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西泮-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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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68章　
　　宋槿书承认自己缺德，叶宁被轮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真假的，只是网上很多人骂叶宁他看得高兴，吃瓜成为他在医院最初几天的主要活动。
　　刚开始陆厉行对他这种恶趣味也评价过：“低俗，小心眼。”
　　他不在乎，在病床上抱着腿缩一团看着手机，“我和你说，你甩了她真是太明智了，你看看她现在这名声，你家里人绝对接受不了。”
　　陆厉行在病床边给他倒水，闻言轻笑了声，“你觉得我甩了她？”
　　“不是吗？”
　　“她把人带我家里头去了，我有得选么。”
　　宋槿书想起那一场惨烈的捉奸，扁了扁嘴，又道：“反正你还是要庆幸。”
　　陆厉行倒好水水递给他，叹一声，“你啊……”
　　宋槿书接过杯子。
　　陆厉行抽湿巾擦手，“你别再关注叶宁了，多关注关注自己，你这病几天了？怎么还不好。”
　　宋槿书脸一红，“这……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他喝了一口水，暖意直达心底，脑子里很突兀蹦出穆千珩曾经给他喂水的时候，眼底又黯淡下去。
　　他默了几秒，忽然说：“陆厉行，你……别对我这么好。”
　　他自然不是没感觉的，陆厉行现在每天下班都来医院陪着他，晚上留在医院，周末几乎一直都在。
　　他很感激，其实也变得有些依赖，毕竟病房里有个熟悉的，可以说话的人是不一样的，在他失眠的夜晚陆厉行总是讲风投讲到他睡着了才睡，这样的照顾和耐心不是一个普通朋友可以做到的。
　　陆厉行将湿巾扔掉，听见他的话也没太大反应，“你身边有人管着我也用不着这样。”
　　他抿了两口水，将杯子放旁边柜子上，“你也知道没人会管我。”
　　陆厉行说：“所以我必须管。”
　　他说得很淡然，宋槿书却是一怔，隔了几秒，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是觉得没人管我你才要管？”
　　“嗯。”
　　宋槿书在心底松口气，瞬间摆脱心理负担，“那就好……”
　　说话间拿着手机继续翻微博。
　　陆厉行却蹙了眉，“好什么？”
　　微博还是为了吃叶宁的瓜下的，宋槿书一边看一边不太专注地说：“我这人反正就是……你懂，我不想因为我耽搁了你找对象什么的，那天你是不是相亲，都因为我搞砸了，以后不要了……”
　　他话说得越来越慢，眉心也越皱越紧，攥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动了动。
　　陆厉行盯着他侧脸，忽然心念一动，不想让宋槿书这么放心自己，他想什么宋槿书怎么会不清楚，宋槿书是生怕自己对他有什么除却做朋友以外的想法，他慢慢说了句：“你搞砸了，你也可以负责。
　　陆厉行觉得这可能是他说的最没脑子的话。
　　出口的瞬间他就不知道这话要怎么继续下去，然而宋槿书也没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他面色苍白地抬头看他，“叶宁高中时候的事情也被这些人翻出来了。”
　　陆厉行怔了一瞬，也说不清是松口气还是失望，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想起宋槿书曾经提过他们高中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是有关那个被叶宁欺负的女生吗？”
　　宋槿书点头，面色更难看，放下手机又拿起，脑子混乱得厉害，“网上这些人这么寻根究底的到底想做什么？”
　　他忽然有些害怕，他怕万一这些人非要追本溯源，万一把他拉扯出来怎么办，他就是个小人物，这种网络暴力很可怕，他是替罪进了少管所的人，不明就里的人一定将他当做罪人，那些过去他本就不愿意回想，那是他的旧伤口，也是穆千珩的，没人愿意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揭开。
　　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
　　穆千珩一定也已经知道了，看到了。
　　陆厉行看他脸色难看也拿过手机翻了翻，心底有些唏嘘。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成这个样子，显而易见叶宁在娱乐圈混的这大半年里人缘并不好，不见为她说话的，那种含沙射影说要抵制校园霸凌的言论反倒不少，明着暗着起哄试图用舆论讨伐她的人也很多。
　　他一看有人在扒叶宁的前男友什么的心里也咯噔一下，不过好在翻了翻没翻出自己什么事儿来，那些人只在乎数量，用以证明叶宁是个放荡的人，扒临城二中那事儿也只是为了证明叶宁品行不好，恃强凌弱。
　　由于他自己也多心了一下担心会不会扯上他，于是也明白过来宋槿书怎么看热闹看着看着就变了脸，放下手机有些啼笑皆非，“你放心，这些人只是针对叶宁，想要说她的人品问题，不会牵扯到你。”
