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七日梦-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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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至死不渝的爱,爱到可以把对方放在自己之前?
撇了眼佝偻着盘腿坐着的青年,对方已经停下了擦拭,窗台积雪化成的水滴在他的肩膀上,在黑暗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突然想到,周雪荣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爱人来到这儿的,周雪荣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感到害怕?
有没有一瞬间想过放弃?
徐明朗尝试去想象,突然觉得自己俗不可耐。
第61章 活死人病院(10)
赵东祥再次有记忆的时刻,是他呆若木鸡的站在车前,站在雨里,看着地面上这个两眼大睁的青年,好像要把这个画面刻在脑子里。
青年的脸比想象中更普通,他衣着褴褛,大雨冲刷着他脸上的污秽,也冲刷着罪恶的血红。
赵东祥突然恢复神智,巨大的恐惧迅速挤进他狭小的心脏,他几乎快无法承受这种恐惧,跪在地上,用手探青年的鼻息。在确认无误后,他忍下了后退的本能,而是环视四周,在确认没人后,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起身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千斤顶。他想起近来在滨海最有话题性的新闻:魔方杀手。
传闻这个连环杀手只杀流浪汉,而且会在杀人过后对尸体面部进行破坏,还有一点不容忽视的是,魔方杀手之所以被叫作“魔方杀手”,就是因为他会在尸体附近留下一个魔方标记,而且很多是用血画成的。
此前赵东祥最厌恶这种博人眼球的新闻,作为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他第一想不通这个变态杀手怎么可能躲避天眼,成功杀死那么多流浪汉。其次他更责怪警察的处理无能,既然他们未能解决案件,就别一天到晚危言耸听,尤其是像他女儿那般大的青少年,正是三观建设的阶段,却总喜欢追求这些猎奇的事儿,甚至说出“连环杀人狂也太酷了吧”这种奇怪的话。
他也曾劝过然然,但然然非但不理解他的用意,还反过头责备他“太古板”,导致他们在晚饭时大吵一架。
谁又能想到,这个冷血变态的杀人狂,现在竟成了他的替罪羔羊。他突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阴冷的快感。他举起千斤顶,向青年的脸部狠狠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原来捣碎人的脸,和锄地翻土的手法差不多啊。”这种想法突然闪过,在回过神的时候,那张脸已经变得和浆糊一样,血液被雨稀释,慢慢渗入土中。
病房内。
“我突然想到一点。”苗放躺着说,“我们一直不下楼,那些怪物也不会出现,这不假。但天亮后,我们要怎么办?顺着窗户爬下去吗?”
徐明朗捏着鼻梁,在心理叹气。他心想,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任由一个大活人在死亡的威胁中慢慢被折磨,他们却熟视无睹,这难道就是游戏真正的玩法吗?
于浩怀突然说:“我记得你在船上的时候,被小丑放了一马是吧?”
苗放:“嗯”。
于浩怀说:“我有种猜测,那时候曹静其实已经死了,而夏日王国的局对应的正好就是她,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么可不可以推测,只要局的对应者死了,其余人就不必陪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明朗问,“等赵东祥一死。也就是说我们在这等着赵东祥死,他一死这个局就会有破,我们就不用费劲了是吗?
