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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妄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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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局者迷。
  沈既拾转过头看向温让的眼睛,耳膜里鼓动着燥热的心跳。
  咚。
  咚。
  咚咚。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红红绿绿的色泽,它们一闪而过,飞逝的颜色底下掩映的是沈既拾的倒影。
  像一汪湖水。沈既拾想。
  “温让。”
  他蠕动紧张的唇瓣,低低呼喊。
  “亲我一口。”
  温让的睫毛颤了颤,沈既拾极少直呼他的名字,一般都是戏谑的喊他“温老师”。他注视着沈既拾鲜艳的嘴唇,它们柔软又有棱角,从二人第一次相遇时就吸引了温让的目光。
  计数牌在不停歇的跳动,外头车水马龙,这城市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一茬又一茬的人类,拥堵在各个路口,随时都想要窥探与被窥探隐私和秘密。
  温让倾身捧住沈既拾的脸颊,在他嘴唇上烙下一枚滚烫的亲吻。
  去他们的吧。
  温吞的酒精似乎现在才开始缓慢发酵,温让有些晕乎乎地想。
  被谁看到也无所谓,我想亲自己喜欢的人,没道理在意路人的看法。
  绿灯遥遥亮起,车龙开始往前蠕动,沈既拾回味着亲吻的味道踩下油门,他的嘴唇有些酥麻,明明二人接过无数次吻,这个仓促又浅淡的触碰却格外不一样。
  车子卡着最后一秒过了绿灯,驶上大桥,沈既拾降下一些车窗,夜风从窗口“呼啦”涌进来,夹冰带雪。车里的暖气被吹散,沈既拾的额发被放肆扬起,他专心看着前路,橙光的桥灯将飘雪映照得温暖扑朔,他在猎猎风声中大声询问:“温让!你想谈恋爱么?”
  温让惊愕的瞪大眼睛,他扭头看向沈既拾,看他被硕大的灯光烘托着几近完美的侧脸线条,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梁,深陷的眼窝,镀着光的虹膜柔顺又笃定,他冲自己笑,丝毫没有因为这种猝不及防的告白方式而羞赧退缩,美好得像一位年轻的天神。
  某种渲染笑容的情绪在温让的大脑中绽放开来,温让暗自设想过若是沈既拾向自己表白,自己将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接纳这份喜欢。如今这场景突如其来,他发现真正面临着这句话,所有的思考都被延缓了,温让只能感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越扬越高,几乎快要控制不住。飞雪扑到脸上盛开一株株曼妙的小花,他在冬夜滚烫的风里回以同样分贝的呼喊:“跟谁?”
  “我!”
  “温让,跟我在一起吧!”
  风声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
  温让笑眼弯弯,扣住沈既拾握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好啊。”


第037章 
  如果谈恋爱有什么固定套路的话,至少沈既拾对这种套路一无所知。温让对他说“好啊”,这两个字就像满满一缸温水,在冬日的深夜里从后脖颈上兜头浇下,熨帖的舒适从四肢百骸滋生出来,顺着满身经络流淌,渗透出每一处毛细血孔,由里及外的快乐将他包裹浸泡。
  鬼知道电影儿、电视剧、小说里那些告白成功后的桥段都是如何演绎,得到了温让回答的沈既拾只是在笑,控制不住的笑,一颗心被妥妥帖帖摁进心窝里、无比满足的笑。他想自己憋不住上扬嘴角的样子一定显得很蠢,可是他控制不了,唯一能阻止这笑容继续扩散的方法,大概就是把温让抱进怀里狠狠吻一通。
