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侦探撞上拖油瓶-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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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不会牵连到他的吧,宋东随手推开他,心烦意乱地想着,纵使他狂野男孩再如何手眼通天,应当也不敢去动乐清的儿子吧; 况且,他的目标是自己; 有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大不了冲着自己来,应当不会连累乐天的。
宋东并不是一个纠结的人,当断则断这种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如果是从前的他; 处理这种事情也不过一句狠话的事,可面对乐天,这句涌到了嗓子眼的话竟是怎么也吐不出口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一个叉腰站着,一个低头坐着,一个满脸委屈气势汹汹,一个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两人间的氛围又是那样的微妙,引得过路行人一路偷瞄,争相撞在电线杆上。
沉默了很久很久,宋东终于抬了头,对乐天道:“对不起,你是……”
乐天迅速接道:“我不是个好人!”
宋东的半句话被噎了回去,想了想,道:“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但我的确不喜欢男人。”
“哦。”乐天低头看地面,他在用脚尖拨弄着砖缝里长出的一丛杂草,那可怜的杂草被他碾来碾去,不一会就蔫了,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两边倒。
宋东看着他,语气被刻意压制得很平静:“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但,我们不合适,从性别开始就不合适。”
“哦。”乐天把本来挺直腰杆的草踩得弯弯的,低着头闷闷地说,“可是你牵过我的手,你要对我负责的。”
宋东淡淡地道:“会有人对你负责的,但不是我。”
乐天吐出了第三个“哦”,突然抬起头冲宋东笑了笑:“做不成男朋友做pao友也行,做不成pao友至少还能做朋友吧?”
他是在刻意开玩笑调节气氛,只是笑话有点冷,宋东看着他的脸暗自腹诽,想了想道:“嗯,对。”
乐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到他身后,一边帮他推轮椅一边道:“好歹同学一场,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瘸子自己回家,还是我送你吧。”
宋东面无表情地道:“以后我自己来吧,没几天就高考了,有这时间你多背几个公式不是更好?”
乐天有些失落地说了声“哦”,然后试探地问:“你想报哪个学校?”
宋东斜睨他一眼:“没想好呢,怎么?”
“你放心啦!”乐天故作开朗地傻笑道,“我成绩那么差怎么可能会和你报上同一所学校,再说了,我可是要念警校的。”
“清北吧。”宋东随口道,表面xiong有成竹,实则内心在嘲笑自己,大难临头了还想着上学?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一定。
乐天又说了一个“哦”,闭上了嘴,一路推着宋东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不说话,宋东更不会说话,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沉默着。有那么一瞬间,宋东真的很想大声告诉他说不喜欢他是假的,实际上他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爱他爱得心碎。
但宋东tian了tian嘴唇,还是忍住了。
从医院到家的距离并不算近,可宋东却觉时间过得飞快,二人到了宋东家楼下,乐天执意要送他上楼,宋东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于是乐天弯腰,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穿过腿弯环住他两条腿,一使劲,将他抱了起来。
这一次宋东却没有羞恼地大叫“放我下来”,反而放松了身体,疲倦地将头靠在乐天肩上,就这么静静地任由他抱着自己上楼,进门,然后轻轻放在沙发上。
乐天眼巴巴地看着躺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的宋东,心中还存着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道:“那,我走了?”
宋东没有回头,只是极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乐天悻悻地后退两步,仍不死心,又道:“学霸,我还有一道题不会呢,你能给我讲讲吗?”
