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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真行如楷-第5部分

小说: 真行如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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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林真。你人真好。”阎云楷借坡下驴,用力抱了林真一下。在薄薄的军训服下,是林真瘦韧的肌理,阎云楷默默数了三秒,才分开。
    习惯了阎云楷的“骚扰”,人突然消失了,林真竟然有一丝不自在,好像缺了点什么。可能是自己太寂寞了吧,最亲密的室友从第一天就给了自己下马威,现在互不理睬。林真和其他同学交往时,他们说的话题,林真听都没听过,自然是插不进去话。他默默退到一边,也没有人注意。时间久了,林真的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一个阎云楷。阎云楷是个矛盾的存在。最初,他对自己似乎充满了敌意,可是后来,直到现在,关系像是缓和了好多。
    阎云楷的性格其实很好捉摸。林真学会了顺毛捋,什么事情都依他,阎云楷就很少会骂人或者生气了。他给什么,林真都吃下,阎云楷就已经很高兴了。
    阎云楷在机场大厅里等人,飞机晚点了两小时,阎云楷又是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的,所以他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他站得腿酸,脖子都抻长了,也没有人出来。小五好死不死,就挑这么个时候打电话给云少,劈头盖脸就被骂了一顿。
    “收到了还不快点送过去!”阎云楷鬼吼鬼叫,给公共场所制造了不少噪音。
    “云少,要是林真不肯收怎么办啊?”小五心想,我这不是正要送过去嘛,只是问问你的意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责任就不在我身上了。云少不在,终于到货的手机是小五签收的。小五有点为林真不值。林真没赶上好时候,只能拿到这么低档的手机。和以前那些人的待遇差太多了。不过这不是云少的责任,谁让现在是“非常时期”呢?
    “你是猪啊!你不会趁他不在,放到他抽屉里啊!”阎云楷一边骂一边抖脚。
    “我放到他抽屉里,就完事了?”小五不敢相信任务竟然如此简单。
    “那不然哩?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用的。牛奶不也是这样吗?哦对了,你最近有没有按时在林真桌上放牛奶?”
    “呃……有。”小五只能硬着头皮说有,否则云少一定会发火。林真早上起太早了,他混不进宿舍楼,没办法送奶。这几天,云少准备的牛奶都倒进了小五肚里了。
    “嗯,不错。今年年底,给你换辆车。”
    “谢谢云少!!”小五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边说谢谢,一边敬了个礼。像是电视剧里的皇家警察。
    “阿母!!!”阎云楷见到阿母,眼圈就红了。他拼命挥手,阿母茫然四顾,在人群中找到了高大显眼的阎云楷,她好久不见的“儿子”。
    “楷楷……”阿母年纪大了,小小的个子越发萎缩,被阎云楷紧紧抱在怀里。她摸了摸阎云楷的腰身。“孩子瘦了……”
    机场的人行色匆匆,但凡是经过他们的,都会瞥两眼这“母子”重逢的戏码。
    阿母已经退休,在国外和女儿同住,帮忙照顾小外孙女。阎云楷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阿母了。本想出国留学时,先去看阿母,再去学校,没想到被取消了行程。阿母听说阎云楷不能来了,就坐不住了。她也十分想念楷楷,所以就飞来了。临行时,是女儿把她送到安检处;到达时,是楷楷在等她。
    “林真是小偷!”
    “不要脸!偷东西!”
