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于风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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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ght的比赛时间比较靠后,他们出门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夕阳把池逍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出去好远,影子仍旧没有与场馆的阴影脱离,仿佛恋恋不舍一般,要把他留在这里。
在影子马上就要与场馆分离的地方,池逍突然停住了脚步,陆焜回头问他怎么了。
晚霞降下一片火红,为池逍白净的脸镀上一层暖意。
“没什么。”池逍说。
灰蒙蒙的迷惑从他瞳孔中褪去,夕阳火红的光又重新点亮了他。
池逍向前方等待他们的队友走去,放开了比赛场馆的影子落入了陆焜的影子里。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两条长短不一的影子因落脚点的远近差距,终于在落上橘光的灰石地面上将头脸靠在了一起,相交相融,亲密无间。
第30章
次日上午的团队赛打得还算顺畅,池逍的方向感依旧是他的短板,不过总不算手忙脚乱,再加上马铃薯那边比他还坑的操作,一场下#来,时长还低于团队赛平均值,于是Sight顺利拿满了晋级所需积分,紧接着,下午进行四分之一决赛,这次他们对上了“老对头”Fight战队。
这两支队伍因为名字相似,总是不可避免地在各种报道中拎出来比较,实力也相当,所以媒体为了博人眼球,把两支队伍的关系描述得剑拔弩张,然而实际上,S队与F队的关系还不错。
比赛开始依旧是单人赛BO3,不比上次马铃薯的小雨虽败仍战,走到四分之一决赛,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比赛的精彩通常也只是正常的精彩罢了,四十分钟过后,Sight以2:1的比分拿下了BO3的胜利。
团队赛在下午举行,与马铃薯战队打得那场因双方实力差距较大,根本不能作数,重组的Sight目前的团队合作究竟能发挥到怎样的地步,还要看这场与Fight的对战。
他们上午跟马铃薯打的团队赛虽然也算轻松取胜,可池逍状态并不算很好,只能说勉勉强强没有重大失误。上场前,陆焜又把他单拎出来强调,要稳住打。池逍一脸不耐烦,扭头望着台上,陆焜也不好再说什么,免得他还没上场就炸。
“现在给池总打call还有用吗?”乔子峰问陆焜,“Fight不是马铃薯,这场不好打。”
“听天由命吧。”陆焜说。
“喂……别自暴自弃啊。”乔子峰本就担心,陆焜这一说,他更觉得没什么希望了。那边比赛还没正式开始,他便又接了个工作电话,匆忙离场。
“加油!”他临走还不忘为队伍送温暖,攥起拳头比了个加油的动作,陆焜冲他摆摆手。
第31章
这样一场检验他们训练成果的比赛终于还是到来了,战局才开始,池逍就清晰感受到了所谓强队的团队合作之高超,跟马铃薯那群小土豆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有点儿慌了。
对面的Fight队形变换得跟大雁似的,起Fight这名字真是太名不副实了,应该叫wild goose才对。这群人形大雁显然比真正的大雁聪明得多,池逍看着他们那密不透风的防御队形,感觉这五个角色一会儿排成“傻”字,一会儿又排成“逼”字。
傻逼。
池逍沉下脸。
随后双方各自前往对方任务点,几人按计划分头行动,池逍因为弄错方向又拖了后腿。两次下来,不仅是他急躁,Sight的其他队员心里也冒火,连带着原本配合还可以的另外四人也自乱阵脚。
情况不好。不,应该说,糟糕透了。
陆焜眉头紧锁,望着台上的五人,他们虽然坐成一排,可心却已经散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
队员的合作基于能力的匹配,因此从弱队里冒出的强者不会停留太久,就像小雨,他的实力让他遭受排挤,同样,弱者也无法融入强队中,赛场上的操作不和谐直接导致了队伍内部的矛盾问题,如今Sight的五个人个个不和谐,谁也无法配合谁。
池逍不用说,他早就放弃合作,单打独斗。周益哲比池逍这艘一点火就上天的火箭也强不到哪里去,池逍打崩掉后,第二个炸的就是周益哲,他步跟池逍的路,也只身向目标点冲去。剩下三人虽有心凝聚,可碍于队友胡闹,也是越打越散。
团体赛第一局,Sight败。
几人回到台下休息区里,全都神情愤愤。
“你们就该去支援我!”周益哲气急败坏地叫道。
“你就不该脱离队伍!”陈希远反驳。
这俩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可比赛还未结束,积分制的比赛让他们还有再打一场团体赛的机会,可是还有人想打吗?
