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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谋杀始于夏日-第92部分

小说: 谋杀始于夏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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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半信息你可以说了。”理纱子对他的反应显然并不满意。
  邱十里掏出手机回道:“在一片海上。我知道的,背在脑子里的,就是准确的经纬度。”
  “你只说了经度,我们已经破解出来了。”
  “你们?”邱十里侧目看她,“那你们准备几个人一起去确认呢?”
  “五个以内。”
  “带我吗?”
  “不带。”
  邱十里耸耸肩,又晃晃手里的黑莓,“我不会和你们抢东西,但那个破芯片在我心脏里待了二十年哎!存的地址到底有多重要,我一定要去看看。”
  理纱子推开消防门,这是已经到了地上一层,她轻笑,“瞬,你还应该更乖一点。”
  “啊,既然如此,我只能一点点说了,”邱十里原地钉在一层大厅中央,忽然打开手机扩音器,那机械嗓的声量一下子抬高,“先告诉你一件事,它在南大西洋的一座小岛上,如果要去,你也许需要从阿根廷坐船出发。”
  霎时间大厅里的所有视线都聚在他身上,包括正在抽烟闲聊的几个男人,其中就有组里比较大头目,也就是上次能坐沙发的人,小头目还要更多,他们全都朝他盯过来。
  其中最为尖锐的便是理纱子的目光。
  邱十里却毫不怯场,冲四围笑笑,继续解释道:“姐姐要去海里淘金了,却不肯带我们呢。”
  理纱子打断道:“瞬又在胡说了。”
  “我说的不对吗?”邱十里露出疑惑的神情,“你不惜拿整个江口家做赌注,现在,马上就要赚到钱了,却把我们排除在外。我还不如把信息给他们,让他们带我去。”他又高举手机,看向那群面色渐渐灰沉的组员。
  在一重一重的煽动下,邱十里成功地引发了一场混乱。事实上,自从上次说出一半信息,被聚在酒店房间里的那群人听去之后,这混乱就已萌芽,现在的爆发最终换来的便是理纱子的妥协。她在组内从未真正站稳过脚跟,如今剩给她处理家事的时间也不多,这都是邱十里胸有成竹算好的筹码,是他要利用的弱点,而妥协的结果也在预想之内——那个迷雾重重的海上矿址无法再保持它的私密,江口组的二十位大小头目都将一同前往,各自分一杯羹。
  当然,邱十里这位“凤凰”也要去,倘若他说谎,一对二十,无论怎么看,被杀都是分秒之间的事。
  临行的准备当即开始,邱十里这个不稳定因素则再次被关回那间小屋,偶有人送饭送水。令人感到安慰的是,他的录音成功发了出去,并且收到了回复。
  时湛阳的邮件只有两行,第一行这样说道:
  我知道了。我去处理。
  第二行则是:
  不能去接你了。对自己多些信心,最迟纽约见。
  邱十里瞧着纽约一词,不自觉笑了。有个意大利老牌乐团正在世界巡演,最近正好轮到了北美,他记得时湛阳喜欢,于是早早定票,哪知人家乐团根本不看西海岸一眼,就在东边几座城市安排了区区几场,于是邱十里只得定下两张纽约场的演出票,准备届时和时湛阳千里迢迢过去听场音乐会。
  算来时间正好是一周之后。到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邱十里对大哥和自己都充满信心。
  到达阿根廷的马德普拉塔港时,已经是两天之后。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出头,包括四个大头目和时绎舟在内,定好的二十个人一个没落下,江口理纱子没有等待的心思,这就准备趁半夜出海。
  虽说海面风平浪静,天气预报也相当乐观,但这种时间段可供使用的船艇还是不多,愿意租售给他们的更少。最终在当地向导的介绍下谈妥了一辆小型渔船,价格合算,航速和容量都足够,凌晨三点已经过去了。
  邱十里是倒数第五个进去的,坐定之后,他往港口看了一眼,向导和船主正在交谈。
  谁能想到这两位都是他家的伙计呢?
