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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地平线余光-第17部分

小说: 地平线余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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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东西要给你看。”傅立泽说,走近一步,入侵了他的社交距离。
  顾怀余没有后退,但站在台阶下,和他对话不得不微仰着头,“你可以交给阿楷。”
  这让傅立泽被迫记起上一次他这么仰着头看自己的场景,很可怜,嘴里在说半真不假的“只是想要你看见我”。
  是同样的脸,但他想现在的顾怀余可能不愿意再说这种话了。
  “我亲自交给你。”傅立泽喉结滚动一下,坚持道。他走下阶梯,到了离顾怀余四五十公分的地方,“要在这儿看?”
  喷泉的花丛后面就是茶歇的桌椅,顾怀余默不作声地朝那个方向走。佣人去端了茶点过来,他并没有和傅立泽一起坐下,只是站在花丛附近静静地看着男人。
  傅立泽打开投屏,给他看了一段录像,是在境外一个混乱的街区里,人影晃动,四处沾着血迹。几个人倒在地上,拍摄的人一个一个地确认,撤掉伪装用的帽子和胡须。
  第三具尸体的脸一露出来顾怀余就知道是谁了,眼睛眨了几下,“顾怀沛死了?”
  “做过基因比对,是他。”傅立泽说,“他死了。”
  他给出的命令是只要人带回来,死活不论,雇佣兵们下手便干脆了一点。
  顾怀余看完那段录像,站了片刻,忽然走过来坐下了,捧起一杯茶,温着自己的手。
  半杯茶喝完了,他才说,“你做的?”
  傅立泽没正面回答就算是肯定,“其余的事情我已经知会秦楷了。”
  顾怀余偏了一下头,透过红茶袅袅的雾气盯着他。
  馥郁的茶香和星点水汽显得人很湿润,叫傅立泽心不由己地回忆几天前的那个梦。他说话语气都放轻了,透露出他正在不得其法地想让顾怀余开心,“顾怀沛活着总是麻烦。”
  顾怀余哦了一声,放下茶杯,把脸转回去了。但他也没有起身离开,好像知道男人还有话说。
  果然,傅立泽说,“小余,伤好得怎么样?”
  他没有先问顾怀余的记忆恢复多少而是询问伤势,让走到附近才听了一耳朵的秦楷有些意外。他刚想出声,顾怀余先瞥见了人影,垂在椅侧的右手快而不着痕迹地比了一个手势。
  秦楷一怔,但很懂眼色地退回去了,还顺便叫走佣人。
  “好了。”
  傅立泽踌躇再三,问道,“有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没有。”顾怀余说,像在跟傅立泽玩什么一问一答的游戏。
  “你很关心这个?”他说着,别过脸看傅立泽,声调平平淡淡,慢吞吞地问,“我和你之前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七章 
  秦楷站在露台上盯着庭院那一角的动静,其实在他走开之后没几分钟,那边的交谈就戛然而止了。
  他看见傅立泽慢慢踏上大理石的台阶,差点因为走神撞到一根罗马柱,重新回到宴会厅之后,叫走特助,不再同任何人应酬就径自离开了。
  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傅立泽也清楚这样是在回避,但顾怀余的问题确实让他无从回答。
  他们之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傅立泽想过要单独带他去度假,也想过要送点珍贵的、用心的礼物给他。从那条项链开始,他以为还会有很多个机会,但事实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他所给出的喜欢一直掺和着其他浑浊的东西,还有一大堆的问题,只是顾怀余愿意迁就而已。
  顾宅向外的道路两侧种满了香樟树,车在其中穿行,树叶切割着路灯的光束,投在车里变成快速闪动的明暗光影。傅立泽就在这条路上走马灯式地想了一遍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
  享受付出时,身在其中的人容易生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以为手中所握的一切都是由自己掌控的。但其实主动权从来不在被付出的人手里。傅立泽现在意识到,顾怀余不肯看着他了,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秦楷目送那辆车徐徐开出别墅大门,才下楼折回另一边去见顾怀余。
  他在书房等了很久,顾怀余不知道是去做什么,进来的时侯带着一点水汽,或许刚洗过澡。
  “找我?”他往沙发上一坐,下巴微扬,示意秦楷不用继续站着。
  可能是不太准的直觉,秦楷隐约感觉他哪里发生了一点细小的变化,“许特助传了一段录像给我。”
  顾怀余又把那段录像打开,盘腿缩在沙发里,放慢倍速,似乎很想找出什么破绽,“你觉得顾怀沛是真的死了吗?”
