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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你行走在夜晚-第17部分

小说: 你行走在夜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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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说是摔了一跤,但是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后来你为了躲开那个男人的拳头,便躲到了比沙的家里,米娜会泡茶给你喝,她做的蔬菜汤也是极为美味。米娜再也不过问你身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她用自制的草药涂在你的背上,你的胸口,你的手臂上,还有脸上。
你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初升的太阳,你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药草淡淡的香味。你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叫佣人把早饭端上来。  
你没有在日记上,写上你把米娜偷偷地当做是你的母亲,因为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谁都没有承认过。
后来你在小镇上的教堂做事,擦地板,擦拭银器。老神父还教你读书识字,他本来打算把这个小教堂交到你手上的,直到神谕降临在你身上,这个小教堂装不下你了。
你被接走的时候是春天,你还有一个月,就要十三岁了,比沙提前把生日礼物送给你,一小罐野果酱,这个软软的孩子抱着你的腰,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你的新衣服上。
在你踏上这辆接你前往修道院的马车的那一刻,你的童年就结束了。你打开那罐野果酱打开来吃的时候,还没有到时候,味道相当酸涩,牙齿几乎都软了。
所以现在你认为你的童年,不是凄惨的,是果酱放得不够久的酸涩,如果再久一点,就是甜的了。

3
修道院是噩梦的开始。
你的第一个噩梦,是一个叫做玛丽安的女孩子。你和她不是很熟,她的座位在你斜对面。
这里的座位是指在大堂吃饭时的座位,每个人都有个固定的位子,每个人吃着相同的饭菜。
你们可以在吃饭时,短暂地聊几句,比如天气怎么样,或者是今天导师安德烈又少扭了一颗纽扣。
你记忆中玛丽安不太说话,是个漂亮而有些冷漠的女孩。
当然可能是因为她死了,所以你对于她的印象就被美化了,可能实际上她并不漂亮,为人孤僻。但是你在日记上依旧写上了“漂亮”和“冷漠”。
每个月临近考核的那几天是气氛最紧张的。当时你一边吃着碗里的肉汤,一边背诵那些拗口的拉丁语。
修女巡视时,走到玛丽安身边,让她吃掉那些不好吃的豆子。那些豆子像是虫卵一样,黏糊糊而且有些奇怪的苦味,你怀疑这些豆子坏了。在修道院,预备役是不允许挑食的,因为院长认为,任由预备役挑食,只会助长你们养成小孩子的娇气和任性。
当然这些极为难吃的豆子也只是偶尔情况,修道院提供的饭菜还是很丰盛的,早饭有个鸡蛋,中午有水果,晚上可以吃到炖肉。在你来到修道院之前,你吃过更加槽糕的食物,所以你没有抱怨,也不会抱怨。
但是玛丽安把嘴里的豆子全部吐出来,她的脸色很不好,干呕了几下,玛丽安小声说了几句,可能是在说豆子不好吃。
修女给她一个狠狠的耳光。她呵斥玛丽安,并扣除了她的分数。
可怜的女孩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把豆子往嘴里面塞。
玛丽安死了,你不太清楚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因为那些奇怪的豆子,她哀嚎了一晚上,肚子肿大,像是怀孕临产的孕妇,修道院的医生给她放血,最后无能为力。
她的尸体被蒙上了白布,埋在了修道院的后院。
玛丽安死亡的第二天,新来了一个女孩继承了她的寝室,她的小床,她用过的杯子,她的书本,都放在那里。
起码,你知道,你的杯子上的名字,你的书本上的笔记,你衣服上的小破洞是哪里来的。
女孩死了,也出现在了你的梦里面。
你环顾四周,仿佛置身在死人堆里面,你手里拿着的书,变成了女孩柔软而冰冷的手指,你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口上沾满了血迹,你的床上躺着玛丽安的碎尸,她像是被巨大的野兽咬死的。死状惨烈,但是可以看出她的腹部膨胀,像是里面孕育着一个怪物,在不断地吸走女孩的生命。然后猛然间,那些长满苔藓的墙壁突然变成了潮湿蠕动的肉墙,天花板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牙齿。
你在梦中,看到自己被变成了怪物的修道院,一口咬死了。你的尸体慢慢沉入地下。
你来到修道院不久,半年不到,玛丽安是你认识的人当中第一个死亡的,当然还有些中级班级的预备役你并不熟悉,可能那些尚未熟悉的面孔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你也没有察觉。



