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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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一哥,你……你……”何初三给窗外掉的馅饼砸晕了头,说话又结巴了。
“打你电话怎么是你阿爸接的?”夏六一皱着眉头低声道,一边嫌弃地环顾他这个被杂货包围的小房间,一边拍着手上身上的泥灰。
何初三一愣,心里想着完蛋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哥大放桌上,昏头昏脑忘记带进来。
夏六一下午飞机回了香港,立马开始主持圣诞夜的年终总结大会,向诸位长老与弟兄们大派红包。一群牛鬼蛇神狂欢到深夜,他才得以找机会从自家夜总会里溜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何初三,结果被接电话的何阿爸揪个正着!
何阿爸明面上问候大佬,实际好一通盘问——倒还没开始怀疑他是“儿媳妇”,只是以为何初三在帮夏大佬工作,并且咬定何初三骨折这件事跟夏六一有关系!
夏六一不知道何初三怎么跟何阿爸编的谎,生怕说多了穿帮,支吾着应付了他一顿,以信号不好为借口挂了电话。这下他知道何初三这混账玩意儿趁自己不在、居然溜回了阿爸家住,一时怒火攻心,索性前来逮人!
何初三听到这里,“噗”地笑出了声,低下头去抖肩膀。
——逮人的话,完全可以明天白天趁阿爸出门看店的时候,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来,这么心急火燎半夜爬窗户,哪里是逮人,分明是偷人。
夏六一一见他这模样就来气,压着声骂道,“笑什么!扑街仔!”
“噗……没有,没笑什么……”何初三带着笑意说。然后他瘸着腿上前一步,急切地吻住他。
夏六一被他整个人的体重压在窗框上,半个身体斜出窗外,嘴巴刚被他含住,就开始下意识地两脚发软。为了阻止两人抱团从窗户里掉出去,他强撑住心神,搂着何初三的腰,使力一翻身,反客为主,将何初三压在了杂货箱子上,低下头去,毫不客气地啃咬起来。
论咬人何初三比不过他,被他啃得直笑,一边笑一边躲,“轻点……轻点,六一哥……”
“啧……”夏六一一边亲一边不耐烦地低哼。两人在箱子边上悉悉索索,撞来扭去,突然头顶上“啪嗒”一声。
二人意乱情迷,竟将一大箱子杂货撞倒了——“啪嗒!轰!!”
“阿三?!”被吵醒的何阿爸。
房内响起何初三的声音,“阿爸,没事,最顶上的一个箱子掉了。”
“你人没事吧?你躺着,我来收拾。”何阿爸已经走到房门口。
“不,不,不用!阿爸,箱……箱子掉下来挡住门了,开不了。我自己收吧,你快去睡。”门后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
“真没事?”何阿爸狐疑道。
“真没事真没事。”
何阿爸心中起疑,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又尝试推了推门,确实推不开——夏六一在后头使劲用屁股顶着门呢——疑神疑鬼地回屋睡觉去了。夏六一贴在门后又仔细听了一阵,这才轻手轻脚走回床边,跟何初三坐在一块。
两个人都惊魂未定,呆坐了老一会儿,才一齐闷头笑出了声。
“妈的,何阿三,你不是影帝吗?”夏六一边笑边低声骂道,“刚才那场烂透了!”
“对着阿爸怎么演啊。”何初三理直气壮,阿爸养了他几十年,他一翘屁股阿爸就知道他要拉屎,一眼戳穿他那点儿小把戏。再况且他刚才被吓得满头大汗,还有什么心思演戏……
“……”夏六一也没立场嘲笑他,刚才他手心也湿了。
——他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堂堂龙头大佬,见个小情人得半夜爬墙不说,还被对方阿爸唬个够呛!金弥勒还没何阿爸一半可怕!
“妈的,真丢脸!”
“没事,没人看到。”何初三安抚他,并且重新将唇贴了上去。
“你不是人?”夏六一一边跟他亲蹭一边呢喃。
“我是你的人。”
“肉麻,滚。”
“嘿嘿。”
两人在何初三那张狭窄古旧的小破床上,黏黏糊糊地又亲热了好一会儿。何初三摸到夏六一头发上脖子上胸口上全是泥灰,疑惑问他,“你刚才到底怎么上来的?”
“爬上来啊。”夏六一不耐烦道。
“你右手不是……”使不上力么?
夏六一“嘁”了一声,“那难得了你六一哥?你六一哥武林高手,飞檐走壁,行不行?”
