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梦-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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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军势继续北向,彼此一见面,尽管早先有些心结,此时却不约而同的呵呵大笑起来。紧接着周景向景政出示了新的命令,于是两军合二为一,以周景为大将,景政为副将,在淀川之南布置好防御,迎击赶来的羽良家军势。
到了上午辰时初刻,细川忠兴的丹后众也赶到了,却丝毫不敢执行预先的军令,因为他只有六千军势,面前却是严阵以待的近三万大军,这样的兵力差距和逸劳之势下,他如果贸然攻击,很可能就是全军溃散的结局。他只好火速后退,进入羽良家的胜龙寺城等待秀长的主力,好在我方既然在此布阵,自然就不会前往京都,他“拖住敌军”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
这样的势态,对于羽良秀长可谓是一喜一忧。喜的是京都和伏见城都安然无恙,忧的是对方实力大增,而且已经控制渡口,布好阵势,抢到了战局的主动权。可是,作为羽良家在畿内的总大将,这一战他却不能逃避,不能够简单的回镇伏见城,否则的话,配下军心大失不说,放任对方在畿内肆虐,甚至占领京都,播磨国前线的士气肯定会跌到低谷,秀吉直属的山城众、丹波众、摄津众等势必会产生动摇,后果将是不可承受的严重。
从两方的军力来看,并没有多大的差距。秀长的主力军势,大约是两万余人,加上丹后众的话,人数只比本方少一点;尽管本方已经布好阵势,但后方的胜龙寺城还在细川忠兴手中,接战后即使不能取胜,想必也能够依托此城达成对峙,至少比不战而逃强……羽良秀长或许是这么考虑的吧!
随后的战事进程,似乎是验证了他的考虑,两方接战半天,都没能取得太大的进展,不得不僵持下来。双方十分默契的收兵,各自进食和调整部署,准备下午再战。
然而,下午的时候,本方出动莲池、和歌、上野诸备,一下子就牢牢控制住了场面,羽良家猝不及防,几乎被当头打懵了,主将羽良秀长见势不妙,派出了自己的直属备队和骑队,却依然难以扳回战局,渐渐的露出了混乱势头。
就在这时,河内势忽然出现了,他们绕过胜龙寺城,直接向羽良秀长发动进攻。在这支军势的最前面,不出意外是景虎的旗号和我赐予的兜盔马印,而紧接着的赫然是泷川家、生驹家、织田家和长野家的旗号!
织田家的统领是织田信重,长野家的统领是长野秀藤,他们跟随直虎出阵大和国,一直从属于直虎配下。泷川家的统领,却并非现任家主泷川一忠,而是早先隐居的泷川一益,考虑到这次两方决战是决定泷川家前途的关键时刻,他不放心刚继位的长子,于是以旗本的身份隐藏在军中,辅助一忠进行决断。而当羽良秀长决定分兵时,泷川一益明白,秀长恐怕是要遭到败绩了,他们若狭众作为外样,被排除在决战主力之外,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却也给了他们转变立场的大好机会。因此,他没有按照命令前去支援高屋城,而是以援军的身份前往北河内,骗开了若江城的城门,救出被软禁的生驹家长,然后以生驹家长作为中介,以次子泷川一时为人质,向直虎献城降伏,之后合兵一处,迅速向山城国进发。
当伊势众、若狭众和少量重投生驹家长配下的北河内众到达战场时,羽良秀长已经很明显的落入了下风。鉴于这一状况,又发现泷川家、生驹家跟随在直虎身后,胜龙寺城中的细川家也犹豫了起来,他们没有出城阻拦,也没有向羽良秀长发出预警,由着两家的联合军势直冲羽良家后阵。
之前在上午的战事中,周景和景政雪藏了最精锐的三支备队,原本打算在下午一举破敌,然后再次分兵,由景政继续前往京都,周景则继续和秀长周旋,或者前往河内支援直虎。然而,随着泷川家的投诚,河内国的局势一下子翻转过来,不仅用不着支援,反而在关键时刻得到了一支生力军。两人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立刻催动麾下所有军势,对陷入混乱的羽良家发动了最激烈的进攻。
这声势浩大的一击,仿佛是沸水融雪似的,立刻将羽良家军势打得彻底崩溃。羽良秀长的直属备已经激战多时,此时首当其冲,几乎是全军覆没;骑队见势不妙,立刻迅速后撤至本阵所在,护着主将越过淀川支流木津川,逃亡东北面十公里外的伏见城。
……,……