沉默了许久,宋东道:“你问老师吧。”
“哦。”乐天的眸子黯淡下来,明白再多说也是一样的结果,于是垂了头,磨磨蹭蹭地走了。
他没看到,也永远不会知道,当门被“咔擦”一声关上时,宋东的脸哭得有多么丑。
高考倒计时1天,整个学校炸开了锅,同学们争相合影,签名,写同学录,在一张张白纸上留下他们稚嫩却美好的祝福。乐天和一群哥们儿嘻嘻哈哈地照完了相,约好了考完理综去网吧开黑通宵,扭头一瞅看见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双手插兜靠在墙上,静静地望着他。
“来啊,甜甜,再来一张!”手臂被求合影的哥们儿抓住,将他硬是拖到相机前“咔擦”来了一张,再回头,那个靠在墙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乐天跑出去抻长脖子看,连个影儿都没瞧见,不由得纳闷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走回桌子前收拾书本,突然从书缝间飘出一张纸条,慢悠悠地落到地上。乐天弯腰将纸条捡起来,打开一看,是满满一页打印好粘上去的数学公式,还有一些个人总结的解题技巧。乐天挠挠头,记忆里自己似乎并没有这种耐心做这样的事,估摸着兴许是哪本习题册赠送的吧,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手一揣兜,走了。
高考倒计时0天,54号考场上,宋东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考试题目出乎意料的眼熟,和他预测的题型相差无几,想到某些人如果看了那张纸条的话想必此刻一定拍案大叫,嘴角不由得弯起。他很快做完卷子,开始检查答题卡,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到另一件事上——那日放了狠话的狂野男孩怎么不见动静,竟让他完完整整地进了考场?要知道他已经做好了早上出门被车撞,被蒙袋子揍,被拿刀威胁不许进考场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猛然注意到有一道题看错了条件,宋东立刻拿笔去改。六月小暑,天气已经很热了,头顶电风扇呼呼地转,穿着高跟鞋的监考女老师还在过道不停徘徊,宋东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
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了!宋东抬头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一眼女老师,与她正好四目相对,女老师有些惊慌地避开他的视线,走开了。宋东愣了一下,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专心答题。
结束铃响,学生们被要求放下手中的笔,坐在原位。监考老师一张张收卷,到了宋东这里,仍是那女老师,宋东把卷子递过去,却见她极快地抽过去,直接塞到最底层,然后迅速走开。
是有多不待见自己?宋东苦笑了下,料定是自己瞪的那一眼得罪了这名女老师。不过无所谓了,还有两门,高考过后,各奔东西,萍水相逢一场,谁还会记得谁呢?
剩下两门是英语和理综,宋东的英语有些吃力,不过好在理综是强项,两科考题都在射程之内,中规中矩地答完了试卷后,宋东想,清北应该差不多吧。清北,清北……如果是清北的话,也不知会离那个小笨蛋有多远,希望他发挥得好一些吧,这样也许他们就能相遇在同一个城市了。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学生们蜂拥而出,笑着,跳着,哭着,叫着,压抑了太久的悲喜爱恨在那个时刻终于找到了fa泄的出口。有人在撕书,有人在摔东西,有人激动地跑到自己想见的人面前大声表白,没有人会去责怪这群孩子的出格行为,他们将人生最宝贵的三年青春封印在一个个公式和单词里,终于,那些被封印的灵魂可以尽情释放一次。
宋东双手插着兜,默默穿过汹涌人流,开机后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却都是消息软件的新闻通告,其中一条消息格外引人眼球:“警方声称狂野男孩已被逮捕归案,是真是假仍待考证。”宋东粗粗看了一眼,大概意思是说警方抓到了一名疑似狂野男孩的窃贼,只身前往珍宝馆,结果被守在那的警察抓了个正着。看到这里宋东哂笑着摇摇头,严重怀疑警局今年的KPI是按照抓到狂野男孩的个数折算的。
“叮——”
一条短信传来,是一张巨大的自拍照,照片中的人笑得阳光灿烂,嘴巴咧到了耳朵根。过了十几秒,照片的主人状似不经意地又发来一条短信:“哟,不好意思发错了。”
宋东回了个“哦”,那边迅速回道:“老子快哭了,终于考完了!我跟铁丁对了答案,他爷爷的语文阅读理解我好像理解错了……不过我这回数学人品爆棚啊,考前背的公式全都用上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CCTV!”
宋东笑了笑,回道:“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 江城警局的警员路上碰见乐清牵着媳妇纪雪艳的手逛街,赞叹道:乐队,你和嫂子感情可真好,上街都是手牵手!
乐清:主要是我怕一松手她就去买东西。
☆、火灾
宋东笑了笑; 回道:“真棒。”
公交车鸣笛到站,他将手机揣进兜里; 脚步轻快地踏上车; 硬币投进收费箱里发出的清脆碰撞声象征着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非常地好。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宋东望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繁华城市; 忽然觉得世界如此明媚可爱。
宋东心中正盘算着这个暑假可以去找份兼职,再申请下助学贷款,大学学费应当能勉强凑齐; 这样母亲就不用腆着脸回娘家借钱了; 这时一辆消防车擦着公交车呼啸而过,两侧车辆纷纷让路。车厢里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问妈妈:“是什么车车?”
