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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爱人随风而来-第52部分

小说: 爱人随风而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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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为你们是好朋友?”王芃泽不相信,又问,“我记得你刚刚来南京上中学的时候,这个周秉昆对你可是不够友好。”

  柱子心中有些发慌,搞不懂王芃泽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就强装镇静地解释:“那时候彼此不了解嘛,其实周秉昆挺实在的。”

  王芃泽不问了,但是看起来很不高兴,最后严肃地对柱子说:“你有秘密我管不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税务局是个好单位,许多有家庭背景的年轻人想进都进不去,这么大的好事不可能轻轻松松地落到你头上。那个周秉昆,我一直不觉得他是什么好孩子。”

  柱子回忆着周秉昆的模样,心想就算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自己和周秉昆并非普通朋友,被一种共同拥有的秘密紧紧联系着,应该是最稳固的情谊了吧,只是王芃泽无法切身感受而已。

  似乎答案仍然没有确定,柱子着急。老太太和王小川进来了一下,看到两人正规规矩矩地坐着说话,就又提着篮子出去买水果了。柱子又问王芃泽:“那我到底该不该答应周秉昆?”

  王芃泽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叔。”柱子不高兴地喊道,“我连税务局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现在正是我需要你帮我做决定的时候,你怎么不管了。”

  “我说的是真的。”王芃泽说,“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周秉昆是否可靠,毕竟周秉昆在你面前和在我面前是不一样的。如果你觉得可靠,你就答应。”

  柱子想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觉得周秉昆还是挺可靠的。”

  沉默了一下,王芃泽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老太太家里的沙发罩都揭下来,端在脸盆里去水房洗。柱子紧紧跟上去,看看水房没有别人,就低声问:“叔,运输大队那边,你问得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答应了。”

  “啊。”柱子有些心虚了,担心地问,“那怎么办呀?怎么跟他们……”

  “那就是我的事了,不用你操心。”王芃泽打断柱子的话,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脸盆和沙发罩之外什么都没带,就指着柱子说,“去,把肥皂给我拿过来。”

  半个月后柱子和周秉昆接到通知,果然被分配到了税务局。两人兴奋地在一个下午去外面吃饭,喝了一瓶白酒,天黑之后回到校园里,柱子扶着东倒西歪的周秉昆走在操场上。周秉昆哇哇大吐了好几次,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双手搂着柱子的肩膀说:“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天天住在一起了。”柱子问:“你不是说你要结婚么?”周秉昆说:“是呀,结婚之前天天在一起。”柱子说:“那你赶快结婚吧。”周秉昆笑道:“结婚之后,我还要和你偷偷摸摸在一起。”

  柱子甩开周秉昆狗熊般的胖身子,想骂他两句,可是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变,他依仗过周秉昆的家庭背景,已经没有骂他的胆量了。

  王芃泽建议柱子去看望一下周秉昆的父母,表示谢意。柱子问那我应该买点儿什么礼物带过去呢。王芃泽笑道你不用买什么,在周秉昆的父母面前你还是个孩子,又没有钱,他们不会在意这一点的。柱子呵呵笑着问你不是也觉得周秉昆的父母挺好嘛,干吗把他们帮我安排工作的事想得那么糟。

  王芃泽愣愣了看了柱子一会儿,无奈地道:“搞不懂你是不是真的傻。我都没法儿和你解释了,你慢慢就会明白,这个社会里藏了太多的学问。”

  又怜惜地摸了摸柱子的头,忧郁地说:“以前你姚敏阿姨家的人怨我找的工作不好,我还不以为然。可是现在不能不服,叔太无能了。”

  “你说哪儿去了。”柱子察觉到了王芃泽的情绪,忙笑着回应道,“我一直认为你无所不能呢。”

  柱子一直没见过周秉昆的爸爸,跟着周秉昆去家里向他父母道谢,也只见到了周秉昆的妈妈,那个神秘的男人又是不在家。

  周秉昆的妈妈得体地微笑着把柱子让到客厅坐下。柱子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他总觉得周秉昆的妈妈变得不一样了,面前的这个富态的妇女,以前像个妈妈,而现在像个领导。周秉昆的妈妈邀请柱子吃盘里的水果,表情和语气不算热情,却也不显出冷漠。她端坐着对柱子说:

  “周秉昆一直在他爸爸和我面前夸你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善良,懂事,负责,正是国家需要的优秀人才。好钢用在刀刃上,他爸爸和我把你们两个推荐到税务部门,也是希望人尽其才,让你们能为国家建设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你们的友谊是很珍贵的,但是工作更重要,只要是国家需要的,就算牺牲小我也应该做下去。周秉昆是个有理想的孩子,想在税务事业上发挥才智,大干一番,希望你能支持他,辅助他,配合他。周秉昆,你也不能忘了要和王玉柱互相帮助啊。”

  柱子听了这话,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偷偷扭头看着周秉昆的胖脸,突然对这个社会充满了厌恶。

  有个周末王芃泽想为老太太家的电话移机,移到自己家里去,柱子陪他出去办手续,在路上突然发觉这是个问题,就问王芃泽:“你把奶奶的电话移到你家里,下一步是不是要把奶奶接到你家里去住了?”

