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断愁-泠司 >

第34部分

断愁-泠司-第34部分

小说: 断愁-泠司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是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选择。”

何伯起得早,在一楼忙碌,准备着这几日里要用的各种东西。赵桥他们下楼,餐桌上早饭早就摆了出来,就差人上桌。何伯见到他们两个,连忙摆手喊他们过来。
据严峻生说,何伯一生没有父母子女,只有一同长大的老严先生和他过了这么多年,算得上是他家的半个长辈。所以他打算在他父亲入土为安后问一下何伯对今后生活的安排:如果他想留下,严家会保证他能安度晚年,如果他要走,那么他也会替他安排好一切。
知道严峻生还在病中,肠胃虚弱,何伯准备的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小食和白粥。当两人坐定,刚动筷子,第一批来吊唁的人就到了。严峻生本身就没什么胃口,被这样一搅和,更是用不了多少,只草草动了几筷子。
赵桥见到那碗基本没动过的白粥,眉头皱成一个结,却没多说什么。
灵堂里燃着檀香,香烛烟火不断,烟雾缭绕,白日里都让人看不真切。灵台的正中央,是被惨白花朵和黑色簇拥着的黑白的遗照,相框里选的是老先生尚且年轻,还未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时的照片,那和严峻生无比相似的眉眼英俊斯文,唇角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先生这几年都在养病,鲜少与外人接触,讣告传出去后,来吊唁的除了公司高层和严家旁系亲属,就是分散在全国各地的故交。
严峻生领着他们来到灵堂祭拜。他们当中有的人嚎啕大哭,有的人默默垂泪,有的人只是安静地上完三炷香,鞠个躬就转身离去。铜盆里的纸钱烧成了灰,余烬还未冷却,就又有新人来为它添了一剪纸,很快被死灰复燃的火舌卷了进去。
哭声撕裂了这里维持了十多年的平静,一天里登门的人居然比严峻生回来这么多年里加起来还有多。他冷眼旁观他们或真挚或浮夸的模样,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最多在适当的时候递上纸巾。
大多数来人赵桥都不认识,哪怕认识也仅限于眼熟,没说过话。他因为身份尴尬,没有和严峻生一同去接待客人,反而和何伯待在一处,帮着他处理一些琐事,顺便和他聊两句有关严峻生的。
“这些人啊,先生活着的时候,这么多年见不到个面,死了倒全来了。”
何伯擦拭着手中的器皿。这里荒废了太多年,骤然重新使用,需要收拾的东西太多,又没有其他佣人,于是全部落到了他的头上。
赵桥本来想要帮忙,但是何伯说什么都不让他动手,最后只能帮忙端茶倒水。
“您说什么?”
“没什么。”何伯手上的动作一僵。“年纪大了,自言自语。”
听清了他在说什么的赵桥见他拒绝谈论,心中虽然有疑惑,也不再追问。
赵时明是中午到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父亲,在前面的灵堂里上过香,烧过纸后就到后面找赵桥。
赵桥正要过去给忙得焦头烂额的严峻生送药,就和这两人撞上。
“你们来了。”
有他们父亲在,赵桥不想多说什么,胡乱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他还在生病,我去给他送药。”
他们父亲的脸上的神情晦涩莫辨,倒是赵时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
赵桥一面走,一面想,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呢?
不都是他应该做的事吗?
他走到一半,听到前面的拐角处有人在说话。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收敛气息,站在了阴影的另一边,想要等他们说完了再过去。
那些人显然也是忌惮着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赵桥起初没想听,但是随着他们越说越投入,声音不自觉放大,他也就听进去了一点。
他模糊听出的几个关键词都是和律师以及遗嘱有关。他虽然见得不多,对这种事却不是全然一无所知。有些家族里人情淡薄,比如那些在灵堂前哭得肝肠寸断的严家其他人转头甚至还没离开这里就说起了财产、利益,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那个死了的人身上捞最后一笔。
“……走吧走吧,做什么白日梦,等律师公布遗嘱再说话吧。”
毕竟还是严峻生的家,他们没有说多久就匆匆离去。赵桥靠着墙,烦闷地吐了口浊气。
他是不是该庆幸严峻生不在……?
“你看这些人,他还尸骨未寒,就已经忍不住了。”
有人从身后靠近了他,低声在他耳畔说着。
赵桥被吓了一跳,随即分辨出这是谁。
严峻生把头靠在他的脖子里,顺便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和一整个寒冬似的。

