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折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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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百花惊情
偌大一个庭院针落可闻。
不过片刻而已,方才还艳光四射的女子此时正狼狈地匍匐在地上,面目狰狞不堪,葱管似的十指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着,紧紧抠在砖缝里,一副痛苦极了的样子。
一声凄厉过一声的惨叫在众人耳边炸开,响彻四方,听得让人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秀珠。。。”扎西靖穆脸色大变。他撑起身子,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皇妹像蚕蛹般瘫在地上不断扭动。
生在西楚皇室,扎西靖穆岂会不知让她痛苦的是什么!他赶紧看向她的手腕处,饶是素来稳重的性子,也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条黑红肉虫此时已吸饱了血,正慢慢从她的皮肤里探出半个脑袋,两条长须前后左右地探着,像是在寻找能继续下口的地方。
扎西秀珠自然也看见了。她捧着手腕,嘶声力竭地道:“不要——”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肉虫突然极为诡异地痉挛了几下,紧接着一只只小虫子从它身子里分离出来,争先恐后地顺着她的手臂钻到衣襟深处。因为数量太多,不少虫子被挤落在毯上,却不往别的地方爬,像是知道哪里有血肉一样,再次往她的皮肉里钻去。
此情此景太过惨烈,先前还云里雾里的众人全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大家闺秀们哪里见过这样血腥可怖的场面,直接一声不吭地晕过去了,就连男人们见状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扎西秀珠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接下来的下场了。这群东西甩不掉弄不死,就是折磨人。若是没有母蛊,她将会被一口一□□生生地蚕食掉。
“皇兄救我。。。”她哭喊着朝扎西靖穆的方向爬,她要活下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这异国深宫里!
扎西靖穆陡然回过神,眼底伸过来一只遍布肉虫的手,他想也不想便一脚踢开,对着左右默立的近侍怒道:“还愣着作甚,把她拉走!”
如避洪水猛兽一样。
君年冷眼看着,皱了皱眉。虽然不知底下这个哭爹喊娘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但好歹也是个公主身份,处理起来总得留几分情面。可既然西楚的储君都发话了,君年手一指:“把公主殿下带下去,找几个太医来给她瞧瞧这是怎么了。”
主要是那一身的虫子看着实在是太恶心,大昭的小皇帝此番蒙上的心里阴影不是一点半点。
羽林军的几个近侍闻言立刻上前准备将其拖走。
“皇兄。。。”扎西秀珠还在毋自愣神,已被人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剑身架起了胳膊。她慌乱抬头,一张脸已经被虫子侵袭,白皙的皮肤下起起伏伏,怵目惊心。
疼痛让她心里无比明晰,要是就这么被拖下去,自己可就真的完了!不会有人来救她,不会有人去帮她寻解药,更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在皇室宴饮上出了这样的意外,她就是一枚弃子,皇兄巴不得能与她撇得干干净净,除了她自己,没人指望的上!
扎西秀珠咬牙,只瞬间,心中就下了决定。
“给我放开!”她伸手去推左右的侍卫,身上的细虫接触到旁人的皮肤,就像找到了一道出口,瞬间就顺着她的手爬到了那二人身上,又是一番噬咬。
这下可令众人惊呆了——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还会蔓延到别人身上去!
扎西秀珠还嫌不够,猛得直起身,扑上前去够近在眼前的手掌。只是她的目标却不是扎西靖穆,而是他身旁的君年。
“陛下!”众人脸色大变。
眼看着两根横满细虫的手指就要碰到皇帝层层叠叠垂下的衣袖。
电光石火间,“噌——”得一声震颤,只见一道寒光出鞘,划出利落的半弧,快如闪电地向前劈去。
扎西秀珠被这光刃刺得睁不开眼,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剧痛袭上心头,两根指头被一削而下,血肉模糊地滚落在地。
莫冉折整个人挡在君年身前,眼角眉梢处尽是清冷淡漠。
他反手收回长刃,顺势一拐,又削下了她身旁那两个御林军正在被虫蚕食的手掌,鲜血汩汩浸透了砖缝,却是阻止了其蔓延之势,二人不再有生命之忧。
莫冉折锦袖微澜,将手上的剑刃抛回侍卫身侧的剑鞘中,淡淡抬了抬眼:“护驾。”
宋章率先反应过来,拍案而起:“拦住她!别让她靠近陛下与莫相!”
苏福伦骇得一张老脸都在颤抖:“刺客!有刺客——快护驾!”