他才不说是将领带挂在沿途铁架水管上,用牙咬着爬上来的……其实要不是何初三腿上有伤,他早改用石头敲窗子让对方爬水管滚下来……
这倒霉催的一伤一残,互相搂抱着躺在床上。何初三用枕巾细细致致地给夏大佬擦了擦头脸,低声道,“今晚上不走了吧?在这儿睡。”
他心疼夏六一,要眼见对方再摸摸索索地爬下去,他这心脏受不了。但要让夏六一走大门出去,惊醒了阿爸,真相大白,得换阿爸心脏受不了。
“挤死了。”夏六一挺嫌弃。
“挤着睡暖和,这几天降温,我受伤的骨头冷得疼。”
夏六一更为嫌弃地“啧”了一声,却更紧地抱住了他,用两条腿夹住他给他暖脚,“行了,睡!”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六一哥,你刚才锁门了吗?”
“……没有。”
“快去,阿爸明天早上可能会偷偷来开门。”
“……”
第三十一章 你不介意老子介意!
知父莫若子,何阿爸一大清早起来,回忆起儿子昨晚鬼鬼祟祟的模样,还真来摸了何初三房门。推了两下推不开,原本要作罢,结果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明显是两个人的!
见了鬼了!
何阿爸又拍门又嚷嚷,也不说进来找人,只说要进来拿货。里面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许久之后,何初三才睡眼稀松地前来开门,嘟嘟哝哝地抱怨他,“阿爸,怎么了,您昨天不是提前把货拿出去了么?”
“我忘拿了汽水,行不行?”何阿爸随口道,越过何初三往屋里钻,狐疑地四下张望,还拉开门后也看了看。
“阿爸,您找什么呢?”何初三打着哈欠问。
“汽水。”
“就在您脚边呢。”
“哦。”何阿爸不以为然地答应了一声,一无所获之后,他再次扫视了一遍这个房间,杂货箱林立,就那么一条小道通往床与窗边,确实不像藏得下人的样子。
只是刚才奇怪的双重鼾声和何初三那些鬼鬼祟祟的反应,着实奇怪。
他突然恍然大悟,推开神情太过无辜、总觉得有猫腻的何初三,弯腰去翻床底下!
“啊……”何初三张大嘴。
何阿爸拉开床单——下面放满了箱子。
“啊……欠,”何初三接着前面的哈欠道,“您没其他事的话,我继续睡了。”
何阿爸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忿然离去,心情复杂地开始了一天工作。何初三小心谨慎锁上房门,跛着腿跳到窗边,“六一哥,可以出来了。”
片刻之后,夏六一磨磨蹭蹭地从窗子外头爬了进来,吐掉嘴里叼着的领带,坐在床上绿着脸一言不发,心里酸得几乎落下男儿泪来。
他堂堂龙头大佬,一大清早的,只穿了一条内裤,像个偷情的奸夫一样贴在唐楼窗户外头吹冷风……
刚才在外面实在憋不住,差点就一时激动跳出去,对着何阿爸炸毛——老子就是收了你儿子做大嫂,怎么样吧?!砍我?!咬我啊?!
——只是一想到何牙医高举在手的、疯狂转动的牙钻,从自己嘴巴里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嗡鸣声,他立刻从牙床到整条脊椎都软了……
牙医,这全人类的公敌,夏大佬心酸地想,总有一天老子要把全香港的牙医都抓去填海!
“六一哥,还早,再睡会儿吧。”冷得直哆嗦的何初三缩在他身旁的被子里说。
“滚开。”夏大佬心里憋屈。
何初三伸爪子扯了扯他内裤松紧带,夏六一嗷地一下转身扑住他,“混账东西,我让你滚开没听到?”
何初三被他牢牢摁在下头,整个人被罩在他的阴影里,闷声低笑着,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夏六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两个人在拥挤的被窝里翻来滚去,你咬我一下,我啃你一口,爪子互相乱挠,跟牙没长齐的孩子似的嬉笑打闹。片刻之后,夏六一终于重新将何初三按在身下,正笑着低头亲他鼻子,动作突然僵了。
有什么半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大腿……
何初三脸上的笑也定住了,两个人尴尬地对视几秒,夏六一翻身就要出被子!被何初三迅速搂住腰拖了回去!
夏六一使了劲地挣扎,被何初三死死缠住,掰开一只手又搂上来另一只,章鱼一般粘腻。何初三精虫上脑,追着他嘴巴急切地吻,双手顺着他腰背越滑越下,摸入股沟。夏六一情急之下,一个头槌砸到他脑门上!何小瘪三闷哼一声,终于松了手。
夏六一一个箭步跳下床,退出一大步,喘着气瞪他。
何初三吃痛地揉着额头,十分不解,“六一哥?”
夏六一抬手擦了擦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光是脸色铁青。见何初三挣扎着起身要下床,他立刻往后又退了一步。
何初三察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
“你不喜欢这样?”
“……”
“六一哥?”
“我回去了。”
何阿爸中午抽空回家照料病怏怏的儿子,结果发现他儿子拄着拐杖靠在客厅窗边,盯着楼下的巷口出神,小模样老忧郁老忧郁了。何阿爸连叫了他好几声,都跟没听到似的。
阿弥陀佛,耶稣基督,何阿爸觉得儿子是中了邪!改天得去黄大仙庙拜拜,求个签问问吉凶,再求个招魂符!
