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少的妖孽人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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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慢悠悠踱出卫生检验局的温乔走到门口,弯腰捡起地上的俩烧饼,忽然就那么轻轻地笑了一下,难得今天的阳光清丽,他眉眼间均是和煦。温乔的手捏着一份文件,他伸手掏出电话给袁因拨了过去。
“袁因,你那儿怎么样了?”
袁因转着笔坐在办公室前,“也就这样,这会儿估计轮到谭氏那边乱了。”他把笔随手扔在了桌子上,“我听说你刚把袁故带走了?你带他干什么去了?”
“我还能干什么啊?”温乔挑眉,“就顺手把那案子弄了。”他捏着文件的手一顿,他忽然勾了下唇角,缓缓道:“说起来,你那弟弟还是太年轻啊,一点气都沉不住。昨天我听着他那意思是要去查户籍,这孩子心眼太实了。”
袁因不是袁故,他一瞬间就领会了温乔的意思。这案子,的确不能按着袁故的意思从户籍改动入手。谭东锦既然能改,就说明不是动了一点两点,而是上上下下全打通了。这么多的人,其中的关系极为复杂,你动一个关节就是牵扯一大盘棋,谁敢出来指证就是和整个关系网里的人对立。试问谁敢动一下?
你非得查这一块,那就是和所有人宣战。这情况下,即使是袁因也不敢轻举妄动。
思及此袁因缓缓开口:“那你干什么去了?”既然要避开这一块,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人证容易策反,温乔这人怕麻烦,一般只折腾物证。
温乔捏着手里的烧饼,淡淡道:“我去了趟当年最大的中心医院,想查一下杜子恒的出生医学记录,结果那里的医生告诉我,前两天有人把这东西调出来看过,杜家还挺能耐的啊。”他眯了眯眼。
“最后逼着我去了趟卫生检疫所,动用了点关系,把杜子恒从出生到现在的疫苗接种记录调出来扫了眼。”他低头扫了眼手上的文件,慵懒清丽的眸子里划过一道锐芒,他忽然就冷笑道:“十六岁的人,是怎么在十八年前接种疫苗的,我倒是想听听他们怎么解释。”
很快他接着补充道:“当然,他们的解释,我是不会听的。”
袁因轻轻笑了一下。对于温乔方净这种级别的律师,只要有一点证据,翻盘就能轻而易举。他们需要的,只是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先机。“有把握吗?”袁因问道。
温乔笑了笑,“比帮你看着那堆数据简单多了。”他把手中的烧饼举起来看了眼,想起之前袁故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这烧饼他啃之前最好去隔壁食品检验局验一下有没有毒。
那边差不多也是一夜没睡的袁因靠在了椅背上,难得揉了揉眉心,“今早的事儿我听说了,你别老逗袁故,那小子不禁逗,你小心他回过神来阴你。”
温乔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眼中一瞬间划过光亮,他勾了勾唇角,“说句真的,我一见到他,我就忍不住想逗他。”
袁因这边挑了挑眉,没说话。人家上赶着给袁故找乐子,他能说什么?温乔再不济,总比谭东锦顺眼吧。
☆、第58章
袁故把俩烧饼甩下后,也没回家,一个人往回走。走着走着,他忽然就停了下来,静默了许久,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宋鉴去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徐成?”宋鉴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吃惊。
“是我。”袁故站在街边,他开门见山地就问了一句,“谭东锦最近是不是在对付淮南集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宋鉴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来,“是。”
袁故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那边宋鉴也没再说话,但袁故却能听见有人不停说话的声音,袁故能判断出来,宋鉴那边情况不是很好。“宋鉴。”袁故张了张口,“你能帮我……帮我约一下谭东锦吗?”他刚说完这一句,忽然又抿了抿唇,“算了,不用了。”没等宋鉴回应,他伸手就把电话给挂了。
即使见面了,他能拿谭东锦怎么办?他说什么,谭东锦会听得进去?这条路要是行得通,谭东锦就不至于这么疯了。袁故站在街上,天空难得澄净,他忽然就想起最初和谭东锦在一起时的光景。那时候,那个人喜欢安静地窝在沙发里,澄澈的天光从落地窗铺进来,他整个人看上去收敛了所有的棱角,温润到了极致。
那一刻的谭东锦给袁故带来的唯一感觉就是四个字,与世无争。
你无法言说那种感觉,明明是那么嚣张的一个人,安静的模样却是极为温顺,矛盾至极的两种气质在那个人身上完美融合,浑然天成。到如今,袁故也无法判断,谭东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他冷静,他不自持的模样偏偏透出阴郁的疯狂,你说他嚣张,可他也有低眉浅笑的温驯模样。这种人,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太难琢磨。
袁故慢慢皱起了眉,觉得心脏处一阵细微的抽痛。
真是可惜了那年盛夏阳光正好,真是可惜了你一副清冽眉眼。
站在原地思忖了很久,然后,袁故转身,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谭东锦。
那一瞬间袁故还没从回忆里彻底回神,看着不远处立着的男人,只觉时光错流。谭东锦也在静静看着他,隔着半条街道,一径人潮。阳光太好了,袁故那一刻竟是没法让自己对这人心生厌恶。
谭东锦一步一步走过来,在袁故面前站定,一双眼像是掺了细碎的天光,静静看着袁故。
“谭东锦?”盯了他半晌,袁故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起跟着我的?”