妈妈耐心解释道:“那是消防车; 如果哪里着火了,就需要消防车去灭火哦。”
宋东看着那孩子,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将来也得要一个孩子,实在不行就去领养一个; 可是如果乐天不喜欢小孩呢,他自己不就是个孩子么?
公交到站; 宋东刷卡下车,走了几步,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远处传来的警笛轰鸣声,还有天幕下的滚滚浓烟; 那个地方……他一刹那陷进了无边的恐惧之中——那个方向,正是通往他家的方向!
直到口干舌燥宋东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什么时候疯狂跑了起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路横冲直撞,接二连三地撞开行人,引得背后骂声不断,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去回到家里确认母亲的安全。然而越往前跑,人就越多,他的心也就越沉一分,这个偏僻的小区何曾来过如此之多的人?!
在他家小区下面围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消防车就停在一旁,宋东如一阵旋风冲了过去,停下来不住地喘气,他的呼吸声沉重、急促。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刺鼻的烟尘味,消防员大喊“都往后退”,而围观群众或担忧或叹息都看着同一个方向,宋东茫然地看向那个方向——
那是小区最破旧的一栋廉租楼,灰黑的楼体被浓烟笼罩着更显肮脏,而炽热的火光和浓烟,正是从六楼的一扇小窗户里传来的。
“啊啊啊啊!”霎那眼泪和鼻涕一齐涌出,旁边的人看着这个绝望嘶吼的少年,脸上浮现出惊吓的神情。宋东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从喉咙里发出的这些无意义的噪音并非是他本意,他只是下意识地,全凭本能地在叫喊着。他慌了,害怕了,无助了,他一边流泪一边转着圈看向周围的人,嘴唇哆嗦着哀求:“救救我,救救我妈,求你,求你了,谁来救救我妈?”然而他脸上狰狞可怖的神情反倒吓坏了围观者,在他身边退出一片圆形区域,悲悯地看着他。
宋东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只能依靠双手支撑才不至于让自己扑倒在地面,眼泪“啪嗒”地落在面前,渗进灰中混成了泥土。突然间,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爬起来,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跑到消防员面前,抓着对方的手臂狂摇,哭着问:“我妈呢,我妈人呢?”
消防员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片刻后似乎从这双绝望无助的眼睛中读懂了什么,眼中透露出同情来,反手拍了拍他用力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激动,因为我们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所以……”
“我妈呢?!!”宋东如一只濒死的野兽般用尽浑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吼道。
消防员懵了两秒,旋即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抱歉,人没救出来……”
宋东全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干,如坠深渊般向后退了几步,双腿竟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眼泪犹如河流一般流淌。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消防员尽量用小心翼翼的词汇来安慰这个刚刚痛失至亲的少年:“我们尽力了,可是发现得太晚,赶到的时候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请你……节哀顺变。”
宋东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怎么会……这样?”
消防员摇摇头,手指向另一个方向:“事故起因暂时未定,不过我们猜测有可能是对面居民楼有户人家在窗外悬挂反光镜,阳光聚焦点燃了室内易燃物品导致的。”
宋东顺着消防员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对面一户人家的窗台上果然悬挂着一扇巨大的反光镜,阳光折射在上面发出耀眼的光芒,晃得眼仁生疼。
阳光,是啊……阳光。
他想起那晚在病房中自己对那个人说的那句狠话:“你连一个挺胸抬头走在阳光下的身份都没有,我笑你可悲啊!”
那么现在,到底是谁更可悲一些呢?他的眼睛在充血,大脑已经一片模糊,他痛苦地揪着胸前的衣服,一种被人玩弄命运的无力感,狠狠地扭抓着他的心。如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如果还能再重来一遍,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那个人的条件,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地方。
那是他的母亲啊……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的母亲啊!
“啊啊啊!”宋东压抑而绝望地嚎叫出来,犹如一只被遗弃的幼兽。周围的人同情地看着他,却没有人能懂这个少年正在承受着什么,他们是平凡而幸福的普通人,而他呢?他是一个被命运掷骰子选中的可怜人,只因命运多看了他一眼,从此万劫不复,再难得救。
日暮西沉,烟尘粒子随着黄昏的流光渐渐沉淀,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收拾完现场,好心的消防员先生带着一份盒饭走到宋东身边,将饭递给这个抱膝将自己紧紧团成一团的少年:“嗨,孩子,吃吧,人是铁饭是钢。”
宋东茫然地抬起头,腮边还犹有泪痕未干。
消防员疼惜地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