　　宋槿书没料到被看穿，抿唇，还是有些忐忑，“真的吗？这些人闹得这么严重……而且我最后顶罪进了少管所啊，外人怎么看都觉得是我害死江苒的……”
　　陆厉行靠住旁边柜子，调侃地道：“也是，出名的机会到了，你要不赶紧打扮打扮？说不定等下就有人来拍你。”
　　宋槿书黑了脸，“滚！”
　　陆厉行笑出声。
　　被他这么一打趣，宋槿书倒是没那么紧张了，但说完全放松倒也没有，接下来几天都密切关注着网上的消息。
　　然后他跟陆厉行发现，其实确实也有人说他，说江苒被校园霸凌这事儿既然是警察已经结案有定论的东西，最应该谴责的应该是那个欺负江苒的人而不是好心作证的叶宁。
　　这些言论洗地意味太浓，很快就有网友骂回来，甚至还有人说最后那个欺负江苒的人已经进了少管所付出代价了，可之前欺负江苒的叶宁却在聚光灯下被人追捧云云……
　　于是说他的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小透明果然是小透明，居然连个名字都没被提出来，大家矛头还是对着叶宁，有人在刻意带节奏，说叶宁既然是欺负江苒的人，那种品行的人证言也不可信，说不定自己还和江苒的死有关，紧接着又有人符合，声称自己是叶宁同学，怀疑就是叶宁害死了江苒……
　　观察两三天后，他和陆厉行都松了口气，陆厉行一边担心宋槿书被拉下水，一边还要操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和叶宁交往过而“一举成名”，好在如他所想，这些人对他和宋槿书这种小透明确实没什么兴趣，于是这一头也放了心。
　　晚上等陆厉行下班过来，俩人去楼下医院食堂吃饭，宋槿书试探性问：“不然……先出院？”
　　陆厉行不乐意，“等过几天做个全面检查吧，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其他的毛病。”
　　宋槿书用筷子搅合碗里的米饭，心情矛盾又复杂。
　　他自己其实不太在意，如今一切回到原点，他生存的欲望还是不怎么强烈，身体还是一个牢笼，既然是牢笼，摆脱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乎，他除却疼以外其实不太关注自己的身体，但是陆厉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试图和陆厉行打商量，“这样吧……至少先让我出院，不然天天在医院也要花钱的啊，现在都是你掏钱，我……”
　　陆厉行微微拧眉，隔了几秒，“不是说了么，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去我公司上班还债？”
　　宋槿书低头，话音小而快，“……我这样子，什么时候能好。”
　　陆厉行最烦他半死不活这个样子，没了穆千珩，他好像又回到从前了，他放了筷子，“既然还活着，你敢不敢好好活。”
　　宋槿书苍白的脸慢慢抬起，眼底竟有些受伤，声音很落寞，“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努力过？”
　　那眼神刺得陆厉行心口一窒，竟有些莫名的慌和疼。
　　宋槿书别开了视线，“你不懂……每一次，我想要努力，结果事情都会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九年前是这样，九年后依然如此。
　　两个人没再说话，饭后陆厉行拉着他散步，说要消消食，其实根本没必要，宋槿书食欲不怎么样，吃得也很少，陆厉行只是不想他成天呆在病房里闷着，那样好好的人也会闷出病来。
　　宋槿书不擅拒绝，就跟着他走了，夏夜路边很热闹，陆厉行试图和他找话题，“你有没有想过学点什么？”
　　宋槿书愣了下，有些惭愧地转过脸看街道另一侧。
　　陆厉行心知自己嘴快了，知道宋槿书一直破罐子破摔的，怎么可能有学习什么的想法，之前有钱的时候都没打算，现在没了钱更不可能做这种计划。
　　宋槿书不知道要说什么，被他这么一问，直白回答没有好像脸上无光，但他确实不是什么好学的人，上学的时候成绩是倒数的，唯一短暂好好学习的时候还是因为穆千珩，这么回头一想，更觉得自己失败。
　　这满腔的挫败戛然而止于他目光落在对面街角的一个身影上。


第169章　
　　整条街有行人也有车来车往，这样喧杂，宋槿书脚步顿住，定定盯着街角的那个身影。
　　穆千珩低头微微蹙眉点烟，点好了抬眸，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与他目光相撞。
　　一辆卡车阻断视线，穆千珩取下烟，心跳得慌乱。
　　这几天，他习惯性在忙完之后过来医院，有时只是在附近停车走走，有时会去医院里在他楼下站会儿，但目前还没有过遇到他的情况。
　　卡车过去，他看清，他身边还站着陆厉行。
　　那是当然的。
　　陆厉行自然也循着宋槿书视线看到了穆千珩，皱眉思忖几秒，宋槿书已经收回视线，只是眼底泛红，刚迈步，陆厉行出声：“你可以过去找他。”
　　他摇头，“没必要。”
　　“真没必要？”
　　“真没……”
　　陆厉行忽然拉住他的手，他猝不及防被他轻轻一拽，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陆厉行低头抱紧他，在他耳边说：“那就让他死心。”