  秦楷闻言顿了顿,“我改天会亲自去处理那具尸体,重新检查身份。”他说着,又报出几个名字,“还有这些人。”
  跟随顾怀沛流窜到境外的心腹不太多,不过也需要拿个主意,比方说这几个名字是要抹掉还是要带活人回来。
  他念到阿松时,顾怀余脸色一变,继而突兀地追问了一句。
  秦楷谨慎地停下来,房间沉寂少顷,顾怀余皱着眉,讲出了很多先前没有说过的游艇爆炸的细节。
  当时他把简易炸弹扔在茶桌下,阿松和几个背叛他的人不是被炸死就是坠海,只有两个负伤的人登上快艇离开。
  之前医生交代过可能会有这样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的情况,秦楷镇定地陪着他回忆那天的事,总算彻底弄明白了为什么顾怀余这次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跳海的时候我挡在阿泽前面。”他说。
  秦楷无论如何也料不到顾怀余会做到这个地步,无言以对,瞥他一眼,把录像关上了。
  顾怀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门外走。他看起来很疲倦,像跋涉了一段很长的、崎岖的路。
  沙发后有一个很高的书架作隔断,摆着的都是已经泛黄的平装书。顾怀余走到那个书架附近,没绕过去,忽然站住了。
  他从那个架子上取了一本薄薄的小说,盯着封面的名字看了片刻,垂着头道,“我之前是不是很喜欢他?”
  秦楷瞥见封面的那行德语,觉得回答显而易见,却又不能明说。
  但顾怀余本来也不是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一些断线的记忆慢慢连接起来,海水的苦咸味道,钉在日影里的书,一发子弹的左轮手枪,还有一些杂乱的人脸。
  他伸手翻了几页那本小说,用一种隔岸观火的微妙语气,说道,“应该是很喜欢吧。”
  那种表情让秦楷有点不敢说话,沉默地站在他身后。顾怀余垂着头看了几行,便把书合起来扔回架上,抓住房间木门上的铜把手,开门出去了。
  伤势见好,应酬交际又渐渐多起来。有些顾怀余可以推辞,有些不太好不去,特别是方霆的邀请。
  前一阵子边境不太安稳,方霆被派到北方呆了一个多月,这两天才有空回家。他早就听说顾怀余受了伤,心急火燎地想去探视又被秦楷好言劝回来。现在顾怀余伤养得差不多了,便决定先来见他。
  他比约定时间稍早一点登门,方霆从楼上下来,迎上来笑了笑,“小余!”
  方霆看顾怀余现在脸色还好,稍稍放心,开始盘算着带他出去散心,“我大哥送了我一匹马,跟我一起去俱乐部看看?”
  顾怀余对马术不算很热衷,但领了他的好意,随口答应了。
  那个马术俱乐部在郊外,地方还算大,军部很多人都在这儿养了几匹马。顾怀余后背的伤还需要注意,不太方便骑马,只是跟方霆在马厩看过一圈,马术服都没换就回楼上的休息室喝咖啡了。
  他站在落地窗边,和正在山坡上跑马的人招了招手,表示自己在这儿等他。方霆冲他点点头,大概是被拘了很久总算能透口气,一夹马腹,接着向另一头跑去。
  顾怀余等了一会儿,翻完大半本杂志,不太想继续干坐着,推门打算去楼下的射击场消遣。
  他刚关上门,听见不远的电梯处响起一声提示音,几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而原本正在与人交谈的傅立泽看见走廊另一头站着的人,声音不由得瞬间停住了。
  “傅先生?”那名合作商见他突然收声不说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崇简直没眼看,一边在背后轻轻捅了他一把,一边客套着推合作商进休息室,“我们先进去谈,先进去谈。”
  于是走廊又安静了。
  傅立泽几天没见他,甫一见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才道,“小余,怎么在这儿?伤都养好了?”
  他说话时,顾怀余一直在往前走,离他越来越近,“跟朋友一起过来走走。”
  傅立泽的脸色一沉,勉强在即将开口前刹住车,把语调变得妥帖和缓,“跟谁一起?”
  他看见顾怀余鲜红的舌尖很隐秘地抵了一下牙齿,眨眨眼,用同样温和的声音说,“这和傅先生有关系吗?”
  他说完就从男人身边走过,进了电梯,按下一楼射击场的按钮。
  傅立泽脸色阴晴不定,等了半分钟,看清楚那部电梯显示停止的楼层,便掉头进休息室找了个借口脱身,跟着下楼去了。
  射击场内人不算多,顾怀余躲到一个角落,戴着耳机正一发一发地开枪。
  他用的射姿是韦佛式,大概是迫于肩袖受伤不得不这么做。傅立泽认出来了,心口便不受控制地又紧了一下。
  十发打完,靶纸移过来,顾怀余不看环数,低着头继续装弹。傅立泽刚想开口叫他,沈平珊却从他视线死角的一侧走出来,连连夸赞顾怀余枪法很准。
  傅立泽迅速在脑内又品了一遍顾怀余刚刚那句“和朋友一起过来走走”的话,怄火得脸都黑了几分。
  他忍不住出声打断,沈平珊看见他,只是问了问好,对顾怀余仍然很热情。
  她不清楚顾怀余近期受伤的内情,只当已经好全了,便邀请他一起下场跑两圈。
  等方霆按照顾怀余给他留的消息找过来时,见着的就是这副奇奇怪怪的场面。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决定先替顾怀余找个理由,“他在这儿没什么马,对马术也不熟,还是算了。”
  “没关系。我在这儿有几匹,都很温顺的。”沈平珊笑了笑,“傅先生送的那匹弗里斯也还放在这儿养着呢。”
  话音刚落,一直黑着脸的男人僵了一下。半天没开口的顾怀余拆完手里的枪,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搭话道,“是吗?”
