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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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疲惫的叔叔如今竟然已经有些像个老人了。时光匆匆如流水,快的甚至来不及好好感受。他的心肠都放得软了,“子康很聪明,将来会有出息的。”
“聪明谈不上,只要做个好孩子就够了,可惜他又被他妈惯坏了。”他父亲缓缓说道,“有些事我心里明白,但是想想夏帆,想想这么多年他妈经过的事,实在不容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也很可怜,死了一个儿子,头发都白了才有了个健康的孩子,肯定是要溺爱的。我有时候想管管孩子,想说说她太不理智了,可是又不忍心跟她起冲突。”
小舟点点头,尽量消化着这些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表示出什么来,也许不应该点头。
父亲换了个话题,“你跟夏末相处得很好?”
“嗯。”小舟说,“我刚来的时候在夏末家里住过几个月,他非常照顾我。”
他们的关系竟然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表述,大概在别人看起来也就是这样而已。
“哦。”父亲点了点头,果真是第一次知道。
他们沉默了下来,似乎不太好找话题了。小舟站了起来,“我去楼上收拾一下……我还没装完的箱子……”
“好。”父亲应得有点急促,想再说什么却卡住了,有些笨拙地又点了点头。
小舟连忙抓住这个机会,逃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他跑进屋里就趴在了床上,把脸埋在床单里。他分辨不清楚胸口流淌过的感觉,分不清那些遗憾,愧疚,难过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到底为何而来。他甚至还有一些留恋,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所有人在将要离开习惯的环境的时候都会感觉到留恋,虽然那仅仅是生活的惯性,与情感和道理无关。
他心里隐隐约约地想到,如果爸爸更有时间一些的话,他们是不是会有更深的感情,他会不会替代夏末成为他成长中最重要的人。但是他随即又想到,不用想的那么复杂,因为事实就是父亲没有时间抚养一个孩子,所以那所有的假设都没有意义。他只要有夏末就够了,其他人都不是那么重要,也无法重要。
但是他还是觉得愧疚,因为是父亲的钱把他养大的,他一直受到最好的教育,衣食无忧,甚至如果他真心想要什么多余的东西的话,他也都可以拥有。他的父亲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而且并不冷漠。
他趴了很久,突然卧室门被推开了。他抬起头,迷茫地看着门口,走进来的是他更熟悉的更爱着的男人。就像每次一样,他根本没听见夏末是怎么进的大门,又是怎么上楼来的,夏末就像走他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大大咧咧。
“呀?怎么了?”夏末笑着问他,大步迈过来,不问他要不要就把他从床上拎起来,“趴在这孵小鸡仔呢?”
他被气笑了,想要难过又想要笑,但夏末就那样温柔地看着他,有无尽的耐心等着他说任何话。他突然哼哼起来,一副心脏疼的样子,扑上去搂住夏末的脖子,脸在夏末的脖颈上拼命地蹭,“你必须要……必须要……爱……喜欢我!”
夏末大笑,“我这不是就已经爱你呢嘛!”
他哼唧着,不住地摇头,摇着头在夏末身上乱蹭,“不够!”
“哈哈。”夏末笑着抱紧了他的腰,“最爱你呢?够不够?只爱你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拽着夏末的衣领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熟悉的喷香的味道,他贪婪地呼吸着,又咬了一口,夏末由着他。他想起来夏末总是由着他的,小时候也是那样由着他,他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突然想要大哭出来。但为了不要吓着夏末,他得忍住,他从夏末的怀里挣扎出来,随手抓了抓脑袋上蹭乱的毛,转看视线到处乱看,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拼命控制着要大哭失声的情绪,随口说了第一个转出来的杂乱念头——他大声说,“我要养只狗!”
