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岛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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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了一声:“你怎么没去陪你的……小朋友啊。”
罗星棋把一杯酒往他面前推一推:“我昨晚刚去过,陪他吃的饭,今天回来陪你。”
罗利军五内郁结,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和骄傲,如今正带给他最大的失望。
罗星棋看他爸的表情,无奈地叹气:“爸,这事儿真没您想得那么严重,我不过是谈个恋爱,既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也不是出去杀人放火了,您不要一副我没救了的样子行吗?”
“星星,爸还是想不通,你小时候明明好好的……”
罗星棋失笑:“爸,我觉得我现在更好,我每天都很幸福,真的。”
罗利军还抱着一线希望:“这个你真的改不了了吗?我只是担心,以后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你啊。”
“爸,”罗星棋拿自己的杯子叮地碰了一下罗利军的杯子,脸上很认真诚恳:“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别人不是我的家人,我只在乎你怎么看我。”
罗利军有一点动容,一口周了杯里的酒,“其实你爸我也没那么无知,毕竟作为邵教授的家属,熏陶也熏陶出来了。我知道现在这种事儿很常见,我还知道现在国外都已经允许同性恋结婚了,你要是非得喜欢男的,大不了将来出去,也不受什么影响。”
他话锋一转:“但我和你妈还是觉得你最好现在出去。”
他抬手制止罗星棋想要说的话,接着说:“这么决定并不是单单为了你,我们始终觉得这件事对人家那个小孩儿太不公平了。你想想,人家才十五岁,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人都不认识几个呢,就被你……被你弄到手了,你要是真喜欢他,就给他点时间和空间。你出去念书,等念完了回来,你俩也都长大了,那时候要是还想在一起,我绝对不拦着。”
罗星棋没说话,低着头喝了口酒。
沉默了一会儿说:“爸,我真的不能现在出去,你不知道他那个家,简直是敲骨吸髓,惠德给的奖学金一分不留全被他们拿走了,鹿屿的生活费还得自己打工去赚,别人的寒暑假都忙着到处玩儿,要么去补课班提成绩,他爸居然让他去装修队打工,发着烧也不给休息,生生咳嗽了一个月……”
罗星棋现在提起来也还是心痛难忍。
“本来我决定要么大学也不出去读,要么带他一起出去读,但现在我愿意做点让步,至少让我护着他好好念完高中,我会按照原本的计划出去读,您看这样可以吗?”
父子两人喝了半瓶酒,聊了半宿的知心话,算是短暂地就罗星棋的出柜事宜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过后听说这一切的萧骏摇头苦笑,该说他开挂好呢,还是真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想起当年自己堪称惨烈的出柜经过不禁觉得讽刺。
自己为之出柜的对象如今为了别人出柜了,大概上辈子自己真的是毁灭了银河系吧。
第二十三章
生活状态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和气质,这句话一点没错。
今年是罗星棋和鹿屿在一起的第三年。斯恪女朋友都换过好几个了,可是两人别说吵架拌嘴闹分手了,彼此笃定得连口醋都没机会喝,感情好的让人羡慕又嫉妒。
两年的时间,鹿屿在罗星棋的悉心呵护陪伴下,几乎是脱胎换骨地度过了惨绿少年期。
他个子长高了不少,虽说是赶不上188天团那三位,但至少接近了身高小一米八的高瓴。
他骨架子细,一双腿又直又长,毫无设计感的宽松运动服穿在身上也有种别人穿不出的雅致,随着少年感一并褪去的,还有他幼年孤狼一般寒酸又倔强的气质,整个人变得温和沉静,像块光华内敛的美玉。
最勾人的还是他那双眼睛,睫毛浓长,瞳仁漆黑,带着专注的神情看人的时候既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又兼具着抚慰人心的笃定感。而当他垂下眼睛,细细的双眼皮折痕显出秀美的弧度,又是那么羞涩温柔。
高二那年他参加了IMO竞赛,学校没有再安排他做战略退让,因此顺利地拿到金牌和P大的保送名额,只是他还记得惠德挖他的初心,是想要他的高考分数做招生广告的,因此并没有放松过,仍然兢兢业业地上课听讲,下课刷题,年年拿特等奖学金。
罗星棋把他保护得很好,除了知近的这几个朋友,没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除了学习,鹿屿甚少参加学校的活动,出风头的事情一概找不到他,但仍然拦不住一波波暗许的芳心,花样繁多的表白方式他经历了个遍。可是从没有人成功过,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年级第一的学霸鹿屿是个恋爱绝缘体。