老先生生前就为自己的葬礼写了一长条清单,详细描述了哪些可以,而哪些不可以,想要什么样的规格,第几天入土。遵从他的嘱咐,严峻生为他操办的丧事一切从简,甚至到了简陋的地步。
逝世后第七天下葬。前天夜里,严家的各种直系旁系亲属来了莫约十多个,男的女的都有,大多是中年人,年轻的赵桥在他们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他们简单地聚在一起吃了个不怎么热络的晚饭,留下想要通宵打牌的,剩下的都早早去歇息。
当天天不亮他们就起来,去往停放遗体的殡仪馆。下车后的那段距离他们走了几分钟,偏远地区的清晨潮气格外重,刺骨的阴寒不住地透过衣料往骨子里钻。
不少人都对赵桥的身份表示了疑问,但是严峻生从没有正面回答过他们的问题,连一句含糊的介绍都没有。赵桥站在手持相框的严峻生身边,一起走在人群的最前端。有人想要上去说一声这不符合规矩,都被严峻生的眼神逼退。
馆长亲自把他们迎进去,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空旷的大厅,和逝者做最后的道别。
遗体被装在特定的透明棺材里推出来。他还穿着生前最喜欢的那套双排扣西装,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遗容经过化妆师的的巧手,似乎和生前没什么太大的出入,只是更加苍白,更加的没有生气。严峻生伸出手按在那层透明的阻碍物上,缓缓遮住了他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这是属于他们最后的五分钟,每一分钟都无比短暂。
不论是真情实感,亦或是虚情假意,这个时候都没有人说话,所有人把头低下,和逝者做最后的道别。
赵桥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先生时的场景,那时他年轻、斯文、儒雅而英俊。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疗养院,赵桥给他念了一下午的诗歌。他的视力已经很糟了,平时读书都是护工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他听,偶尔严峻生来,就轮到严峻生。
赵桥随手找到一本诗集,扉页已经发黄发脆,纸张稍不注意就会碎掉。
他看到侧面有人用褪了一半色的蓝黑墨水写了个许字,就知道这是谁留下的旧物。
*天蓝、乌黑,都被爱,都美,
无数的眼睛见过了晨光;
它们在坟墓深处沉睡,
而朝阳依旧把世界照亮。
他用温和的眼神鼓励赵桥继续读下去。
现在,这双眼睛将要永远地沉睡在冰冷的墓园深处,而太阳照旧升起。
遗体被推入焚化炉的时候,严峻生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赵桥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握住了他的手,又很快松开。
火光照亮了焚化炉。赵桥偏过头去看严峻生的表情:他的眼神非常专注,像是个吸光的黑洞,深不见底,嘴唇却抿得紧紧的。
到最后,赵桥都不忍心再听下去,可严峻生仍旧背脊挺得笔直,坚持目睹完了这一切。
工作人员把焚化后的骨头捡着放入骨灰盒,然后压碎。
老先生生前服用了太多抗癌药物,骨头非常的疏松,稍稍一压就碎了。赵桥恨不得捂住严峻生的耳朵不让他再听下去,可是严峻生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和他说:“阿桥,我没事。”
不论一个人活着如何,死了就只剩下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严峻生抱着这一小坛骨灰,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在他的身后,哀乐礼炮如同天空的悲鸣,久久不肯散去。
严默存,享年六十二周岁。
墓地也是他生前准备好的,严峻生初次得知他居然什么都准备好了,竟然不知道是感到好气还是好笑。
“我会常常来看你。”严峻生抚摸着石碑上新刻的字迹。“你喜欢阿桥,我会带着他来。你可能不会喜欢我们来得太频繁,就像你生前那样。但是你死了,没有办法砸东西叫我滚了,我想来几次就来几次,你终于拦不住我了……”
他说到最后,已经微笑起来。
那笑容如同雪后初晴,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怀。
从墓园出来,天空一碧如洗,阳光照得他们有点睁不开眼。
赵桥想的是让好几天没怎么合眼的严峻生好好休息,但是有的人注定不肯让他们好过。
下午,律师就带着经过公证处公证的遗嘱登门拜访,说是要在几名受益人面前宣读。
严峻生病还没好全,虽然没发热了,但这几天里一直反复,还咳嗽,厉害时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律师看着四十多岁的模样,戴金丝眼镜,他把在场所有人看了一遍,心中大概有个数。他除了点了几个遗嘱受益者出来,还特地问了一声:“谁是赵桥赵先生?”
想着这是严家人的私事,赵桥正要回避,却被律师认了出来。
“您不必回避,这份遗嘱同样提到了您,需要您的到场才能宣读。”
他们被聚在二楼的小型会议厅,坐在一张长桌上,赵桥坐在严峻生的左手边,杨律师在正中央的位置。
按照流程,这位杨律师先是出示了公证处的公证条款,再向众人确保遗嘱直到这一刻前都是密封的。所有人,除了满心疑惑的赵桥和对这些漠不关心的严峻生,都把急切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好不容易进入到了正文部分,有关严老先生的遗产分配,大多数东西赵桥都不疑惑:公司和股权是独子严峻生的,房产和账户上的钱依次按远近亲疏分给了几个兄弟姐妹们。一夜暴富和入主公司成为大股东都是白日做梦,事实上,他们自己也多少意料到了这一点,只是遗嘱的公布让一切尘埃落定。
