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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请勿洞察-第13部分

小说: 请勿洞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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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尔德说:“好吧。刚才你问我怎么了,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吓到站不起来,对吗?”
“嗯。你拿注射器刺她时倒是很英勇。”
莱尔德顿了顿,说:“我觉得……我可能也见过它……”
“你是说……”
“你听说过我小时候的事了,对吧?”莱尔德苦笑了一下,“我五岁时的事,和母亲一起失踪的那几天。”

列维确实听说过。在凯茨家的时候,他初步知道了莱尔德的经历,后来他利用零碎的时间偷偷查了一些当年的本地新闻,还和学会的信使私下沟通过。
“你也进去过。”列维说。
莱尔德取下了眼镜,捏着眉头:“是的……但我的记忆并不是特别清晰,那时我太小了,而且还很可能被什么东西吓疯了……唉,当年我又小又疯。”
列维因“又小又疯”这个说法而偷笑了一下。他问:“那你怎么能确定自己见过她?”
莱尔德说:“我忘记了具体的经历,却还记得那种恐惧……那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列维注意到,莱尔德的手又开始抖了。
在凯茨家门外,他们聊关于“门”的时候,莱尔德也会无自觉地发抖。他会尽量握紧拳头,或者捏住什么东西,指头绷得很紧,以此来阻止明显的颤抖。

“它想要小孩子。”莱尔德把两手交握在一起,盯着车窗外。
人行道上正好有一位年轻妈妈推着童车经过,另一位女士与他们擦肩,对童车里的婴儿做了个鬼脸。

莱尔德的目光随着那对母子飘远。他继续说:“我忘记了很多事,但我记得佐伊她……哦,就是我妈妈,你听过这个名字么?她原本可以带我一起回来的。我不记得我们经历了什么,我只记得……她一直在保护我,保护我不被那个东西带走……”
她成功了,莱尔德回来了,而她没有。

列维沉默了一会儿,说:“米莎说‘伊莲娜’也想带走她……这情况从她更小的时候就开始发生了。”
“长大一些后,即使我再隐约感觉到‘门’,也没有再感受到过那种熟悉的恐惧……”莱尔德说,“因为它不再找我了。至于安吉拉,虽然她很敏锐,却也不是每次都会看见它,她的日记里并没有频繁提起类似东西,提到它的时候,又必定会提起米莎。那个东西大概不会主动找安吉拉。我猜,它想要个小孩子。”

她想要个小孩子。
列维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话。他身上发沉,眼前又出现了那双苍白的手,那片怪异不合常理的皮肤。

TBC



17………

回到旅馆,莱尔德一直在研究安吉拉留下的笔记。他把笔记从手机相片上誊写到纸上,还开着翻译软件,把安吉拉双语混杂的行文统一重新写成英文。幸好安吉拉不是什么文学大师,用的词汇都不太生僻。
他坐在床上干这些事,列维则占用着房间内唯一的书桌,像个真正的摄影师一样(郁闷地)处理着照片。
列维悄悄注意到,莱尔德把手机中的资料打包发给了什么人。他只看见了发送的界面,没看见对方的称呼。

晚饭时间,列维要出去吃饭,莱尔德留在屋里不去。
列维问他是否要带些什么,他毫不客气地洋洋洒洒说了一长串,列维全部拒绝了,决定随便给他带一个汉堡套餐。

天有点阴沉,好像今夜会下雨。列维走出了几条街,钻进一家土耳其餐厅。
客人们大多在窗口点外卖,店内虽狭小,座位却空出好几个,列维从仅容一人通过的木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更是空无一人。

他坐下来,给人发了个位置信息。几分钟后,一个背着大包的年轻女性走上来,坐在了列维身边。
她看起来像是独自长途旅行的游客,但圣卡德市这种地方并没有什么名胜可逛。
女孩吃着烤鸡肉和薯条,对列维摇了摇头。
“查不到?”列维问。
女孩说:“查不到。或者说,能查到的都是谁都能知道的事。”
“他还有个外祖母,你们从这边调查了吗?”
“查了,没什么东西。她去年去世了,生前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女孩想了想,说:“按说,信使不该对猎犬说这种话……但反正我不是负责这事儿的信使,只是额外帮忙,所以别怪我多嘴——你让我们查的这个人很可能有比较敏感的背景,你要对他保持最高警惕。他可能会对学会产生威胁。”

“我知道。”列维双手交握撑在颚前。学会的信息网是很可信的,如果学会给出的建议是这样,那他确实不能查得太深。
莱尔德背后的机构究竟是什么,列维心里已经隐约有数了。
身为学会的猎犬,他接触过“那类人”很多次……比如辛朋镇事件的善后,《奥秘与记忆》杂志89年10月刊的大批量失踪……其中都少不了他们忙碌的身影。
那些人和学会一样,都在试图发掘秘密。

