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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殊途_酆子息-第5部分

小说: 殊途_酆子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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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的周立俞很是讶异:“他现在还是去你那儿?”
  “嗯。来是来了,关键信息从来都是避而不谈。他把自己压得太深了,我没法打开他心门。今天正好有机会翻到他相册了,里面空洞洞除了几张狗的照片,就只有一张小男孩的照片。”
  “小男孩?”
  “看样子也就刚成年的年纪吧,长得挺精神的帅小伙儿。”
  “我怀疑我这副肉身有亲gay体质,真的,还都是高智商的天才gay。”
  周立俞在那边笑骂。
  赵衍特正经地说:“我给你数数啊,还没从美国回来时,认识了汤煦,回上海开诊所第一个病人就是林清,后来还差点被你家那位砍了一刀。他就一纯种变态,你离他远点,搞不好还会犯罪成社会渣滓。”
  周立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笑意没了:“就说程立,别扯上其他人。”
  赵衍说:“轻微的社交障碍,极其严重的强迫症。他那不算洁癖,就强迫症晚期,形成原因估计是曾经遭受过的心理阴影。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没法拉他出来,得给他系铃的那个人。你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总知道点什么吧?让我稍微拉点进度条,程教授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经看的。”
  周立俞没接他插科打诨的笑话,只是说:“程立的母亲,曾经很长时间把他当女孩。”
  “嗯哼?”
  “赵衍,不是所谓的亲子游戏,他母亲是一名臆想症患者。”
  臆想症,会疏离亲人,怀有敌意,具有攻击性。再有教养也会因病发而歇斯底里,自责自罪,悲观厌世,甚至出现自杀行为。
  赵衍问:“他父亲呢?T大的教授,完全有能力从精神病患者的母亲那里拿回抚养权啊,一个那么点大的小孩放在臆想症患者身边,他妈的是要逼死这个孩子?”医者父母心,赵医生完全不想维持自己的形象了。
  周立俞说不清楚。
  两个人讲了些其他事情,挂了电话。
  程教授依旧一个人去买了兜兜的零食,又一个人开车回家。
  阮昊和唐满拉着一车的家具被堵在了杨浦区的一条马路中,两个爷们特无聊地合唱起了军歌。
  上海的泡桐树在二月中旬,提前开花了。
  到处都是淡淡香气,寻着香味儿闻过去,有一片又一片簇拥在树间淡粉紫色的云。
  春天真的来了。
  
  
  
  