“啊?”夏末瞪大了眼睛瞅他,“注意一下上下文环境好吗,我们上一句话还在讨论我有多爱你呢,亲爱的小宝贝。”
他怔了一下,跟夏末对视了一会,终于哈哈大笑。
第78章
小舟琢磨着大概夏末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夏末初一给所有亲戚都拜了年,初二就租了辆车当作交通工具。
小舟稍微抗议了一下。他的东西虽然有点多但可以放在他的同学那里,等年后快递复工以后再邮回去。而且异地还车属于不必要的费用,他们可以坐大巴,或者试试看火车票能不能买到。夏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虽然口气不严厉,但是根本没有再跟他商量这个问题的意思。小舟又象征性地坚持了一会也就算了,打着呵欠去找了几瓶水扔进车里。
离开家的时候,小舟的父亲送了他出门,琐碎地问了他胳膊什么时候能拆开石膏,嘱咐了他一些话。这样出门之后小舟还松了口气,才注意到夏末接了好几个电话,每个电话都坚决地说“不行”。开始他没注意,后来听见夏末没好气地说,“带着他一起去也不行,他骨折了需要休息”,他才注意到这事跟他还有点关系。
夏末的麻烦是杜文鹏要组织同学会,杜文鹏今年才刚从国外回来正在组织同学会的兴头上,难得正月里在家的同学多。小舟觉得要不去真有点难,不但是因为夏末跟杜文鹏关系很不错,更何况因为他的胳膊,他们俩刚欠了医生的人情。他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夏末听了难得地烦躁,一脚踹在油门上,时速增加了十个单位。那模样就好像一个小孩子知道大人说得对,但是他就是十分地不爽。到这小舟才发觉自己看出了夏末的趣味短板,控制狂要是作废了一张计划表就会增加十分的烦躁。只是夏末一般不会这样,看来他骨折了一只胳膊的事还是给了夏末非常大的压力。但是夏末并没怪他,不像他想象中的伴侣那样在发现他有心理问题之后就遗弃他。
想象跟现实总是不一样的。但真不一定哪头更好一些,对小舟来说,竟然是现实更好。
“为什么人们会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他突然问夏末。
“嗯?”夏末没反应过来,但是扶着方向盘狐疑地盯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他们正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前面掉头。
“充满人生经验的老话也不一定对。”小舟舔了舔嘴唇说道。
“哦。”他听见夏末松了口气。他一直盯着夏末,直到看见一抹微笑终于浮现在夏末的嘴角。
夏末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棱角分明的五官柔和起来,眼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用不着开口,小舟也能感觉到他口齿之间缠绵的那句“爱你”。他的笑容又变得明快揶揄起来,“夫妻?”
小舟干笑了两声,硬是拉下一张严肃的脸来,“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硬说是兄弟关系了。”
夏末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性还是有用处的。”
小舟的耳朵都红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挡风玻璃。
“有一天我跟你求婚的话……你会答应吗?”夏末兴致勃勃地问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他的神色,“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事的话不是有点早吗?万一你过几年后悔……什么的……你会吗?”
“不会。”小舟恼火地说,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忠诚。
结果夏末笑开了,“不会啊?”
车驶入了城外的一个院子,小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地方,城外的有院子的饭店似乎应该叫做农家乐吧,但是这里比农家的淳朴要雅了一些。院围了一小片湖水,弄的也不算难看。天气更暖一些的时候,这里很适合饭前饭后遛弯,也很适合聚会,饭店后面就是一片山。
他跟着夏末绕过湖面上的一座桥,湖边栽了许多他不认识的树,看着还有些稀罕。稍远的湖边有一片树林,一条小路蜿蜒着消失在树林的深处,看着也是在饭店的范围内,却不知道通向何处。
夏末跟他并肩而行,本来不想来的人现在已经变的兴致勃勃的,跟他介绍着他过去的朋友。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夏末的朋友不少,不过今天他能见到的并不是很多。已经大学毕业了这么多年,天南海北的距离,人生际遇的莫测安排,想在齐聚一堂并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夏末的兴奋点好像并不是要见老同学,就像他说的,真想见的人总是能轻易见面的。反正夏末一路走着,已经摸了他好几次,一次全无理由地拍拍他的肩膀,一会捏他的手,还用肩膀顶了他一下。
小舟被撞得歪了一下,扭头看他哥,琢磨着,慢腾腾地说,“你……被猴子……附体了吗?”
夏末抬起头哈哈大笑,“我发现做个低俗的人很快乐啊。”
小舟琢磨着看向他,“那……请举例说明。”
“毕业十年,对人生满意,有人爱我——还这么漂亮。”他笑着又满意地看了小舟一眼,“按照同学会最低俗的主题——攀比——来说,我觉得我赢了。哦对了,而且我还没有发胖,身材还是这么棒!”
“听了你说的话,我的情绪还真是有点复杂。”小舟看着他,微微地笑了。
夏末笑了起来,洋洋自得,“我就是这么赞。”
“而且你还没谢顶!”小舟说。
“闭嘴,我还没有那么老!”
“杜文鹏过了三十岁就会谢顶。”小舟说,碰在一起的手指在夏末的手指间蹭了蹭。
“哈哈哈。”夏末爆发出一阵大笑,“你说得对!”
