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心饲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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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却只觉得像是被塞了满口的玻璃渣:一旦对对方的动机产生质疑,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能得出与以往不同的解读。
厉苛言出必行。
而且有最好的行动能力。
不出三天,苏晏就被逼到悬崖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下,还去找谭羽第二次谈话,苏晏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心态。
谭羽赴约得很干脆。
开门见山地又强调一次:“在这段婚姻里,我所图的只有钱和权利,我将做一个符合厉家标准的妻子,只要他需要,就帮忙他留下后代,并且不会添任何麻烦。”
苏晏却问:“学姐,你不难过吗?”
谭羽没跟上他的思路:“难过?为什么?”
“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没有不喜欢啊。”
“诶?”
“我都不认识他,话都没说过,谈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呢?”
“……好吧,嫁给一个,唔,陌生人,你不觉得难受吗?”苏晏追问。
谭羽笑了一下:“不然小晏觉得我应该能嫁给谁呢?”
“唔……”
“嫁给爱情吗?”
“……大概?”
谭羽轻轻拍了他的头一下——是奥数队里做错题时,前辈提醒后辈的习惯动作:“你一个大公司的继承人,哦,不,现在是当家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爱情是奢侈品,在追求爱情之前,必须先保证物质——温饱,工作,个人发展,”她抬起手比划着,仿佛在说一个等差数列,“现在我被谭云她们逼得连工作都快要保不住,眼看就丧失温饱,更别提什么职业规划什么自我实现,哪儿还有精神谈什么爱情。”
她的神色自然得很凛冽。
“这个社会是有重男轻女的惯性思维的。身为女性天生在搏击上处于劣势——搞商业也好,搞科学也好,各种领域,都是这样——根本容不下爱情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再来拖一下后腿。要么选择孤独,成为一个好战士;要么选择爱情,永远地退出战场。或许有人能二者兼得,但我没有那么厉害。”她耸耸肩,“我想要谭家,不但想看谭云吃瘪的样子,还想看我爸吃瘪的样子。我想成为好商人,想有钱,有权利,想不受制于人。我要赢,不要爱——你明白吗?”
苏晏看着她,不知该怎么答话。
谭云就又笑了:“你被人保护得太好,大概不会明白。”
被保护得太好吗?
苏晏躺在床上,看着星空色的天花板——是厉建国因为他喜欢,特地叫人为他做的,完美北半球星空,会随着日期的变化跟着转变,让他无论晴天还是雨天,白天还是黑夜,都能仰望喜欢的星辰。
然而无论看上去多美,这都不是真正的星空。
他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谭云说得对。然而又并不特别对。他不是被保护得太好,他是被骗得太久,也骗得太真,理智察觉不对,其他部分却意识不到——又或者根本连理智也并不很能接受。
谭云那一身飒爽的果决像针一样刺进他麻木的身体。
他想,家业都要给我败光了, 我又有什么资格追求什么情啊爱呢?——他需要一点帮助来让自己清醒。需要一点推力让自己和以往告别。
“你别再打给我了,”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柳咏眠一直在打电话——这孩子这两天都赖在苏家,说是和哥哥吵架,苏晏却知道应该是受厉建国之托,“他不会同意的,你别妄想,我不会给你牵线的,不行,不答应,小爷我就缺你这一顿饭?别说请我吃饭,就算你游艇连望海别墅一起给我都不行。”
苏晏原以为他在和哥哥吵架,细听却并不像那么回事,忍不住好奇问:“谁?”
“没有谁。”柳咏眠把手机甩到一边,像拜托一只很恶心的鼻涕虫。
苏晏看他的表情立刻懂了:“是周泽宇?”
柳咏眠没答话,只是做呕吐状很夸张地“呕”了一声。
周泽宇是空降兵。眼下在某官方的大机构里管放款。背景很大,比得上厉建国认识的那位叶先生。人却有点三不着俩。活脱脱红楼梦里的薛蟠。坊间外号周大傻子。各种乱七八糟的新闻没断过,是各种酒局饭局磕牙八卦的好素材。
他人虽傻,外面架子却好看,追人的时候舍得下血本,各种套路张口就来,情场算得上所向披靡。
空降三年,只在苏晏身上栽过跟头,被厉建国不软不硬地教训过。从此再不敢明着来,但暗地里小动作却没断过。柳咏眠的大哥和他关系好,他就天天扒着柳咏眠给他牵线搭桥。
柳咏眠之前没告诉过他。最近住到苏晏家里来,藏不住了才抱怨几声。
苏晏之前从没往心里去过。
此时却多问一句:“他是怎样的人,怎么就让你这么恶心了?”