第9章
  
  数年前的十二中远离市区,是所谓的“经济开发区”,这块zf投资建设,正在规划成大学城。通往学校的宽大沥青路也是阮昊程立那届学生高二的时候才竣工通车,以往每到半个月的假期,不管是校车还是家长的私家车,一路尘土飞扬。
  这间私立高中说好听点儿,是环境清幽,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清静。周围被低矮的丘陵环抱,学校这片儿平地地势相对较低,校园里绿化很好,站在教学楼上,放目远眺,满眼绿意。
  可说难听点儿,这就是山嘎嘎子里的荒郊野地。正值二八的少男少女们哪能耐得住这份清静,总得折腾出点事儿来消耗这个年纪过剩的精力。
  阮昊和程立是初中时候就认识的。两人都在一个补习班上课。他记得当时最爱招惹他,每次程立都会不耐烦地回头瞪他,却毫无威慑力。那时候站起来都只能到他肩膀高一点,细胳膊细腿儿,要是拿唐满故意挤兑人的话来讲,这男生长得比他们班任何女生都漂亮。
  他也曾经这样拿程立开过玩笑,但他从来都不觉得程立的长相女气,他的性格更不是。
  以前的程立,对他生气恼怒都表现在脸上。
  阮昊也只在X城补了一个暑假的课,开学前又跟着阮兴林升迁调走去了别的地方。
  到高中才又回来。
  那时程立鹤立鸡群的成绩和传说“孤傲”的性格在学校男生里极不受欢迎。
  每天都有人放言要教训他,但无人敢实践。
  到高二时,终于有人狐假虎威地行动了。
  起因源于高二的一场期中考试,每个学生按考试的名次分考场。程立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位。阮昊按照惯例和同班的几个男生打完篮球,在考试开始前几分钟一身大汗地从后门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
  他觉得热,和唐满那伙人笑闹几句扬下巴喊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开下电风扇。喊了三遍那人都不回头,六班一男生一本书砸到程立背上,骂他是不是聋了。
  原本喧闹的考场瞬间安静。
  学校这样仗势欺人的小混混太多,恃强凌弱几乎成了主流风气。
  程立回过头看向这边的男生。他脸上没有一丝怒气或者害怕,用几近冷漠的表情看那个用书砸他的男生。将单方面呼之欲出的“挑衅滋事”事件翻篇的是监考老师的到来。
  而后两个重点班学生关系越来越好,也只有这个沉默寡言的第一名自设生人勿进的结界,班上再吵再闹他能都完全入定坐在自己座位上一心只看课本书。
  后来分班,程立和阮昊都在理科重点班。
  阮昊除了篮球以外的所有课余娱乐几乎都是逗程立。赖着脸皮在他手里背语文课文背英语单词阅读,要他教自己写作业。夺程立的数学卷子,看到他空着没写的,一厢情愿地非要给人讲解。
  他极其霸道又无赖地闯进入了程立生人勿进的结界。
  十八岁还没到的年纪,喜欢一个人都是莽莽撞撞的。
  那天是距离他把程立拦截在走廊门口壁咚表白的第十五天,换季入冬了。
  阮昊还是一身短袖球服,抱着篮球跟卓宁远满头大汗地从走廊上正准备往教室走,唐满和另几个男生正趴在窗口边上聊天。
  看见阮昊过来,顺口就说:“刚刚程立被我和裴劲送医务室去了。我问……哎!老大我还没说完啊!”
  阮昊话都没接一句转身往楼下跑。
  卓宁远抱着阮昊扔给他的篮球,若无其事一个人从后门进教室了。
  医务室与教学楼隔得挺远,在一排平房建筑里,这里原先是教师公寓。
  阮昊满头大汗地跑到 医务室门口,半蹲撑着膝盖深喘几口气,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很简陋的设施,里面放了三张铺蓝白条纹被单的床,程立靠着坐在其中一张床上打点滴。
  里面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是校医务室的医生,戴着眼镜正在写单子。
  “是打篮球哪磕着了呀?”医生认识阮昊,篮球容易擦伤扭伤,他倒是这儿常客,也知道他是校长儿子,说话语气很温柔。平日来这边的学生都亲热喊她阿姨。
  阮昊还在喘气,说:“我来看他。阿姨,他怎么了?”
  “对同学真关心啊。”阿姨笑着夸了一句,又有些无奈的说:“着凉发烧了,小脸疼得卡白卡白的,刚刚给他按了下,估计胃也有毛病,我给他开了药,等这瓶吊水打完给他把胃药吃了。”
  阮昊说:“谢谢阿姨,我来看着他。”
  “这孩子可倔,让他在床上躺着,死活不愿意。这坐着吊水不是遭罪吗?”阿姨老毛病犯了,唠唠叨叨地说这么点大年纪怎么能把身体搞垮了,这胳膊腿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啊,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关心地数落了一堆,又跟阮昊嘱咐自己先去吃个晚饭,等会儿再过来。
  阮昊连忙应了声好。
  等阿姨处了门,他去关好门,搬了个椅子坐在程立床边,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地问:“还难受吗?”
  程立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阮昊又说:“你是嫌这屋里的被子脏吧,嗯?”
  “你等我会儿。”他说完站起身,打开门又跑了出去。
  估计十分钟都不到,他拿着一件外套和被子过来了。
  气喘吁吁地把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干净外套铺到另一张床上,将被子放上去。
  又到程立跟前取了他的吊水瓶,说:“没找到床单,你先用我衣服将就着,被子也是我的,过来这边躺。还有三瓶水要吊,这样坐着你吃不消的。”
  程立或许真是烧得迷糊了,阮昊说什么他都照做,把医务室的被单和阮昊自己盖的被子区分开来。
  阮昊静静地坐在他身旁陪他,时不时摸摸点滴的塑料管子,看着程立闭眼睛睡觉。
  桀骜少年平时总一副跋扈模样,去食堂打饭,打个球身边还有好几个“小弟”跟着,不是喊昊哥就是喊老大。此刻他却还是一身打球的球衣,背后和鬓角的汗都干透了,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笼罩着这一小方天地。
  他极轻柔地伸手去摸了一下程立的头顶,情不自禁地去碰他的脸颊。
  看程立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又小声地问:“冷吗?”
  他去握住程立手背插着针头的冰凉手指,笑着说:“给你捂暖和。”
  正是晚自习时间,其他学生都在班上写作业看书,医务室阿姨不知道到哪去找人唠叨了。
  紧闭着窗门的小屋,只有这两个人。
  阮昊将程立盖得严严实实,被子掖到下巴,打着点滴的手露外面,被阮昊握住手指捂着。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挡在程立眼睛上方,遮住他带着潮气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
  他又把手拿开,更凑近了两人的距离,低声说:“怎么办,想亲你。”
  
  
  
  

