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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第101部分

小说: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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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想要何初三回来,他只想要他。


第八十七章 (上)看到他哭,心疼
  熏香寥寥,乳白色的烟气在房间中蔓延。乔爷用手帕捂了嘴,谨慎地呛咳出一声,将咳出的唾沫收拢在新手绢中。他拄着拐杖吃力地站着,微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掀起一丁点眼皮,向前方投去目光。
  一个男人坐在背光处,看不清面容,面前一方功夫茶案,慢条斯理地淋杯、纳茶。他身形高大魁梧,做此事时,动作却轻缓细致。身后的落地灯散出柔和而微薄的金色光芒,映出他如山的轮廓。
  乔爷支撑不住久站,微微向旁歪了一歪,马上又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拧了回去。
  时间无声地流逝,汤水沸过一遍,又沸过二遍。终于那人提铫冲茶,此时才开了口,“那个‘捞财童子’,他叫什么?”
  乔爷赶紧上前一步,趁机活动了活动酸软的腿骨,恭敬地答道:“何初三。”
  “伤得如何?”
  “昨天下午出了手术室,说是没有生命危险。多谢掌柜的帮忙关照了郑探长。”
  那人慢条斯理地烫着杯,语气淡然,“这个‘童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原本是不想留的。”
  乔爷知道他要个解释,赶紧道:“是这小子犯蠢,本来说好了他弄死夏六一上位,做新龙头。结果他磨磨蹭蹭地没有及时杀了夏六一,被夏六一逮着机会翻了身。虽然他这事搞砸了,但他在钱上的本事确实不小,他只花了三天就帮我把三千万洗得干干净净。这些年他帮夏六一开公司、做账、重组资产,做得滴水不漏,一年给夏六一挣几千万不止。况且现在要不是掌柜的救了他,他尸体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未来是发达高升还是死无全尸都凭掌柜的一句话,必定对掌柜的忠心耿耿。”
  “还有,”他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手里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摆在了案台边上,“这是二十万美金,是他之前托我给掌柜的送的拜门帖,说他有更大的生意要跟掌柜的谈。”
  那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皮包,终于抬起了眼帘看向乔爷,“他做事,手脚干净?”
  “我特意找人查过,他帮我洗钱的事一丝痕迹都没有。夏六一上次入狱,骁骑堂也没被抓到账面上的任何把柄。”
  那人没再说话,冲了第二轮茶。悠然地洒茶入杯,他手掌微微一抬,做了个几不可见的请茶动作。
  乔爷赶紧歪歪扭扭地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端了一碗茶,想作出同样的风雅做派却不可得,牛嚼牡丹一般饮下去了。
  “留着吧。”那人道。
  “那……那夏六一还要不要?”乔爷作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他刚刚死里逃生,戒心最重,你还杀得了他?”那人道,“就算是他现在死了,你那‘捞财童子’也不可能再回骁骑堂。骁骑堂龙头这个位子,就再让夏六一坐几年罢了。”
  乔爷试试探探,还想在天秤上讨个倾斜,“可他现在知道是我帮了那小子,他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他骁骑堂要是真铁了心跟和义社干起来,那可是血流成河……”
  那人浇了第二轮茶,轻描淡写地道,“放心,有我盯着,闹不出大动静。”
  乔爷毕恭毕敬地点了头。一直憋到半个小时之后从这间地下俱乐部里出来,上了车,对着他那忠心耿耿的师爷,才敢喷着唾沫咒骂出声。
  他很早就有所怀疑,夏六一这些年带领骁骑堂一路顺风顺水,是因为老掌柜不满意和氏诸派树大根深、一家独大,所以相中了新起之秀夏六一,暗中放水扶持,以让骁骑堂与和氏诸派互相抗衡,维持黑道内部的微妙平衡,将各家各派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乖乖听话。这一点在这些年里一次又一次地获得了印证——
  夏六一刚升龙头就四处猛打猛抢,在九龙吃了肥七的旧地盘,老掌柜却让华探长从中斡旋安抚;后来肥七与华探长身死一事,捅出这么大的动静,老掌柜也不作任何反应,任由夏六一变本加厉地发展;和义社名面上是港岛区第一大帮派,但他当年绑架何初三,夏六一居然敢轻易烧杀他的场子;他在老掌柜手底下看门狗似的混了这么多年,在诸如“白面”这样最生财的交易上却一直受制于人,不得不与夏六一假修合作;甚至到了双方如今彻底撕破脸的地步,老掌柜居然还是无视他与夏六一之间的恩怨,要他继续维持现状……
  乔爷憋了一肚子陈年的火气,骂完一句“老不死的冚家铲”,扯出手绢又是一通哐哐地咳嗽。
  师爷是知道内情的,此时见乔爷被气得公鸡打嗝,赶紧好一阵分析与安慰。乔爷得罪不起老掌柜这尊财神爷,又新得了捞财童子这位小财童,片刻之后在师爷的帮助下勉强说服了自己,忿然地朝黏糊糊的手绢中唾出最后一口,把那愤怒心情裹进手绢中,一起扔到车窗外去了。
  ……
  何初三睁开眼睛,复又阖上,许久之后才感觉神智勉强恢复了一些。他重新睁开眼睛缓慢地向四周打量:他位于一间单人病房。除了Kevin,房里还站着几个保镖。
  Kevin就坐在床边,见他醒了,赶紧起身凑近他:“何先生,您醒了!”压低声补道,“外面有乔爷的人。”
  何初三还发着烧,脸色通红,声音微弱,“六……什么时候了?”
