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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清欢_来风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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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徵白着脸摇了摇头:“没办法,太迟了。”

怨气刚才已经全部翻涌而出,没有办法再压制回去了。

“我没问你这个!怨气四散关我何事!修真界的危机又关我何事!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破事!”

傅少徵被林止钧骂地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林止钧脸色煞白——气的。刚才傅少徵被江祀摆了一道,前些日子在罗刹幻境里的伤还没好全,现在又给林止钧挡了一记,即使是这样,也没有林止钧的脸色难看。

倒想是他受的伤比我还要重似的。

傅少徵有些好笑地想。

他叹了口气,抚平了林止钧的眉头,说:“我知道,千年前你就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要不是我,现在你估计都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林止钧愣在原地,颤着声音问:“你……想起来了?”

“一点点。”傅少徵淡淡道:“很模糊,但是能看见。”

傅少徵觉得自己体内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苏醒,又觉得可能是记忆恢复造成的不适感,于是忽略了这份怪异,说:“我们既然生于修真界,就必须为它做点什么,这不是在乎与不在乎的问题,而是……责任。”

他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你也是我的责任。”

兴许是风清的记忆逐渐苏醒的缘故,傅少徵对自己的所思所想已经不再总是闭口不言了,虽然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小别扭,但总归是能知道一星半点。

林止钧被傅少徵这句话烫的喉头哽咽,几欲落泪。

林止钧知道,即使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傅少徵相信,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是倾注在他身上的,但从他不愿太过亲近的表现来看,傅少徵对这个世界有着极其深的不信任感。

但知道此刻,他才真的感受到傅少徵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开始敞开心扉接纳他这个穿越时光而来的不速之客。

林止钧张了张嘴,心中所思还未成形,嘴中便吐出了他在脑海中反复咀嚼的两个字。

“少徵……”

傅少徵却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身后又涨大一圈的魔物,说:“把岁晚给我。”

林止钧正心神荡漾着,只会懵懵懂懂地跟着傅少徵的话做。

这个陈旧的铃铛,来到了主人的手里,似乎像活过来般迎着风叮叮当当地吵个不停。

傅少徵凝神静气,将翻涌而上的血气压下去,对林止钧说:“好在岁晚还在,可以将这团怨气关在它的结界之中。”

林止钧眼神一亮:“对啊!”

岁晚作为神器,既能凝成那方小世界的结界,定然也能做一个容器,将这个危害巨大的怨气团装进去。

谁知傅少徵刚运转起灵气,就蓦然吐出一口血来。

林止钧脸色一变,劈手从他手里夺下岁晚,冷冷道:“我来。”

傅少徵只好闭口不言。

这个周身裂痕无数的神器,经历过无数个岁月的摧残,却还是能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

林止钧手中运起一片青光,托起了这个斑驳的铃铛。灵气运转间,岁晚叮叮当当地响着,不一会就闪烁起了金色的光芒。

哪知空中那群密密麻麻的人脸,却像预知到危险一般,扑腾着就往槐树底下钻,不一会,夜空中的怨气就不见了大半,连许久不见的月亮都冒了头。

两人面面相觑。

静默半晌,林止钧说:“早知道就早点拿出来了。”

“别掉以轻心。”傅少徵说。

果然不一会儿,那团龟缩起来的怨气见没了动静,又张牙舞爪地爬了上来。

这次林止钧捻起岁晚,一边将他扔向槐树上空,一边手起剑落,灵力裹着清欢剑,一剑将在岁晚之下哆哆嗦嗦的怨气劈了个飘零四散。

那团怨气愤怒地朝林止钧两人袭来,奈何头顶有着岁晚的约束,已没了刚才那般厉害。

林止钧身法利落地在怨气团间穿梭,只听得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这片让他们忙活了一晚上的怨气,终于被剿灭,只剩下几个残存的黑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槐树周围。

他反手将岁晚收入袖中,缓缓走到傅少徵面前,笑道:“既解决了,岁晚还是归我保管吧。”

傅少徵懒得理他。

刚才江祀放出怨气的那道血雾,已经悄然融进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槐树没了怨气,几欲死寂。

分明是一切皆好的样子,但他心中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刚才两人联手都斗不过的怨气,突然就被岁晚制服地服服帖帖?仅仅是因为岁晚在千年前是一具神器吗?

林止钧见傅少徵仍皱着眉,不仅笑道:“怎么,嫌我占了你的岁晚不还给你?”

傅少徵微微一抬眼,“知道就赶快还给我。”

傅少徵恢复了这份冷冷清清的样子,倒让林止钧觉得分外可爱。他清了清嗓子,说:“想要,就要付出点代价。”

“什么?”