  作者有话说:最近几天状态不太好,谢谢大家的收藏打赏评论海星。我会尽量保证稳定更新的。


第二十八章 
  “顾上校想看一看?”沈平珊促狭道,“不能白看的。”
  顾怀余微侧过脸,“这么说沈小姐是很宝贝那匹马了。”
  “傅先生送的当然是值得宝贝的好马了。”
  顾怀余笑了笑,把手里的枪交给身侧等着的人,旁若无人地让她挽上自己的胳膊,缓步向马厩和赛场的方向走。
  傅立泽听不出顾怀余的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目光在那只搭着他臂弯的手上停留两秒,沉声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好的,傅先生自便。”沈平珊笑着说,“对了,我哥下周想请顾上校吃饭,傅先生和方少不如一起来吧。”
  她说完又亲昵地半靠着顾怀余,一副先斩后奏的架势,“看在那匹弗里斯的面子上,顾上校下周赏个脸吧。”
  顾怀余这次没有拒绝,顺水推舟道,“好。”
  他这么轻松就答应,让在场的人都稍稍一愣。吃了多日软钉子的傅立泽眼神微变,冷哼一声算是敷衍沈平珊的邀请,掉头走出了射击场。
  又去马厩转了一圈,方霆跟在后面才听明白沈平珊绕这么大弯子是为了什么,耸耸肩,对顾怀余道,“听说你伤好之后沈平川连请你两次,你都没去,怎么沈平珊一说你就去了?”
  “这次本来就准备要去,谁来请我都会答应。”顾怀余回答道。
  方霆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和他一起往餐厅走。他知道顾怀余受伤不是什么所谓的意外落海,但既然好友缄口不言,他也不想多追问,只不过……
  “看刚才的情形,你跟那个姓傅的,最近没有再——”
  方霆找不到准确的形容,只能夸张地比划一下,露出担忧得不得了的样子。
  顾怀余选了餐厅一个靠窗的位置,随意点好几样菜,“我跟他应该怎么样?”
  他坐的位置正对餐厅门口到包厢的一段路,刚说没两句,便瞥见才在楼上见过面的几个人互相吹捧着往里走。有间包厢的门打开了,里面早坐好了几个男女,脸上堆满了甜腻的笑。
  “欸,我就是问一句,想怎么样都随你。”方霆看不到那边,嘴里继续念叨着,“你能想开就最好了,之前那个混蛋对你——算了,不说了。”
  顾怀余微偏着头,拇指和食指捻着餐巾的一角,仿佛很认真地在听方霆说话。他眼睛里的笑意慢慢褪干净了,傅立泽不在那群人里,但他迟早会进去,像他以前每一次应酬交际一样来者不拒。
  他放下挡住自己半张脸的那本酒单,似乎突然没了胃口,淡淡道,“你点吧。”
  几天后,顾怀余准时出现在了沈平川约定的酒店里。
  来的人不多,明显都是来作陪的,只围在主客身边打转。方霆不喜欢这种场合,早早找个借口说有事来不了。顾怀余以为傅立泽也不会来,谁料快开始时,他带着一个助理进门了。
  沈平川调节气氛的能力向来不错,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顾怀余和一桌人谈着近期的项目安排,有意无意地避开与傅立泽对视。
  饭局结束,时间也才刚过八点。沈平川没有散局的意思,说楼上还准备了一些消遣的小活动。桌上的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纷纷点头应承。
  傅立泽见顾怀余这次居然没有推辞,趁着众人纷纷往外去时,皱眉走过来,“我送你回去。”
  顾怀余的伤好得差不多,今天便被逼着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一层薄红。但这点酒也实在说不上醉,他很清醒地扫了一眼傅立泽,“不用。”
  见他不肯听话,男人语气不禁变得有些差,“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玩意感兴趣了。”
  “这些玩意?”顾怀余头歪了一下,下巴沾的一滴红酒酒渍显得他整张脸异常的白,冲淡了点他身上的攻击性。
  “傅先生平常应酬应该不少吧,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呼吸之间全是酒气,反问的话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轻佻和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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