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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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毅一边开车一边数，“瓜子，花生，酥糖，肉菜，过年还得有条鱼……”
“怎么都是吃的？”赵多宝记着记着就觉着不对，赶紧打断他。
“过年不就是东家吃完西家吃，年货除了吃的还能有啥。”
“我记得那天有个什么东西没有，这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赵多宝用掌根顶着太阳穴。
姜毅笑他，“你这健忘的毛病还没好呢。”
赵多宝放下手斜睨了他一眼，“我也就忘这一回。”
“就一回？”姜毅盯着前方路况，挑眉反问赵多宝，“再想想。”
赵多宝被他一问也质疑起自己来，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姜毅说的什么，姜毅见他拧着眉毛仔细回想却无果的样子，就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拉回他的注意力，“还记得第一天合租吗？”
赵多宝恍然大悟，“筷子。”
“小笨蛋。”姜毅勾起嘴角笑了笑，“何止筷子，米也忘记买，最后要不是我想到点外卖，我们俩就该吃手抓饭了。”
“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锅。”赵多宝撇撇嘴，“当时怎么没见你说，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当。”
正好遇上路口红灯，姜毅敛了笑容转头看着赵多宝，“知道这些事情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吗？”
赵多宝摇摇头。
姜毅转头看向前方红绿灯的倒计时，嗓音低沉，“在里面那三年，我们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我都回想了无数遍。”
红灯倒计时结束，前面的车辆纷纷发动，姜毅也踩下油门，车子便动了起来。
赵多宝没说话，似在组织语言，又似不知作何应对。
姜毅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诉苦，只是想告诉你，过去的事情我从来都没忘记过。”说完他抿着嘴轻笑了一声，“没事了，突然想起来这些随口说说，你别多想，过去的都过去了。”
赵多宝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记得好的就好了。”
“以后的都是好的。”
两人搬进新房子已经三个多月，四周环境是好，就是地方偏了点，平时缺个什么都得开车到市区采买。如今已到年关，超市里人山人海，个个削尖了脑袋往那些货架前钻。
姜毅和赵多宝两个大男人硬是被一排阿姨姐姐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挤又不敢挤，人多成这样万一不小心磕碰了哪里可不好说。
两人就只得干站着，一人拿着个塑料袋，面面相觑。等到前面的人都挑完了，才从人缝中钻进去，在一堆挑省下的东西里矮子里挑高子的选出些合适的。等所有东西买完，从超市里出来后浑身上下又酸又乏，比打了一架还累。
一人拎了一袋子，垂头丧气地往停车场走。
还是姜毅先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场面太凶残了。”
“明年还是早点买齐好了。”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就是累了点。”姜毅见赵多宝手里那袋装了一大盒牛奶，就顺手跟他换了，把自己手里轻一点的给他，“也快12点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嗯。”赵多宝见姜毅朝他笑得灿烂，脸上的阴霾也跟着渐渐消散，“我也是第一次买年货，没想到阿姨们这么……强悍。”
“哈哈哈。”
走到车子旁，姜毅接过赵多宝手里的袋子放进后备箱，赵多宝拿着车钥匙坐进了驾驶座。
“你开车？”
“等会儿回去你开。”
姜毅绕到副驾驶，“行。”
坐进车里，姜毅突然喜滋滋地看着赵多宝，“我现在不嫉妒江朔忘了。”
赵多宝正倒车，听他一说差点打错方向盘，“怎么又突然提起他。”
“高兴。”姜毅两手往脑袋后面一背，“你也给我当过助理和司机了。”
赵多宝无奈地耸耸肩，“又不是第一次开车了，干嘛突然提这么一嘴。”
“不突然啊，我想到一次就提一次。”姜毅把椅子往后倒了点，长腿一伸侧脸看着赵多宝专心开车的样子，“我不想你还有任何‘江朔忘专属’的东西，哪怕只是工作也不行。”
赵多宝觉得好笑又无可奈何，只得笑着骂了他一句，“幼稚。”心里倒像是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对了，黎沥说他过年来咱家吃饭。”姜毅闭着眼睛假寐，“我答应了，多个人也热闹。”
“他现在跟你可比我还熟。”
“我答应等他毕业给他介绍工作。”
“就这点出息。”
吃过饭回了家，赵多宝把买回来的东西该收的收好，该用的就拿出来摆上，姜毅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他在家里窜来窜去的身影。