  于是便吻了。
  大桥一头链接着一处开发区,满桥亮堂的灯光到了桥头像被稀释了一样,沈既拾下了桥,一脚刹车停在树荫浓密的光影黯淡处,揽过温让的脖颈亲了上去。
  万种语言在此刻都是失言,唯有紧紧相贴才能传递互相激烈的心跳。
  副驾驶的椅座被放平下去,温让的屁股被隔着裤子攥住掰揉,衣服下摆则钻进另一只手,极尽有力狂热的抚摸。空气是冷的,手是凉的,温让喉头一缩,一声深喘从口舌相贴的嘴唇间溢出来,沈既拾松开他,把脸埋进他敞开的外套里,嗅闻到他毛衣上清新的洗衣液味道,淡淡的,掺杂着一些烟味,很温暖,很好闻,像温让这个人一样。
  手掌贴着的皮肤在这种环境下敏感至极,沈既拾按捺着胡乱揉搓一把,所到之处皆是一阵颤栗,温让抬起胳膊搂住沈既拾的脑袋,将十指插进他发间一下下挠,又抬起一点儿下巴,在他的脑袋旋儿上亲了亲。
  沈既拾的手顺着温让紧韧的腰线摸下来,重新抽出衣服外,他在温让怦怦乱跳的心脏处啄吻,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心情,等身心深处的渴望被压制稳定下去。
  第十八辆车呼啸而过,沈既拾平复了呼吸,把温让从座位上拉起来,整好他的衣服,舔咬着他的耳廓低声说:“虽然我很想现在就要你……”
  温让耳朵一麻。
  察觉到温让的反应,男孩儿沙沙一笑:“……但是你怕冷,我们回家慢慢做。”
  属于他们两人的恋爱,就在这一年的初雪中开始了。
  这场恋爱简直理所当然到不可思议。
  之前所有的相处模式都已经像恋爱一般臻至佳境,除了对方在各自心中的标签从“炮友”转换为“恋人”,一切都与先前没什么两样。
  他们拥抱,接吻,做爱,一起去学校,一个上班一个上课。他们一看到对方就想笑,用旁人看不懂掺不进的目光纠缠交流,再若无其事的避开。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买奶糖,买黄桃罐头,回家做菜熬粥,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与烦恼,吃完饭便出门散步,或者找个电影窝在暖气扇旁边懒散得看,看着看着亲到一处,又是一夜恩爱。
  契合得就像天生一对儿。
  沈既拾在元旦前夕给温让买了一瓶香水,松木香调的淡香水,闻起来既不张扬又暗含矜贵含蓄,与温让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没有等到元旦,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傍晚约温让出来吃饭,在街角叼着烟等。
  温让远远看见自己的大男孩儿,黑色的针织帽被他戴得有型有款,眯着眼睛弹烟灰的姿态十分迷人。
  这是我的恋人。他满意得想。
  温让把车停在沈既拾跟前儿,笑眯眯地摇下车窗:“小哥哥一个人?跟我走么?”沈既拾坏笑着吐掉烟头,翻身上车:“带我走吧,老板。”
  他掏出礼盒递给温让:“元旦快乐。”
  “这么早。”温让接过盒子,颇有兴致的拆包装:“是什么?”
  “元旦你要回家吧,温曛大概要踩着零点给你打电话,干脆现在直接给你了。是香水。”沈既拾回答。
  温让把玩着香水瓶子,放在鼻端闻一闻,转头对沈既拾说:“来我家一起过元旦吧。”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沈既拾张了张嘴,看着温让。
  “别紧张。”温让又笑了,捏一把沈既拾滞住的脸:“跟温曛生日时一样,一起吃晚饭而已,不会让你出柜的。”
  这也是温让与沈既拾的一种默契所在——不涉及家人,不涉及对方过多的生活,不把这段恋爱跟遥远的以后过分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今朝有酒今朝醉,和尚撞钟一样坦然,有一天便是一天,仿佛两只互相拦住对方扑火的飞蛾。
  沈既拾挑眉笑:“好啊。”
  然后他拿过温让手上的香水就要撩他衣服:“来来温老师,试试香水。”
  繁华街道,光天化日,温让急忙抬手去挡,不解道:“试香水就试香水,掀我衣服干嘛?”
