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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戏骨_罪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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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的心忽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记得遗体告别会上,看见沈星择抱着黄玫瑰站在棺木前,陆离还曾经产生过一种报复般的快意。当时的他,只希望沈星择能够一辈子记得这种痛苦,求不得、爱别离,好叫他的心头永远都刻着陆离这个名字。
  然而现在,陆离的心里却只剩下了另一种声音——
  沈星择,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你还是忘了罢。
  随着颁奖环节的推进,晚会直播也渐入最高潮。影后已经诞生,接下来即将揭晓的就是影帝头衔的归属。
  宿舍里静到鸦雀无声,四双眼睛齐刷刷紧盯着屏幕。尽管已经事不关己,可陆离依旧紧张。他的掌心里沁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剧烈到仿佛整个身体都突突抖动起来。
  颁奖嘉宾是老牌影帝伏云恩,他的夫人是陆离当年的台词课老师。提名短片结束后,他在万众瞩目之下拆开那个金色的信封,看了一眼就笑起来。
  “我家太太可要高兴了。因为第31届中国电影金琮奖,最佳男主角得主是她的得意门生——沈…星…择!”
  马蒙“哇”地一声抱住白嘉恩,骆城则用力鼓了几下掌。陆离也终于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仰头将呼出的一口长气送向天花板。
  屏幕里,晚会现场也在沸腾,掌声和欢呼响成一片。镜头切给了沈星择,他整了整衣领站起身来,接受了女主角胡琼的拥抱,与导演握了握手,然后走向灯光璀璨的舞台。
  获奖感言是经过反复斟酌与修改的,内容谦虚且传统——沈星择以刚刚三十岁的“低龄”捧走这座奖杯,而他的背景又如此特殊,这一切的确很容易招致明里暗里的妒忌。
  一切都与先前的梦境如出一辙。唯一让陆离意外的是,在发言的最后,沈星择高举起手里的金色奖杯,说了五个字。
  “陆离,送给你。”
  
  第25章 那一株红山茶
  
  金色奖杯光华夺目,又亮如明镜,照出万千悲喜。
  陆离只觉得“嗡”地一声,再听不清楚别的声音。他的脑海中好像炸开了一场烟火,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当烟花散尽,显现出的,是八年前的一片夏夜星空。
  在那个闷热季节,当时的513寝室还没有空调。他和沈星择抱着凉席躺到公寓楼顶的天台上看流星雨。还是陆离首先提出的赌约:将来谁首先拿到金琮影帝头衔,就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是任何要求。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陆离始终坚信率先捧起奖杯的一定会是自己。所以他也一遍遍修改着要向沈星择提出的要求——
  最初,他想要和沈星择周游世界。如果没有时间,那就一年一个国家,直到他们白发苍苍。
  后来,他想要沈星择毁掉二十年的契约,希望沈星择能够放他自由。
  最后的最后,他想要沈星择亲口承认:陆离是个比他沈星择更顽强、更优秀的演员。他要获得沈星择彻底的尊重,以及或许,还有建立在绝对对等基础上的爱。
  只可惜,这所有的愿望没有任何一个被实现过。而现在沈星择赢了,他又会许下什么样的心愿?
  陆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起哄声。
  原来是马蒙他们拿这句话来调侃他,开些低级趣味的玩笑。陆离以一个“滚”字打发了他们,然后躲到一旁拿出了手机。
  沈星择当然没有更新任何有关金琮奖的消息,最近的一条内容还是十月初与摄影师的合影。陆离想了想,在对话框里打下“恭喜师哥”四个字,点击发送。
  沈星择当然没有立刻回复,但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陆离的手机弹出了署名沈星择的“谢谢”两个字。
  这一来一回总共不过六个字的对话,如同某种默契的暗语,重新打开了两个人之间沟通的渠道。
  陆离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在朋友圈里记叙中影校园里的生活。他写深秋清晨,研究生楼前慢慢变红的柿子树;写自己如何指点赖床迟到的同学抄近路赶去出晨功的操场;写宿舍的男生翻墙去隔壁大学的食堂蹭饭;写26表演1班与2班互相争夺排练室、积木和景片……
  此间种种乐趣,过去如此,未来亦不会改变。
  北京的深秋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刚刚看罢了香山的红叶,清晨就开始降霜。当南方来的学生开始见识暖气的威能时,第一学期的期末教学汇报内容也已经定了下来。
  期末汇报是中影表演系的传统,也是绝大多数学生大学四年噩梦的根源。低年级的汇报相对来说还比较简单——散文朗诵,前提是散文必须自己创作、并通过老师的审核。
  于是乎,26级表演系就临时变成了中文系,无论宿舍还是排练室里,白天黑夜都充满了低吟高颂,偶尔还会伴随着几声悲怆的怒吼。