    “别打了,报警吧……”
    “啧啧,Z大怎么会招这样的学生……”
    ……
    林真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的胳膊上和腿上,蚊子叮出的包连成一片,肿起来,又热又痒。他一睡着,就梦到白天的场景,他竭力争辩,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听着周围的人对他的指责,无法反驳。
    银白色的月光从教室玻璃窗透过来,地上被照亮了一块。林真蜷缩在阴影里,虽然他穿着长衣长裤,可是睡下去还是觉得冷。教室外的水塘附近,几百年没在晚上闻到人肉味的蚊子,显然都被吸引了过来。它们透过衣裤仍然能叮透林真。
    林真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抽屉里会莫名其妙出现一部崭新的手机?这部手机的价格,是他无论如何买不起的。这样贵重的东西,谁会乱放?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可是究竟会是谁呢?那位陈同学,林真和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在自己寝室丢了东西,为什么要到别人的寝室搜?奇怪的是,大家为了撇清嫌疑,纷纷同意被搜。如果是陈同学故意把他的新手机放到林真抽屉里,再亲自搜出来,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到底在何时得罪了他?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寝室是回不去了。至少今晚,他不想呆在那里,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听他们窃窃私语。林真虽然不在乎不相干的人对他的评价,但是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感觉。被冤枉,谁都不会好受。
    林真不敢开灯,他担心被人发现,也担心会招来更多的蚊虫。他揉了揉乌青的眉骨,小臂和膝盖的伤被长衣长裤遮住了,和布料的摩擦间,流出的脓血被吸收。如果林真不动,伤口就会粘在布料上,揭开来时,会更疼。林真左眼皮肿了,是蚊子咬的。他的左眼只能睁开一条缝。
    尝试了几次入睡,都不成功,林真索性挪到月光照亮的那块地面上,找出一本书,仔细阅读起来。新书是开学时领到的,大部分的同学一定翻都没翻过,林真的书上,已经有横线、双横线、波浪线、括号,有点地方划了小小的问号。几本主要科目的书,林真已经看完了一大半。他想早些看完,做到心中有数,老师讲课的时候,他接受起来才更容易。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打工。
    最让林真头痛的不是专业课,而是英语。英语是必修,林真逃不掉的。林真永远忘不了,他在英语课上第一次张嘴读课文时,课堂上的哄笑。有些同学甚至笑趴到了桌子上,手大力拍着课桌。林真的英语发音口音太重了,尤其是对于这些在大城市出生和长大,能够直接接触外国资讯的同学们来说,林真说的英文,他们一句也听不懂,只是觉得怪腔怪调,荒腔走板。
    可林真的英文的确是他们家乡发音最好、成绩最高的。林真完全按照他家乡的英语老师的发音,每个音节,早已根深蒂固。现在突然全盘推翻,要一个词一个词的修改,对于林真来说,是一项极大的挑战。读得慢的时候还好,若是对话或者演讲,脱口而出时,口音就会跑出来。
    林真说普通话时,可以尽量控制发音,但是英文对他来说,是双倍的困难。他翻开英语书,小声地朗读着。要是他能有一台电脑就好了,英语书最后一页夹着的碟片,就可以放出来。林真边听边修正,就能知道自己哪些音发得不标准。可是像阎云楷他们用的那种电脑,扁扁的,阖上了,比书还要薄,看起来很轻便的样子,估计价格一定不会便宜。林真不知道自己要攒多久的钱,才能攒够买一台二手电脑。或许可以等到下学期,他如果能拿到奖学金,电脑的问题就解决了。
    读着读着,林真觉得越来越冷。他找出军训服的短袖,套在自己的长袖衣服外面。军训结束后,几乎所有同学都把军训服给扔掉了。宿舍外的垃圾箱里,一包一包的全是绿色的衣服。林真把两套衣服洗干净收起来,冷的时候可以加上。他不懂,好好的衣服,为什么要扔掉,是嫌丑吗?这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完全说不上丑。而且没有破,只穿了两周,就这样扔掉了,也太可惜了。
    阎云楷带着阿母回了家。阿母回到自己呆了十几年的别墅,感慨万千。她第一次见到楷楷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小手肉肉的,走路摇摇晃晃。晚上睡觉时,他会偷偷地把手放在她手臂上,想要触摸,又迟迟不敢放下。阿母心软,就把肉肉的小手搁到自己的耳垂上。楷楷摸着摸着,就睡着了。一转眼,她的楷楷已经长这么大了。
    阿母不顾旅途的劳累,轻车熟路地找到冰箱里准备好的新鲜食材,麻利地做出四菜一汤。阎云楷吃到了熟悉的味道,眼泪几乎要滴到热汤里了。
    这些天他陪着阿母聊天、逛街、吃饭,阎云楷在结账时惊奇地发现,他的信用卡额度限制被解除了。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爸的监视下,老爸一定是知道阿母回来了,才解除了限制,不让他在阿母面前显得太抠门。
    阎云楷打电话给银行,确定了这一点,然后就带着阿母去珠宝行,给阿母选了一套翡翠珠宝,又给阿母的小外孙女选了一套黄金小羊首饰。
    走到数码产品柜台时,阎云楷又想起了林真。阎云楷这些天,一直在等手机响。每每有短信或者手机铃声响起时,他都兴冲冲地拿出手机,但每次都是失望。林真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短信也没一通。林真是不是忘了他了?
    阿母发现了阎云楷的小动作,她笑着问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阎云楷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阿母看到他的表情,心下了然,旁敲侧击道:“山不来就水,水就来就山。真心相待,就算是磐石也会松动的。”
    云少听懂了,他让阿母在茶室饮茶休息,自己重新回到数码柜台,买下一台笔记本电脑。林真这家伙,应该是这届新生中唯一没有电脑的一个吧?他连饭钱都舍不得,买电脑就更不可能了。他一定很需要这个,阎云楷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林真收到礼物时的表情了。
    阎云楷给小五发了个短信,问他有没有给林真自己的手机号。
    小五看了短信内容觉得莫名其妙,你没说让我把你的号码给林真啊?不是就把手机放他抽屉里就得了吗?