“刚刚。”
袁故的余光瞥见他手里拿的东西,一时之间没看出来是什么。谭东锦注意到他的目光,缓缓把手中的袋子往前移了一点,“那颗树快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袁故身上,语气异常的平静。
袁故这才认出来他手里的东西是一袋不知名的化肥。然后,他开口道:“死就死了吧,原本就没想着能养活。”大冬天种树,的确不是个好时候,成活率低是实话。
谭东锦没有说话,许是这两天折腾太过,他的脸色有些微微苍白。“救活它,我下个礼拜不找袁因麻烦。”他的声音很冷,袁故一时之间无法判断他说这话时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袁故忽然想起那天在法庭里,谭东锦说帮他给树浇水了,他看向谭东锦,半天,他犹豫着问,“你一天给它浇几次水?”
谭东锦先是没有说话,接着紧了紧手,“三次。”
“一次浇多少?”
“不清楚。”
袁故沉默了。他看着谭东锦半晌,淡淡说了三个字,“没救了。”
大冬天的,前两天还在下雨,谭东锦还一日三次一个劲儿给树浇水,估计那颗香樟树根都烂透了。袁故判断了一下,觉得是真没救了。然后他就感觉到谭东锦周身的气息一瞬间冷了下来。
低头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袁故说了这么一句,“谭东锦,你这样有意思吗?”谭东锦没有说话,袁故抬眼直视着他的漆黑的眸子,“别折腾了,你累不累啊?”
然后,袁故就听见面前的人用一种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对自己说,“和我回家。”
袁故嗤笑了一声,“你那儿可不是我的家。”
“袁因的家就是你的家?”
哎,你还真说对了,袁因的家,就是我的家。袁故没拿这句话呛回去,他只是漠然地看着谭东锦,那眼神比说话管用多了,因为他看见谭东锦的脸瞬间阴鸷。
彼时袁故才终于意识到,他和谭东锦之间没法好好谈,谭东锦这人,从来不是能好好说话的主儿,你不顺着他,他就逼着你顺着他。这天下大道理千千万,在他的眼里就一句,听他的。
这场闹剧就是一个死循环,周而复始,反复折磨。袁故觉得谭东锦不累,他都觉得累了。再耗下去,不是谭东锦彻底变态,就是他彻底变态。他袁二少那么洒脱的一个人,快被谭东锦活生生整成神经衰弱了。
“谭东锦。”袁故叹了口气,他别开眼看向别处,“你真是够了。”说完这一句,他再也不想说什么,他不想看见谭东锦的脸,转身就想走。
谭东锦没有说话,他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那一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压抑着什么。他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袁故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穿过人潮,看着他踏步离开。
一直到袁故走出去很远,视线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点。
“不,没有。”谭东锦忽然开口,那声音极轻,像是声音在喉咙里被压抑破碎,“谭家人不会……”他觉得身体的某处锐痛不止,那一瞬间,他竟是眼前一阵发黑。太久没吃过东西,谭东锦终于缓缓伸手压住了自己绞痛的胃,他几乎没能站得住。
没人知道谭东锦到底撑了多久,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是他忽然有些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一直走出去很远,袁故才停了下来,这一次,谭东锦没有跟上来。袁故站在街道上,四周都是来往陌路人,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接着想起袁家,有那么一瞬,袁故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应该算作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优柔寡断了?袁故捏了捏拳,抿唇没有说话。
不该回忆这些事的。
谭东锦此人,无论是三观还是为人处世,都不是他袁故所欣赏的那一类。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袁故缓缓把手伸进兜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现在还是有机会彻底斩断这些东西,他袁故不至于如同方净一般不可自拔偏偏还自欺欺人。
这世上就是三岁孩子都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厌恶。他和谭东锦,方净三个人,偏偏就是围着这问题纠缠不清,简直连孩童都不如。谁都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一门心思对他好,雷打不动、风雨无阻,自家的人自己不心疼谁去心疼?天塌下来四只肩膀扛着,吃饭的时候两双筷子摆着,天大的事儿一炮泯恩仇,这才是过日子的情爱。
三人中,方净是太傲,傲到让他低头承认一句喜欢于他而言成了天大的侮辱。喜欢上一个曾经自己如此不屑,手段又是那么让人不齿的人,方净怕是终其一生都没办法释怀。他和林木都是寒门里走出来的人,最重要的无非三两自尊心。即使是手中掌着再大的权柄,他也是自卑,因为这种自尊本身就是一种自卑。
相比之下,谭东锦更是无聊。方净是自欺欺人,谭东锦则是一意孤行。他比方净好不到哪里去,都是疯起来对自己都下敢死手的狠角色。这两人难怪能在商场和法庭杀出一条血路,寻常人哪里有他们那份心境?
