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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宅院往事录-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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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话,金瑶便打断了:“不会的。”安月儿嘻嘻一笑,也不再说什么。
  金瑶何曾还在意这些。太多的东西,都已成了不必要了。独自在房中坐到天黑,也不会有人来管辖了。
  金瑶好像在院子里已经无人愿意顾及了。李春花柔心整日里头围着安月儿转,整个院子里头的人看着鸨母和她女儿已经如此,哪有不去捧得道理。
  风水轮流转,也不过如此。金瑶却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梁钰茜看着金瑶越发悲伤,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时常去和她说话,金瑶也是爱答不理的。
  有一日事情终于有转机了。那一天是个晴朗天,李春花破天荒地找金瑶说话了,大概意思便是:“姑娘,我这丽春院地方小,来的客人们又容易转性,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三天两头便换个爱,所以姑娘如今的地位……也就是说,我为了姑娘更有番更好的作为,已经写信打发怡春院的人来接你了。”
  金瑶正在翻书,听了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卸磨杀驴。不过杀不杀,金瑶都无所谓,突然想,若能换个地方,说不准更加容易忘记那个人吧。
  金瑶默应了,李春花欢喜非常:“姑娘以后去了那儿,得空多来看望老身一番。”
  金瑶等李春花走了,将柜子里头的字画都抱了出来,这些都是和聂坤初次相识的时候,聂坤送来的,有光是字的,光是画的,字画结合的。翻了一阵子,突然看到了那副旧画,桃花中的金瑶和聂坤,题有崔护的诗《题都南城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果然算是勉强应了这首事,当真可笑得紧。在外头摆个铺,一把全贱卖了,得的几钱银子,一个不剩丢给了乞儿。
  还有那把日梳夜梳的牛角梳,一弯盘在手里,却如何不弃不了。要丢就要丢个干净,又留这个劳什子,白白令自己触景生情,便送给了梁钰茜。
  从此落个干净,静等着,终于,一天上午,从后门里头来了两个妈妈并着四个轿夫,抬了一顶轿子来。
  金瑶穿着一身锦缎衣裳,抬着两个大箱笼,上了轿子,梁钰茜不禁哭了起来:“瑶儿,以后我们就难见了。”
  金瑶没有回答,嘴角抽了抽,问道:“妈妈呢?”
  “在和安月儿说话呢。”梁钰茜哭道。
  金瑶强撑着笑道:“钰茜,别哭了。你瞧我和妈妈在同一个院子里头,却也不能时常见面。我们虽然不能再在一个院子里头,心总是时常见面的。”
  梁钰茜道:“嗯,瑶儿,你千万要记住我当年叮嘱你的话,切不可……”当着这些老妈妈的面,不好说出口来。
  金瑶点点头:“我知道了。就此别过。”
  进了轿子,由着轿夫,一路抬去了怡春院。
  

☆、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  绿无好难受,下一章本来写好了。我以为自己备份了,删了还清空了回收站,谁知道我压根没有备份……
  一顶轿子将金瑶接到了怡春院,也未能从前门入,绕到后头的角门,悄悄儿进去了。待金瑶从轿上下来,只见自己身处庭院之中,四个丫头簇拥着芙蓉走过来了。
