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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迷远道-第7部分

小说: 迷远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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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反感这个季节,对打架的人来说,总被沙子迷了眼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因此那个时期我的脾气比以往更加暴躁,即使是住同一个宿舍的同学也对我敬而远之。
  这样很好,我很满意。
  没有人生来喜欢打架——这是正常人的想法。许承第一次问我为什么打架的时候也这样说过,我对他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只是我没想到,这人能固执地追到我家里,于是一直以来我小心保守的秘密就被发现了。
  我是在暴力中长大的,而且施暴的不是男人,是个女人,我妈。我没见过我爸,有肯定是有的,我一直以为他要么是跑了要么是死了,但这些猜测最终都不成立。从小我就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在我妈眼里我只是一个发泄情绪的工具,从四岁开始,我就要承担她对整个世界的怨气,童年由疼痛和鲜血组成,以至于我的身体早早有了记忆,只要她举起手,我就会瘫软倒地,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
  后来怀疑终于得到证实,那次我被她打得只能躲到木板床下,因为肥胖她没法钻进来,只能伸出胳膊来抓我,我蜷缩起身体,双脚躲闪她的手,惊恐和崩溃终于让我嚎啕大哭,我撕心裂肺地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不是我妈!”
  她停下动作,胳膊收了回去,然后她的脸猛然出现在床下的缝隙间,眼睛发出阴恻恻的光,笑声令我毛骨悚然。
  “我本来就不是你妈,”她像鬼魂一样盯着我,“你只是我在河边捡来的垃圾。”
  10
  河边,这个城市只有一条河,护城河。我上初中以后城区有过一次大治理,那条河后来也称得上清澈和丰沛,但当它还是一条臭水沟的时候,岸边有一排黑诊所,经常有不同年龄的女人去那里处理一些“意外”,死婴对住在那边的人来说,是习以为常的话题。
  原来我也曾躺在那里,蚊蝇盘旋,野狗环伺,散发阵阵腐臭的河滩上。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我可能会变成畜生的食物、一具干尸、一堆化学肥料。
  但是她为什么要捡我?直到她死我都没有问过,在身世的问题上我一直存疑,或许她是骗我的呢?或许我根本就是她生下来只是不肯承认的呢?
  许承来我家的时候,正赶上一场即兴殴打,家里几乎没有人来,我妈毫无防备地打开门,当许承自报家门,一脚已经踏进来的时候,她终于回过神来,可惜已经晚了,许承一眼看到缩在墙角,赤裸着身体,遍体鳞伤的我。
  他震惊地张大嘴巴,神情茫然,看看我,又扭头看看我妈,然后果断冲过来,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一只胳膊以护栏的姿势圈起我,毫不掩饰愤怒地厉声道:“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我妈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反应不灵,她用干笑来掩饰表情的不自然:“我就是教训他一下。”
  “教训?把孩子打成这样也叫教训?”许承掀开衣服,指着我胸口被皮带抽出来的伤,那里已经开始渗血了,“我还以为这孩子身上的伤是打架来的,原来,原来……”他脸色铁青,因为气愤而有些语无伦次,忽地看向我说,“你妈妈是不是经常打你?”
  许承真是蠢,他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让我怎么回答?说真话吗?等他走了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他。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断然起身,老鹰护小鸡一样站在我面前,挡住我妈射过来的阴毒的目光。
  “你说,你是不是经常打孩子?!”
  他妈的许承,你怎么这么蠢。
  “怎么会呢,”我妈笑起来,“男娃娃总是淘气惹祸,偶尔教训一下啦,没什么大不了的,让老师你看笑话啦。”
  “真的?”许承半信半疑,“教训也不能这么个教训法,再严重点都属于犯罪了,哪怕是家长也不能体罚孩子,我对你这种做法很不赞同……”
  絮絮叨叨了一堆后,他让我回房间去,自己留在客厅里继续对我妈说些废话。
  只要看不见我妈,我就能瞬间变回一个人,一个有力量和底气的男人。我打开窗户,把一口血唾沫狠狠吐到外面的水泥地上。
  我妈大概想不到有一天会有老师找上门来,说来好笑,华岳建校后开放的第一批名额里,有一部分为资助贫困生而学费减半,我妈以为占了便宜,却没想到华岳是个全封闭军事化管理的学校,等她意识到此后一年都不能每天揍我的时候,学费已经交了,她只好认栽,为此又用擀面杖劈了我一顿。
  我不知道许承了解到多少,从那以后,他对我比以往更严格,某种程度上也更宽容,我还是经常打架逃课不认真听讲,他还是急了会跟我动手,但是很明显,我成了他在班上最关注的三个学生之一,第二个是迟海风,唐维安转来后,变成了第三个。
  全班是个人都知道我跟唐维安合不来,我两一个天一个地,他刚转来那阵子,我把他的红领巾扔进茅坑,让他在周一升旗日的早上在全校师生面前罚站,又把他推进教室门口那棵松叶茂盛到几乎垂地的松树里,他出来的时候一身松针,脸上有些地方被划出了血口子,后来我又趁他上厕所的时候,往他头上浇了一盆洗脚水。
  没想到这家伙弱得匪夷所思,五月的天,被一盆水浇感冒了,早读课上许承让他念作文,他站起来,又直挺挺倒下去,旁边的人大惊小怪地摸了一把,叫起来:“老师!他发烧了!”