袁故这一辈子没想过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他就求个痛快。喜欢不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儿,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这没关系,我可以追你啊,追不到我也算是为喜欢你做出点证明了不是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痛快,而放手更是如此了,两个人明知走到绝路还是死磕着,何必呢?
更何况他和谭东锦,已经不是走到绝路的程度了,他们之间是裂开了一个雅鲁藏布大峡谷好吗?一步步被谭东锦逼成这副模样,真的是活生生逼成这样的啊!这种时候,当断不断,是等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填坑吗?
思及此,袁故的步伐终于慢慢稳了起来。其实说真的,不就是一个谭东锦吗?这世上生死都是一瞬之间,爱恨算的上什么?他袁故连死都死过了,栽在一个男人手上也走不出来简直是个笑话。
至于暂时放不下也是难免的,你养条狗养半年多都有感情,何况是睡过的人了。大家都不是太脱俗的人,这种时候,也别真太勉强自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他袁故,也是真的那样喜欢过谭东锦,喜欢到想起这个人心肺都会疼的地步。
☆、第59章
陈妍的案子第二次开庭的前一天晚上,袁故一方面是心里没底,一方面是实在觉得放心不下,他去淮南看过林木之后,思虑了一会儿,他向袁因要了温乔的地址。
敲开门的一瞬间,里面的男人眼里划过一丝微微诧异。“袁小少爷?啧,贵客。”
袁故看着温乔,男人没穿西装,也没有仔细打理过发型,就套了件松松垮垮的休闲t恤立在门边,略显凌乱的头发下一双慵懒清丽的眼。温乔一伸手推开了门,轻佻地扬了扬眉,“进来吧。”
袁故没走进去,他立在门口半米远处,“不了,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想问一下明天的案子。”
温乔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袁故,许久淡淡开口:“问。”
“你打算怎么打,对方是方净,你……”袁故斟酌了一下,“你做准备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温乔这辈子打官司没输过。”温乔换了个姿势倚在门上,“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或者你陪我进来歇着也成啊。”他笑着看向袁故,眉眼弯弯。
袁故注视着那人狐狸一样的笑,沉默了一会儿,“袁因说你这辈子就打过一场官司。”
没输过,呵呵。温乔你他妈真好意思说。
温乔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一下,“那我好歹也是打赢了不是。”他看了眼袁故,袁故的眼神还是漠然里带着丝沉默,半晌,温乔无奈开口道:“那你说你想怎么样?我怎么做你觉得能心里安定些?”
“你把你打算怎么做和我说一下。”
温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袁小少爷,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放心的啊!”看样子上一回谭东锦和方净在法庭上着实是给这孩子留下了阴影,温乔可以确定,无论他怎么解释袁故心里还是没底,这时候说啥他其实都听不太进去,袁故其实是有些慌了。
温乔忽然笑了一下,“袁故,请我喝酒吧,我喝高兴了我说不定就和你谈谈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套着大号白色休闲t恤的男人就那么倚在门上,抱着手臂,一双眼里倒映着袁故的沉默模样,“反正是睡不着,做什么都无所谓,你挑地方啊?”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秦淮河边,旁边摆了一箱子的啤酒,后面停了一辆温乔租来的大众。
袁故实在是不想去酒吧这些吵吵嚷嚷的地方,他跟温乔坐在河边,冬天的大晚上风很大,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袁故伸手拿了一瓶啤酒,撬开盖子就灌了一口。
温乔侧着脸看着袁故的模样,风吹起温乔原本就不怎么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