  “现在是你受伤的第二天晚上,八点一刻。”
  “乔爷呢?”
  “昨天晚上来看过您,见您没醒,就走了。”
  何初三还想说话,但突然气息不稳地溢出了一声痛嘶。麻药药效早已过去,他的伤口一阵刀锯火烤般的剧痛。他闭着眼睛只是忍痛,轻摆摆手不再发言。Kevin见他情况不对,赶紧按铃叫来护士。护士带着医生赶来,为刚刚苏醒的他做了一番检查,发现何初三忍痛忍得俊脸变形,于是问要不要给他开吗啡。何初三艰难地摇头,发不出声音,怕医生听不明白,吃力地胡乱挥着手。
  “他不用!”Kevin赶紧道。
  片刻之后,医护人员都离去了。Kevin将保镖都赶出门外,锁上房门,回到病床前。只见何初三兀自跟痛意煎熬着,偏头将半边脸深埋进枕头里,额侧青筋暴涨,缓慢地嘶出气息。
  Kevin赶紧找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喂到他嘴边,轻声道,“何先生,疼的话就咬着这个。”
  何初三缓缓地伸着手,没有去接毛巾,却是抓住了Kevin的衣角。
  “何先生?”
  何初三示意他凑近自己,徐徐低语道,“我……不用吗啡……还有,我的药……你每天亲自跟着护士去取……不能让乔爷的人添东西……”
  “何先生请放心。”
  Kevin办事,何初三确实放心,他松开了手,筋疲力尽地瘫在床上。滴落的汗水淌到了他的眼睫上,织成雨帘,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他在自残之前谨慎咨询过医生,又用假刀做过数次演练,看起来下刀的势头很猛,实际上刺得却不深,而且刀刀都只刺向小肠的部位,有腹膜包裹,相对来说出血少——但这依然有着危及生命的风险与持续不断的极度痛苦。
  这个从小乖巧文静的书生仔,在藏污纳垢的黑色地带里幸运地平安长大,小时候被阿爸疼,长大了被夏大佬宠,几时经历过这样肠穿肚烂的苦楚,他梦呓一般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受伤这样疼……他受过那么多伤,该有多疼啊……”
  Kevin没听清,凑了过来,“您说什么?还疼吗?”
  何初三已经被煎熬到神志不清,满目晶莹,叹息着答道,“疼,看到他哭,心疼……后悔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滴汗水仿佛泪水一般从他眼角划过,他再度阖眼昏睡。


第八十七章 (下)要真能那样
  半夜里护士姑娘前来量了量体温,说他高烧未退,不久后又送来了几瓶点滴药物。他还不能进食进水,Kevin用棉签沾水,时不时替他润一润干枯的嘴唇。
  到了第二日上午,何初三依旧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听到外面保镖高声敬称道,“乔爷!您来了!”随之病房门突兀地被人从外打开,发出“碰”一声撞响!
  乔爷带着师爷大大咧咧地闯入了病房,人未到,咳嗽先至,“哐哐哐”了好一阵,才破锣一般地招呼道,“何兄弟,你醒了没有哇?”
  何初三过了一会儿,才勉力睁开了眼睛,朝他露出了一个示好的微笑,低哑道,“乔大哥。”
  乔爷朝Kevin使了个眼神,他便识趣地退到了墙边。这位龙头大佬满面和蔼可亲,亲自上前为何初三调整了病床高度,扶他微微起身,然后与师爷一左一右地坐在何初三床边,对他好一阵的嘘寒问暖。
  何初三没有力气说太多话,虚虚弱弱地只是点头,并且露出万分感激的笑容。因发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面颊,衬出乌黑湿润的眉眼,愈发显得俊朗撩人,我见犹怜。乔爷也是个风月场上的饕餮,嘴里破锣破鼓地说着话,心里咯噔一声:真他妈不愧是夏六一看上的玩意儿,老子是对男人没意思,不然也要弄回去玩一阵了。
  乔爷关怀了一番病美人,又对夏六一和骁骑堂众人作出了老大一番咒骂,然后假模假样地说要请何初三去和义社做副堂主。何初三受宠若惊地推拒,说自己辈分低、资历浅,能做个顾问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两人推来推去,何初三被他诱得多说了几句,一时有些气息急促,伤口又泛起阵痛。
  他虚弱地倒回枕头上,不一会儿功夫就渗出满额冷汗,向乔爷歉意地摆了摆手,闭着眼喘息。
  乔爷见他这副痛苦神色,相当地心痛关怀:“何兄弟!何兄弟你还好吗?”随即瞪了一眼师爷,“看你这记性,都给忘了!快把给何兄弟带的‘特效止痛针’拿出来!”