柳咏眠警觉:“你问他做什么。”
苏晏还未答,柳咏眠的手机便又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烦躁地“啧”一声,却被苏晏顺过去按下接听键:“周先生?”
那边听是苏晏,僵硬了二十多秒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晏倒很从容。有一句接一句,很快就和他约定了时间。
柳咏眠听得目瞪口呆。
电话一挂,抓住苏晏的肩膀猛摇:你脑子有问题啊?
“这话说的,你脑子才有问题呢——哎,别晃别晃了,有话好好说,我脑浆子都要被你晃出来,没问题都给你晃出问题了……”
“你让我怎么好好说!你和那种人……”
“哪种人?”苏晏挑着眉打断他。
柳咏眠圆瞪着眼:“见一个睡一个,睡一个丢一个,还……”
“还?”
“还花样特别多!”
苏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样的人我们周围还少吗?为什么你哥哥看别人都不入眼,偏就跟他关系好?偏不许你惹他?”
柳咏眠答不出。气得和个河豚一样鼓起来。
苏晏笑着说:“你啊,上面有个好哥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不只是个烂人,他还是个有钱人。”
“你还怕没钱?”
“你看,我家也算挺有钱,你家也不差——让我和你哥都觉得而有钱,那得是多有钱?”
柳咏眠只瞪着眼:“不可能吧?”
“他自己当然不可能,但他可管着公家的金库呢。放不放钱,放多少钱,放给谁,都凭他一句话。”
——那个年代,某些机构的投资还在试水阶段,管理别说规范谨慎,许多时候几乎根本就是没有监管。一个关键位置上的领导,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现在时局这么差,”苏晏接着说,“不混进银行的董事局都贷不出大款来。他可不就是唯一可以指望的财神爷吗?——何况他除了想睡我,其他什么都不要——既不想以资入股,也不要高额利息,我都没觉得自己能值这么多钱,说起来该是我占了大便宜呢。”
柳咏眠不知怎么反驳他。像一只行为刻板的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兜来兜去。简直要爆炸。
他不敢直接和厉建国说——毕竟说起来算是他牵的线。
只好先和楚玄说。
楚玄呛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赶紧打给厉建国。又拦苏晏。
哪里拦得住。
甚至还来不及赶到苏晏楼下,财经新闻上就已经有了苏家的企业收到大笔注资的消息。
这种事情,第一次感受好坏全看司机驾驶技术如何。
周泽宇老司机,生意场上是个爽快的大肥羊,床上更是体贴的好情人。过秋名山七连发卡弯都能一路漂移不减速。痛是不会。客观上来说还有点舒服。
苏晏却迷之无法投入。
老司机换了四五种方法,乘客依然在车厢外挂着,气氛就有点尴尬。以至于司机同志不得不提醒乘客这一趟的车票还是蛮贵的。乘客想了想,诚恳地表示,你要么给我用点药吧。
司机惊。
乘客嗤笑:敢情开飞机的传闻都是假的?这就虚了?
司机说飞机带不了乘客,只能带副驾驶。新手上路还是遵守交规,安全驾驶。超速太多恐怕车毁人亡。
乘客又笑:还挺惜命。
司机用力点头,丝毫不以维持,并吟裴多菲诗一首:爱情诚可贵,舒爽价更高,若为生命固,二者皆可抛。
乘客无法可想。
到底老司机,智商不够经验凑,关键时刻野兽直觉猛然上线,拿领带绑住苏晏的眼睛,又塞住他的耳朵——然后苏晏闻到某种熟悉的烟草的气味……
……高潮来临的时候,苏晏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抓着床单叫阿国哥哥。
事后回过神来,赶紧道歉。
周泽宇看着自己背后的抓痕笑成哈士奇:“没关系,这样好,心里有人的不会缠,我喜欢。”
苏晏猛然觉得自己宛如傻逼。
他倒在床上睡了很久。
哦,那不叫睡,基本上是昏迷。各种噩梦接二连三。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哭的,梦到了什么。
头疼。
腰也疼。
四下看看,猛然发现不对,自己都无奈了——又是厉建国的房间,而且身上还是厉建国的衬衫,什么时候换的也没有印象。他想起厉苛给他看的视频里,厉建国曾经说过类似温水煮青蛙一类的话,大意是疼他保护他,慢慢消磨他的距离感,获得他的信任依赖,最终左右他的行为——苏晏想,自己现在这情况,大概算是从灵魂深处被煮熟。想要恢复独立,大概要经过很长的时间和艰难的努力才能重新获得一个生猛的灵魂。
也或者并不能。
只好一辈子做厉建国的熟青蛙。
想想就绝望。
但身上的黏腻感更难受。无论如何还是先把澡洗了。
进浴室的时候颇从容不迫——按计划厉建国最少还有两三天,厉家这个房子里的人都把他当二号主人,并不会有人来打扰。可洗到一半,接厉苛电话,先是恭喜他赢了赌局,然后告诉他,厉建国不知为什么提前回国,已经上飞机,起飞得有半天了 。
