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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请勿洞察-第29部分

小说: 请勿洞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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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歪了一下头,脑袋上刚才被打裂的地方淌出一些不明粘液。
它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也许它真的在思考。
莱尔德尽可能保持着冷静,轻声问:“你很喜欢《写在勒瑞奇海湾》?”(注1)
猎人没有动,连眼睛都不眨,像是凝固成了雕像。莱尔德知道它还清醒着,禁锢着他的那六条手臂都还保持着力道。

“我只活在我们同在的时间内……”莱尔德试着复诵了一下日记本里的那几行诗。当这怪物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靠默写它们来平复心绪。
“呜……呃……”
猎人的面庞上,杂乱连成一片的灰色发须里,发出了低沉粗粝的声音。
“未……来,”它灰蓝色的眼睛颤动了一下,“未来……和过去……都被忘怀……仿佛不会出现……从不存在……”
它的脖子扭动了一下,骨骼咔咔作响。
莱尔德心跳加快,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这东西说话了……这样究竟是更好,还是更危险?莱尔德也不敢肯定。
他轻轻跟着说:“但是不久,守护天使远行,恶魔又君临我迷惘的心……呃,后面的我不会背了,”莱尔德长长呼了一口气,“那个,你究竟是……”

猎人猛地抽搐了一下,吓得莱尔德没能把话说完。
“他们,”猎人艰难地说,“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只有我,只有我……”
莱尔德回忆起了日记本上的内容。这个人曾经写下过差不多的话。“他们?你是指谁?”
猎人又伸出了两只手,两只位于上腹部的手,它们伸到莱尔德颈侧,搭在他的锁骨旁,它们停顿了一下,慢慢向下,分别沿着不同的轨迹移动,手指力道稍重地划过衣料,描摹出既定的某种图案。

认出这个图案后,莱尔德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被怪物抓住都没让他如此惊恐,现在他却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微微张着嘴,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

“是……谁……”猎人一词一顿地问,“是谁,留下它,给你?”
莱尔德一时恍惚,没有回答,怪物就加大手上的力道,按得莱尔德肋骨生疼,他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说:“我不认识……我不记得……”
猎人伸手到他颈间摸索了一下:“你不是……不是我们。你不是他们。”
“嗯……我不是……”莱尔德跟着重复。
其实他并不知道怪物在说些什么……它隔着衣服,在他身上画出了那个图案……这让他头皮发麻,无法正常思考。

猎人把脑袋贴近他,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莱尔德本能地想躲开,猎人又伸出一只肩膀上的手,捏住他的下颚,让他不要乱动。
莱尔德听到一种古怪的语言。发音很含糊,唇齿音粘连,奇怪的是,每个音节又似乎很清楚,单独的音节听起来有些像英文方言,可他还没想起是哪个词,接下来的发音就又吞没了上一个印象,全都连在一起,就变成了根本没听过的语言。
猎人声音十分轻微,几乎就是气声。
在不知不觉间,莱尔德却听到了震耳的嘶吼,犹如风暴在大海上咆哮。

浓云从西南方翻涌而来,海面上掀起凶涛恶浪。在暴雨和冰雹的撕扯中,那艘双桅船仍然挂着满帆。
在这种情况下,有个人坚持站在甲板上,抱着护栏,身上绑着一个巨大的油布包裹。
他腾出一只手来,用炭条在木头上做着计算,写过的痕迹被他自己的身体和雨水擦去,但这不重要,只要算出接下来的结果就可以。
风暴让这件事变得十分艰难。在他往甲板上画图形的时候,不远处的另一艘船上有人对他们喊话,大概是想帮助他们,以及提醒他们收起风帆……
他迎着雨水抬起脸,望着甲板上的其他同伴。他们因为这场遭遇而陷入了混乱,也许根本没听清远处的喊话。
在最后一刻,他的图形完成了。当然,那时他并不认为这叫做“最后一刻”。
他放开护栏,任凭身体被颠簸的甲板抛起,坠向漆黑的海面。海水没有将他吞没,迎接他的,是一扇漆成金色的双开拱门。

一声刺耳的嗡鸣撕开了这些画面,穿着黑色大衣,背着油布包裹的男人站在莱尔德面前。
莱尔德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着一切。刚才他竟然毫无知觉,变成了一个没有自体存在感的观察者。
他明明在听着那怪物说话,不知何时,陌生的发音变成了能理解的话语,理解到的东西又形成了视觉……这一切发生得顺其自然,莱尔德都没能意识到其中的变化。

