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梦-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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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正月过完之前到达,向明廷致上新年之贺,那么将会被明廷看作是远国来朝的莫大祥瑞。之后获得勘合贸易的资格,将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教派之争(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教派之争(上)
也许是出于久违的亲切感,在赴明使团离开之后,我又数次拜访了南禅院。院主仁如集尧十分热忱,每次拜访,他都会不顾高龄亲自出面接待,让我在感动之余,也有些不忍的意思。
开始的时候,我还试图劝他,但是他的回答却非常达观,充满着乐天知命的意味。我不便拂了他的好意,又看他的身体十分硬朗,也就听之任之了。
话说回来,除了他和离开的西笑承兑之外,南禅寺确实再没有僧人能够精研汉学。我甚至猜测,他坚持亲自接待我,很可能是由于这个缘故。
有一次,他曾经和我说:“淡路殿在汉学和禅道方面的理解,其实颇有可观之处。由是观之,乃与我禅宗大有缘之人啊!”
这既可以说是他的赞许,也可以理解为他的邀请。
交往的时间一长,我还真的动了心思,准备舍弃吉良家的真言宗而皈依禅宗临济宗。反正对于我个人来说,信奉何种宗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和真言宗相比,禅宗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故国旨趣,并且传承着故国字,对于我来说显然更亲切一些。
然而,在这个时代,领主的信奉,并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行事。改换宗门,往往就意味着利益方面的取舍,有时为了作出某种取舍,就需要选择相应的教派。之前的细川宗家,之所以能够控制勘合贸易,很大程度上是因着家主信奉禅宗临济宗之故;与之对应的是三好家,成为细川家家宰后,为了加强在畿内的影响,特别是京都、堺町两地,就由原先的真言宗转奉町众们信奉最广泛的法华宗。
为了谋求畿内霸权,信长也做了和三好家同样的选择。他正式改奉宗派、打出带有“南无妙法莲华经”旌带的永乐通宝旗,是在计划上洛的那一阵。在此之前,胜幡织田家所信奉的并不是法华宗,而是禅宗的曹洞宗。信长家的菩提寺,是其父信秀兴起后开基、由信秀叔父大云永瑞和尚开山的曹洞宗万松寺。信秀死后就葬在那里,戒名叫做“万松寺殿桃岩道见大禅定门”。
作为新兴的日本本土宗门,法华宗往往被拿来和一向宗相提并论。这两宗在法门上几乎同出一辙。一向宗的修炼法门是“专修念佛”,也就是念诵“南无阿弥陀佛”;法华宗的修行法门是“口唱经题”,也就是念诵“南无妙法莲华经”。由于修炼简单,持戒容易,这两宗聚集了大量底层信众,可谓是“百姓的佛教”。而且在兴起之初,两宗因为坏了佛门修行规矩,都被视为邪魔,并受到“贵族佛教”和“武家佛教”的压制:一向宗宗主亲鸾出身京都的日野家,被朝廷授予越后介之职,流放到越后地方;法华宗宗主日莲关东町人出身,被镰仓幕府判处重罪,流配到越后的佐渡岛上。
但是,从教义上看,这两宗却是天生的死对头。法华宗修今世,追求现世的福祉和因果报应,所以很受追求经济和商业利益的町众们欢迎;一向宗修来生,期盼死后进入极乐,很合那些生活困苦的愚民口味。这两宗兴盛起来不久,很快就围绕着畿内信众展开了争夺。先得势的是一向宗,本愿寺莲如依托着出身日野家的关系,得到了大御所日野富子的支持,又以自个的二十多个子女,大肆与公家和武家联姻,成功的在京都站住了脚跟,建立起山科本愿寺。然而,应仁之乱后,因着重建京都的功劳,商人和町众们在京都的势力大增,所信奉的法华宗也开始得势,等到三好长庆之父、细川宗家家宰三好元长掌握畿内大政,成为法华宗的保护人,两宗开始了正式的冲突,结果是三好元长被一向宗信众围攻而死,然后法华宗信众烧掉了山科本愿寺,迫使一向宗把总本山迁到大阪石山。
从利益关系上考虑,自从信长选择了法华宗,就不可避免的要和一向宗走向敌对了,正如之前的三好家一样。只不过,三好长庆选择了妥协,而信长选择了不死不休的抗争。
但是,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改换宗门的。作出这样的决定,就意味着要舍弃家世代相传的菩提寺。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如果没有足够的功业和威望,很可能会影响到家的安泰。