  “是啊。”王芃泽呵呵笑道,“你还挺聪明的。连你姚敏阿姨都没有想到这些。”

  柱子不相信,问:“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这样想?”

  王芃泽笑道:“我是他丈夫,我当然知道了。”

  柱子“哼”了一声,担心这个话题会对王芃泽的情绪造成刺激,就不再说了。

  可是办完手续出来,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前走的时候柱子又对这个话题充满好奇,就问道:“叔,你真的认为姚敏阿姨没有想到你把电话移到家里的意思么?”

  “她没有想到。”王芃泽说,“我告诉他了。”

  “哦,她什么意见?”

  “当然是同意了。”

  “啊。”柱子惊讶地大喊一声,“真的?”

  王芃泽嫌柱子的反应太夸张,板着脸威胁道:“你再这么喊,我就撞你下去。”

  柱子低声问:“你和姚敏阿姨,现在怎样了?”

  “比以前好太多了。”王芃泽笑道,“我们都想好了,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哦。”柱子皱了眉头,“那以前的事,你不在意么?”

  “以前也没有什么事呀。”王芃泽听到柱子问这些,心里有些不愉快,道,“你所认为的事都是你自己臆想的,没有真凭实据别乱猜。再说,我要的是你姚敏阿姨和我一起生活,只要她愿意,就够了。”

  柱子心里郁闷,接着问:“不管这种生活里有没有爱情?”

  王芃泽笑道:“什么爱情?都是你们小青年追求的东西,把爱情当成一切,好像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了似的。”

  又在自行车上凑近柱子,睁大眼睛调皮地问:“柱子,是不是听到我没有离婚你觉得遗憾呀?”

  柱子身子一震,又气又急地大笑道:“乱说,看到你40多岁了终于家庭和谐,我感到很欣慰呢。”

  王芃泽车把一歪,要去撞柱子的自行车,柱子呵呵笑着避开了。

  快毕业的时候柱子去拜访沙老师,说了自己要去税务局工作,又讲了王芃泽的家庭情况。沙老师问:“你不会因此而难过吧?”柱子回答:“有一点儿,不过他的家庭能够完完整整的,也是好事。”沙老师笑道:“王玉柱你终于想通了,喜欢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得到,许多事是要讲机缘的,你得等待。”柱子茫然地问:“我的机缘在哪里?不知道等来的又会是什么?”沙老师看了看柱子的神情,说:“可能很快就要来了,你不能只做等待,你也得发现才行啊。”

  告别的时候,沙老师把一幅小尺寸的油画当做礼物送给了柱子。柱子掀开蒙在画上的绸布,看到了一幅自己的肖像。他抬头看沙老师,沙老师低声说:“你离开学校之后,不要再这么频繁地来我这里了。”

  柱子惊讶地问:“为什么?”

  沙老师脸色沉重,想了想,说道:“你有点儿不会保护自己,你得好好想象生存的学问了。”

  “又是学问。”柱子不高兴地问,“这话我叔也说过,你们说的学问到底是什么?”

  “就是做事的方式和分寸。”沙老师回答,“我以前在这方面错了太多了。”

  柱子说:“我还没有还你钱呢?”

  “又不是不让你来。”沙老师从抽屉里拿出邓丽君的磁带,说,“你喜欢这盘磁带,也拿去吧。”

  “我没有录音机呀。”

  柱子笑道:“还是不拿走了,你说过的,喜欢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得到。”

  到了七月,柱子和周秉昆已经开始在税务局上班了。两人住在同一个宿舍里,刚开始的时候天天晚上把床搞得吱吱响,周秉昆激情之时瘫软在床上毫无察觉,完事后又呼呼大睡。两人住在二楼,柱子担心会惊扰到邻居,探头到窗外向下看了,正下方的房间亮着灯。

  等周秉昆醒来后,柱子把自己的的担心告诉了他。周秉昆似乎比柱子更担心,近乎恐慌,对柱子说明天我去楼下那家和他聊天,你在床上弄出点儿声音来,我听听声音大不大。第二天中午两人便如此配合了一下,周秉昆去楼下宿舍和一个单身女人聊了有半个小时,回来后一脸愁苦,说听得到,声音不大,但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可能声音会大。