莱尔德试着发声,竟然成功了。他感觉不到自身形体的存在,却能够控制嘴巴说话。
“你是谁?”他问,“我叫凯茨,你呢?”
穿黑衣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他慢慢抬头,这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扁鼻子,蓝眼睛,留着缺乏打理的络腮胡子,神色有些畏缩,看起来平凡无奇。
他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愿说出名字,还是根本不记得了。

“他们怎么样了,”他望着莱尔德,“他们也在这里吗,他们在哪里?”
莱尔德还以为他问的是艾希莉和罗伊,于是回答:“他们不在这儿,早就离开了。”
“我看到他们了,”黑衣男人说,“我认识他们……不,我不是指他们,我说的是他们……他们……与我一同探寻真理之人……”

一连串的“他们”令莱尔德对接下来的沟通感到绝望……他试探着问:“刚才我看到了一艘船,是你让我看到的吗?你问的是那艘船吗?”
“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这回是个陈述句,不是询问。莱尔德觉得这大概是一句回答。

黑衣男人双手捂住脸,似乎陷入了痛苦。与此同时,莱尔德眼前又出现了那艘船的模样,这次它不是在风暴中的海上,而是停泊在港口。
风暴中背着油布包裹的男人现在身着一身轻装,正在与一个制帆工匠沟通,商量着如何修补前主帆。
说话时,他眯着眼望向阳光,在那个方向,一个青年背靠主桅而坐,捧着书对他笑了笑。
接着,莱尔德看到了他们从主帆上挖下来的布料,上面以陈旧的黑漆写着“唐璜号”。

莱尔德愣了一下,又突然醒悟。
1822年7月,唐璜号在拉斯佩齐亚海湾倾覆,船上的人全部遇难。(注2)
莱尔德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目前为止他经历过的……最大的虚幻,比遭遇怪物之类还要虚幻。

“等等,不会吧?”莱尔德问,“但是历史记载中……算了,这不是重点。如果你在唐璜号上,你们不是应该在意大利附近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怎么会遇到我们?”
之前,莱尔德坚定地认为这地方与外界比例一致,万一他的推想是错的,那么他们很可能无法找到“伊莲娜”最后出现的坐标……他很希望自己没有错,希望这世界的方向能有规律可循。
莱尔德又问:“难道你在这世界旅行了几百年?甚至……走过了相当于从欧洲到美洲的距离?”
考虑到此人进门的年代,也许他真的可以从欧洲徘徊到美洲……但这也不对,至少和黑衣男人的经历不太相符。莱尔德还记得那本日记的内容,日记不长,仅仅提到了图书馆、树篱迷宫、河水和灰色树林,并没有写出多么漫长的旅行。
莱尔德想拿出手机,想给这个人看里面日记的照片,但他发现自己拿不到小提箱。
他没有手,没有身体,没有一切。他只是能看见,能听见,却根本不存在。

黑衣男人歪了一下头,这动作和灰色猎人歪头时一模一样。
他说:“这是我的旅程……我寻找岗哨。我追寻每一页书……直到来到这里……”
“岗哨?岗哨是什么?”
“岗哨。拓荒者留下的痕迹,歇息,传承所见的一切。”

莱尔德用力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说……那个树屋不是你建的,而是在你之前还有别人来过,并留下的?”
黑衣男人缓缓点头。
“还有多少这样的岗哨?”
黑衣男人摊开双手。莱尔德还以为他要用手指表示数字,但他只是双掌向上,手臂伸展开,平划了两个圆。
“从古至今。”
“什么?”
“从古至今,每一年,每一秒,每一位拓荒者。”

大概这个回答就是“很多”的意思吧……莱尔德问:“你是要找到每一个‘岗哨’吗?”
黑衣男人低着头:“我即将找到的,是最重要的一个,但是……”他低头吃吃笑了几声,声音似乎带上了哭腔,“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我意识到了……我不能找了……不能找了……”

随着他的语言,莱尔德看到了一片片飞逝而过的记忆,犹如传说中人类弥留之际的回溯。它们有些抽象,与其说是画面,不如说是“想法”。
猎人把所感直接传达给了莱尔德,这样比用语言描述更加快捷准确。

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探索。
从前的几次已消失在记忆之中。
不该知道。
但我知道了。
我长大了。
我懂得了何谓意义。
我不能再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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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依然是雪莱的诗《写在勒瑞奇海湾》的其中一部分,译者江枫。

莱尔德和这个猎人“对诗”的部分,再往后面,接着的几句应该是:
“我不敢说出我的思想,只是感到软弱、惆怅,坐看点点白帆乘风破浪,滑行在明亮广阔的海洋,像精灵推动的轻车,驰越某种澄澈的元素,为奇异的使命前往远方……”