这次淀川之战,基本上决定了畿内的归属。没等尘埃落定,胜龙寺城的细川忠兴已经率部出降,并且交出十六岁的弟弟、继承上和泉细川家的细川兴元为人质(忠兴本人过继于细川辉经,继承细川奥州家)。直虎略一思索,很快做出了下一步的部署。她令泷川家的若狭众、细川家的丹后众进军京都,并且以我的名义任命泷川一益为京都所司代,借助他的威望维持治安;令景政所部直趋伏见城,将秀长和羽良家家眷包围在城中;令周景向泉州城进发,与城中的秀兴里应外合,监控佐佐成政的越中国众;而她本人和生驹家长则前往河内,与筒井顺庆的大和众汇合,将这一国和信贵山城的生驹亲正平定下来。
她首先前往高屋城下,向畠山政尚出示了缴获的秀长马印。畠山政尚才败于直虎手中,尽管趁着她撤离时招拢溃逃军势,也只不过聚集了两千来人,而且士气极为低落。他能够指望的,只有作为北陆总大将的秀长,如今眼见直虎返回河内,而秀长连马印都被缴获,只能是知机的献城降伏,尽量保住好不容易恢复的家名和家业。
有了作为生驹家家主的生驹家长,以及作为南河内前任守护的畠山政尚,又面临着直虎与筒井顺庆的两万多军势,生驹亲正手中的生驹家武士和南河内众很快动摇起来,纷纷逃离信贵山阵地,生驹亲正明白大势已去,自知不免,于本阵切腹自尽。
至此,羽良家在畿内的统治基本瓦解。不仅失去了京都的控制权,作为居城的伏见城中,也只剩下大约三千军势,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南近江和北近江还算完整,军势却已经被景秀全部带去了播磨国;佐佐成政虽然还有一支超过万人的军势,却是进退无主,也没有任何补给和根基,犹如飘在秋风中的浮萍似的。
六月十六日,我率领马廻众到达泉州,和重新控制泉州港的纪伊众、和泉众、河内众、伊势众、大和众四万多军势汇合。随后,我在军中打起了昔日源氏所用的纯白色旗帜,以代替交给信景的赤节金钺马印。
自镰仓幕府第三代将军、源赖朝次子源实朝身故之后,代表源氏武家栋梁的纯白色军旗,已经有四百六十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前九年之役时远征奥州,奠定河内源氏家格地位的盛况,源平合战之际,席卷整个天下的威名,都已经成为了历史残迹。如今这旗帜突然在本阵出现,其所代表的光辉、荣誉和历史一下子复活过来,令整支军势的士气也一下子达到顶峰。军中所有的武士,无论是出身于源氏还是平氏,尽皆为此欢欣鼓舞,甚至感动得热泪盈眶。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看见这旗帜!”
“此乃我武家之旷代盛事啊!”
就连一向非常淡定的直虎,也沉浸在了这种气氛之中。她是我的侧室,跟随我近二十年,看着我从小小的两万石领主成长为控制二十多国的武家领袖,激动和感慨自然是免不了的。
“走到这一步,还真是不容易,”她在身边和我说道,“但是看到这副亲手缔造的盛景,殿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我没有回答,微微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作为这军旗的主人,我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触,也没有众人预料中的意气风发。或许是因为我终究不是这个时代、这个国度的人,又或者这些并不是我的追求,只是在尽着对家人和家臣的责任而已。
至于遗憾……我想起了过世的菜菜、雨津和景重,还有被刺激得失常的小夏。
逝者已矣,已经无法再计较什么;小夏的事情,却很有些麻烦,我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恢复,恢复过来后又该如何面对现实。她跟随我这些年来,虽然用度不凡,地位崇高,可是我很清楚,这些都不是她的追求,而她也积累着不少的遗憾。直到这一两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在一块,才算是遂了她心意,可是却偏偏发生了景重的事情……
负责具体军务的周景忽然前来汇报,打破了我的思绪:
“父亲大人,佐佐陆奥守已经降伏。不过陆奥守的嫡子松千代丸留在越中,因此无法交纳够份量的人质;另外,陆奥守的婿养子佐久间胜之和女儿辉子都在伏见城,他请求本家能够考虑一下两人的安全!”
“这没问题。”我点了点头。
“那么畿内差不多就算是平定了……真是可喜可贺!”生驹家长说道,和主帐内的好几位高级武将一起拜服下去,“恭喜太常公!”RO!~!