苏晏吓得从浴缸里弹起来。
披上浴袍就往外逃。
刚跑到屋里开衣柜找替换衣服,房间门就被打开了——厉建国走进来。
沉默。
更长的沉默。
厉建国的双眼瞪得像两个铜铃一般,眼底可见地充血发红,呼吸急促,鼻孔都张大了,胸腔飞快地一起一伏,看上去活像一只被挑衅的公牛。
苏晏忽然心虚起来。
理智上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
可潜意识地还是觉得做错事,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大脑自发地开始琢磨:惹了这么大的祸,如果现在就道歉的话,厉爸爸会不会消气……他回过神来再一次告诉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和厉建国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都是骗人的……
就看到厉建国大跨步地走过来。
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苏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咬住下唇,闭上眼睛。
大概要被打屁股了。
……事情这么大,估计不是打一次屁股就能解决的了……
那怎么办呢?
慌张的声音在大脑中嗡嗡地回响。
苏晏恨极了自己这种不争气的条件反射。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你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不能这么丢脸。妄图睁开眼睛直面厉建国的愤怒。妄图做风流潇洒状和厉建国说只是走错了一会就回去。妄图先发制人表示这只是个人行为和任何其他人都没有一丁点关系——以上企图皆在一秒之内失败,没有任何被实践的可能性。
苏晏发起抖来。
“很冷?”
他听到厉建国的声音问。
“说多少次了,洗了澡擦干再出来,不要仗着有恒温空调就乱来——空调了房里才更容易感冒。”
厉建国拿过大毛巾来给他擦头发。
怎么回事?
没有生气吗?
还是没有发现?
……脖子上锁骨旁边被啃得上了迷彩一样,怎么可能没发现……
那是为什么?
苏晏眯开眼睛,偷偷看厉建国——后者面如石像,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嘴唇上留着被咬破的血痕,眼也红着,不是哭的那种红,是一种奇怪带着血丝的赤红——配着厉建国很凶很凌厉的剑眉上挑眼,仿佛随时要吃人。
厉建国感觉到他的视线。
眼睛往他脸上一瞥。
像是一把刀。深沉汹涌的情绪铸就最锐利的锋刃。只一眼,就能把人心头剜下一块肉。
苏晏胸口一疼,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害怕了?”厉建国问——声音有些冷,又有点嘶哑、
苏晏没有听他这样说过话,不知怎么回答。
厉建国冷笑一声。
放下毛巾,抓了电风吹过来,在热气和轰鸣声中咬牙切齿地靠在他耳边:“现在才知道害怕了?”——苏晏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听见厉建国磨牙的咯吱咯吱声,总觉得说不定会被咬断喉管,大气都不敢出,“早干嘛去了?这都敢乱来?”
声音里显然地带着血淋淋的杀气。
拨弄苏晏头发的动作却很温柔。
苏晏不敢看他的脸,只好凭声音和动作,忐忑地猜测他的表情。巨大的反差从两边把苏晏的神经扯成一条线,紧张的,笔直的,在极限边缘,随时会崩断。
厉建国关掉了吹风机。
空间重新回归该死的安静。
苏晏抓住浴袍,很用力,指节发白。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厉建国该拿个外套把他包起来——他很容易着凉,厉建国总是怕他冷。
今天却没有。
安静无边无际。
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厉建国在看他。
苏晏知道。
锋利的目光割破皮肤,一直深入到内脏深处。灼热又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的某一个吻痕被轻轻碰了一下。苏晏就嘶”地倒抽一口气,猛向后躲。
他听到厉建国用力深吸气的声音。
连忙更紧地闭起眼睛。
却只听到一个很无奈的问句:
“会疼?”
苏晏呆了一会,才慢慢摇头:“不疼,”想了想,觉得这个答案不客观,补了一句,“没有做手术那么疼。”
厉建国的呼吸一滞。
随即浓重属于男人的味道笼下来。
——苏晏知道他应该是靠得很近,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以清晰感觉到隐忍的怒气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