注2:
唐璜号上面几个人全部遇难,包括诗人雪莱(当时还不到三十岁……)。
但是文中这个人物大概不在被冲上海岸的尸体中,他在记载中应该是不存在的吧(翻译过来就是:这个人是我瞎编的。)
关于唐璜号沉没的细节,参考自《雪莱评传》,出自《十九世纪文学主流》,作者勃兰兑斯。其中关于船的位置、沉没时间、其他人的目击情况等等,均参考于此,我本人并不了解这段历史,也不知此著作中关于这段的描述是何种性质。
总之,当时诗人雪莱是从某地返回长居的地方,但我并不明白那艘船为什么在暴风中坚持不收起帆……
以及,很多对雪莱的描述里,关于诗歌、政见、贡献之外的其他描述,比如他偶尔的疯狂与噩梦,甚至幻觉,其实很多充满一种…………克味………………
我这样说也许有点不尊重古人,但……既然游戏里历史人物都可以出来战斗,电视上也有戏说的皇上和大臣,那我暗示一下克味雪莱也应该可以吧啊哈哈………………

文中的这个配角自然有他自己的使命,而关于他生前的解释,或者他所在的那个团队(团队??)究竟如何……就还是不多说了,还是以正文为主比较好啦。



38

莱尔德并不理解黑衣男人所表达的全部意思,倒是明白了其中一点:这个人并不仅仅见过他在日记里提到的东西。
“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探索。从前的几次已消失在记忆之中。”
他大概是经历了某种“重置”。他的日记从描述“图书馆”和“树篱迷宫”开始,其实在这些之前,他也许还见过更多,还经历过更多……但那些宝贵的经历都因某种原因被湮没了。
奇妙的是,他竟然还记得更久远的人生,还记得门外面的事,还记得自己最初的使命……还记得所敬仰之人写下的诗歌……

莱尔德本来想问猎人为什么还能记得那些,忽然之间,他又觉得不用问了,他可以理解——他想起了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地板上的积木城堡,被他弄坏的浅黄色小熊……还有站在他身边,皱着眉头的佐伊。
那时她三十一岁,在莱尔德的记忆里,她永远是三十一岁的模样。

莱尔德不记得自己在五岁时是如何看见“门”,也不记得是怎样走进去的,更不记得进去后具体经历了什么。但他一直清楚地记得与佐伊相处的最后时光。
所以,大概这位猎人也一样。总有一些珍贵且真实的东西,会变成最难以磨去的烙印。

莱尔德陷入思索时,视野晃动了一下。黑衣男人的形象短暂地消失,又再度出现。
在黑衣男人消失的那个瞬间,莱尔德重新看到了灰色的嵌合人,身体也感觉到了被死死抓住的疼痛,耳边还听到了猎人的声音……黑衣男人重新出现后,这些现实中的感知又消失了。
似乎有什么正在干扰他们的沟通,把他们的感知拉回真正的外界。

黑衣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我……记住,记住……不要混淆界限……我们还未出生……”
他在日记里写过类似的话。
莱尔德问:“什么是‘还未出生’?难道我们会在原本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吗?就像从未出生过一样?”
但门的效应并不是这样的。在涉及“门”的案例中,失踪者的亲属通常都在积极寻人,甚至一辈子也不会放弃。就比如莱尔德的外祖母,她直到死前还在思念女儿。即使有的家庭放弃了寻找,他们也没忘掉失踪者。更何况,也有少数失踪者活着回来的案例,比如安吉拉,比如莱尔德自己……

黑衣男人根本没有听他在问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们与我一同追寻真理,如今,只有我混淆了界限……现在我才明白……不要混淆界限……记住……”
倏忽间,他与莱尔德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就像猎人与莱尔德实际的距离一样。
黑衣男人实际的身高偏矮,莱尔德得低头看他。莱尔德忽然觉得,这视角与被猎人举起来时好像也差不多。
“我可以对你说,你要记住,”男人的眼球止不住地震颤着,语调比刚才急促,声音却变模糊了,“我们注定要,剥离表层,成为,真正该成为的东西,但……界限不该被混淆,正如成人不得返回母体……不要让他们……察觉这一切……”
莱尔德问:“‘他们’是谁?”

刚说完这句话,莱尔德突然又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仍然被灰色的猎人抓着,被带着移动。猎人巨大身体在颤抖,莱尔德的头被它固定着,看不到它究竟怎么了。
也许是它无力再维持那个意识世界,于是它和莱尔德都重新感知到了现实。

猎人还在莱尔德耳边说着话,它讲的根本不是“语言”,而是某种咒语之类的东西。虽然莱尔德听不懂那些发音,却能在脑中直接领会到含义。
“和你一起的……”猎人说,“拓荒者……”
莱尔德问:“你是说谁?列维吗?你怎么会认识他?”
“不要让他……秘密……不要混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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