“亲我一下。”

“……”傅少徵冷冷一笑:“做梦吧,梦里有。”

林止钧委屈道:“你都想起来了还不愿意亲我,是不是我这个老东西满足不了你,打算另觅新欢了?”

傅少徵被气笑了,兜头就给了林止钧一巴掌:“另觅新欢之前,得先把你这个旧爱解决了。”

……

谁都没有看见,刚才不知不觉跟过来的许知知,身体不断的有黑气进入着,整个人正在以肉眼可观的速度变大。

等两人发觉不对劲之时,许知知已经变得接近三尺之高。

傅少徵刚才的预感落在了实处,他更没有办法放下心来,一边下意识地护住林止钧,一边观察着许知知的模样。

林止钧皱眉道:“她的样子……怎么那么奇怪?”

半空中怒涨几尺的许知知一脸惊恐,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徒劳的挥动着四肢。

眼见许知知的身体还在变大,傅少徵目光凛然道:“不对劲,我们得赶紧走。”

然而话音刚落,许知知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只听得“嘭”的一声,夹杂着血块的魔气轰然炸开,气浪将两人掀开了老远。

傅少徵猛咳着看去,只见从许知知身体里飞出的,正是刚才那团密密麻麻坠满人脸的怨气团。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林止钧翻身压在身下死死护住。

傅少徵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恐慌感,他匆忙间抓住了林止钧的衣袖,却撞进了一个温柔的目光之中。

那目光几欲凝成了实质,眷恋地抚摸在傅少徵脸上。

四周寂静无声,林止钧的面孔在傅少徵眼中被无限拉长。恍惚间他只听得耳边爆发出一声更大“轰隆”之声,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第二十六章 白露渡村(14)

傅少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他却忘记了梦的内容。

他茫然地睁开眼,耳边尽是嗡嗡的嘈杂之声,他花了好一会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阮陵城中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里,陈列摆件与他离开之时别无二致。

思绪有一瞬间的滞涩。傅少徵撑坐起身,立马就有小厮呼天抢地地将他清醒的消息呼啦传了满院。

不一会,有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听脚步声,身后还跟着几个。

简书火急火燎地赶来,就看见傅少徵茫然地靠在床边,心道不会是被白露渡的怨气冲坏了神志,一面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问道:“少徵,感觉怎么样?”

傅少徵没什么神采的目光这才微微转动了些许,一瞬间满是血色与铺天盖地的魔气的记忆倒灌回他的脑中,他面色一白,抓住了简书的衣袖,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林止钧呢?”

“……”简书一顿,低头给傅少徵理好衣襟,说:“这次是真的很凶险,好在方之瑕及时将冥王带了过去,不然你现在都不在这里了。”

傅少徵厉声道:“我问你,林止钧呢?”

一直不做声的段含青幽幽叹了口气,轻轻瞥了一眼简书,说:“你别骂他,我来说。”

“我们后来才得知,白露渡一干村民的怨气,已经和许知知融为一体了,隐藏在槐树下的怨气,只不过是江祀的一个障眼法,真正能造成危险的,是许知知。”段含青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怨气瞬间爆发的力量不是几人可以承受得住的,止钧当时体内的灵力几乎已经枯竭了,却还是凭着一口气护着你,以至于魂魄被怨气冲刷得支离破碎……”

段含青每说一个字,傅少徵的面色就白一分。听到最后,他反而平静下来,只是藏在被褥之下青筋四起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他闭了闭眼,颤声道:“那他现在……还在这世间吗?”

没人知道傅少徵是怎样问出这一句话的。

也是直到这时,傅少徵才终于对林止钧执着寻找他这一件事有着感同身受的体会。

这苍茫世间,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哪怕是一丝魂魄,一句话语,一个眼神。

“冥王将他残存的魂魄沉于泠渊之泉下了,但是也于事无补……”段含青红着眼眶说:“都怪我,要是我当时在的话,止钧也不会……”

“我知道了。”傅少徵打断她的话,下了逐客令:“我想再休息一下,劳驾。”

傅少徵顶着简书二人担忧的目光,清清冷冷地看着不知名的某一处,陷入了无边的静默。他们只好掩门离去,为傅少徵留下冷静的时间。

二人刚离去,傅少徵便翻身而起,只是灵台加魂魄的重创让他站立不稳地摔倒在地。他茫茫然地坐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忍着身体巨大的不适蹒跚着向北山走去。