  许承为此又揍了我一顿,他的手法跟我妈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我从小挨揍,皮厚如城墙,他那点技术就是挠痒。揍完了我,他命令我去医务室照看唐维安。
  我问他:“你就不怕我让他在那里多呆几天?”
  “他呆几天你就陪几天。”许承微笑。
  可去你妈的吧。
  然而我还是去了,我必须得承认我对唐维安有一点好奇,尤其挨了欺负的沉默隐忍的样子,他从不反抗,也很少出声,只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不论我们离得有多远,我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这种诡异的错觉让我莫名其妙地发憷。
  为什么?我变本加厉地欺侮他,想得到一个答案,但他每一次默然离去后,我依然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周圣宇,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老师,不算很老的男人,戴着眼镜,不管本质是不是好人,那张脸笑起来都特别像是斯文败类。他看见我,很开心地说:“周圣宇,你来干什么?”
  我往他这里送来过很多人,他大概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自己走进来。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唐维安是不是在这儿?”我说。
  “里面。”他指指里间,果然露出遗憾的神情。
  在我掀起白色的布帘时,我看见一道光影从里面射出来,在视线里一闪而过,我走进去才发现,整个房间,从白色墙面到屋顶,横亘了一条绮丽的彩虹。
  唐维安半靠在床头,一只手背上插着吊针,埋头专注地捣鼓着一碗水,彩虹就是从水里投射出来的。
  他抬起头,目光和我相视,忽然,我至今不明白他那个举动的意义——他没在水中的手指动了动,让彩虹飞到了我的脸上。
  我隐约看见了唐维安眼里的笑意,头一次生出一种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感觉。只剩下我和他,在纯白的医务室里,我茫然迷失在一片七彩光晕当中,眼里只有唐维安。
  “你在做什么?”必须得说点什么,我意识到了,不然他妈的就像我专程来道歉的一样。
  他没理我,这家伙除了平时上课回答问题,很少会开口说话,他又低头玩他的实验了。是的,我知道这个实验,昨天自然课上刚讲过。
  他再一次抬头,却是把那碗水朝我递过来,水里浸泡着一面镜子,这块镜子是彩虹实验的关键。我稍稍凑过去看了一眼,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就猝不及防在镜子里看到了两双眼睛。我的,和唐维安的。
  水面微微动荡,在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我和他默契地在水中凝视对方。那一瞬间我明白为什么面对他我总是不正常了。
  他的眼睛。对了,就是眼睛。
  那是一双我的眼睛。
  我们拥有一双同样的眼睛。唐维安,这家伙或许比我更早明白。
  周一收假,许承把我从教室的最后排拎出来,安在了唐维安旁边,我扛起桌子穿过过道时,听见身后一片哗然。你们很惊讶是不是?老子他奶奶的还惊吓呢。
  我把桌子重重放在地上,乱糟糟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唐维安也被吓了一跳,小脑袋惊慌地抬起,看着我。看什么看?我愤懑地向讲台上望去,却抓到了许承一闪即逝的笑容。这个人在偷笑?笑什么笑!
  “咳咳,开始上课了啊。”许承板起脸。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这个阴险腹黑的小人。
  我把手伸进桌兜里摸索药水,刚才扛桌子的时候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我妈现在格外珍惜我放假的时间,攒着半个月的量往死里打。这回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我趁早操时间溜进医务室偷了一瓶红药水。
  我摸了一圈,没有?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唐维安的声音低得勉强才能听到,他的手掌摊开在我面前,掌心里躺着一小瓶药水。
  “刚才,掉出来了。”他继续小声说,眼睛圆溜溜看着我,一眨不眨。
  这家伙……在紧张?
