好些年不曾亲临西皖。但是三镇军中却依旧保留着狩猎地习惯。
每年春秋之季。三镇九军各挑选百人。择一军为裁。其余八军以抽签两两对阵。主要考地便是骑射功夫。头日一试。三日后复试。两两决出第一。夺冠者可获银千两。酒千斤。若为裁地一军不服冠者。可以在秋狩结束地最后一日提出挑战。再决冠军。
楚青衣挑眉一笑:“听着倒有些意思……”
燕谦循知他会错了意。不免有些尴尬。急忙道:“梅将军地意思。是让镜殊兄带了家眷同去。并不参与士兵对阵。只在山下游玩射猎即可!”神色间已有些不自在。
楚青衣恍然。暗想。那梅遥本就将冉镜殊视如草包。怎肯让他上山。何况这冉镜殊官阶如此之高。若是当真上山。必然是要为领帅地。心中这般一想。倒也释然。便笑道:“谢谦循指点。镜殊心中都明白!”
燕谦循今日与他一席话,其实心中对他颇有欣赏之意,言谈中亦早已称兄道弟,当下便笑道:“镜殊兄不必太过在意,梅将军在军中打拼十数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绝非愚鲁不化之人。镜殊兄乃是有才之人,何愁他不赏识,且待来日,自有出头之日!”
楚青衣面上笑着点头称是,心中却不免腹诽:老子不过是借这方宝地躲避一时,难道还指望着升官发财,去替萧青臧打天下不成。
当下二人拱手道别,楚青衣在门前送走燕谦循,便掉头回了内屋,将秋狩一事说了,石楠自是大声叫好,连宁宛然眉目间亦显出几分兴致来。
石楠便问道:“具体是在哪一日!”
楚青衣漫不经心道:“燕谦循倒不曾说,该是春三月三,秋九月九罢!往年在胜京,多有权贵子弟喜狩猎的,特特的在这几日赶来西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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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已是八月廿九,秋高气爽,甚是怡人,窗外一抹眉月妩然。
楚青衣一脚踏进门来,神色有些奇怪。宁宛然正斜在榻上做女红,手上是一只枕头,精精致致的,正在绣一朵蟹爪菊,石楠却是不知去向。
宁宛然抬眸看她进来,便是一笑,随口道:“怎么了,遇到何事了?”
楚青衣微微撇嘴,懒懒道:“宁宇昀来了!”
宁宛然原本只是信口一问,却万没想到听到这个名字,手一颤,一针便戳到指头上,眼看着一粒细细的血珠慢慢沁了出来,她也无心去理:“你说谁来了?”
“宁宇昀那小子……”楚青衣有些烦恼的叹口气,该死的宁小子,早先倒忘记了,这小子素来最是爱热闹,狩猎这种事情,他怎肯错过!
“要不,这次秋狩,就说你入了秋,身子不甚妥当,就不参加了罢!”
宁宛然蹙了眉,知他与石楠都是想去的,自己细细思忖了一会,才道:“宇昀素来不是个精细的人,我们小心些,未必就瞒不过他!若是不去,怕反而不好。我是个女眷,照例不会出头露面,其实倒不怕,倒是你,时常得意忘形,多喝了几杯就露了本来面目!”
楚青衣摸摸鼻子,自己走到妆台跟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自己一番。若论容貌,其实多少还有些楚青衣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顾盼流转间宝光莹莹;发起怒来,寒光凛凛……
毕竟还是自己的眼,若是有上官凭在此,怕是一眼便识得破了,再无第二眼的余地。
她不由苦了脸,勉强道:“虽说宁小子不是上官凭,可我总还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稳……”
宁宛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调笑道:“你如今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楚青衣半天不语,分别了这么些天,若说从来不曾想念过上官凭,那自是自己骗自己;若说她肯为上官凭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那也纯粹是痴人说梦。
宁宛然看她神色,早知其意,便笑道:“我那表哥其实也够不明白,他若不说三年之约,你如今又还在中原,说不准,哪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