只有罗星棋自己知道鹿屿爱起来有多甜。
五月的京城,北边的山里面,春意满得装不住,花开得烂熟,午后的艳阳一蒸,杨絮纷纷爆开,雪一样飞了一天一地。
只有偏居惠德最冷清角落里的高三楼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一片黑云压城。
离高考就剩一个月,老师已经不再讲课了,只是在讲台边坐着答疑,班主任也不要求出勤率了,喜欢在图书馆也好,咖啡厅也好,哪怕你爱在厕所里复习,只要效率高,怎么都行。但还是很多人选择在班级里学习,毕竟问个题什么的方便点。
考生们越聚堆精神越紧张,教室里没什么刀兵,却总给人剑拔弩张之感。
而罗星棋集贤公馆的公寓里,日子却平淡静好,充满了隽永的况味。
小区里的玉兰和杏花谢尽了,嫩绿的叶子迫不及待地窜出芽尖,桃花紧跟着就一片片开起来,映着碧蓝的天,美不胜收。
鹿屿窝在书房落地窗前的一片阳光里,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太阳暖洋洋地晒着,下面的花树高低错落尽收眼底。
其实他本来应该毫无压力去提前享受暑假了,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能为罗星棋做的,也许给惠德考个好成绩,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因此还是不厌其烦地找题来刷。
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做阅读,罗星棋摘了些自然科学、经济和时政的热点文章给他押题。鹿屿手里拿着笔,无名指在Pad上点来点去查词典,把生僻单词的翻译写在旁边。
罗星棋走到他身后叫宝宝,鹿屿自然而然地仰起起头来,两人接了个上下颠倒的吻。罗星棋的舌尖推着点什么甜丝丝的东西闯进鹿屿的口腔里,两人的舌尖缠裹着这一点甜吸吮搅动,鹿屿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笔。
吻毕,罗星棋问:“甜吗?猜猜是什么?”
鹿屿抿了抿唇:“是草莓。”
罗星棋又在他额头吻了下:“答对了。”
他从身后转了下手托了一盘洗好的草莓出来,颇有点骄傲的神情:“我洗的,每一颗都洗得很干净。”
鹿屿被他逗得笑出声,拿起一颗草莓举起来给他看:“可是洗草莓要把这个绿色的蒂去掉啊。”
罗星棋傻眼:“啊?”想了想说:“嗯,好像以前吃的的确都没有蒂啊。”
鹿屿把草莓放回盘子里叹了口气:“走之前还得再教你些别的。”
罗星棋前几天刚收到最后一份offer,已经定了学校,七月末就得动身出发了。
从年前的申请季开始,两人就已经开始为至少四年的异地做准备,互相担心,互相叮嘱,罗星棋担心鹿屿被家里人欺负不懂得保护自己,鹿屿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什么都不会,照顾不好自己。
鹿屿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煮米饭,如何用面粉和水按比例和面,怎么样能擀出粗细均匀又筋道的面条。好容易大少爷终于能把那几道家常菜做得可以勉强入口了,鹿屿这才放心。
罗星棋也曾想过不顾一切带鹿屿一起出去,但是鹿屿最终还是摇摇头,鹿海的事始终像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父母绝不会放自己出去的。
最后一次模拟考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气氛尤为压抑。只有坐在一考场第一号的鹿屿像枚定海神针一样气定神闲。
走廊里清脆的铃声响起。老师在讲台上宣布考试结束,最后一排的人站起来往前收卷子。班主任在门口露了一下脸,看着鹿屿交完了卷子叫他出来。
鹿屿走出教室,看到班主任身后站着鹿兴财,楞了一下,走过去低声问:“爸,你怎么来了。”这两年他基本不怎么回家了,偶尔回去也是家里来电话催他要钱,他把钱送回去有时候连饭都不吃就走了。这次又两个月没回过家了,以为鹿兴财又是来要钱的。
鹿兴财脸上神色不大好,只说:“你收拾收拾跟我回趟家。”又回头跟班主任说:“老师,给你说一声请几天假,家里有点事。”
班主任有点担忧地看了鹿屿一眼,转头跟鹿兴财说:“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考试了啊,要照顾考生的身体和心情,有什么事能考完再说的尽量等一等,你尽快把孩子送回来吧。”
鹿兴财嘴里哎哎地答应着,把鹿屿领走了。
鹿屿一进家门,敏锐地发觉以往总在呼啸的游戏声没有了,张桂琴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回头看见鹿屿进来,哭得更厉害了。
鹿屿心里忽悠地一下就沉了下去,忍住不好的预感问:“是我哥出什么事了吗?”
张桂琴扑倒在沙发上哇地哭嚎出声:“你哥的病复发了,现在正在医院里,这可怎么办啊!”