当初信长改宗之时,已经完全征服美浓,威望远其父织田信秀,连居城都换了好几次(万松寺在信长自小担任城主的那古野城),因此他的改宗之举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我同样不用担心家的安定问题。作为一手建立吉良宗家的初代家主,我完全具有改换宗门、另立菩提寺的资格,家臣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宝心院或许会有些不高兴,然而土佐吉良家已经兴复,无论是跟随先代家主,还是由我供奉在宗家菩提寺,她身后的祭祀都可以保证。
或许,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仁如集尧才劝说我改换宗门吧如今禅宗式微,如果想要兴复,必须重新得到枢的支持。信长向来重视商业,而且正和一向宗死掐,肯定要坚持他的法华宗信仰。那么,提出重开勘合贸易,并且主持这件事的我就成为最好的选择。
只是,我心还有一些顾虑。皈依禅宗,固然可以深入的参与勘合贸易和对明交往,甚至获得贸易的主导地位,但目前我负责的四国地方,却是普遍信奉的是真言宗,我如果要继续加强在这一区域的影响,保持现状是比较好的选择……两者之间如何抉择,倒是一件难以决断的事。
不仅如此,天主教随后也表示了对本家的兴趣。
天正二年正月,我暂时回到洲本城,接受家臣们的新年致贺。很快卡拉布尔牧师就找上门来,替我引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路易斯?弗洛伊斯神父,一个是奥尔格基诺神父。
“两位神父都是耶稣会会士,也是非常有教养和才能的人,”卡拉布尔热情的把两人介绍给我,然后加了一句话,“我衷心希望能有一个友好的谈话,以及一个气氛融洽的午后。”
“十分荣幸。”我态度友好的回答说。
这句话并非是客套,因为面前的两人我已经听说过,是天主教在日本的重要人物。弗洛伊斯天生善于言辞,并且擅长字工作(是《日本史》的作者),于永禄七年(564)年末从九州来到畿内,跟随费雷拉神父一起在畿内传教,和足利义辉将军颇有交往,并且得到了义辉将军在畿内传教的支持。不久义辉将军被杀,信奉法华宗的松永久秀布了禁教令,弗洛伊斯被迫和费雷拉神父一起躲入堺町。之后费雷拉神父失望的离开畿内,57年死在印度果阿,畿内就由弗洛伊斯神父在苦苦支持。
信长上洛以来,弗洛伊斯曾经试图晋见信长,像以前和足利义辉将军交往那样走通上层路线,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这里历史改变了……)。去年由于我的引荐,卡拉布尔终于得以晋见,并获得了信长颁的布教许可证,获准在京都兴建天主教堂。弗洛伊斯非常欣喜,立刻把消息传到果阿的主教区(天主教在日本有三大教区,分别是九州北部的下教区、大友家的丰后教区和京都教区,目前属于印度果阿主教区,后来归澳门主教区管辖),于是主教区就派来了擅长建筑的意大利籍神父奥尔格基诺,一方面接替病逝的费雷拉神父担任京都教区布教长,一方面主持京都大教堂的修建事宜。
“真的是非常荣幸请坐”想到这些,以及目前和澳门葡萄牙商业协会的密切关系,我又加强了语气说道。
听到我的回答,弗洛伊斯飞快的翻译给奥尔格基诺神父听。奥尔格基诺点了点头,学着弗洛伊斯和卡拉布尔的样子盘膝坐了下来,然后拿出预备的礼物送给我。礼物一共有四样,分别是一面巨大的玻璃镜、一顶黑色丝绒帽、一支孟加拉藤杖和一支美丽的孔雀翎,前两样来自本土,后两样来自印度,在如今的日本都是非常稀罕之物,足可见得他的诚意。弗洛伊斯担任奥尔格基诺,一口日语说得极为娴熟:“关于大人介绍卡拉布尔晋见贵方主君的事,吾人实在感激不尽。所以这次登门拜访,专门向大人表达吾人的感激之情。”
“那么我就愧领了吧。”我稍一思索,接受了他的礼物,然后叫过厅外廊间跪坐着的两名侍女,令她们把镜子和孔雀翎送去给楼上简妮特。
卡拉布尔应该猜到了我的意思,他侧身靠近了居的奥尔格基诺神父,小声说了两句话。奥尔格基诺神父点了点头,面带笑容的说了几句什么。弗洛伊斯翻译道:“原来令夫人喜欢这些来自外国的物事。那么我的礼物就送对人了”
“不错,所以十分感激你的好意。”我点了点头。
弗洛伊斯再次把我的话翻译给奥尔格基诺神父。奥尔格基诺神父稍一思索,靠近另一侧的卡拉布尔说了几句什么。于是我知道,接下来要谈到正事了。毕竟他专程登门,不可能是只为了送上礼物表达谢意,肯定还有其他的诉求。而三人之,和我联系密切、又有利益关系的,只有卡拉布尔牧师。
果然,卡拉布尔随后转向我道:“领主大人,上次我曾经提议在大人的城下建立一座教堂,然后领主大人似乎顾虑着贵方主君的意见,所以没有同意。如今贵方主君那儿已经没有了障碍,因此在下冒昧的再次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允许。”
“这个没有问题。”我爽快的回答。既然信长ok,我自然乐意捧场。
“真是太感谢了”卡拉布尔显得十分高兴。另一边的弗洛伊斯将对话话翻译给奥尔格基诺神父,奥尔格基诺神父也露出笑容,对弗洛伊斯说了几句,弗洛伊斯点了点头,出声向我说道:“领主大人,奥尔格基诺神父说,希望能够替您效劳,负责修建教堂的事……奥尔格基诺神父是非常优秀的建筑师,如果由他主持,我想教堂肯定能修建得非常漂亮,替领主大人的城下町增色不少的”