新房子居住面积有一百八十多平米，各个房间间隔都不算近，为了省事，赵多宝把买来的东西在客厅里分好，再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拿进去收拾。
这会儿赵多宝正抱了大瓶小瓶往卫生间走，姜毅从后面跟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洗衣液，“年后我们去Z市吧。”
赵多宝扭头看了他一眼，又递了一大瓶洗发水到他手里，“年后不是还得上班。”
“初二去，初七就回。”姜毅帮赵多宝把洗衣液放到洗衣机上方的壁柜里，“机票我订好了。”
赵多宝摇了摇卫生间里的空沐浴露瓶，换上新的，“都订好了你还跟我说。”
“我得问问你，你要不愿意我就退了。”
“去呗，横竖也没别的事。”
赵多宝手里抓了几个空瓶子，姜毅搂着他的脖子，胳膊搭在他肩上，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卫生间，“我想带你去见见何启华，毕竟他帮了我不少。”
“嗯，是该好好谢谢他。”
赵多宝走到客厅里拿起该放进厨房的东西，姜毅跟在他身后，“不过，也不是没别的事。”
“什么？”赵多宝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父母的坟迁好了。”姜毅从后面揽住赵多宝的肩膀，单手横在他胸前，让他后背靠在自己胸前，“和我妈妈迁在一处，初一我们去给他们拜年。”
“嗯。”赵多宝转过身，面对着姜毅，“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姜毅手掌攀上赵多宝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愧疚，一直没能好好跟你道个歉。”
“这不能由你来担责任，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变过。”
“那时候我没能陪着你。”姜毅收紧胳膊，低头在赵多宝额头上落下一吻。
人死不能复生，赵多宝不想为了回不去的过去而丢失了一个未来。
囿于过去，失去的又何止是将来。
“那以后再我叫你走，你可别又傻愣愣地走了。”
“一定不走。”姜毅勾起嘴角，“你就是拿枪指着我我也不走了。”
赵多宝笑着捶了他胸口一拳，举起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放开，肉该化了。”
“我来弄吧，你去换身衣服。”姜毅用大拇指擦了下他的额头，“汗都出来了。”
“新地暖很热。”赵多宝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姜毅，转身进了卧室。
第四十六章
年三十当天，下了好几天的雪突然停了，晴空一片，映着满地白色整个城市看起来干净通亮。
早上姜毅先醒来，赵多宝背对着他侧身睡在床边，一条腿光秃秃的伸在被子外面。姜毅翻身过去拦腰把人拉进怀里，在他耳后亲了几口。
“唔…”赵多宝嫌痒，闭着眼睛往出躲，“别弄…”
“黎沥说他在路上了，你要躺在床上见客人么？”
姜毅靠在赵多宝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他的耳廓里，赵多宝拿手指搓了搓，才缓缓睁开眼，“他怎么来这么早。”
“来包饺子。”
“那也用不着这么早……”赵多宝转过身面朝姜毅，半眯着眼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骗你的。”姜毅顺势在他嘴上啄了下，“他要下午才来。”
“我就说嘛。”赵多宝头埋进姜毅的胸口，打了个哈欠，“哪有大早上来人家里吃年夜饭的。”
“他就是真要来，我也不给他开门。”
“那我再睡会儿。”赵多宝抬起一条腿架在姜毅腿上，一只胳膊搭在姜毅腰上，俨然把姜毅当成了一个等身抱枕。
姜毅无奈笑笑，伸手捏起他的后颈肉，“别，你昨晚也是这么打发我的。”
赵多宝半边脸埋进枕头里，在姜毅看不见的地方憋着笑，“我真困。”
姜毅看穿了他的把戏，手指头戳他的腰，“你声音听起来可不像困。”
“等会儿做饭还得站好久。”赵多宝干脆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姜毅撑住脑袋从上方看着他。
“行了，逗你的。”姜毅捏了捏他的鼻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赵多宝不说话只是笑。
他从没告诉过姜毅，他曾经这样幻想过。
两人腻歪了好久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晚上准备了不少菜，中午赵多宝就用昨天的剩菜给两人各下了碗面条垫个肚子。
这边刚吃完收拾好，那边黎沥就来敲门了。
赵多宝一开门，黎沥就笑眯眯地递给他一篮水果和一盒牛奶，“小宝哥，春节好。”
“春节好。”赵多宝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你还是个学生，送什么礼。”
“反正我爸妈给的，不花放着也不能生崽。”
“来了啊，春节好。”
黎沥正在换鞋，听见声音抬头就看见姜毅裸着上半身只穿着条宽松的运动裤走过来，惊呼了一声，“天哪！姜毅哥你身材也太好了吧！”他匆忙换好鞋，伸手就要摸姜毅的腹肌，突然间又想起什么，看了眼赵多宝，“小宝哥，我有女朋友，这就是来自同性的嫉妒和羡慕。”