他们一起走进湖边的饭店大堂,就差手牵着手了,小舟的半边肩膀都要跟夏末粘在了一起。刚过了大年初一来这里吃饭的人就很多,这类地方能兴起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有些人不敢在城里吃饭聚会,城外的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好。有个身材苗条的迎宾员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把他们带进一条走廊。这间店面是湖边一座压水而建的中式小楼,他们走进一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一间装潢考究的包房,三面墙壁都是玲珑的小窗,明亮的光线透过明清风格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小舟一时看不清屋里的人。
屋里响起乱七八糟兴致高涨的打招呼声,大概夏末还真是挺受欢迎的,有人跳起来把夏末拉了过去,是杜文鹏。小舟微笑着,看着夏末被人扯到一张椅子上,夏末回头招呼他,杜文鹏就把他也顺手塞到了夏末的旁边。位置早就排好了,空出来的位置是特意给夏末留的,他在夏末旁边坐下坐的就是杜文鹏的位置。杜文鹏不客气地把旁边的同学撵开,这样有五六个人都依次挪了位置。
“弟弟!”杜文鹏仗着已经算是跟小舟熟悉了,伸开胳膊亲密地搂住小舟的肩膀,“喝可乐还是果汁?跟哥哥说!”
小舟略微有点尴尬,转头去向夏末求援。没想到夏末一脸僵硬,不知在想什么,几乎没看见小舟这边怎么样,直到小舟跟他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拽开杜文鹏的胳膊,“你别烦他,他又不是小孩!”
夏末的同学会一共只来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被老婆带来凑数的家属,有一个女同学人生进度快了点,已为人母,是带着老公和孩子来的。小朋友是个腼腆的三岁女孩,一直躲在妈妈的怀里不敢出声。小舟禁不住多打量了他们一家三口人几眼,年轻的妈妈满脸疲色,丈夫一副少不知事的爱玩模样。他是个在读的博士,阅历很少,不过倒是有一颗极力融入社会的心,一直鼓捣着一个电子香烟不停地喷出蒸汽,时不时地会提几个他认得的市领导。
小舟坐了一会就发现这是一个小集团的机会,核心就是夏末和杜文鹏,以及在律所工作的律师名叫尹浩,一个在国外研究所工作的安旭东,一个正在搭理家里生意的王航,一个在当公务员的胖子叫于悦,其他人的关系跟这几个人要略微疏远一些。不过还有一个人他拿不准是怎么回事,就是坐在夏末另外一边的那个男生。他的相貌相当不错,眼睛很漂亮,人瘦瘦的,个子不高,比自己要矮上大半头,气息很弱显得年龄都比这些人小上许多似的。他是个注册会计师。对了,名字叫付遥。
他觉得这个人挺奇怪的。其他人彼此都在开一些过分的玩笑,当然眼神都带着老友重逢的热络,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们关系的亲密。但是所有人都绕开了这个男生,没人跟他开什么玩笑,他虽然也随着大家笑笑,但是多数时候只是忧郁地沉默着。夏末也跟大家开着玩笑,随口说起当年谁谁谁的囧事——于悦买了电脑以后半年的暴肥,尹浩爱上了一个汉族女同学之后回家挨的打,大家都笑得一口气开了两打啤酒,但是他没有跟付遥说话。虽然他就坐在他的旁边。
话题转了几次,落在了尹浩身上,他干了一杯酒,说道,“我们家当年那些丢人事,全校都知道,幸亏有你们这些朋友,那段日子我也不算难过。”
夏末突然转过头来给小舟解释,“你记得咱们高中那个姓尹的副校长吗?”
小舟顿悟过来,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但是学校的传说总会一代传一代,听说那个校长有了婚外情,不过校长夫人也有婚外情,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了,听说场面非常精彩。他控制着表情,尽量不要露出听说过这段风流韵事的模样。
尹浩倒不在乎,“搞不好你弟弟都听说过呢!我真希望我拿到律师资格证以后,第一个官司就是我父母的离婚官司呢!”
杜文鹏正在戳一条鱼,闻言抬头,惊叹道,“还没离?”
“是,他们两个就是迷之坚持。”尹浩说道。
“说不定是真爱呢。那叫什么来着?”杜文鹏说,转向挨着坐的两个女生,问道,“你们当年上课偷看的小言是怎么说的?相爱相杀,虐心虐身?”
“大夫神总结。”没生孩子的那个女生说道,她叫文玉,很恬静舒服的一个女孩子。
杜文鹏得意地一笑,一边的于胖子揶揄一笑,“杜大夫,你真是妇科吗?”
“去你妈!”杜文鹏立即骂道,“你脑子就妇科那点事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小舟也笑了,他感觉到这是个老笑话,也许这帮男人高中毕业的时候拿着志愿就曾经开过这样的玩笑。
杜文鹏还是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转过身来,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