4
你的第二个噩梦,是信件。
预备役需要表现得特别好,才能获得写信的特权。你一直都只是表现得挺好,但不是特别好的那种。
你的室友,叫做玛格丽特的女孩,是很优秀的预备役,无论是拉丁语,神学,还是剑术和神术,她都出类拔萃。很难看出,在她娇小的身体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那段时间你一直有些嫉妒地看着她拆开她父亲的来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是的“那段时间”,你揉了揉额头,整理了一下记忆,这暗示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一直持续。
终于你因为进步很大,所以你的导师给予你第一次写信的特权。
你只有一次机会,你思考了很久,然后作出了选择。
你没有写给比沙,你写给那个老神父,那个帮助你很多的老神父。你特别担心他的身体,他已经很年迈了。你也很想念他身上淡淡的蜡烛的香味,你也很想念那座小小的教堂。自从那个男人又结婚后,你就住在小教堂,住了两三年,你熟悉教堂的每个银器,每个座位,每个角落。
你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多,然后满心欢喜地寄出去,再满心欢喜地等待回信。
你收到了老神父儿子的回信,老神父已经死了。他没有熬过你离开的那个冬天。这份满是恶意的回信,字里行间透露着幸灾乐祸,还告诉你,米娜,红发的天使,被烧死了。
你把信纸翻过来,有一滩油渍,黏着一只小虫子。
你梦到自己成为了一缕幽灵,从修道院后面的墓地里面飘出来,回到了你的小镇。你看见了十字架上面烧焦的尸体,台下是欢呼雀跃的居民,你在角落里面找到了比沙,他的小脸上满是眼泪,瘦弱地像是垃圾堆里面的猫,瞪着惊恐的眼睛,蜷缩着纤细的身体,苍蝇飞舞在他的鼻子上,然后钻到了鼻孔里面,再从嘴巴里飞出来。
你突然又变成了一只老鼠,钻到了棺材里面,和其他的老鼠一起撕咬腐烂的尸体。你咬断了尸体脖子上的十字架。虽然你想着不可以,但是在梦里成为了老鼠的你,还是一点点地吃掉了老神父的眼珠子。
这场荒诞的梦境的结束是玛格丽特担心的面孔出现在你眼前,你手脚麻木,全身湿透了,枕头上有一滩水渍,不知是你的眼泪还是汗水。
奇怪的是,这个噩梦却预示着你的发育。
你的裤子里面黏糊糊的一片,玛格丽特在一旁掩护你,在大半夜,你们一同跑去了洗衣房。


5
你的第三个噩梦,是你自己。
随着姗姗来迟的发育,修女给你换上了新的衣服。这不能称之为崭新的衣服,可能是别人穿过的,只是对于你而言是新的衣服。
当然你也开始“喝药”,每个月修女会统一发放,会让你们张开嘴,抬起舌根,确定你们把药吃下去。
因为圣骑士需要保持“纯洁”,所以让预备役们彻底失去繁育的能力,会让事情变得很简单,不用担心圣骑士因为失去了贞洁而被圣剑和圣杯排斥,更不用担心圣骑士怀有来历不明的孩子,或是某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怀有圣骑士的孩子,所以排除掉这些情况,的确让事情变得很简单。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圣骑士身上的小秘密没有让那些信徒知道。很多信徒依旧喜欢一个强壮的、没有缺点的圣骑士,拥有健壮的身体的同时,始终保持完整的贞洁。
你们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所以当时你也是同意而温顺地喝下这些药的。再加上修女玛莎还笑着告诉你们,连续喝一年半,每个月喝一次,就能结束了。
有些孩子就死掉了,全身发黑,死亡时关节僵硬,你不小心看到了白布下面狰狞的面孔,你知道,这个药其实是毒物。
你想了想,决定还是在日记上再补充一段。
第一次吃药后,你产生了幻觉,你梦到自己像是发情的野兽,像是在食物上产卵的蝇虫,你失去控制,强`奸了比沙。你尚且存在理智感到恶心,但是沦落的意识持续着最原始的事情。
你在意识不清中,被人从寝室抬到了大堂,他们在你身上盖上了白布,几乎要放弃了你。好在几次喝药后,你的身体适应后,不至于瘫倒在地上,你幸运地活下来,不像可怜的玛格丽特。
你的的确确是喜欢那个孩子的,他是你唯一的玩伴,你抚摸他柔软的红头发时,你认为,你只是单纯地想要触摸他。但是这个幻觉又让你有了怀疑,如果没有那么一丝的萌芽,为什么产生这样恶心的幻觉?
性,尚且没有让你感到欢愉,也在一次次地喝药中,变得极其糟糕,让你为此羞愧。