“是你自己要这么理解的。谁说他一定会死?你看看人小姑娘,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叶嘉雯突然被cue到,手指下意识在鼓鼓囊囊的兜上按了一下。好在房间昏暗,于浩怀并没看到她的小动作,而是接着说:“小姑娘之前不也说了,能活下来靠的是打破自己的心魔,你换个角度理解,这或许是一种考验呢。叶嘉雯能活下来,是不是也可以证明黑幕并不是真的要致我们于死地。。。。。。”
黑暗令其余四感变得敏锐,徐明朗本来就烦躁,再听着于浩怀这番虚伪的分析,开始纳闷自己第一眼怎么会觉得这个人靠得住。
“于警官说的对。”周雪荣的声音在黑暗中衬得清澈而,“有些事确实只能靠自己,别人帮不了。”
“周雪荣。。。。。。”徐明朗挺直后背。
“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苗放也跟着调侃。
周雪荣接着说:“只是请于警官不要忘了,等到你被困的时候,也要自己多努力。”
于浩怀反唇相讥:“谢谢提点,我也送给你一句,我很喜欢的古话,叫做‘识时务;知进退;善其身’。”
徐明朗咂了下嘴,心中暗道这人虚伪,而且还喜欢滥用典故。他对有能力有责任的人向来只有叹服,却很反感那些明明没有担当,却硬要把自己拗成优秀领导人,明明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却时刻需要他人的追捧与赞美的人。怪不得于浩怀对周雪荣怨气那么大,因为周雪荣在团队里太抢眼,凡是不能突出他存在感的人都会被视为眼中钉。
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在给警察这个职业抹黑。
病房内又陷入沉默,不过这次不同在于,徐明朗开始构思接下来的计划了,他不喜欢坐以待毙,更没法对人见死不救。回想刚才与之交手的蜘蛛怪,心里恶心又紧张。可徐明朗却是一点拖延症都没有的类型,他习惯在察觉到恐惧或懒惰之前行动,比起身体上的疲惫,心理上的负担对他而言更辛苦,有时他甚至不愿把一切想得太明白。
他认为凡事算得太清,只会失去行动的勇气,却不一定能避免其消极的一面。既然如此,果断的开始反而更适合他,他遵循这个信条活到26岁,无论是决定追求薛莹莹,还是高中玩乐队,到后来报考音乐大学,甚至到放下理想安心生活,他没有做过一件令他后悔的事。
这个信条俗称:干就完事了。
徐明朗突然站了起来,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时,靠在窗边的周雪荣说:“别去。”
叶嘉雯原本靠在床头,一听立马爬起来攥住了徐明朗的手腕,黑暗里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徐明朗默默把那只手推开,他本想问一下还有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但后来一想又算了。去与留从来都是一种选择,无关其他。
他站起身把衣服扣好,说了一句:“打火机借我了。”
“随你。”于浩怀回。
他头也不回的把门关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四人。
“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做不到。”女孩的声音细若蚊鸣,“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可以更强大的话,或者我是个男人,是不是就可以面对一切。。。。。。”
“你别这么说。”苗放高亢的嗓音显得有点激动,“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多男孩都做不到你这样。”
“你很勇敢了。”
叶嘉雯苦笑着,瞥了眼窗口站得跟雕塑一样的高个儿青年,好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依他对朗哥之前的态度,应该很不放心他一个人走才对。
苗放说:“等等,这屋里怎么有怪声,像蛇吐信子似的。”
叶嘉雯一听“蛇”这个字就毛了。
于浩怀躺在床上,看着窗口方向说:“别吵了,某人现在好像很不爽。”
被代称“某人”的周雪荣似乎在压抑情绪,他全身绷紧才能保证自己不会颤抖,可即便如此,那好似蛇吐信的吸气声还是从他唇角溢出来,并且频率越来越快。
黑暗完美隐藏了他几近抽搐面部肌肉,于浩怀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周雪荣拎起了斧头,带着黑暗都包裹不住的杀气,走向了门口。
徐明朗刚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了那种空拍很长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周雪荣,心里还是暗喜的。
可没想周雪荣经绕到他面前,一把抢过了手电,硬是攥着他手腕往前走了能有十米,然后一把将徐明朗按在病房的门上。
徐明朗感觉自己要被撞出脑震荡了,一个脏字被他硬生生堵在喉咙口。
没想到周雪荣却先说话了,他一贯清澈平稳的嗓音此时像被谁攥着似的,痛苦而沙哑,像是在压抑极大的痛苦。
“为什么不问我,问问我是不是愿意和你去?”
“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我为你担心,嗯?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你对吗?所以你可以忽略我,一次又一次。”
徐明朗被周雪荣突如其来的自我情绪弄得一头雾水,他甚至完全体会不到周雪荣说这番话的意图和目的,前言不搭后语,弄得好像劣质国产偶像剧台词。
于是他理所应当的推开了对方,说:“你搞什么飞机?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看不清周雪荣泫然欲泪的脸,却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的痛苦,那个声音在说:“我也不想的……我已经很努力了……”
一句语境不明的话,却能让徐明朗感同身受。持续的高压,任谁都会崩溃的……
他拍了拍周雪荣的肩膀,语气很有耐心:“你到底怎么了?”他想到脖子上的褐色伤疤,试探问,“是不是和你脖子上的伤有关。”
周雪荣把下巴靠在徐明朗的脖子窝那里,用一个接近拥抱的姿势,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呢?”他感觉自己正在哄小孩。
“因为哥。”
“因为我?”