第一百五十三章:流水渐去(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流水渐去中
……,……
六月十五日,我命令周景率本部西进摄津,与义景、岩松经定的两支舰队配合,将羽良秀次所在的花隈城拿下,以堵住秀吉回援的道路
当初平定荒木村重,周景曾经率先攻克过那座城,从而立下了讨伐荒木村重的头功,可谓是他的扬名之战,如今他率领着为精锐的军势,又有加强大的水军配合,所以落城的难度应该不大
随后,我率领着余下的军势向京都方向进发,不久抵达淀川南岸的石清水八幡宫从这里往东南方约一公里,即是几天前周景击溃羽良秀景之处,我带着诸家的统领武士参拜了八幡宫,令宫方为双方阵亡人员举行慰灵仪式,然后向神宫寄进了三千石社领,又从泉州城调拨几位奉行和一万贯资金,令他们将神宫彻底修缮一遍
渡过淀川,沿京泉道京坂本线到达京都南部外围,我命令筒井顺庆、佐佐成政等部转道向东,前往伏见城下协助景政包围城池,自己率直虎、秀兴两部向北前往京都京都的泷川一益和细川忠兴预先得到消息,已经率各自的马廻众在城南鸟羽离宫附近迎候,而随行的居然是朝廷正二位内大臣今出川晴季和武家传奏、权大纳言日野辉资两人
一般情况下,朝廷派人与武家交接,都是按照对方的身份安排名位相当之人元龟年间信长第一次出征越前国,随行的是日野辉资和飞鸟井雅敦这两个年方十五六岁的少年,官职不过是从四位下侍从而已也只有这样初入官途的少年与信长当时的官位相当;之后随着信长官阶越来越高,随行或者迎接的正式朝廷使节也不断换人,份量当然就越来越重而就目前来说,我作为权大纳言,朝廷要派人迎接的话,只需同样担任权大纳言的日野辉资就够份量了
于是我立刻跳下马来,上前向今出川晴季欠了欠身:“劳内府阁下亲自迎候,宣景真是不敢当啊”
“殿下太谦了”今出川晴季笑呵呵的回礼道,“实不相瞒,本月月初的时候,朝廷已经决定晋升殿下担任正二位内大臣之职,可惜羽良家无道,擅自在畿内兴兵,导致泉州生灵涂炭不说,还阻碍了敕使的道路,以致陛下的诏旨无法传达……幸好有殿下这样的忠贞之士,遣金吾殿下击溃羽良叛党,畿内才得以重归清宁啊”
“原来如此”我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朝廷在向我传达善意,同时也想搭一程讨伐羽良家的顺风车,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彰显一下自身的威严而朝廷的这番打算,对我显然十分有利,也可以给我非常充足的大义名分:“如此说来,羽良家真是罪莫大焉请内府阁下替我转奏天皇陛下,说我宣景很乐意接受这番美意,并希望替陛下和朝廷效劳,彻底讨平羽良家这样的朝敌”
“难得内府殿下如此忠贞,果然不愧是朝廷的擎天之柱啊”今出川晴季顺势改变了称呼,“吾一定切实的向陛下奏上,而陛下也一定会嘉纳内府殿下这番拳拳之心的”
说完这句话,包括日野辉资在内的三人相视一笑,谦让着重上马,沿着离宫前的鸟羽通连辔进入京都
泷川一益不愧是信长的重臣,尽管附近才发生一场大战,整个京都又换了控制者,但是在他短短三天的维持下,都中已经完全恢复了安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然而,沿途的町众们看见这支军势,却纷纷跪倒在路旁叩拜,以殊礼向的京都统治者表达敬意,这就显得太过于惶恐了,肯定是在事前受到过泷川等人的严令
“以后切不可如此”我吩咐道旁的泷川一益说
川一益低头回答,态度极为恭敬,犹如对待昔日的织田信长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在心中微微一叹记得当年,我正是接过他的蟹江领地和北伊势攻略,才得以成为织田家方面重臣,因此他和我一直不怎么对付,见面之时,往往刻意摆出一副凌人的气势然而,现在他却如此的低声下气,还大费心思的利用京都町众来讨好我,整个人的神态和气质都完全变了一番
这也难怪,半年之内接连经历两次降伏,谁都无法再神气起来的;又或者是年纪大了,开始患得患失了
等到进入上京区,气氛立刻一变,再没有跪拜一地的町众,只有沿路不间断的欢呼而在我预定下榻的相国寺门前,已经聚集着极为庞大的人群,欢呼声也达到了顶峰
“这些都是自发前来迎接内府殿下的人,”泷川一益恭维道,“前年殿下重建上京区,可谓是旷世未有的莫大仁德,因此听说殿下返京,众人都纷纷前来向内府殿下致意,在下也就没有从中进行任何干预”
我微微一笑,这倒不用我自矜,整个上京区,确实都对我和已故的菜菜感恩戴德他们这番发自内心的拥护,比方才下京区的顶礼膜拜加让人欣慰
“不错,像这样就好,”我向泷川一益点了点头,“最近几天,真是有劳你了啊他日征伐东国,也希望能够借重你的能力和忠诚”
“在下定当赴汤蹈火,绝不辜负内府殿下的此番厚意”泷川一益喜道他这几天处心积虑,显然就是想再次得到重视,为自家争取立功受赏的机会
对于曾经统领加贺半国、担任北陆总大将的他来说,若狭领地也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