北山一切未变,苍山翠竹,花鸟虫鱼,连路尽头潺潺的溪水都是同一个曲调。傅少徵像是闯入了画中的不速之客,步伐匆忙地直奔竹屋后的泠渊之泉,连已然长大的重明鸟都没能分得他一个眼神。

而傅少徵事到临头,反而有些怯场,在竹屋附近逡巡片刻,才缓缓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林止钧的残魂在泉底的缘故,泠渊之泉的水温比之前冷了几分。他盘腿坐在岸边,像一只失了群的候鸟,茫然无措。

傅少徵性情天生冷淡,难以共情,却偏生了一个细腻柔软的心思。旁人能很快理解的感情,他需要多付出几倍的时间与精力去慢慢梳理,慢慢咀嚼下去。

林止钧这次突如其来的离去,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茫然。

自九皋秘境之后,他的世界几乎都与叫做林止钧的这个人有关,无论是喜的,怒的,全都只是因为他一个人。这种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可怕的,但只有傅少徵,才能在这些与自己有关的事里,找到自己存在的那么一丁点儿意义。

现在林止钧死了,那他怎么办呢?

他要回到那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摒弃感情,无知无觉地活下去吗?他还要找到自己……关于风清的记忆吗?

林间的风将竹叶吹得簌簌作响,傅少徵突然觉得有些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泠渊之泉的中央。

他鬼使神差地将自己整个人沉进泉中,目光所及之处,竟一眼看见林止钧的残魂,在泉底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光芒虽然小,但几乎是傅少徵得以喘息片刻的契机。

他怔怔地望着那片温柔的光芒,缓缓落下泪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傅少徵将意识海伸展开来,尽可能地触碰到那片光芒:“我共情能力很差,寻常人能体会到的喜怒哀乐,我只能体会到半分。”

水波晃悠悠地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应。

傅少徵无知无觉,继续延伸着意识海:“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在秘境里就对你……我现在回答你,是的。”傅少徵恍惚间想到那次猝不及防的黑暗侵袭,他像一个不属于这世间的人,被隔离开来。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对这个光芒万丈的人动心了。

他把他从混沌带回到了人间。

也把他从一身孑然的孤寂之中拉了出来,沾染上这万丈红尘。

傅少徵随即又不可抑制的想到,如果林止钧在面前的话,他未说出口的话,一定能被他一个眼神所洞悉。

他静静闭上眼,朦胧间,穿过千年的记忆,似乎听到了来自千年前的林止钧的话。

他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作为一把破剑腐蚀在蛮荒之地了,谢谢你,把我重新带回到这个世间。”

那记忆似远非近,在他记忆深处打着转儿,分明只是只手可探的距离,却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

直到一双手将他从泠渊之泉里捞了出来。

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个长相有些妩媚的青年,只是目光着实不太友好,青年上下打量了傅少徵一眼,鄙夷地说:“死了个道侣就要寻死觅活了?你真的是神明风清?”

傅少徵这才发觉他沉入泉中已有段时间,若不是这个人拉他一把,他可能就真的要溺死在这段似是而非的记忆之中了。

傅少徵静了静神,说:“你是?”

那人从鼻腔里嗤出一口气,说:“被封了段记忆怎么就变成这个德行?什么神明,不过尔尔。”

绕是傅少徵此时有些神志不清,也从他话中听出点端倪。见他这鼻孔朝天的模样,想必也是一位地位不凡的人,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人,很大几率就是冥王了。但他对这人兴趣缺缺,转身就要走。

却听得身后那人带着点诱惑的意味,说道:“我有办法救林止钧,你要不要听?”

这任冥王名阙歌,是个浪荡人间的主儿,但近日里被鬼界的事扰得焦头烂额,一会是鬼门关没办法关上,一会是忘川河边的鬼们闹起了小规模的叛乱,是故白露渡一事他才未能及时跟进。

阮陵城的众人,只知道傅少徵不见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冷清模样,也看不出半点刚醒来时的失态。

简书几人担忧地看着傅少徵与阙歌一起进进出出收尾白露渡的事,担忧地看着傅少徵与大虎还有大虎娘作别,担忧地看着他忙东忙西,仿佛林止钧一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阙歌觉得有趣,扭着身子看向方之瑕的方向,问傅少徵:“你是怎么认识这群人的?”

傅少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抓住一个漏网的鬼,朝阙歌脸上扔了过去。

“你别忘了,白露渡之事,有你一半之责。”

后者到底是有些心虚,利落地将鬼收入袖中,喃喃道:“不是还没恢复记忆么?怎么这么像那个人?”

许是风清与阙歌认识,这人除了初次见面端着架子,之后总是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让人烦不胜烦。

傅少徵想起阙歌说过的话,问道:“你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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