何初三端着饭碗食不知味,把老姜当鸡肉在嘴里嚼了好一会儿,呆呆地道,“阿爸,我问您件事好吗?”
“什么事?随便问!”何阿爸挺心疼儿子——恨不得一筷子敲醒他。
“阿妈走了这么多年,您一个人怎么过的?”
“什么怎么过?带着你过呗。死的人死了,活的人还能不过日子了?”何阿爸挺不屑地喝了口小酒。
“我意思是您晚上怎么过?”
何阿爸“噗——”了一桌子。
……
何初三如此直白地探究家中长辈悠久神秘的数十年单身生活,被恼羞成怒的何阿爸用筷子敲了个满头包。顶着这个释迦摩尼头,他更加忧郁了。他拄着拐杖独自出门,想四处溜达溜达,散散心。
他漫无目的一通乱走,不知不觉,竟发现自己晃荡到了蛟龙城寨的地界。
去年跟阿爸一起搬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目前这里的拆迁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上个月底是第一期住户迁出的最后期限,现在仍留在里面的人,已不足三分之一。
拐杖缓慢而沉重地敲击在油腻脏污的地面,他摸黑进入这片举头不见天日的城市密林。路边死鼠腐朽而腥臭的气息闻起来还是那么熟悉。他看见道路两旁斜挂的、字迹模糊的店门招牌,房梁下摇摇欲坠的破旧灯泡,不少住户的大门敞开着,内里空无一人,徒留一地腐臭垃圾与带不走的破桌烂凳。每一条巷道,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他的脚步声寂寥地回荡。
这片曾吞没他童年的黑色土地,却也滋生出他心底的希望之花。而再过不了多久,那些污秽的,恶浊的,龌龊的,腐朽的,代表着一个藏污纳垢的时代的,都将随着推土机的轰鸣而崩塌殆尽,没入时间的尘埃里。
他从夏六一派人一麻袋兜走他的那条小巷子,走过早已废弃的“骁骑电影公司”,再走过当年晨练时的龙津义学,走过阿华冰室,最后走到自家诊所前。抬手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半掩的房门,迎着满头的尘灰,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摸黑上了楼。
他那间不足五平米的小屋里,只剩了一张裂成两段的小凳子,以及一张他睡了二十年的铁架床,锈得厉害,拐杖往上头轻轻一磕,就是铁锈尘灰噗噗地往下掉。他想着当年夏六一被他和阿爸按在上头拔牙时的样子,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谁曾想到他跟这个粗暴狂妄的黑社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带着嘴角笑意,他四下最后看了一眼,关门离开了何家诊所。却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往前多行了一段,走进了“膝头巷”。这里是夏六一说他幼年时住的地方,他也想来看看。
膝头巷不长,一眼望到头。因为当年住的多是“粉客”和赌徒,秩序混乱,所以他几乎从没来过这边。他一边走一边四下观望,试图靠直觉猜出夏六一住的是哪一间。
脚下一个没留意,拐杖拄到一个空玻璃瓶,差点摔他一个趔趄,他狼狈地扶着墙站稳,被沾了一手墙灰。玻璃瓶咕噜咕噜滚远,撞到对面一户人家半掩的门板上。
“咳咳……谁?!”里面一个嘶哑的声音道。
何初三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见一个枯瘦干瘪的驼背老头走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支老烟枪。
“我以前住附近,路过,来看看。”何初三道。
那老头狐疑地打量他两眼,要进屋,却又被他唤住,“阿伯,麻烦你,这里十几年前是不是住过一户姓夏的?有两个小孩子,一个叫夏小满,另一个叫夏六……夏浩。”
“十几年前的事谁还记得,”那老头不耐烦道,抽了一口烟,又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蛇仔夏?就住对面楼上,是有两个孩子,后来都失踪了。那个变态王八蛋!禽兽不如,自己孩子都糟蹋!”
何初三心头一紧,“怎么糟蹋?”
“大半夜又哭叫又求饶,你说怎么糟蹋?”老头皱着眉头回忆道,“我记得有一回,那个男仔浑身是血地跑出来,裤子被扯得稀烂,一路跑,血一路流。蛇仔夏被打破了头,拎着个破啤酒瓶鬼吼鬼叫地追出来,提着两条腿把那男仔倒拖回去……我上去拦,还被蛇仔夏用啤酒瓶捅了一下!”
他掀起衣服露出腰上几道旧伤,咳了几声,一个劲儿叹气,“也不知道后来那两个孩子是被他卖了,还是被他弄死埋了,死了也好,也好,活着就是他妈的活受罪……咳……”
他咳了一阵,又抽了一口烟,抬头见这个年轻人脸色惨白、手里拄着的拐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