霎时间凌乱的脚步声,尖叫哭喊声四起,好好的一场百花宴顿时乱作一团。
扎西秀珠方才就被莫冉折的剑气所震,滚到了台阶下。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猩红着双眼不管不顾地往人群里跑去,一时间所到之处没人敢拦。很快她就踉跄着穿过这华庭,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
事情发展至此,已不是简单的行刺,而是□□裸的毒害,不,这甚至比普通的下毒更阴毒,更该死!
皇帝震怒,下旨一查到底,拂袖回了玉衡宫。
人既是扎西靖穆带来的,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关系。莫冉折手段向来强硬,不管其身份地位,也不理他的威逼利诱,直接命人将其押入宗人府待审,下完令后随即竟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乎接下来整个场子的善后工作,都落到了官职最高的宋章与季了身上。
宋章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场面,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季了身前:“季将军!你在想什么呢一动不动!?出了这么大事,该抓的不抓,该查的不查,还杵在这里神游天外!”
也不怪宋章生气,季了既然应了这百花宴的守卫,他就该理所当然地承担起所有责任,在宴上必须留一百个一千个心眼,防着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
说真的,宋章一直觉得这季了心思颇深,跟屠兮的喜怒形于色不一样,他的面上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想来定是个极为通透的聪明人,他也乐的打交道。
可结果呢?从扎西秀珠开始发情一直到发疯,虫子都爬了满身了他还跟个木头一样站着不动,就像被抽了发条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直愣愣地瞧着眼前这一切,任由它发展。
要不是莫易方才那一刀,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会儿一身虫躺地上的就该是大昭的皇帝了!
好,这也就算了,谁让当时身手不凡的国相离得近呢?当然出手也快。可放跑了那满身是虫扎西秀珠又是要怎么样?控制住她是季了的职责!
堂堂一个将军,危机十分什么用场都派不上,你说宋章恼不恼?
可他却是跟抽了魂似的,到现在还双目出神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季了!”宋章简直要一口血喷他满脸。
季了动了动眉峰,终于有了反应。他倏得抬头,黑沉的双眸亮如火烧,似夜幕拂晓,破开的第一道光。
宋章是文官,对上他的视线,硬生生被逼退了一步。。。
那是怎样一副眼神啊,炽热又专注,狂喜又惊痛,百转千回,又归于沉寂。
“宋大人。”季了缓缓开口:“扎西秀珠,我会抓回来,不论她跑去哪里,我都会把她带回来。”
宋章愣了愣,蹙眉看他。季了话里带话,一语双关,他岂会听不出来?可宋章却下意识不敢多问。
而面前的人说着说着,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季了面色轻松,谁都不知他内心如狂风骤雨,急一阵紧一阵,上上下下荡得厉害。
先是春蝉再是蛊虫,在这宫里头,还能有谁知道这些东西?还会有谁一环扣一环的给一个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西楚公主设下圈套?又有谁,和他一样怨恨着扎西秀珠,心心念念想要报复?
除了他,也只有他!
屠兮,他一定就在这百花宴上!一定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冷眼看着由他一手操控的闹剧尘埃落定。
即便他知道他在这里,即使知道他这样做会让自己意识到他的存在,明明心里恨他,不愿意见他,可为了报复,他也在所不惜!
季了心底一阵针扎,绵密的痛感席卷至他的四肢百骸。
永远都是这样,连一个莫名其妙的西楚公主都能排在他前头,哦,不止是她,他的侍婢,他的将士,他的宠物,所有东西都比自己来得重要!
屠兮面面俱到,就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拳头一紧,季了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猩红着双眸,遥遥看向上座——原先莫易的座位早已空无一人,满场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子。
这种时候,国相不留下来操盘大局,他去了哪里?
长久以来心中隐隐的猜测,此时如一粒疯长的种子,正叫嚣着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头还有一更。
☆、第五十一章 爱恨两难
扎西秀珠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忍着浑身剧痛,拼尽力气跑到了太液池边。她记得就是在这里掉落自己的耳环的。
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万一。。。一切是她想多了呢?没有人想要害她,她只不过是不小心弄掉了母蛊,它一定就在此处的某个地方,只要寻回来,这场噩梦就会结束。
扎西秀珠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这里抠抠,那里刨刨。面子不要了,身份不要了,矜持不要了,她只想活下去。
手上的皮肤已经被啃食的差不多了,有几个指头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找这个吗?”