  芙蓉笑拉着金瑶,以往看她春风拂面,如今这般衰败的容颜,恰如花之欲凋,不由皱起眉头:“几年不见,瑶妹妹越发清瘦了。”
  拉着金瑶从花园一直前行,到了一个庭院,不仅富丽堂皇,还宽敞别致,芙蓉笑道:“听说丽春院只有一个院子,四十几个姑娘全住那儿,咱们怡春院有五个院子,八个姑娘住一个院子,不仅有自己的房,还亮堂宽大着呢。只是姑娘现在还算不得那身份,暂时只能屈居客院了。”
  金瑶微笑道:“能有地方住,已经是万福了。哪里还奢求什么一个人住,什么亮堂不亮堂的。”
  芙蓉看着金瑶说话也是淡淡了,不免愁上心头,遂笑道:“我说瑶妹妹,你这几日一定要好生打扮,否则以后可会苦了自己。就算无心于容颜也好,至少要让妈妈看得过去。”嘱咐完了,也就走了。
  金瑶听了虽不解其意,到了房里也的确打扮了几下容颜。每日在房里待着,饭菜自有人送来,金瑶遂心如意,就这样活到老死,也就罢了。可偏偏第三日,芙蓉叫人上覆金瑶,怡春院老鸨李秋花要见一见她。
  金瑶居在怡春院,少不得要看鸨母脸色行事,遂整理云鬓,浓施粉黛,和着一众下人到了一间房里头。甫打开门,只见李秋花端坐在一把藤摇椅上,两个小厮在后头轻轻扇着风,那李秋花虽是李春花亲姊,风流态度却截然不同。长着一双丹凤三角眼,红唇紧闭,不怒而威。
  两旁左右各坐了五个老婆子,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交头接耳,絮絮叨叨。芙蓉见把金瑶领来,连忙上去福了福身子:“回妈妈,金瑶姑娘我已经带来了。”
  李秋花听了,才睇去看金瑶,见一个孱弱娇小的身影,缩在那一团,吐了口气,说道:“走几步。”
  金瑶果然走了几步。李秋花又道:“破瓜了不曾?”
  “不曾。”
  “可愿意”
  “不愿意。”
  沉寂了一会儿,李秋花喝了盏茶,又问其他老婆子:“各位妈妈看如何?”
  老婆子交头接耳,纷纷在纸上画着什么符,不一会儿,芙蓉将纸收了起来,像是统计着什么,又在李秋花耳边说了几句话,李秋花一抿嘴道:“那就当个卖艺姑娘罢!”
  芙蓉笑盈盈前去拉着金瑶:“恭喜姑娘成为怡春院的姑娘。”
  金瑶虽然不明就里,看着芙蓉脸上的笑,和李秋花与一众老婆子的笑,像是在期待着什么,金瑶连忙福身道:“多谢。”
  金瑶也不知道在谢什么,由着芙蓉领着自己住进了姑娘们住的院子,果然是以住的院子不可比的。收拾妥当后,便安定下来,由着老妈妈讲规矩,金瑶听了一会儿,只觉和丽春院所差无几,听着也不由犯困。
  老妈妈讲的也烦躁,喝了几口水寻个由头走了。到了饭时,自由丫头端茶送饭来。金瑶看伙食,不免咋舌,怡春院的姑娘吃的都比李春花要好。
  住了几日,金瑶也渐渐适应了怡春院的生活。一日春光正好,金瑶拿着鞋底在凉亭里面做鞋面,做给的自然是每日给自己送饭的丫鬟,久不经人伺候,一朝被伺候,反而不好意思了。
  纳久了眼睛酸胀,抬头一望前方,一处房舍金碧辉煌。金瑶也看住了,只见里头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红桂,一个是尘茵。尘茵浅浅拖着红桂的手,往凉亭来。
  金瑶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道了句姐姐,红桂一看到金瑶,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笑道:“妹妹终于来怡春院了,做姐姐的盼了好久,才盼到你来。”
  金瑶笑道:“这不来了……”
  红桂笑得如三月柔柳:“这儿可比丽春院好。来的也都是有钱的大爷,想过好日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金瑶登时鼻子一酸,许久不曾听到红桂的声音,这次又听,只觉心尖都柔化了,心里那苦楚一股脑涌过来,也不多想,扑入红桂怀中,就呜咽哭了起来:“红桂姐姐,你不知道妹妹有多苦。我以为换了一个地方,我就能开朗些,看开些,不料那些忧愁却牢牢抓住我不放。想要过好日子,谈什么轻而易举!”