  “喷在腰上。”沈既拾舔舔嘴角:“性感。”
  一通笑闹。
  温家父母对于沈既拾前来共度元旦表示十分欢迎,温母对沈既拾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尤其母性大发,在电话里便与温让窃窃了一通,大概意思无非就是既拾与家里关系不好,在外面上学元旦也没人陪,多么可怜。温让笑着应和母亲,心里暗想哪有这么可怜,一群女孩子巴不得跟他共度晚餐。
  温让带着沈既拾回家吃饭,敲门进了家才发现客人不止一个,温曛正跟李佳鹿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节目,两个姑娘笑得窝成一团儿,见温让与沈既拾回来了,二人热情笑着打招呼,像一对儿主家一般自然。
  虽然李佳鹿与自己那一段儿相亲关系是二人约好了共同对家人行骗,介绍完沈既拾与李佳鹿认识,温让瞄到沈既拾高深莫测的笑容,还是感到脑袋一大:自己为什么总是经历这种“前任”“现任”齐聚一堂的状况。
  温母在厨房里跟温让又是一通窃窃,母性之光这次笼罩在李佳鹿头上:“你看佳鹿,多好的姑娘,你俩没能发展下去,她见到我和你爸还是落落大方,招人疼,温曛喜欢她佳鹿姐姐喜欢的不得了,这次还是她把佳鹿请来的……”
  温让眼皮一跳,打断母亲的絮絮:“温曛跟佳鹿这么熟了?”
  温母的神色里颇有些埋怨温让不会把握好姑娘的态度,用力掐着芹菜叶儿说:“是啊,跟亲姐俩儿似的,一到周末放假了就找佳鹿,你看看佳鹿多好,温曛比她小那么多也不嫌烦,还真带着她玩儿。”
  确实是关系好。
  温让往客厅看去,温曛抱着李佳鹿的胳膊,正与李佳鹿亲昵得咬耳朵。
  女孩子之间本来就腻腻歪歪的,还来不及想哪里不对,温让两步迈到客厅,四下扭头寻找,问:“沈既拾呢?”
  温曛晃晃小腿儿,主动回答:“被爸爸拽去下棋啦!”
  温父今天被禁止出门冬钓,下了班回到家很觉无聊,不想陪老婆做菜,也不愿跟女儿看电视剧,只能恹恹得等温让回来,拖了沈既拾去陪自己下象棋。沈既拾虽然是个年轻的男孩儿,倒也相当乐意陪老爷子走两局。一老一小你兵我炮你来我往,倒下出了兴致,温让推开书房的门,看见自己的父亲与自己年轻的恋人焦灼对弈,还要互相不服输的争论,像一对儿亲生父子般自然,他心里暖烘烘的像温了一锅蜜,忍不住靠着门框微笑着看了许久,直到温母喊他过去剥两棵葱。
  如果温良在的话,大概也就是这样热热闹闹的景象。
  温让帮温母调着菜,把心底对温良升腾而起的思念小心收好,他觉得此时快乐的自己很愧对温良——不是不想你,不是有人能替代你,我的弟弟,只是我难得觉的心里不那么贫瘠,就让我稍微满足一阵儿吧。
  李佳鹿挽起袖子,也跑来厨房露了一手,温母怎么看这个姑娘怎么满意,不太敢指责温让,就顺带着把温曛教训了一通:“跟你佳鹿姐姐学学,什么都优秀。”
  温曛瘪着嘴从身后抱住李佳鹿的腰,叽叽喳喳:“委屈死我啦!”