  最悲惨的是,好不容易写出来的散文又因为无病呻吟、聱牙佶屈,甚至涉嫌抄袭而一遍遍地台词老师打回重写。也难怪陆续通过的学生们嚷嚷着要集资出一本散文集,将呕心沥血之作流传后世。
  在这方面,陆离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他是1班学生里最早通过的那批,用于准备的时间非常充裕,甚至还可以帮忙改改马蒙和王若秋的散文。
  11月24日,陆离突然接到了安娜姐打来的电话。安娜说知道他家里经济拮据,沈星择年末接了一部民国戏,问他有没有时间做跟组助理,工资待遇一切从优。
  美差当前,哪有推辞的道理。陆离应承下来之后再问工作地点——却是在秋山影视基地,去年那场惨烈车祸发生的地点。
  陆离忽然觉得沈星择是在试探自己。
  沈星择的怀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沈星择一旦找到了答案,会做出什么反应。
  陆离几乎可以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他会发狂。
  自从把陆离从医院接走的那天起,沈星择就一直反对陆离继续拍戏。聚光二十年的卖身契,被他擅用职权,运作成了无限期的强制休养。
  后来,卖身契最终被废除,但沈星择依旧固执己见,反对陆离全身心地投入事业。而车祸俨然就是他这种偏执保护欲的最强佐证,不难想见失而复得之后,他的偏执必然会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不想彻底沦为沈星择的禁脔,这始终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是自从金琮晚会之后,陆离的心里又开始浮现出另外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种声音,希望沈星择尽快走出记忆的迷宫,不再留恋于过去的阴影。
  而另一种声音,竟是在嫉妒着过去的他自己,嫉妒那具死去的肉体在大火中炼成了一把锁,锁住了沈星择的心脏。
  无论如何,立刻改口拒绝只会引来更大的怀疑。陆离唯有姑且应承下来,然后安静等待着寒假的到来。
  ——————————————
  这个冬季,比去年的要暖和一些。
  气象预报说京城昨晚下了一场大雪,但是东部沿海的X市依旧绿意葱茏。
  说服母亲同意了他的寒假打工计划,陆离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冒着寒风来到海岭影城的侧门等候。五六分钟后,人迹罕至的街头缓缓驶过来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
  陆离愣了愣——车牌号倒是对上了,可他原以为自己等的是剧组面包车,哪知道开来的却是一辆GMC商务之星。
  司机下车来帮他摆放行李,电动车门也缓缓开启。坐在前排独立座位上的人,正是沈星择。
  距离三合居的那顿饭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乍一见面陆离竟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两个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默然对视了几秒钟,还是坐在后排的安娜姐忍不住了。
  “冻死了快把车门关上啊!”
  后排除了安娜姐之外,还放了一些行李和包、外套等物品。尽管有点僭越,可陆离也只能坐到沈星择右边的座位上。
  他没话找话:“沈哥,好久不见。恭喜你成为影帝。”
  沈星择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叫师哥了?”
  “……师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离忽然觉得自己被沈星择占了便宜。
  好在沈星择本就话语不多,一路上恐怕也是劳累了,因此没有再说什么。一车的人便也跟着保持沉默。
  开始的半个小时,陆离还会擦擦玻璃上的水汽,看几眼窗外风景;但是暖气和不流通的空气很快就弄得他昏昏欲睡。在意识模糊之前,他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又偷看了一眼沈星择的腰间,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愧是专职司机,车开得十分平稳。陆离以为自己并没有睡多久,可突然间,一阵尖锐的汽笛声刺穿了他的梦境。
  过去与现实穿透在了一起,他骇然睁大了眼睛,正好看见挂着雾气的车窗外有一团庞大的黑影一闪而过。
  是工程车!
  陆离拉起衣袖擦了擦玻璃。车窗外的景色顿时跃入眼帘——车辆已经行驶在了秋山基地前的公路上,就是去年夏天出事的路段……
  虽然早就做过心理建设,但是真正到了这点儿上,陆离依旧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他甚至觉得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里好像藏着一块冰,寒意一阵阵地刺激心口。
  “你在看什么。”
  沈星择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旁传来。
  发散的情绪和思维在一瞬间迅速收缩,陆离飞快调整好表情,扭过头来。
  “师兄,我们好像快到秋山了。”
  沈星择显然早就醒了,此刻正戴着黑框眼镜,手中拿着剧本。
  “你怎么知道快到了。” 他问陆离,“以前来过?”