第10章 
  
  正所谓,往事不可追。
  左倩信佛,从儿子还只能被抱手里口齿不清地咿呀叫时就带着他去参加临近乡镇里的观音会。
  阮昊春节期间还在X城,被左倩揪着去蛤蟆山的庙里上香火。常年在外,这次决定去上海估计又只能到过年才能回家,对父母终究是有亏欠的,阮昊表现得十分配合,一米八七的个头让跪下一个个挨着拜菩萨,他也从容地弯膝盖。
  庙里的老主持认识左倩,亲密地拉着她絮絮地聊天。
  阮昊一个人在庙里闲逛。蛤蟆山从远处看形似一只正在张嘴打哈欠的癞蛤蟆,因此得名。嘴肚子里是供着各路菩萨,山脚也盖了一座黑瓦白墙的小寺庙。
  阮昊数年前最后一次过来,是和程立一起的。那时候还没有这座庙。
  他沿着小路到了庙前。
  一个身着青布僧衣的和尚老神在在地坐里头打坐,听见脚步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末了,他去抽了一根签。
  好兆头的上上签,签文他已经记不住了,老和尚跟他文绉绉地解释一通,只余两句话:“多歧路。”又总算“苦尽甘来”。
  他笑着出了庙,觉得这老和尚像极了四十年后的唐满,见人说人话。对心诚的求愿者他如转世菩萨,给点儿茅塞顿开的觉悟,又指明了一片繁荣的红尘。
  不管是信佛还是以自为珍重,人活在世界上总得有信念。
  他不信神佛,但有信念。即使这信念八年里摇摇欲坠也差点压垮他。
  阮昊每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想起程立的样子,只觉得是自己一头热。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并不算事业有成,甚至是一无所有,决定动身来上海的前一天整夜无法入眠,仔细想了想这些年。就觉得读书那会儿太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嘚瑟大发了。”
  阮昊和唐满各自占了客厅的沙发和地毯,外卖盒摆在茶几上没人收拾,几罐啤酒空瓶。
  唐满这人嘴炮一流,但做事靠谱。难得有机会听阮昊这么柔软的内心独白,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阮昊从沙发上挪了一只脚下来踹他。
  唐满说:“您现在还是一样牛逼哄哄的。”
  “你还真以为我那么多年叫老大是叫着玩的啊。我那是真服你。你追程立的时候,我掉下巴不是觉得你俩不合适,我就觉得三观被转了360度的弯,卧槽原来两个男的也能搞一起。后来又觉得俩男的在一起估计能过得挺好,但你和程立可能真不合适。”
  “你跟他闹掰的那一段时间,我还准备找人去把他揍一顿的。”
  “你敢。”阮昊坐起身,语气还挺真的。
  “你和卓宁远简直一个样,重色忘兄弟。”
  阮昊居然没反驳,默认了。
  唐满朝他竖了一个中指,也坐到沙发上,突然问:“程立也住这小区吧?”
  阮昊拿着个空啤酒罐,拿手里捏瘪,“嗯”了一声。
  唐满往后靠躺倒了,拿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像是自言自语。
  “你看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我呢还是个光棍。谈过的女朋友也不少,谈吹得更多,我是不懂什么叫做真爱。你跟卓宁远,一个明明肩上就快要两杠两星了,非要来上海。卓宁远那货都能当那女主角的爸了,就因为拍摄地在上海接这么个校园偶像剧,天天跟狗仔们玩捉迷藏就为了去逮许绵羊。我他妈居然也跟着来凑热闹。”
  “估计上海的春天比较迷人吧。”唐满快要睡着了,最后下了一句结论。
  阮昊站起身,拿了打火机点了根烟站在飘窗前。
  他在这个小区的4号楼1201室,距离程立家的路程只需要下楼转个弯。
  他透过窗户俯视楼下的道路。路灯亮着,有光,就有方向。
  反正这副躯体连子弹都吃过了,光荣的枪伤还像勋章一样烙在右胳膊上。脸皮又算得上什么呢?肉身都小死过一回。无惧无畏,这么多年心心念念只想得到一个人罢了。
  大一期末,他差点被学校劝退。大二上学期做的决定去服役,才进军队时,和一窝新兵被拉到东北边境上操练,他身上的军装被汗水浸着就没干过。
  那真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南方这边才入秋,那边就开始下雪了。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生活,偶尔想起程立,就把他拉出来恨一恨,拒绝知道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也就前年,他带手上的兵去西南边境参加技能比赛,组里的新兵有他外公的嫡孙。夜间设置的障碍任务在丛林里,没想到正好遇上逃窜过境而慌不择路的三个毒贩。阮上尉在听到不同寻常的枪声后第一时间赶到出事地点,左家的亲孙子基本被吓破了胆,到最后为了护他阮昊吃了一颗子弹。他们手里没枪,只能防御游击。阮昊让左家的孙子原路回去搬救兵,只身去引毒贩往丛林深处他设置的障碍陷阱里。
  这里闷热湿气重,他与毒贩搏斗时体力大量透支,但也拖住了这几人。等其他人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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