    小五诚实地写道:“没有。”
    阎云楷气得单手都拿不稳手机了。他两手握住手机,指尖用力敲击着屏幕。“林真的号码是多少?给我!”
    小五更一头雾水了。“我不知道啊。”
    阎云楷已经无法冷静地打字了。他找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角落,电话拨了过去。“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儿?你不知道林真的号码?这像话吗?”
    “诶等等,你不会是只把手机给林真了,没有帮他买卡吧?”
    小五大气不敢出,在云少的耐心马上要告罄时,才嗯了一声。
    阎云楷说的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帮林真买卡,把他的号码给我。”
    “Yes; Sir!”小五按掉电话,他很怕云少的下一句就是,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新车,泡汤了。
    小五等到食堂关门,林真和一个女生并肩走出来,那个女生甜甜地笑着,冲林真挥挥手,然后就先走了。林真也微笑着和她说再见。女生转过头后,林真的笑容就收敛起来,他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小五跑过去堵住他。
    得知了小五的来意,林真瞪大了眼睛,眼光茫然了一阵,许久才自嘲地笑笑。他的眼珠子又黑,直勾勾地望着人的时候,小五觉得背后发凉。
    林真的腿疼得几乎站不住。方才在食堂里跑前跑后,他都是强打着精神的。
    那位陈同学显然是一位难缠的主儿。他拿回了手机,仍旧不肯善罢甘休。他发动了和他相熟的同学,合起伙来整林真。林真在图书馆看书,上厕所的工夫,桌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到了地上。林真的水杯不见了,他后来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水杯已经破裂变形,明显是人为踩坏的,不能再用了。
    林真划好重点的新书,被人从中间撕烂。他辛辛苦苦记的笔记,被人用剪刀剪成一条一条的。林真去小卖部买了透明胶带,蹲在教室的地上,把笔记重新粘好。
    图书馆不能呆了,教室里也不安全。但林真需要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看书。寝室里他一刻都不想呆,除了洗澡,他几乎不回去,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他的那些“家当”,会不会惨遭毒手。
    林真找到了网球场。天一黑,网球场就会开大灯,亮如白昼。夜里蚊子多,没人来这里运动或者约会。林真坐在塑料椅子上,抱着小腿看书。安静的日子没过两天,就被人找到了。
    陈同学说,他爸是某某区公安局副局,让林真进去是分分钟的事。他还威胁说,会把事情告诉辅导员,取消林真的特困生资格。林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没有那个胆量去冒险,去亲自验证。他只能选择相信。
    林真现在就是靠着特困生补助过活。学费是林真捧着录取通知书挨家挨户地借,硬凑出来的,但也只够勉强交齐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如果失去了补助,林真就只能自动退学了。
    陈同学带着几个男生,来网球场“打网球”。他们故意把球打到很偏的地方,或者故意不接住。林真就在场地里跑来跑去,不停地穿梭,弯腰捡球。
    直到林真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他跪在网球场上,双手撑着地面,气喘如牛,陈同学才带着人离开了。林真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趴在地上多久,他渐渐苏醒过来。他的身上冷得像冰,早就被风吹得凉透了。
    第二天林真就觉得头重脚轻。他这段时间都是在教室里窝着睡的,衣服穿得再多件,也还是冷。睡眠质量也很差,总是做噩梦,一会儿是在站在饭店里被老板骂,被客人围观;一会儿又是他站在寝室里,被人打,被人指着鼻子骂他是小偷。
    他在小五面前蹲下,抱着头,他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发着低烧。小五也连忙蹲下。“林真,你没事吧?”
    林真抬起头,苍白的嘴唇微启。“我可以和阎云楷说话吗?”
    “噢!当然可以!”小五站起身,走开两步,拨通了云少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办好了?”
    “云少……呃……是这样,林真他想和你说话。他情绪看起来不太好,脸色挺憔悴的,要是说错了什么,您多担待……”
    “啰嗦!我用得着你提醒?快把电话给林真!”阎云楷好多天没听到林真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侧耳倾听。
    “喂,是阎云楷吗?”
    林真的声音很小,从电话里听起来,不像平时那样生硬,反而有些柔和,带着试探。
    “是!我是!林真,你好吗?”阎云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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