  还专门找了俩祖籍就是阿根廷,说话带有浓重南美口音的。
  此刻,邱十里身处的这艘小艇也正是他要上的那艘,一切都是准备好的,也都在严格计划之内。包括船头操作室里等着的两个驾驶员,又包括,这船上各个角落安放好的微型炸弹。
  离港越远,这夜间海面的温度似乎就越低,南半球的八月正是初春,寒冷凝在海雾里面,半点也散不开,众人都聚在船舱之中,没有人上甲板透气。邱十里则被迫待在驾驶室,跟他们隔了一扇厚厚的铁门。经纬已经给出去了,理纱子要求他站在操作屏前看着卫星地图,自己则站在他身边,把一杆枪抵在他腰间。
  事实上这没什么好看的,坐标已经那么确定,偏航这件事在当今是不可能的事。邱十里不出声,两位驾驶员也都很静,眼见着,时间漫长,却也点滴流走,他们与那座小岛之间的航线渐渐缩短。
  手表也逐渐走向早晨七点。
  理纱子似乎站累了,在唯一空余的圆凳上一坐,枪口还顶着邱十里的后腰,“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帮我们。”
  邱十里退了半步,到她身侧,垂眼看她,“这是在夸我吗?”手机的荧光把他的手指照得相当惨白。
  天边也渗出了一抹乳白。正好六点五十分。这船早在一小时之前就进入了公海区域。
  理纱子点了点头,“最近几年,我越来越发现人活着真的无奈太多,也许你帮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吧,”她笑道,“江口家的确对不起你,你的双胞胎兄弟同样对不起你,唉,瞬的人生真的很坎坷呀。”
  话音刚落,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冻在脸上。
  只见邱十里那只拆了固定绷带也难以弯曲的手臂正稳稳地向后背着,而那只“摔伤”的手已经从理纱子手中夺走枪支,力道惊人,更是快得连过程都看不清楚。
  与此同时,驾驶员中的一位也举枪过来,正对理纱子震怒的脸,她还没来得及呼叫,嘴巴就被邱十里拿枪堵住了,甚至打掉了一颗牙,用的是枪托而不是枪口,塞得很满,一下子顶得很深,能听到下巴脱臼的声响,那张还算秀丽的面庞已经变形。
  六点五十一。
  江口理纱子固然要去开门,要往船舱退,可摸到门把才发现已经上锁。她要呼叫更是无法出声,邱十里也没给她继续挣扎的机会,把她摁在铁门上,两下拧断了她的手腕。
  “你说得对,”邱十里道,用那把沉寂已久的嗓子,他又将理纱子摔在地上,膝盖死死压住她试图乱蹬的腿,眼底泛起结霜的烟雾,“江口家对不起瞬,但我没有对不起他。”
  六点五十二。
  “你们都下去吧。”他低声道,两位驾驶员已经设置好自动驾驶,悄然从侧窗跃出,落入大洋。匕首也已经掏出来了,在一室仪表的灯光下,隐晦地闪着尖利的光。
  “你不用怕,甲板的门也是自动上锁的,玻璃都防弹,没办法打碎,你的朋友们都会在船舱里,一直和你一起,你也可以在监控里好好看看他们,”邱十里笑了笑,勾起她的下巴,用刀尖滑过,“说起来不公平,但江口家欠我妈妈的,只能你来还。还有你欠我哥哥的,更要你还,时间充裕的话我还想把你的腿弄断,现在只能从简了。”
  江口理纱子的眼睛扭曲地瞪得巨大,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她想把枪吐出来可是不能,她想用头撞邱十里,可是立刻被扼住了脖子。时间所剩无几,要把皮剥精细并不现实,反而会夜长梦多,邱十里准备先粗略割一遍,装进密封袋再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忽然心跳得很快,正要下刀,突然被人从后面提住领子。
  扎实的下盘功夫使得邱十里没被提起来,他没回头,那人倒是在他身边蹲下了。
  是江口瞬。
  邱十里眼中的惊讶不亚于江口理纱子。只见这人瘦得比上次分别前更加夸张,脸上毫无血色,竟像是比头发还白,被暗光映得像只鬼魂,身上带着浓浓的机油味,邱十里注意到,备用机电箱侧门敞开,他极有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这得是什么难受的姿势。
  这也完全、完全、完全,在计划之外。这简直像是搅局的!邱十里肝火腾得烧了起来,待会儿跳海不确定这人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可什么也来不及问了,江口瞬也掏出了一把刀,又塞给他一张纸。
  一共五个字母:LEAVE。
  等他再从纸面上挪开目光,江口瞬的刀尖已经刺入江口理纱子的耳根。
  “你听我的,一块走。”邱十里压低嗓子,随手把纸丢掉,正准备从另一边入手好节约点时间,却被江口瞬一手拨开。好啊,你犯倔,你这么想死,你偷偷溜上来,但你打得过我?邱十里这么想着,毫无退意,他知道自己一下就能把这不听话的撂倒,剩下的时间虽紧,但也足够他处理好理纱子并带人逃生,一切都还在掌控之内——
  直到下一秒,江口瞬的刀锋刚刚在理纱子下巴上划出一道深口,忽地一转,直插入自己的胃肠,并且没有拔出来。
  这突然之间的自戕把邱十里震了一下,低骂着,他想把那刀从自己兄弟的肚子里拔出来,却被江口瞬一拽直接刺得更深,他赶忙松手。江口瞬仿佛不知疼,顺势从奄奄一息的理纱子身上起来,站得笔直,前跨一步,刀就挂在肚子里,刀柄被紧紧攥着,一副还要再扎更深的样子,邱十里只得后退,这样一进一退,他被逼到逃生窗前。