这个没有什么问题。奥尔格基诺神父是优秀的建筑师,我是知道的。不过佛罗伊斯说他是在为我效劳,那就有点讨巧了。他效劳的的对象是天主教,教堂修建起来,得益的是他们的传教事业,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么我的利益在哪里呢……
竭力思考了片刻,我忽然想到了暂时搁浅的“海神号”计划。这个计划,唯一缺少的就是足够的舰载大炮。然而,舰载大炮是属于管制商品,以我和澳门葡萄牙商业协会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他们依然爱莫能助。
或许可以通过教会,来部分的解除这种管制?可是,目前在日本传教的教士,都是由印度果阿主教区派过来的,即使能够说服他们,我和果阿方面的葡萄牙商业协会却是不熟,因为他们基本都在九州活动。
这时候,一则新近得到的情报闪现在我的脑海之。
我问奥尔格基诺神父道:“听说贵教将在澳门设立主教区,并且将日本现有三个教区划归澳门主教区管辖,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呢?”
奥尔格基诺神父听了翻译,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通过弗洛伊斯回答:“领主大人对我教门得了解,实在令人佩服。但是这件事要等待教廷决定,我只能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是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和津屋从澳门葡萄牙商业协会获得的消息差不多。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形势展下去,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然后,我继续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在下还听说过一件事情。八年前的时候,松浦家的水军进攻大村家的长崎港,大村家无力抵抗,于是贵国商业协会出动了战舰,以舰载大炮击溃了松浦家水军,打死六十多人,伤两百余人,不知道这件事又是否属实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教派之争(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教派之争()
我这样问,自然也得到过确切的情报。这是永禄八年(565)年的事情,当时弗洛伊斯刚好离开九州。不过我认为,以耶稣会严密的体制,他肯定收到过相关的消息。
弗洛伊斯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显出斟酌的神情。显然,他确实知道这件事,只是因为事情有些敏感,他拿不准我的用意,所以暂时不好回答。
想了片刻,弗洛伊斯侧身和奥尔格基诺神父说了两句,奥尔格基诺神父简单的回了几个音节,似乎是让弗洛伊斯自己决定。
弗洛伊斯又斟酌了片刻,才答复我的询问,而且眉头依然微微皱着:“关于这件事,起因是松浦侯的儿子亵渎了锡制的基督圣像,而松浦侯答应的道歉迟迟没有到来,所以葡萄牙商人都非常愤慨,这才将商船开出平户,转往大村领主的长崎港……然后,松浦侯非常不满,出兵进攻停靠在长崎的商船,为了保护商人和家眷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商业协会方面才不得不出港阻击。”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
事情很明显,这只是传教士转移贸易港的借口而已。与天主教徒们经常捣毁佛教偶像的激烈行为相比,松浦镇信儿子的举动实在是小事一桩。我想,大概是利益方面的问题谈不拢吧当时的山口和博多港因为卷入了大内家和毛利家的战火,已经不适合作为驻地,葡萄牙商人能够利用的只有平户港,因此松浦镇信很可能是依仗这一事态提出了一些过分的要求。
“领主大人提起这件事,是否有什么用意呢?”卡拉布尔牧师和我已经十分熟悉,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有两个用意。”我也决定向他坦白。由于我的问话往往出乎他们意料,他们说话时常常需要互相协商,而且有时候还得来回翻译一下,这种交谈实在很考验耐心:“第一,我听说九州的天主教徒们常常和本地的神道、佛宗信众生冲突,所以希望各位在我的领地布教时,稍稍约束一下教众,避免生大村领内的事情;第二,既然葡萄牙的战舰可以为日本人而战,我希望能够得到商业协会和教会在武器方面的帮助……例如船上的大炮。”
“领主大人,作为上帝诚实、和平而谦卑的仆人,我有必要澄清一下,”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