“因为哥太无情了,你的心里有好多人。。。。。。”
徐明朗愣住了,老实说面对这种像告白一样的话,他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当做玩笑,糊弄过去,毕竟对方是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的人。他浑身僵硬,不知道作何反应,呆呆地等着下一句。
可是周雪荣却挺直了腰板,没有下一句。
第62章 人体雕塑
审讯室内,手戴镣铐的青年顿了顿,陷入沉思。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鉴定审讯,康教授也有点累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被鼻托压得发酸的鼻梁,说:“你的卷宗上写着,你和周雪荣是情侣关系。”
徐明朗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你觉得周雪荣是怎样一个人?”
徐明朗挤出一个笑,却并没回答。
面对这样消极的态度,康教授并不着急,因为他总有把握撬开每一张他想要打开的嘴……
“那你觉得,是什么导致了他的躁郁症?”
徐明朗的身形突然僵住了,良久他开口:“你怎么知道。。。。。。?”
“通过你的描述,很多细节都佐证了这是躁郁症发作的现象,和一般的抑郁症相比,躁郁症发作更频繁,情绪也更加不稳定,容易伴随心境高涨和精力旺盛。他甚至可能伴随一些精神分裂的症状。”康教授边说边观察着对面人的反应,在看到徐明朗徐明朗扼制颤抖的下唇时,语气变得更为笃定,“我猜这个周雪荣也早就知道自己得病了,他在控制自己,却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很自责,对吗?”
徐明朗的脸上浮现出痛苦。
“都怪我。”
“是我一直忽视他的痛苦,一面怀疑他,一面又想了解他,他从哪里来,要到哪而去,为什么知道内幕又不能说出口。”
“他是一个谜。可拨开层层迷雾行尽至最后,我才发现,他想要的一直很简单。”
徐明朗像在自言自语,双眼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到那之下躲藏着一双怎样心碎的眼。
康教授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翻动桌面上那些他早就烂熟于心的资料。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记录的是嫌疑人的社会关系,上头写的明明白白,周雪荣和徐明朗维持着多年的同性情人关系。
但上面没有提到周雪荣有任何就医记录。
康教授回想徐明朗所说的故事里,周雪荣提到过他是学雕塑的。
姓周。。。。。。又是雕塑家。。。。。。
康教授喜爱艺术,因为工作的缘故,有机会和一些从事艺术的前辈结交,国内颇有名望的几位国画大师他都认识,甚至有时到北京出差时还会约出来吃顿饭。前两年他被一个大师带去过画廊参观,在那儿和一位叫周舒华的雕塑大师有过一面之缘。
他之所以记得清楚,都是因为周舒华先生的作品。当时那画廊是在一栋写字楼的顶层,顶很高,装潢并不豪华,但绿植很多。
周老先生的作品被放在画廊角落,他乍一看还以为是根浮雕柱子,上面爬满了绿萝之类的藤蔓,走近看却叹为观止,因为那其实不是根柱子,而是一个男性身躯形状的巨大雕塑,头部是破碎掉的,数不清的绿色藤蔓从里面向外蔓延,如同生命在具象化的向外流淌,雕塑风格前卫,效果非常震撼。
康教授询问雕塑的作者是谁,一位坐在沙发上的老人颤悠悠站了起来,当时他想“这么一位老先生,看不出创作理念还挺新潮。”
老人却说那雕塑是他孙子做的,他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本事教给孩子。
同样姓周,又都是搞雕塑的,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周老先生的孙子其实就是周雪荣?
康教授往后翻了几页,里面对于周雪荣这个人的信息并不多,他于是拿出手机,输入了“周雪荣”三个字。
遗憾的是,周雪荣并没有百度百科介绍,但好在有艺术网站的文字报道,还有一个视频访谈。康教授把手机调至静音,点开了视频。
视频是主题是采访艺术领域里的新锐,轮到雕塑这块,就属周雪荣年轻又有才华,按女主持人来说,就是“很多人都看好他”。
他跳过女主持那些吹捧皮囊的废话,跳到了中间,周雪荣确实如徐明朗所说,发尾留到了下巴颏,但并不显邋遢,反而衬得他的脸没那么有攻击性了,脑袋后还扎了揪,似乎是年轻人的时尚。周雪荣说话神态很平缓,精神状态也很好,眉骨高耸却并不显阴郁,因为那眼里闪着年轻人才有的光芒。
看字幕,周雪荣在讲述他的创作理念,他钟情于用男性的身躯塑造作品,是因为他认为男性的身体更适合传达“毁灭”的美感。越是被认为无坚不摧的存在,被毁灭时造就的视觉冲击就越大。
说到这里,康教授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巨大的、破碎的人体雕像。
女主持借题发挥,询问周雪荣有关两性方面的话题,旁敲侧击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