遗嘱的最后,他将自己以其他人名义收购的公司零散股份直接赠予了赵桥,只要赵桥在那份转让协议书上签字,就能成为公司的新任股东。
“凭什么?他算什么?”
即使是一些零散的股份,每年的分红都尤为可观。其他人都已经差不多要接受自己出了几处不动产和现金外一无所获的现实,可赵桥的凭空获利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瞬间炸开。
“我们这些有实打实血缘关系的还比不过一个外人?默存不会老糊涂了吧?”
“峻生,你听姑姑一句劝,公司给你我是服的,毕竟你爸的就是你的东西。”一个女人转头和严峻生诉苦。“可给他算怎么一回事?一个外人抢你的东西,你就不对你爸寒心吗?”
严峻生仍在病中,精神算不上好,坐在律师旁边,面色在漆黑正装的映衬下,比纸还要苍白。他咳了两声,一手手心向下,另一只手顶着掌心,示意各位稍安勿躁。
仍旧有人不甘心,想要反驳两句。严峻生掌权那么久,骨子里自然是有霸道强硬的一面,轻描淡写的一瞥就足够让那人噤声。
“你说了,严家上下都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自然是我想给谁就给谁,你没必要知道为什么。”
他咳了两下,赵桥顺手递给他一杯茶润喉。他朝赵桥露出个“不要担心”的微笑,转而又恢复成那副冷硬凌厉的模样。
“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哪一点不比你来得亲切?”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葬礼以后,生活仍旧在继续。从严家老宅回来,赵桥和严峻生就不得不重新投入到年前的忙碌日程里,严峻生是忙于公司的年底分红和重新召开公司股东大会,而赵桥这边需要操心的事就更多了——人事这边得到了初步的裁员通知,联合公司一些尚且无关紧要部分的打包出售,失业的恐慌隐秘地在普通员工中流传开来。
赵桥光是每天应付下面人有意无意的试探就要把同一句“不知情”颠来倒去地说上十几遍。
好在新年就要到了,年终奖的数额冲淡了他们的这种情绪,让大多数人都活在今日的美好中。
一天的傍晚,赵桥对着卧室里的穿衣镜整理衣着。晚上是他们公司的年会,除了心脏刚搭完支架的陈老板,还有许多高层都将出席。赵桥最后得到的通知是包括他在内的许多管理层都要在总结会的最后代表各自部门上去发言,所以他得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
巧的是聚会地点刚好定在他家附近那家有金色星星和圣诞树的酒店:二十三楼宴会厅,整个楼层都被包了下来,晚宴是自助式,每个人都需着正装入场。
他穿到衬衣时严峻生就进来了。严峻生今天难得回来的比较早,说是取消了一个会议,改到了明天上午,空下来的时间本想和赵桥一起过,没想到刚好和他们公司的年会撞上。
当严峻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赵桥没有回避,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回避的必要,转头询问他自己穿这套可不可以。
镜子里的年轻男人四肢修长,面容昳丽,没扣上的衬衣间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可能是刚刚洗过澡的缘故,没打理过的头发还带着点潮气的弧度,垂下来,稍稍有点遮住了眼睛,让他看起来无比像个刚刚走入校园的学生。
“很适合你。”
得到了想象中的肯定,赵桥就低下头开始扣纽扣。
从他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到严峻生坐在他身后的地方,无声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或许是这一刻气氛刚刚好,让他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中多时的心里话。
“什么?”
严峻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父亲遗嘱的最后,以及……很多东西。”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赵桥将扣子一粒粒扣好,开始在几条领带中挑选最配的那一条。
他一面挑,一面慢吞吞说出了自己思考了很多天的东西。
那天的闹剧起源于严老先生遗嘱的最后,把一桌子人都眼红的股份轻描淡写地赠送给了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赵桥。
但遗嘱经过公证,具有法律效力,而且本应反应最大的严峻生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带头抗议的人底气本就不怎么足,再被严峻生那样说了几句,立马偃旗息鼓,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灰溜溜的在属于自己的那份转让协议书上签了字。
如果严峻生还是当初刚接手这一切时的那个年轻人,或许他们闹一闹会有用。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只有严峻生在那个位置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