  六点五十六。
  “我不能自己走,你扎自己,我也不会放了你,”逃生窗的上下高度更像是扇门,邱十里整个人暴露在冷空气里,脚脖子都被划过的风刃吹疼,他抬起手,举在半空,试图让自己立刻镇定,并安抚面前这个疯狂的人,“瞬,你听我的,你要听我的,两分钟,我们把她弄好,两分钟,我们跳下去,马上就有直升机来接我们,我们一起去草原跟妈妈交代,你的伤也没问题。”
  江口瞬愣了愣,血气都被日出前涌入的海风吹淡了,此刻,他也是清淡的,也能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趋近一种碧幽幽的蓝色,那些病痛带来的腐烂和疲倦,那些狼狈不堪,被吹得只剩一种冰块般的透明,脸上蜿蜒落下两行透明的泪水,嘴角却泛起透明的笑。
  邱十里从未见他这样笑过。没有尖刺,没有嘲讽,他只是笑。坦然得就像跋涉许久,只在地图见过的目的地终于显现在眼前。
  他指了指自己,摇头,又指指邱十里,点头。
  六点五十七,血已经在地上积起一大摊。
  六点五十八,邱十里再次试图夺刀,却被猛地一撞,仰面落入海中。
  寒冷冰锥一般扎入邱十里的神经,直往他骨头里钻,他甚至猝不及防地呛了几口水,等他踩着水在海面浮好,那艘船已经开出了几百米。
  六点五十九,邱十里看到半颗将出的太阳。
  七点整,船缩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点,由于炸药剂量计算精确,爆炸的场面并不宏大,只需把那船和船里的人炸碎即可。海平面上最耀眼的还是那颗升腾的新日。
  但邱十里明确地感觉到了水中的振波。他碰到它们,一层一层的,被它们狠狠冲荡,很疼,他知道它们不是海浪。他就像是隔着空间时间和一个人握了来不及握的手。
  七点零二,螺旋桨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响起,七点零六,邱十里攀住吊绳,进入直升机,因为突如其来的温暖而短暂地头晕了一下。
  七点十分,直升机还在爆炸区域上空五十米处盘旋,邱十里没有换上伙计递来的衣服,只是坐在敞开的舱门前,一把机枪对着海面,倘若有哪个“幸运儿”在爆炸里活了下来,还浮出水面扑腾,他就会给他来个痛快。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如果是那个人的话,邱十里哪怕立刻再次跳回那冰冷的海里,也要把他托出来,送上地面。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不可能了。
  直升机逗留了十分钟,确认再无存活过后,沿原先的航路返回,即将与营救两位驾驶员的那一架汇合,一同回到马德普拉塔港。
  邱十里脱下湿透的衬衫,冻得头痛欲裂,在剧烈的咳嗽和喷嚏中,他最后往回看了一眼,有残骸默然漂浮,再看更远的地方,或许称得上天涯海角的自由之处,那颗太阳终于挣脱重力,回到属于它的天空。
  它如鱼得水,它的光芒锋锐冰冷,拔地而起,万丈万丈。


第八十章 (终章)
  按照当前时速,返回港口还要至少四十分钟,邱十里双手抱着一只军用水壶,仰面靠着侧凳上的软垫。水壶里的热水已经喝完,可他身上还是没暖和过来,也知道再喝一壶八成照样没用,只能等血液循环把身体的温度带上去。一小半舱室被阳光照着,换下的衣裳慢慢蒸发出肉眼可见的水汽,他的头发也是,直升机内弥散起一股潮湿的闷热,邱十里还是闭着眼。
  他这一动不动的模样太像是睡着了,邵三屏住呼吸往他身上盖薄毛毯,格外轻手轻脚,哪知刚一靠近,邱十里就猛地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可以很冷很利,突然被瞪这么一下,纵是邵三也有点发毛。不过看清来人之后,邱十里的面色就很快柔和下来,“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疫苗的事稳下来了,三百五十支都找齐,也没碰学校,也没闹大,老大要您放心,”邵三顿了顿,又斟酌道,“嫂子,你再缓缓吧,等到了我叫你。”
  邱十里把安全带扣扯松了些,活动了两下肩膀才给自己盖上那条毛茸茸的毯子,“不用。刚才我也没在睡觉。”
  邵三点头,八仔也凑了过来,往邱十里手里塞巧克力棒,又别别扭扭地给邵三使起眼色。
  “怎么了?”邱十里笑。
  “老、老大要我们少来找您扯淡,说您现在需要,安静。”八仔说得煞有介事,斜眼觑着邵三,像在怪他冒出来扰人休息似的。
  邵三立马觑了回去,邱十里又笑了,“没事。大哥还要在日本留一段时间吧?”
  “是,后续还有好多事要处理,”邵三又点起头来,那满面的愁容看来颇为苦恼,“那个石油小少爷……真是什么都不懂。”
  荣格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浮现在眼前,邱十里心说麻烦的确不小。荣格这人光是有钱,却是头一回接触这条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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