  我发出一个含混的音节,把红药水一把抢过来,把桌上的书本堆成一座山,好挡住许承的视线,然后慢慢撩起衣服。然后,我听见唐维安吸气的声音。我看也没看他,把药水倒在掌心,一只手拉起衣服,一点一点地涂抹伤口。但是很快我发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的手扭曲到关节酸疼也没办法够到背上的那个伤口,那应该是最深的一道伤,我能摸到边缘翻卷的皮肉。
  在这整个过程里,我眼角的余光一直偷偷注视着唐维安,他似乎很努力地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黑板上去,可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出卖了他。他迟疑着伸出手,从我的桌上拿过药水瓶,轻声说:“我帮你。”
  说实话,我很讶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动作轻柔而小心,圆圆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许承,一会儿看看我,我干脆趴在椅子上,让他把我背后的衣服整个掀开。
  “谁……谁打你的?”
  他竟然敢问。我想扭头瞪他,这时,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按在了我的伤口上,我心里咯噔一跳,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妈。”
  接下来的整节课,我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唐维安呢,反而一脸坦然地盯盯黑板,做做笔记。
  真行,周圣宇,你是被鬼上身了吧。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阴森森地威胁唐维安:“不许告诉别人。”
  他写字的动作顿住了,微微向我这边侧过脸,睫毛颤了颤,我看到其中流动的笑意。
  11
  【迟海风】
  凌晨的时候我被一阵冲马桶的声音吵醒,看见阿宽游魂一样从卫生间里晃出来,砰得一头栽回床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全程都没有睁眼。
  这让我在迷迷糊糊间想起昨天下午唐维安的话——我可能有梦游症,你要跟我住吗?
  这小子,确实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会怼人了,还怼得挺齐活,把其他四个人连我在内都一块儿堵死了——人都说自己有梦游症了,你还上赶着往人跟前凑,找剁?
  酒店的双层窗帘又厚又重,把光线和声音一齐隔绝在外,仿佛连空气都是静止的,让我胸闷气短了一晚上。我想起以前经手过的案子,现在这个房间可不就是个密室。
  对于北新的气候,不论来几次也没法适应,绵延的山挡住了自海上而来的风,尽管和南桥相隔不远,却远没有南桥清凉洁净的空气,这里的夏天沉闷而粘腻,湿气更让人无法忍受。
  我坐起身,摸过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叼着,下床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这才发现窗户并没关紧,留了半截,潮湿的水汽就从那缝隙间扑到我的脸上,暗淡的晨光中,柏油马路被染成了深色。
  黎明时分,北新下了一场细雨。
  集合的时间是七点,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半,我把烟头扔到窗外,正打算回床上再眯一会儿,这时,眼角闪过了一抹白色的影子。整条马路静悄悄的,只有那一辆白色大众缓缓驶过,从酒店的停车场入口开进去了。
  房间在五层楼,再高点儿也许我就看不到那一串车牌号码了,那是唐维安的车。
  这个时间,他去哪了?
  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我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时,不知怎得心中一动,侧头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凝神静听走廊上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只有我的心跳,我耐心等着,大约十分钟过去,隔壁房门细微地响了一声,咔嚓,开门,又一声,咔嚓,关门,然后一切重归寂静。
  ——唐维安的举动同样小心。
  出于神经本能的反应,一些纷乱的猜测在一瞬间划过我的脑海——总不至于是真的梦游吧,梦游到半夜开车出去?他那种鬼话也就只能唬唬别人。
  我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万一他只是失眠出去兜个风呢?我回到床上,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当手机铃声爆炸般响起时,我睁开眼睛,感觉心脏正急促地跳动着。
  我做了个梦,梦中的一张张脸清晰得可怕,以至于醒来的瞬间我一时认不出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确定旁边阿宽的呼噜声是真是假。门外的走廊上传来隐约人声,有人脚步拖沓地经过我们房间门口。
  我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撑着身体坐起来,都说白日睡眠容易多梦,一个回笼觉都能见缝插针。
  梦里是小学六年级的冬天。
  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下来时,正赶上许承的一节语文课,全班同学都因为兴奋而走神,一张张小脸不时眺望窗外,从我的位置看出去,能看到大雪把门前的松树都压弯了枝干。许承几次拿粉笔哆哆哆敲黑板,试图扯回我们的注意力,最后他妥协了,笑着说:“别着急,一会儿吃完午饭,我跟你们打一场雪仗,保证让你们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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