  温父与沈既拾的棋局直到饭菜摆桌才罢休,老头儿恋战,还在分析棋局,沈既拾与温让相视一笑,温母打断了温父的战术分析,举杯呼吁:“孩子们,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窗外又飘起了雪,广场上开始绽放烟花,室内温暖,满桌佳肴,大家纷纷端起酒水,高喊祝福,一派其乐融融,好像从此再没有任何穿心刺骨的悲痛需要忍耐。
  如果没接到裴四那个电话,也许生活就真的能这样披覆和平的皮囊,蠕蠕前行。
  后来的后来,温让独自一人行走在那场能将世界埋葬的磅礴大雪里,他回想到这个晚上,回想到此时正举杯的自己,回想到眼前温柔凝视自己的沈既拾,回想到满目慈爱的父母和正与李佳鹿嬉笑的温曛,庞大的悲戚与无力通通幻化成为一根尖锐的冰锥,裹着冰雪眼泪,狠狠凿进他的心脏与骨髓里。
  这是他和沈既拾在一起的第一个元旦。
  一切看上去都安宁美好。


【第三卷 Chapter3】 
第038章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温让正跟沈既拾在楼顶看烟花。
  这座小区建起来有一些年份,每栋居民楼都不到十层,顶楼用一扇大铁门隔着,爬上去就能到楼顶。这里是一处公共区域,平日里撑起晾衣杆,晾晒衣服被子,也有居民晒一些萝卜干红薯干,一些忧郁的小青年偶尔会在半夜爬上来,抱一瓶啤酒大声背诗,往往背不到半首就被自家铁青着脸的父母揪回去。
  帮温母收拾完饭后的一堆碗碟,窗外的烟花还在噼里啪啦炸得满天都是,温让裹上围巾冲沈既拾说:“走,出去看烟花。”
  大铁门经历多年的风吹雨打,轴承锈得吱吱呀呀,楼顶风大,温让推开门就糊了一脸雪,他打了个摆子回头笑着说:“温曛以前最爱来这儿,尤其跟爸妈吵架的时候,一摔门就往楼顶跑,我妈有时候怕她跳楼,又挂着面子不愿意上来找,就使唤我爸上来哄闺女。现在长大知道爱美了,大概是怕晒黑,一般摔自己房间的门生闷气。”
  沈既拾想想那画面觉得好笑,配合着打诨:“那阿姨就能放心的接着吵了。”
  温让哈哈笑,赞同道:“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大。”
  他俩捡了个背风的小角落待着,一团团硕大的烟花在头顶绽放,落下缤纷的光影,底下放得热闹,上头一簇接一簇,轰轰隆隆,两个人面对着面都要大声吼着说话,哈出的雾气跟着雪花一起弥漫,包裹着互相被映照成五颜六色的脸。
  沈既拾搂住温让的腰,托着他的后脑亲了一口。
  心脏便跟烟火一样“嘭”一声开了花。
  这氛围与情景正适合情侣做一些柔情蜜意的小动作,沈既拾捏着温让的手想往自己裤子里塞,不知道谁家往天上放了一个银亮闪烁的大花,“咻”得蹿上高高的天空炸开,范围几乎要把整座城市的夜空都辐射,整个小区都被点了灯一般骤亮,两个人吓得一哆嗦,颇有些小秘密被公之于众的紧张感,下意识往底下望一望,然而就这么一望,却望见了不得了的画面。
  沈既拾眨眨眼,迟疑着扭头问温让:“底下……小花园里那个,是温曛么?和李佳鹿?”
  温让张了嘴,跟他一样的茫然神色,小声回答:“我看着也像……”
  又一蓬明硕硕的大花嗞嗞啦啦盛开,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小花园里光秃秃的枝桠毫无遮挡的作用,光天化日一般,温曛与李佳鹿正靠在一棵树干上,抱在一起接吻。
  接吻。
  烟火明明灭灭,温曛那颗戴着鹿角针织帽的脑袋也忽隐忽现,温让死死盯着那几根枯枝,睫毛颤动,回不来神儿。
  沈既拾攥住温让的手,低声问:“温让?还好么?”
  没什么不好。温让有些呆滞的想。
  毕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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