但莱尔德和那些人又不完全一样。列维能够理解他,能够明白他为什么要面对“不协之门”。
即使没有任何人在背后支持,他肯定也会拼尽全力去探索这一切。
拿列维自己来说,他从未见过父母,脑海中也没有关于故乡的任何记忆,即使如此,辛朋镇仍然是扎在他身上的刺,它一直扎进他的骨头里,左右着他如今的一切行动。
而莱尔德,他失去母亲的时候已经五岁了,虽然他那么小,能记住的东西那么少,但他的灵魂里也一定扎着这样一根刺。
也许它扎得比列维的刺更深,也许它造成的伤口至今仍在流血。

女孩说完那些就低头只顾吃东西。吃完后,她翻开书包,拿出一只男士厚皮夹。
皮夹滑到列维面前,打断了列维的思索。

“我专程赶来,更多的是为了这个,”她说,“是导师要交给你的。别在这儿打开,我们信使不能看内容。”
列维没有问“是哪个导师”。对猎犬和信使而言,学会的导师们是一个整体,他们本来也不该知道某一个导师的名字。
当然,这种情况在列维身上有个例外:由于亲属关系,他至少知道两个导师的名字,伊莲娜和彼得。

他收下皮夹,正好想起吊坠的事:“我上报的照片证据,有结果了吗?”
女孩说:“导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提交实物证据。”
“当事人家属不同意我拿走它,照片是我把它借出来拍的。”
女孩露出一脸“你怎么这么老实”的表情,但信使无权教训猎犬,她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传达导师的意思:“导师们只能确认,那是1990年以前的旧版‘书签’,但不能确认它具体属于哪一位导师。”
“从失踪或殉职导师里查呢?”列维问。
“你能想到,导师们就想不到吗?”女孩叹了口气,“他们没有告诉我太多,我能转达的只有这些。总而言之,导师们接收到了你传达的东西,所以才决定给你那个皮夹。我是为递交它才来见你的。如果还有变动,导师会再联络你。”

信使吃完了自己的食物,背起包下了楼。
列维在座位上等了几分钟,下楼去买了一份女孩吃的那种烤肉卷饼配薯条,拿在手里,边走边吃。
关于吊坠的主人,其实他心里有答案,但他仍然想得到来自学会的确认。

每个被承认的导师都有一枚那样的吊坠,他们称之为“书签”,是彼此身份的证明,也是被真理接纳的象征。只要导师还活着,就不会让“书签”离开自己。
学会从没有向列维隐瞒过辛朋镇事件。他还小的时候,教官直接把他父母的身份告诉了他,甚至可以说,学会想故意引导他去调查。
如果学会能完全确认吊坠属于伊莲娜,他们就根本没必要隐瞒这一点,就算他们不想让信使知道,也可以不说细节,只传递结果。
如此来看,学会所知的也并不多,他们不能准确地判断吊坠是属于伊莲娜,还是属于另一个名字中有字母E的导师。
从过去到现在,学会有很多成员行踪不明。猎犬自然不必说,连导师也会被卷入不可预知的事件。那些因为探索而陨落的导师,被后来人称为“丢失的书页”。
丢失的书页太多了,仅凭一枚刻有字母的书签,他们根本无法对应出它属于哪一页。
列维忍不住想,在那些消失的导师或猎犬中,有多少已经死亡?有多少被禁锢于其他困境?又有多少一直活在某扇门的背后,而别人再也看不见他们?

===============

列维回到旅店,一开门,地板中心铺满了碎纸。
“慢点!别踩到!”莱尔德低着头说。他坐在地上慢慢拼着它们,姿势和表情令人想起玩拼图的小米莎。

列维把一个纸包递给他,他接过来,看也不看,随便掏出一个东西剥开就吃,眼睛全程停留在地上的纸片上。
“这里面的酸黄瓜真难吃。”莱尔德说完,又咬了下一口。
“我不止一次给你带过晚饭,你没有一次说它好吃,”列维坐在床上,看着地?看着地上的“拼图”,“你在做什么?”
莱尔德说:“这些是铁盒里的碎纸片,它们原本是完整的一张图,被安吉拉撕碎了。”
说着,他又找到一张可以衔接的纸片。
“她撕得也不算特别碎……”他捏着纸叹气,“但是很不均匀。大一点的还好说,小纸屑就不好办了。没准还弄丢了一些……”