池逍窝在角落一言不发,莫达面色焦急,不知说什么好,孟皓尧一个劲儿地喝水。
不过这事儿的起因终归是池逍沉不住气,可众人急躁归急躁,还是没有把责任的矛头明着指向池逍,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说起来自然一肚子怨气,夹枪带棒地数落他。
“队伍已经散了!我单独行动怎么了?!”
“Sight以前明明配合好好的!”
“这事儿不能怨我!”
“反正我也没错!”
池逍没听见似的,闷头看手机。他屏幕亮着,陆焜站过去扫了一眼——
他手机压根没解锁,就这么盯着屏保愣神。陆焜看到那张丑不啦叽的壁纸,稍感意外,那是他下雨那晚用修图app给池逍弄的,没想到池逍一直没有换掉,“你是最棒的”几个大字落在屏幕上,池逍低着头,面无表情。
第二场比赛前的间隔较长,更是给了少年们打嘴仗的时间,唧唧歪歪,互相埋怨个没完。
“退赛吧。”陆焜说话了。
周益哲争执得面红耳赤,一听,愣了。其余几人也愣了,登时便安静了下来。
“焜哥……”莫达试探着开口,“您说什么……?”
“退赛吧。”陆焜抱着胳膊,环视几人,“就你们现在的这种状态,还能再打吗?”
他看起来满不在乎,这下几人更慌了,陆焜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还不如大骂他们一场来得痛快。可无人说话,方才他们争吵时势头十足,这会儿面面相觑,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这事儿是我的错。”池逍站起身来,冲队友扬扬下巴,“接着打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这个麻烦自己站出来担责任,笼罩在Sight几人头上的阴霾散了些,大家都觉得这事儿就这样结束了,比赛还是要打的。
可是陆焜态度却异常坚决。
“退赛。”他重复道。
“焜哥!”Sight现任队长孟皓尧沉不住气了,劝道,“没这个必要吧。”
“是啊是啊。”余下几人也跟着附和,看他们这为难的样子,仿佛刚刚内讧的是另一支队伍。
“什么都不用说了。”陆焜有些不耐烦,“收拾走人吧,我去办退赛手续。”
说罢他便往组委办公室走了,留下几人茫然失措地愣在那里。孟皓尧给乔子峰打了电话,得知事情经过后,乔子峰却没如他们期望的那般去劝陆焜,而是让他们听陆焜的。
“可是怎么能退赛啊?”孟皓尧着急。
电话那头,乔子峰回他:“怎么不能。”
之后乔子峰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办?”孟皓尧面露难色,看着队友们。
周益哲刚刚吵得最欢,这下讪讪道:“我们怎么知道,你可是队长。”
池逍一声不吭,抓起书包就走,那一刻莫达还以为他会学小雨去找组织方拒绝退赛,结果众目睽睽之下,池逍走向了展厅出口。
周益哲嘁了一声,招呼队友:“走吧!”
第32章
离开空调房,外面的热浪立刻扑面而来。这会儿正是下午天气最热的时候,大家都在场馆里看比赛,广场绿地里的植物都被晒得发蔫,更别提这几个灰溜溜的少年,热辣的阳光加上五味杂陈的心情,更是蔫头蔫脑。
池逍觉得他皮肤都是黏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像是炫耀一般施展着它灿亮的光芒,那光刺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最先离开,自然也是最先回到车里。
陆焜坐在驾驶座上,但没有发动车子。没了引擎带动,空调自然也无法制造冷气,车厢里闷热极了,陆焜仿佛丝毫觉察不到这令人烦躁的热意一般,仍旧紧闭着门窗,玻璃和门板把广场上游客的欢笑声隔绝在外,车厢内由此也安静极了。
池逍舔了舔嘴唇,开口:“他们在后面。”
陆焜没说话,连一个“嗯”字都不肯回复给他。
不一会儿,后面几人也到了,陆焜这才发动车子,不过还是没开空调,所以车厢里依旧无比闷热。
六个人就这样挤在车厢里,惩罚自己一般静默着。
太热了。
按理说,这才只是六月份而已,不该这么热才对,可是心里太热了,实在是太热了。
衣服黏在身上,车里的汗味儿越来越重,池逍撸了一把头发,伸手打开了车窗。车子前行带进来些许热风,总算聊胜于无,闷感也稍有减缓。
陆焜在前面开车,一言不发。
几人见陆焜没阻止,也都连忙打开自己旁边的车窗。
但六月的天总归还是热的,刚开窗时能够感觉到的热风渐渐也没有了,只有街道上嘈杂的声音穿过车厢。
心情忐忑,燥热难捱。
几人心知肚明陆焜是因为他们推卸责任才生气,可又谁也开不了口说些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他们已经坐在返程的车子上了,飞机杯对于他们而言,已经结束了,不光彩的句号也是句号。
拐过几个路口,几人终于确定了车子没有直接开回俱乐部。
这是去哪儿?少年们以眼色询问对方,眼中的迷惑对上迷惑,摸不出头绪来。孟皓尧拿队长的身份提醒自己,便鼓起勇气替大家问陆焜,这是要往哪里去。