鹿屿闭上眼睛,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可是为什么,早一点也好,晚一点也好,为什么非得是这个时候。
张桂琴过来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扣住:“小屿,家里全靠你了。”
鹿屿低头看着自己妈妈苍老的脸上横流的涕泪,状似疯狂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心里除了痛和麻木,还是有点酸楚,点了点头说:“没事的,我会给他捐骨髓的。”
张桂琴伸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那还用说,我是说咱家现在缺人又缺钱,你得回来帮忙。”
鹿屿咬了咬嘴唇:“能稍微等一等吗,等我考完试……”
张桂琴摔了他的手:“这还考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别考了,下来接妈的班,我已经跟经理说了,多给我们派点活,你哥住院天天得要钱哪!”
鹿屿像被兜头敲了一闷棍,他就知道,就知道肯定会这样。
他忍住心里的绝望,鼓起勇气说:“不行,我必须得参加高考,哪怕就考试那两天让我去也行,我们拿了人家惠德那么多钱,我欠人家的。”
张桂琴眉毛立起来,“欠什么!谁欠了!当初他们上赶着给的,我们可没张嘴要过!”
她叉起腰来,也不哭了也不闹了,瞪着眼睛看鹿屿:“我知道你现在攀了高枝了,翅膀硬了,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算盘!你想着考完了你就远走高飞了,就能离开这个家去过你的好日子了,你做梦!告诉你,我生了你养了你,你就欠我的,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她抬手捋了捋额头散乱的鬓发:“明天你爸就去给你办退学,你赶紧去医院打针,预备给你哥抽骨髓,抽完了去顶我的班!”
说完拿起沙发上装得鼓囊囊的布兜子要走。
鹿屿咬紧牙,攥住了拳头,抖得声音都在颤,大声说:“我必须参加高考,如果你们要给我办退学,那我就不捐骨髓了。”
屋里静了一瞬,张桂琴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一向任自己揉圆搓扁的小儿子会有这么反骨的时候,随即扑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鹿屿脸上,把人推倒了兜头兜脸地掐着打着,大喊道:“你敢!反了你了,当初就不该放你出去念什么高中,念了几年破书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人家老何家的大成子初中毕业就打工,不知道给家里赚了多少钱了!养你顶个屁用!”
“鹿兴财!”她冲着门口一直站着不动的丈夫大吼,“把他给我锁上!”
鹿屿被她打的脑子里面轰隆隆响,觉得这一切疯狂到像个噩梦,心像被撕开一样激烈地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每天小心翼翼地饿着肚子拼命干活,茫然无措地承受着哥哥的戏耍、欺负,和母亲永远毫无来由的怒气,不断地问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说自己并不是亲生的,可是为什么几年前跟鹿海做配型却是全合呢……
昏昏沉沉中,鹿屿被锁在自己那个布满了灰尘杂物的格子间里,蜷缩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耳朵里的轰鸣声一阵阵响彻。他觉得家不是家,自己也不是自己,一切都陌生得像个模糊的梦,好像灵魂抽离出来,冷眼旁观着下面这个悲惨的人。
家。他想起这个字,脑子里面忽然就冒出了集贤公馆书房里那块白地毯上面的阳光,罗星棋冲他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眼睛里面全都是爱意和宠溺。
那才是家。有罗星棋的地方才是家,即便学校宿舍都比这里更让他有归属感。
鹿屿缓过来一口气,清醒了点,得联系他,找不到自己他会担心的。
他站起身,推一推门,在外面锁得死紧,摸索自己身上,手机和身上随身带的一些零钱已经混乱中被搜走了。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身份证和□□没有随身带在身上。
鹿屿坐在那里,四处环顾,觉得很陌生,忍不住回顾自己十几年的人生,觉得简直像个冷笑话,又可怜又尴尬。
格子间没窗,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鹿屿枯坐了很久之后,抱着肩膀想着罗星棋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鹿兴财开了锁让他出来吃饭。
鹿屿已经不再反抗,吃过早饭后就被带到医院去打针,打完针被带到了鹿海的病房去。
鹿海躺在床上在输液,脸色苍黄,大概难受得紧,也没有力气再对着手机打游戏了,见他来了,哼都没哼一声就转过脸去。
张桂琴正在吃大儿子剩下的早饭,见鹿屿乖乖地来医院打针还是松了口气。隔壁床也是个年轻男人,陪护的妈妈打量了鹿屿一阵,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是你家老二?”
这孩子从长相到气质看着跟他们都太不像是一家人了。
张桂琴嘴里含着饭点点头。
那个妈妈忍不住夸赞:“你这个老二长得可真帅,孩子,上学呢?高几了?”
鹿屿木着脸在收床头柜上堆着的脏碗筷和垃圾,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