  柱子听了在心里暗笑,没想到问题就这么轻松地解决了,从此可以节省点儿体力了。从此以后两人小心起来,如果下午回来得早,周秉昆就去柱子的床上撒娇,若柱子来了兴致,两人就折腾一会儿。夜深人静了,两人就静静地躺着,或睡觉或悄声说话。

  周秉昆的妈妈来单身宿舍看了,问周秉昆这样住会不会觉得拥挤,要不我去跟你们领导说说,让你单独住一间。周秉昆立刻反对,于是周秉昆的妈妈不再坚持,等周秉昆周末回家时,让他稍了个皮箱过来。

  王芃泽也来看柱子的住宿条件,向两张床多看了几眼,拿皮尺量了量房间的空隙,过了几天和老赵开了研究所的卡车过来,给柱子送来了一个旧柜子,上半部分是书柜,中间是抽屉,下半部分是衣柜,有柜门可以锁上。周秉昆大为感慨,当着王芃泽的面对柱子说我妈对我不如你叔对你好,你叔比你的亲叔还亲。王芃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但是柱子敏感地觉得王芃泽对周秉昆的话是很反感的,送走王芃泽和老赵后回到宿舍,看到周秉昆又粘了上来,就把他按倒在床上抽了一顿。

  两人经常被安排去街上向小店铺催缴税款,这个工作有点儿违背柱子的性格,得板起面孔来主动教训人、威胁人。柱子最见不得比他年纪大的人在他面前尴尬地陪笑和求情,觉得那是一种对尊严的侮辱。他觉得这个工作他比不上周秉昆,周秉昆似乎天生就是做这些事的,走在街上和他有说有笑有偷偷撒娇,可是走进每个店铺之前会突然把一张脸板得跟个领导似的,再加上块头大,愈显得威风凛凛气势汹汹。柱子每次都是站在后边,任周秉昆在前边对着态度好的店主把丑话狠话说尽,若是遇到态度不好敢于动粗的店主,话语交锋激烈时,他才过去圆场。

  有一天两人走进一个炒货店,店主是一个40多岁的干瘦的中年妇女,看到两人的制服和周秉昆的气势,急忙笑着站起来迎接,一听是税务局的,又急忙从柜台后拿出香烟让给周秉昆,周秉昆趾高气扬地说:“不抽烟。”说话的时候他拿笔记本在空中挥了一下,那妇女递烟递得速度太快,碰在挥动的本子上,被打落在地上。周秉昆看也不看,立即开始一套一套地教育她,这些话说了几千遍了,连柱子都听得烂熟于胸,知道将会从平和到严肃再到警告。柱子看到中年妇女苦命的相貌,因为受不了这些教训加讽刺的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尴尬,最后消失。柱子不忍看下去,就到门口去站着。后来周秉昆不再大声说话了,打开本子对妇女说:“你拖欠的时间太长了,接受罚款吧。”

  这时柱子低着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白色凉鞋的女孩儿走到了面前,停下了。柱子抬起头,惊讶地认出这是肖春莹。肖春莹惊喜地问柱子:“你不是王玉柱么?”

  三年不见,让柱子觉得肖春莹把“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三年前的肖春莹黑黑瘦瘦像个革命女战士,三年后的肖春莹是个白白净净的纯情少女;三年前的肖春莹是强硬的,像个男孩子,三年后的肖春莹是柱子见过的气质最温婉、声音最悦耳的女孩儿;三年前的肖春莹没有笑容,天天苦大仇深似的,三年后的肖春莹眼睛弯弯地笑一笑,能在炎夏里洒清凉,寒冬里起春风。此刻的肖春莹撑了一把伞遮太阳,手里提着一个饭盒,淳朴的棉布旧连衣裙,头发的发质太好了,黑亮黑亮地撩在耳后。

  柱子怔了一下,还没回应呢,肖春莹已注意到炒货店里的情况,立刻变了脸色,疑惑而惊慌地走进去。周秉昆听到了肖春莹问候柱子的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愣了愣才认出来,立刻眉开眼笑地问:“哎呀,肖春莹?”

  肖春莹没有理睬周秉昆,把饭盒放在柜台上,快步走到那个干瘦的妇女身边,担心地问:“妈,你怎么了?”

  周秉昆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望着柱子,两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一来也不说罚款的事了,周秉昆低声嘱咐了几句要按时缴税款,两人赶紧逃跑似的离开了炒货店。肖春莹在后面喊两人的名字,追上来,拿了一纸袋松子一纸袋葵花子送给他们吃。两人说什么都不要,肖春莹说你们收下吧,这是缴税无关,我会劝我妈按时缴税的。

  三人站在树荫下说了一会儿话,周秉昆给肖春莹说了税务局单身宿舍的地址,邀请她周末去玩。

  这个周六的晚上王芃泽往柱子的宿舍楼里打了个电话,楼管上来喊柱子去接听。王芃泽对柱子说你明天过来吧,一家人去中山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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