“到了就知道了。”陆焜说。
车子最后拐进一个老式居民区里。这一片已经很郊了,周围全是野草地,因此确切地说,这应该是个工厂职工生活区。单从外面看这些低矮楼房瘦窄的身子,便知道里面面积不大。陆焜把车停在楼下,领着几人上了二楼。
房子破旧,老式雕花铁门上落了一层灰,看起来空置很久的样子。陆焜敲了门,池逍以为这里压根没人住,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门竟然也开了。
“陆焜?”里面那人有些惊讶,随后拉开门栓,叫他们进来。
池逍进门,才觉得这房子是比外面看上去的还要小,本就狭小的户型突然来了六个人,小客厅里顿觉拥挤不堪。陆焜还没说什么,那人看见后面跟着的五个年轻人,咧嘴一笑,道:“这就是现在的Sight吧。”
“对。”陆焜招呼几人喊人,“这是你们林哥。”
于是大家跟着叫:“林哥好。”
“哎,哎。”林升有些局促,连应了好几声。
陆焜接着道:“Sight刚开始建立的时候,队长就是你们林哥。”
林升笑了一声:“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几个少年倒是吃了一惊,同时对于此行的目的心里也有了几分明了。进了林升家,陆焜的脸色也不似在车上那般阴沉了,他看起来轻松许多,仿佛只是单纯地带后辈们来拜访前辈。林升看起来很高兴,翻箱倒柜找出几把过年剩下的糖果给他们吃。
“哎呀,太忙了。”林升说,“都忙,我一会儿就得去上夜班了。”
顺着这话题,二人又谈了几句以前队友们的情况。
陆焜说:“老赵上月不是当爸爸了吗,我看他朋友圈放儿子照片,嗬,这大胖小子,一晃眼,这下一代都出来了。”
“他们几个回了老家后,来往就越来越少了,不方便。”林升感慨,“这世道不好混呀,做什么都不好混,哪份职业不辛苦?厂子里就这样吧,不过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林升看上去的确憔悴,挂着俩黑眼圈,还不到三十,就长了不少白头发,人也消瘦。
说着说着,林升情绪有些激动:“你别听赵一平那小子瞎逼逼!他就是见不得咱们这个电竞事业越来越好!我看就是他小心眼,那时候老是输给你,都有儿子了还净知道说些酸话!”
林升说得烦躁,一甩手道:“总之他那些屁话你别放在心上,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搁哪个圈也是!每天都有人卷铺盖回家,再来新人替换上去,这跟电竞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啦?!”
他说者无心,只是抱怨赵一平自己不行还光喜欢泼人冷水,坐在一边乖乖听着的新人们倒是心里都咯噔一下。虽然林升本意不是教导他们,不过这话却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电子竞技依托于信息网络,是时代的新兴产物,在那些传统体育竞技面前,电竞就是个孩子,一个刚出生没多久,还在成长期的孩子。可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里,电竞又注定没有童年,他还未长大,便被打上了越来越多的标签,今天跟这个混,明天跟那个混,越来越多的企业看中了这块处女地,想从它身上复制体育经济的繁荣。
但是电竞的成长速度远达不到他们的期望,于是越来越多的战队解散,但又有更多的新战队冒出来,补充扩大着这个新圈子。电竞圈又好像不是一个圈,它就像是条短程隧道,走着走着就出去了,下一拨人又立刻走进来,大多数人都像是走了个过场,却留不住脚。
说起这个,陆焜也是唏嘘不已:“电竞现在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只能大家榨出心血喂它,要它反哺短时期内是不可能了。”
Sight作为一支老牌队伍,可以说是看着电竞成长起来的。早先林升那会儿境况实在不好,除了陆焜坚持下来了,其余人都改了行,毕竟人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活着,首先得能养活自个儿。但那时候不行的事,现在依旧不行。接着,陆焜当着几人的面,跟林升说了NMO撤资的事儿,林升得知是他和乔子峰把Sight又撑了起来,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一边点头一边拍着陆焜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嘴里才反复念叨着几个“好”字。
“其实就是个混吧。”陆焜笑了笑,语气惆怅。
这些事,他轻易不跟队员们讲,这些半大小子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概念,但从二人对话中,也明白Sight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