  “没来过。”陆离摇头,又举起了手机,“但是我有定位。”
  沈星择看也没看陆离的手机,就好像笃定了里头甚至连个导航软件都没有安装。
  他平静地看着陆离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在这条路上发生过什么?”
  陆离不做声了,他已经可以肯定沈星择是在试探自己,但他决定当着沈星择的面,把这场戏演下去。
  “知道。”
  “有什么感想。”
  陆离低头寻思了一会儿,仔细撇除掉所有不能说的话;又自我斗争了一番,争取保留下了一些。
  “……刚开始很惊讶,后来觉得遗憾和可惜。但是实话实说,这地球缺了谁不都是一样在转。都说坐地日行八万里,一年半五百多天,差不多就是从地球到金星的一半距离。其实我们早就远离了过去、远离了记忆里的那些人和事。而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别人记忆的一部分。我不希望爱我的人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所以我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回忆里,因为那样毫无意义。”
  就像是在印证着他的话,车辆放缓速度拐了一个弯,平稳驶入了通往秋山基地的分流匝道。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陆离还是看见了当年发生车祸的地点。
  昔日简陋的道路中央已经修建起了宽敞的隔离带,枯黄衰草丛中,一株新移栽的茶花正在绽放,花色如血,又像是天边正在缓缓落下的斜阳。
  
  第26章 灭顶之灾
  
  秋山影视基地是海岭的姊妹影视城,两城同属于凌氏投资集团名下。
  比起老资格的海岭影视城,秋山基地落成的时间很晚,占地面积巨大、专业设施先进,但园区配套生活设施还在逐步完善。目前而言,最值得称道的也许是园区内的温泉和附近山顶的滑雪场。
  剧组入住的是秋山基地最高档次的酒店。按照白金五星级标准建造装修,除去常见的公寓式客房外,还有三十余座散布在和缓山坡上的独栋别墅。听说凌氏董事长凌厉偶尔来滑雪,也会下榻在这座酒店。
  作为男主角的沈星择,自然是享受组内最高待遇。而生活助理陆离也沾了光,一起坐上开往别墅的摆渡车。
  这是一幢上下两层的独立别墅,有用于健身和藏酒的地下室,以及一个独享的露天温泉。酒店管家预热了空调,准备好迎宾的红酒与点心。除此之外,厨房的冰箱里也放满了饮料与食材——山区里的运输条件有限,这些都是酒店与助理沟通过后,预先储存进去的。
  主人房在二楼,同一层还有视听室和书房。助理房则在一楼靠近后门的隐蔽处,最大程度地确保不干扰到沈星择的生活。
  要和沈星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刚开始陆离的确有些忐忑。他一方面担心自己会绷不住这层皮,对沈星择流露出某些暧昧的奇怪眼神;另一方面又担心沈星择那可怕的直觉,以及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试探。
  然而有些事一旦想得深了,往往会发现事实反而没那么复杂。放下行李之后的沈星择很快投入了工作状态,陆离也就跟着找回了暑假时做助理的感觉。
  眼下正是滴水成冰的一月下旬,秋山基地位于山区,气温比城市还要更低几度。民国主建筑群在山坳间的平坦处,倒还稍稍温暖一些。真正可怕的是北山坡上的外景地,没有阳光还整天大风呼啸,树上的冰碴子扑簌簌直往脖子里灌,简直冷到哭都哭不出来。
  由于剧情需要,沈星择几乎整天都穿着军装或者制服,最多再加披一身斗篷。为展现出挺拔干练的军人气质,他没有在戏装里多加御寒的衣物。
  可陆离却知道沈星择是个极怕冷的人。有年冬天两个人一起拍戏,沈星择执意不肯在戏服下加穿足够保暖的衣物,结果喊cut之后,他都会一言不发地缩到取暖器边上,猛灌热水。陆离偷偷用自己的手去焐热他的手,那种感觉,和摸着结了冰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殷鉴不远,这回一听说要在大冬天拍戏,陆离早就提前买了几大袋暖身贴。开工的第一天清早,他提着袋子上楼去找沈星择献爱心。可谁知道沈星择已经起了,身上穿着一套轻薄舒适的电暖服。
  科技在进步,陆离突然觉得这两年落下的功课有点多。
  不过即使有了电暖服的加持,当大雪飘飞、狂风呼啸的时候,该冻成狗的一样会被会冻成狗。剧组给每位演员都发放了防寒用品:帽子围巾手套、羽绒大衣和暖手宝。当沈星择拍戏的时候,陆离总是会用大衣将暖手宝仔细裹好再抱在怀里,确保重新穿上的时候温暖舒适。
  穿衣方面姑且如此,另一方面,冬季的食补也显得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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