  师爷手脚迅速地从随身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个工具盒,从内取出针管与药剂,刚要吸取药剂,手突然被人抓住。他狐疑地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拦在何初三身前的Kevin。
  Kevin神情诚恳,毕恭毕敬地道,“师爷,何顾问还在发烧输液,药性可能会相冲突。”
  “冲突个屁!”师爷挣了一下没挣脱,喷了他一脸唾沫珠子,“你他妈又不是医生,你懂个屁!”
  Kevin仍是不动弹。一旁乔爷尖锐的目光在他苍白的面上扫视,仿佛看出什么似的,阴鸷地皱起眉头。
  正在僵持时刻,何初三攒足力气,发出了一声低弱的呼唤,“乔大哥。”
  乔爷瞬间变脸,温和慈祥地应道,“哎,何兄弟。”
  何初三满额冷汗地抬起头,吃力地道,“对不住乔大哥一片心意,止痛针这一类的东西我是绝对碰不了的……它会麻痹大脑神经,干扰我的思维与数据处理能力……金融上的事,我只要搞错一个小数点,就可能会是上百万、上千万的失误与损失……”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缓缓又道,“我跟骁骑堂决裂,一无所有……想来也就还剩这颗脑袋有些用处……若是这颗脑袋废了,我还能帮上大哥什么?还能帮得上‘那位’吗?”
  乔爷那两颗夹在窄缝中的眼珠子一转,露出满面菊花盛/开的笑褶,“何兄弟,这是美国进口的止痛针,真的没有副作用。”
  “不用了,一点小痛而已,我能忍住……多谢大哥了。”
  乔爷又一笑,朝师爷抬了抬下巴,“没听到吗?人家何顾问不需要,收起来吧,收起来!”
  他又阴鸷地扫了Kevin一眼,Kevin垂下眼去,识趣地站回了一边。
  乔爷又对何初三说了一些假情假意的客套话,嘱咐他好生休养,早日康复,这便带着师爷告辞。
  ……
  Kevin送乔爷与师爷送到门外,刚刚步入走廊,就被乔爷反手一拐杖抽到了墙上!坚硬的杖头砸中Kevin的眉骨,他捂着眼睛狼狈地抬起头来,被乔爷鹰隼一般的目光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Kevin瞥了一眼病房内,低声解释道:“乔爷,他对您没有异心。您不需要用这些手段。”
  “他对我没有?那你呢?”
  Kevin直直地望向他,一片赤诚地道,“我绝对没有。”
  乔爷嗤笑一声,歪头向师爷示意。师爷将方才那只针剂拿了出来,递给Kevin。
  “证明给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乔爷嗤笑道。
  Kevin脸色煞白,沉默了数秒,心一横,接过那只针剂就要朝手臂上扎去——被乔爷一拐杖击飞了针管。
  “知道你不敢有,给老子好好看着他,别他妈玩日久生情的这一套!别忘了你还有个老母!”
  ……
  对于走廊上发生的事,一墙之隔的何初三紧阖双目,毫无察觉。目睹乔爷离开病房后,他放松神智,又迅速落入了昏睡之中。
  昏天黑地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他感觉到有人温热的手掌抚在他冰凉的面上。掌间那熟悉的气息,几乎要令他落下泪来。仿佛一滴水注入平静的湖面,他突然间睁开眼睛,鼻腔里发出叹息一般的呼吸声。
  房间里一片昏黑,只有些微稀薄的月光。Kevin在一旁的陪床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何初三呆滞地缓缓转动着眼睛,他在月光中看见了夏六一朦朦胧胧的影子,夏六一抚摸着他的脸,朝他俯下身来,将轻轻的吻印在他额边。
  “傻仔,”夏六一用仿佛哭泣一般的声音叹息道:“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我们一起去国外生活好不好?”
  他声音低弱而干哑,“那阿爸呢?”
  夏六一低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轻声说,“带上阿爸、阿妈、欣欣,买一栋大房子,我们都住在一起。周末的时候,我们开车去湖边玩,在树林里搭一间大木屋,养一条大狗……”
  那湖边木屋的风景如画卷一般在何初三眼前铺展开来:微风撩起清可见底的湖水,簌簌作响的白衫树林,篝火边阿爸和阿妈的笑脸,欣欣笑闹着与大狗嬉戏,夏六一皱着眉头笨手笨脚烤着肉串……
  何初三牵起嘴角,虚弱地笑了。
  “傻六一哥。”
  要是真能那样,该有多好啊。
  他就这样笑着,笑着,泪水模糊了视野,夏六一的影子倏忽散去,只有夜风轻轻吹拂着窗帘微微晃动。
  是美梦一场。
  ……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床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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