　　宋槿书忽然挣扎，但幅度不大，这毕竟是在街边，他不想引起别人注意，陆厉行将他搂更紧，“给你选择了，要么过去，要么让他死心，这么藕断丝连算什么？你是拿乔还是存心不想让他好过？”
　　他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呼吸也不顺畅，鼻尖发涩，竭力忍耐，“陆厉行，你不懂。”
　　“嗯，我不懂，我也没打算懂，”陆厉行一直维持低头姿势，脸颊就碰着他冰凉的面颊，“你也没打算让我或者任何人懂，宋槿书，你不明白吗？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也不肯放过他，他死心了还能有别人，现在又是找我照顾你，给我钱，又是阴魂不散出现在这里，不就是还不愿意彻底放手？”
　　以路人角度看，他们像是一对旁若无人拥吻的恋人，然而宋槿书的手却还死死抵着他胸口，“你不懂……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他不肯放过他自己也不肯放过我……”
　　他推不开，语无伦次的和陆厉行说不清楚，他和穆千珩之间的关系，他们所经历的那一切，除却他们彼此没人能够懂，他也不指望别人懂，然而陆厉行的话是对的，他也无可否认——
　　若对他死心，穆千珩也许会有别人。
　　那男人一向不缺情人，只要彻底放手，以后身边可能会有莺莺燕燕萦绕。
　　他推着陆厉行的手慢慢软下来。
　　陆厉行也觉察到了，攥住他的手，抬眸飞快瞥对面一眼。
　　穆千珩人依然站在那里，那落寞萧索的面孔和身影在人来人往中定格，只是静静地，遥遥地看着他们。
　　没有过来的意思。
　　距离原因，那男人的表情他看得也并不真切，他视线回到宋槿书这里，才发现他眼角有泪。
　　他心口尖锐一痛，忍不住地抬手轻轻擦他眼角，声音也就软了，“哭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现在你还可以后悔，你要是想，我带你过去找他。”
　　宋槿书摇着头，眼含着泪，忽然却又笑。
　　“陆厉行，我有些难受……”他靠住他肩头，“我有些难受，你说的对，你不懂，没人懂，我就算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那些过去过去了，但在经历那场劫难的人心里种下深重的不可磨灭的阴影却难以消逝，这种感觉其实除了他和穆千珩，没人能够懂。
　　他们记得在那之前临城二中的阳光，也记得清晨在警察来之前教学楼前大片触目惊心被警戒带围起的血迹。
　　只有他和他，到最后还在原地打转，自始至终没有从临城二中走出来，江苒的死将他们困在那里，他学不会重新开始，而穆千珩也学不会原谅。
　　他忽然难受得不得了，这些天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但只是看到穆千珩，就这一眼，他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一切已经来不及，他和他本来该是这世界上唯一最了解彼此，最理解彼此的人，但是他们却没有以后了。
　　他无法承受这种每一次见到他带来的痛苦回忆，而他很清楚，穆千珩见到他也不会好过，是他将录音给他的，他明明知道那些录音给他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还是给了，他忽然就连再多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他曾经以为，这一辈子，他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会做伤害穆千珩的事，但却不止一次伤害他。
　　陆厉行垂眸，手轻轻摩挲他眼角，为他擦眼泪，这一瞬脑海是空的，鬼使神差地，他低头轻轻吻在他额角。
　　宋槿书怔了一瞬，身子一动，手刚要继续推，陆厉行道：“你不想和他彻底结束吗？”
　　他手停下来。
　　陆厉行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蹙眉，声音无意识透出些无力。
　　“宋槿书……我就不行吗？”
　　他抬手擦眼泪，无法思考。
　　陆厉行似乎是有些困惑的，“和他一起你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放过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
　　穆千珩上车坐在后座，许弋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刚刚您没带手机，您手机响了……大概是黎先生在催，现在去会所找他吗？”
　　穆千珩反应有些慢，隔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车子行驶在路上，他靠住车窗，脑海是一片空茫，几分钟之前对面街头的情景历历在目，宋槿书和陆厉行拥在一起宛如热恋中的情人，他看到陆厉行吻他了……
　　而他连走过去拉开他们的底气都没有，窝囊吧……是真的很窝囊，没有这么憋屈过，他本来觉得这九年的人生本就是被忍耐和克制占据，可那都没有这一刻来得让他无力。
　　黎景川交了新女友，在会所呼朋引伴给女友过生日，穆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