6
你们是男女混住的,修道院里面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因为圣骑士可以是女性也可以是男性,所以男孩与女孩的训练是相同的。
你的室友变成了一个男孩子,他已经完成了基础的课程,进修到中等的班级,但是艾伯特不太和你说话,有时你觉得他可能看不起你。当然这只是你的直觉,他并没有言语表现出轻蔑。
预备役之间严禁争吵和斗殴,不能说脏话,也不能说带有污蔑和诬陷性质的话。所以不是你过于敏感,而是需要很敏感,才能推测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你敏感地认为他不喜欢你,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
所以,你并不是第一次跑到导师安德烈的办公室,向他请教问题。安德烈人很好,起码是你认为修道院里面最和蔼的人。你从来没有见过他体罚预备役,或是无缘无故地克扣考核成绩。
只是那天,是个意外。就像老神父告诉你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另一面。你看到了安德烈的另一面。
安德烈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你正准备推开门时,听到里面细微的声音。
像是无法呼吸时的声音,但是又不像是。
艾伯特几乎全‘裸地跪在地面上。安德烈的额头上都是汗,这个小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味道。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撞见了禁忌的事情。
如果你足够聪明,你会带着执法者直接把他们从小房间里面抓走,然后就不用担心这个月的考核成绩。如果你没有那么聪明,你就慌慌张张地跑到了修女玛莎的面前,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狐狸,带着猎狗抓住了两只兔子,让猎狗得到猎人奖赏,而你从猎狗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但是你想要做一件好事。是在你浅显的认知下,所谓的“好事”。
你单独地找到了艾伯特,你把寝室的门锁上,合上了窗户,在密闭的屋子里,劝诫这个有些高傲的男孩不要再犯错下去。
艾伯特脸色苍白地解释,有次他的考核成绩很糟糕,所以请求导师安德烈。他把脸埋在手心里,他说他太害怕了。
男孩失去了高傲,泪水顺着指缝滴在了地上。
你看到他哭了,便认为他知错了。
你也有些心酸,因为你也有过为考核成绩而担惊受怕的经历,于是你给了他一个拥抱。
但是艾伯特想要的不是拥抱,他也不是因为后悔而哭泣。
你犯了一个错误,你试图去帮助一个你并不了解的人。
如果你了解艾伯特的为人,你就知道当面和他摊牌的方式,并不能帮助他。如果想要帮助艾伯特,应该拿起鞭子和戒尺,用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知错悔改。
鞭子和戒尺总是好用的。
艾伯特向你发誓,他不会再去找安德烈,也哀求你不要说出去。
你把谎言当做是真话,开心地把虚伪的承诺当做被子盖在身上,头枕在自己的盲目和轻信上,安然入睡。
所以这件事没有处理妥当的间接后果,在时间的慢慢推进和天气变暖,终于有些人再也无法藏住衣服下面隐藏的罪迹。
你痛恨瘟疫,瘟疫夺走了你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它们是长着恶魔脸的蝴蝶,飞来飞去,把疾病种入健康人的体内,让他们生病虚弱,然后把人们的精气取走,不断地繁衍。
有些时候,瘟疫是不请自来的,有些时候,却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错过了最开始的时候,一下子爆发。
艾伯特的病情很严重,他全身皮肤惨不容睹,密密麻麻的红斑已经把他变得面目全非,他看上去像是一头“地狱种”。
你只能用“地狱种”来形容艾伯特的模样。
安德烈在内,一共三位导师也病倒了,还有数十位预备役,也没法分清哪些人是因为性`交而感染,哪些人是接触感染了。
还有与感染者有近距离接触的预备役全被隔离在了地下室里面,你作了一个修改,不能说是隔离,应该用“关”这个词。
你们被关在地下室里面,而地下室像是地狱。
地下室原本是储物室,放置一些陈旧的桌椅之类。现在这些桌椅被当做是木柴,来焚烧那些带着疾病的尸体。所以地下室里面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
你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面,有些孩子也坐在地上,有些躺在地上。每天会有人送饭下来,更换尿桶,再把一些发病的孩子带出去。
地下室的空气是浑浊难闻的,混杂着尿骚味和霉味。你们待在地下室里面,无法区分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在漫长的煎熬中,祈祷自己不要被感染了。
你尽量让自己坚强起来。
开始还是可以点蜡烛的,但是后来蜡烛烧光了,就再没有了亮光。眼睛就没有用处了,闭上眼和睁开眼都是一片漆黑。
你听到有人在哭,哭声很压抑,但是黑暗是极好的遮掩,于是那人渐渐放开,变成了嚎啕大哭。一个人的哭泣变成了几个人,接着你也哭了。
这很丢脸,你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一年就成年了,还边哭边打嗝。
你们被放出来时,外面的阳光也让你们不断地流泪。

7
你二十岁时,完成了中级的课程,那时完成中级课程的预备役只有数十人。
修道院的人数一直是浮动的,多的时候,吃饭的大堂里面坐满了人,最小的孩子可能坐在长凳上,脚够不到地面;最少的时候,就是修道院爆发了瘟疫后,只剩下二十多人。
你也没有特意去数过,因为你总是来不及把所有的面孔都记住。
那一年圣骑士受伤了。你不太清楚她的详细情况,只是从修女口中获得一些片面的消息,教宗那里派遣了最好的医师来为她治疗。
在这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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