正绝望间,突然一道柔软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在灯火寂静中,显得尤为缥缈。
扎西秀珠顿了顿,迅速转身。她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弦,目光灼灼地盯住那个看不真切的身影。
那人用似笑非笑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在找这个吗?”她说着,便对着月光,举起了指尖莹莹一点。
扎西秀珠顿时面露狂喜,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夺:“拿来给我!”
“哎。”那人到退一步,笑笑:“可别过来。若是你不长眼的把身上那腌臢玩意弄我这儿来了,我一不高兴,那就麻烦了。”
扎西秀珠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崩溃:“你是谁?为何要算计我!”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人似是不满,把指尖的一抹莹光彻底收拢。
“你。。。”扎西秀珠慌了,怆怆目光在她身上晃了一圈。
衣衫摇曳,身形妍丽,是个女子。。。可这陌生的声音,满身的煞气,恶劣的性子,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若是得罪过这样的人,她岂会不记得?
“本公主不认识你,更与你无冤无仇!”
那人更是不屑地笑了。她不再逗弄她,自夜色沉沉处婷婷袅袅地绕了出来,盈盈一笑:“是我啊。”
“你。。。”扎西秀珠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冷月清辉照在她脸上,就如画中出来的一样,漂亮的石破天惊。而在扎西秀珠眼里,眼前的人却如索命的厉鬼,她瞧着,自心底生出一阵摧肝利胆的恐惧。
“是你,屠兮!你竟没死!” 扎西秀珠脱口而出。那张脸,任谁看过一遍都不会忘。
“当然。”花荼兮偏头看她:“你希望我死吗?也是,我死了你肯定高兴,高兴只能在梦里看见我来索命,变不成真的。”
扎西秀珠对着那张曾让她爱恨两难的面孔,一口血呕上喉咙口:“屠兮你至于么?不就是死个宠婢,你至于这样拧着不放?天底下女人这么多,没有了一个再要一个不就好了!”
“你说的是。”花荼兮点头:“西楚公主这么多,不就是死个一两个,再封不就是了。既是这样,那我便不救你了。”
说罢她转身,袖一扬就要把扣在掌心的耳坠子扔到太液池里去。
“你住手!”扎西秀珠目次欲裂,软到在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花荼兮垂眸看她:“春蝉的滋味怎么样?”
“春蝉。。”扎西秀珠这才忆起自己最开始在宴上的失态。彼时她浑身燥热,口干舌燥,想来便是那个时候,她开始心慌,开始怀疑自己误食了春蝉,为了防着失态,这才会将母蛊放出来。如今看来,那定是屠兮做了什么手脚!她就知道,只是两杯沾了春蝉的酒,哪里会让她心慌气短燥热难堪成那样?
“什么下药。”花荼兮极为嫌弃地嗤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动不动就拿这见不得人的下作玩意药人么?我是在你喝得水里放了点料,但那只是普通的药粉罢了,平日里我自己也吃,什么毒性都没有,咽到肚子里,只会催得人手脚发热而已。”
花荼兮说的是实话。自从大病一场后她就一直畏寒,总是手脚冰冷,怎么也捂不暖。于是莫冉折亲手给她配了一小瓶药粉,每次服用之前倒一点融在茶水里,无色无味,喝下去没一会儿就浑身发汗,手心脚底热得厉害。
花荼兮喝过几次,大冬天的都热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差点脱得只剩一件单衣。
只是莫冉折特地交代过她,这药粉性烈,每次只能放小半指甲盖,更不能和着酒喝,不然烧起来,那可是要将身子顶坏的。
花荼兮心狠的时候,下手从不留情。她让羡鱼端给过去的那杯清水里,可是放了整整一瓶子药粉呢,再加上君年御赐的溶了春蝉的那两杯酒,扎西秀珠喝进肚子里,没反应才叫见鬼了。
扎西秀珠茫然地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着了花荼兮的道。
“你。。。你让我误以为自己难以抵挡春蝉的药性,于是放左耳的母蛊出来解毒…而你早就料到了,在我将耳坠子弄没的时候,把它们互换了位置还了回来!右边的公蛊换到了左边,然后趁我不注意,将右边的母蛊拿走了!对不对?”
“唔,还不算太笨。”
“原来是这样。。。”扎西秀珠醍醐灌顶,冷汗直往下淌。
好一招连环计,环环相扣,防不胜防!先是将她的注意力打散,再借用她的心慌意乱,让她自己给自己下毒,而她就像个傻子,自取灭亡!
再看屠兮,从头到尾,根本连手指都不曾动一动,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整治的半死不活!
“你好毒!”扎西秀珠恨得想冲上去啃噬她的血肉。
“毒?”花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