列维站起身,俯视地上已经拼好的部分。
安吉拉把它画在一张旧包装纸背面,纸铺开有一小块地毯那么大,应该是来自某年的圣诞礼物包装。

好在这画面不是真正的拼图,拼起来也不算特别费劲。莱尔德吃完一顿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晚餐后,大包装纸上的画面基本完整了。
有些细小的纸屑早就彻底丢失了,所以图看起来有点伤痕累累。莱尔德用胶条把它固定起来,再站到椅子上或者床上,寻找角度,拍照保存。
图案看起来像地图。弯弯曲曲的线条来回穿梭,线条旁还散落着一些符号,就像在普通地图上标识车站或重点建筑那样。
图上没有比例尺,所以看不出每个标志物之间到底有多远。其实它也不一定是地图,图上的标识并不统一,每个标志物都是不一样的小涂鸦,每两个的形态都不太一样。

列维和莱尔德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就又回到电脑边处理无聊的照片去了。
两个人各做各的事,眼看就到了深夜。
莱尔德哈欠连天,打算去洗漱睡觉,而列维还得处理一堆照片,不得不进行无谓的熬夜。

==============

莱尔德睡下一小时之后,列维坐在书桌前,背对床铺,打开信使交给他的皮夹。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电脑屏幕,这足够让列维看清皮夹里的东西。

一支金属无墨笔。笔是细长的纺锤形,和男子的手指大小差不多,笔头稍尖,和笔身没有明显的分界,通体都是金属灰色。这种笔不需要任何墨水,也没有安装铅芯,可以直接用金属笔头持续地书写。列维在纸上试了试,学会送他的笔和外面买的不太一样,纪念品商店里的无墨笔书写起来更像硬铅笔,而这支笔的笔迹更黑更浓。

一枚钥匙形状的吊坠。钥匙的圆形部分雕刻着六芒星、衔尾蛇,看起来与导师的“书签”图案类似。而不同的是,这枚吊坠上并没有希伯来文字母Alef,取而代之的是列维的名字缩写。这是猎犬的铭牌。猎犬们平时并不佩戴铭牌,铭牌由导师们统一管理,只有执行有必要表明身份的任务时,学会才把身份证明交给猎犬。
还有两板药片。没有药名和用法,看上去和维生素片差不多,每板有六片。

列维曾经见过无墨笔和名牌,只有这药片,他今天第一次见到。
他知道这是什么。教官讲解过它的用法用量,并不是每个猎犬都有机会用到它。

皮夹内就这么多东西,没有半点含有文字的指示。但这已经足够了。
看到笔和药片,列维就明白了命令为何。
他把笔和药片收好,将钥匙牌贴身戴在脖子上。

洗漱后,他爬到床上,像是忘记了睡觉需要闭眼一样,久久地地注视着房间里的黑暗。
另一张床上,莱尔德本来均匀地呼吸着,现在突然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
列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目光,继续瞪着天花板。
他想象着,如果这个房间内出现一扇本不存在的门,他是否能够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他一直追逐着“不协之门”,就像逐风者们不停寻找着龙卷风。
那些人尽己所能去追踪、研究、拍摄、分析……目睹狂暴而壮美的奇景时,他们也很注意与龙卷风保持距离。毕竟,没有人真的被它带去奥兹仙境。

如果桃乐丝找不到翡翠城,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在永恒中不停地寻找回家的路,直到忘记过去,忘记自己,忘记故乡的名字,只知道不停不停地寻找下去……这和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列维的思维终于开始涣散,眼睛也渐渐闭上了。
就在他几乎要沉入梦乡时,一声抽泣声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列维侧身望去。旁边床上的莱尔德背对他,蜷缩着,肩膀有些发抖,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
大多数人说梦话都不怎么清楚,会喊出银行密码的是极少数人。莱尔德的梦话也十分含糊,与其说是梦“话”,更像是一些意义不明的呜咽。

列维寻思着要不要叫醒他。也许不叫更好……反正多数人都会重新进入深眠状态。
过了一会儿,莱尔德呼吸越来越急促,有几次几乎哽住。列维决定叫醒他,万一出现睡眠窒息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叫了莱尔德几声,莱尔德没反应。于是他下了床,坐到莱尔德的床沿上。

TBC



18…

列维伸出手,想推莱尔德的肩膀。手指刚刚接触到衬衣,莱尔德一个激灵醒过来了。他翻身仰面朝上,睁开眼,双手还紧紧抓着被子。
屋里没开灯,但窗帘不够厚,窗外路灯的光线能够透进来一些,列维发现莱尔德脸上有些湿漉漉的反光。
莱尔德迟疑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列维的存在。两人尴尬地对视片刻,同时移开视线。

在列维开口询问之前,莱尔德“啊”了一声,还故意把声调拖得很长。他背对着列维坐起来:“真恐怖,真恐怖……我做了个超级恐怖的噩梦!丧尸围城,子弹打完了,同伴被咬了……”

列维问:“你以前经常这样?”
“不经常,”莱尔德依然背对着他,疲惫地搓了搓脸,趁机把眼泪抹干了,“以前我们也一起睡过,我从没吵醒过你吧?”
其实今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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