赵多宝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耸耸肩，放好牛奶和水果就转身进了厨房，端出来一盆肉馅，“就等你来包饺子。”
“好啊好啊。”黎沥注意力立马转到了包饺子这件事上，“我女朋友是北方人，放假前还跟我说如果不会包饺子不让我去她家呢。”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赵多宝和黎沥都是南方人打小就没有包饺子的经验，这会儿也只能凭着感觉挑肉馅，压边。反观姜毅，虽不会做饭，饺子倒是包得熟练，不一会儿功夫桌上就摆了十来个模样精致的饺子，一个个圆润可爱。
赵多宝和黎沥干脆停下来看着姜毅，再逐步跟着学了起来。
姜毅见赵多宝跟着他在学，就放慢了动作，时而伸手帮他一把。教了几回，赵多宝就找到了其中要领，包起来也像模像样，而那边黎沥还在自己琢磨。
赵多宝独立包好一个漂亮的饺子，放进盘子里，问姜毅：“是北方人都会包饺子吗？”
黎沥抢答：“是的，我女朋友这么说的。”
姜毅仔细想了下，“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
“我之前以为会包饺子的人都该是会做饭的。”
“谁说的。”姜毅恶作剧地在赵多宝脸上抹了撇面粉，“我包饺子是我妈教的。很小的时候，她跟我说如果以后去了爸爸家不会包饺子过年是要被赶出来的，小时候不懂我就跟着学，很久没包了有点生疏，上次包饺子好像还是在牢里。”
“监狱里还过年啊。”黎沥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包个饺子糊了自己满脸面粉，还用手去擦，结果越擦越大。
“过啊，还有烟花，也看春晚。”
“那也不是很差啊。”
赵多宝无语地踹了他一脚，“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黎沥嬉皮笑脸地继续琢磨饺子，“对了，姜毅哥，上次钱游的事情你还没跟我说完，你说他又从高利贷手里逃出来了？”
“没逃掉，转眼就被逮了。”姜毅找来几个洗干净的硬币准备包进饺子里，“学人家跳楼结果这畜生偏偏命大没摔死，摔成了植物人，他爸妈是不管他了，就一个奶奶舍不得孙子带回家看着。”
赵多宝一想到姜毅挨得那一刀就气愤不已，“真是祸害遗千年。”
“真要死了倒还是便宜他。年前我不放心找人去看了一趟，肌肉萎缩成那副样子，就算他命再大，醒过来人也废了。”
“哈哈。”黎沥大笑了两声，“贱人就该这么折磨死他，我今天要多吃十个饺子庆祝一下。”
赵多宝朝他抬了抬下巴，“你把你自己包的都吃了。”
黎沥眼前盘子里横的竖的，躺的坐的净是些歪瓜裂枣的饺子，有的肚皮还撑破了，被黎沥拿水勉强粘了起来。
“嘿嘿，那我不包了。”
赵多宝正低头包饺子，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女朋友不让你回家过年，包不包？”
黎沥立马蔫了一半，重新拿起饺子皮，嘴上嘀嘀咕咕，“包成这样还不如不会。”
三个人插科打诨嘻嘻哈哈地包完了一大盆肉馅，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团年饭。
饭桌上赵多宝还是问出了一直憋着的疑问，“小沥，你过年不回家，你爸妈没说你吗？”
“呵。”提起父母黎沥冷笑了一声，“我倒想问问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儿子。一年到头除了会给我钱，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着说着，黎沥眉毛就耷拉了下来，“小宝哥，我想爷爷了。”
赵多宝拍了拍他后背，“高兴点，爷爷在天上看着呢。”
黎沥眼睛里亮闪闪的，瘪着嘴点点头，“嗯。”
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三个没有家的人凑成了一个家，人虽少，但还是暖的。
吃过饭，姜毅和赵多宝开车把黎沥送回了学校，他依然申请了留校。
回到家后，姜毅和赵多宝窝在沙发上看春晚，节目实在无趣，姜毅在一旁可劲儿吐槽，赵多宝则顾着埋头吃零食，不时搭上两句。
姜毅也是近两个月才偶然发现赵多宝其实挺爱吃些小零嘴，坚果，糖，果脯……坐着没事就爱吃点，于是他就在家里和公司都多备了些。
赵多宝如今胃口也比原来好得多，一顿吃上个两碗饭不成问题，姜毅还打趣说过他，终于不是吃猫食，赵多宝没接话，姜毅才恍然意识到，也许曾经并不是他吃得少，而且条件不允许他吃多，才把人生生饿成那么瘦。
自那后，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家，每顿饭姜毅都要看着赵多宝吃完，确认他真的吃饱了才放他去做别的。这番苦心也没白费，赵多宝的脸色着实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人也胖了些。
指针跑过十一点半，姜毅打了个哈欠，“快零点了。”
“嗯。”赵多宝放下手里的松子，拍拍手，“等倒数完我们就去睡觉吧，好无聊的春晚。”
姜毅突然一把把赵多宝推倒在沙发上，欺身压了上去，“马上就要新年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姜毅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依稀显露出少年时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