  红桂对此事也略有耳闻,将头儿一偏,任由金瑶尽兴哭,过了一会子,才在金瑶背上拍了拍:“人总要往前看的。快别哭了,就当重生了。”
  金瑶勉强笑道:“但愿我能重生。”
  闲言少叙,如此金瑶在怡春院的日子渐渐平定下来,原以为生活也便这样,却不料风波又起。
  那专做丝绸营生的程家老母,恰逢六十大寿。且不说她要筵开几席,但是歌舞便少不了的。家里到底没养多少优伶,便派了小厮前往怡春院,来请几个姑娘过去,献歌献舞。
  李秋花自然是接下来了,并且一层层选拔不消说,那红桂歌腔极好,又兼是花魁,自然是要选去了。李秋花又跳选了几个,待临近金瑶,李秋花沉吟片刻:“你也跟去罢。”素知她琵琶好,诚心让她去露一露手。
  金瑶应承下来,第二日晨光熹微,和红桂并其他四个姑娘坐上花轿子就往程家去了。到了那里,下人们正在预备着宴席,红桂金瑶和四个姑娘便在房里候着,等席开的时候,前去作舞弹琴。
  金瑶看姑娘们都在打扮,不由笑了笑,不知她们慌张作甚。红桂涂抹罢,扭着腰儿走过来:“瑶妹妹你怎么不打扮打扮?”
  金瑶道:“我不怎么想打扮。”
  红桂努了努嘴,拿起胭脂盒,用刷子细细在金瑶脸上刷着:“咱们姑娘最好的归宿,莫过于嫁给这豪门人家。你瞧这程家,富可流油,除了上头老太太,就一个公子哥。若被公子哥相中了,后辈子岂不是有着落了?”
  这些话着实勾起了金瑶的伤心事。农耕生活的梦已经支离破碎,哪里还有旁的心思,另起炉灶建构新的梦想。红桂见她不答,继续替她描眉画眼:“且不说旁的,出来到底是咱怡春院的门面,可能不好好装饰一番?”
  打扮完毕,那边时辰也不早了,姑娘们换过衣裳,等候一会儿,老太太那边传人来叫了。金瑶一众随着到了大厅,只见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放了十几桌宴席,坐着几百号人,那桌上,酒盈肉堆,炮龙烹凤,金瑶看迷了眼,只见正中央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一个少年窝在她的膝上,笑盈盈一齐说着什么。
  金瑶还要细看,乐声已起,只得选了一首欢快拜寿的曲子连忙弹着,四个姑娘簇拥着红桂甩袖作舞,翩翩如蝶飞,金瑶走了一会儿神,转眸去看那少年,那少年也望了金瑶一眼,金瑶连忙转过来,继续低头弹琵琶。
  一曲罢,老太太十分得意,叫下人抓了一把铜钱分与姑娘们,红桂拿了一些,就往金瑶这儿走来,给她分了一把,金瑶却没有推,只顾接下收入囊中。
  那少年突然站起来,往这边走来,金瑶猜了个大概,连忙转身,却不料这次转身,一同看到了两个故人!
  

☆、随意

  恍惚间,见到这二位故人,金瑶着实吃了一惊。面前那桌酒席上,一个穿红戴黄的丫鬟正在给一个公子倒酒。那丫鬟生的可喜,公子长得猥琐,一个劲看着丫鬟的手,口里险些要流哈喇子。
  那姑娘正是翠露,公子正是孙河鹤。
  金瑶不料在这儿遇见了翠露和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哀伤,也别过头,不再去看。这一回头,正好与那程家少爷打个照面。
  程家少爷作了个揖:“姑娘们好。”
  红桂一旁接口笑道:“见过程家公子。”
  老太太见孙子混进姑娘堆里面,有些不大高兴了,连忙道:“舒儿,快给我回来。姑娘们跳舞跳累了,让她们回房歇息歇息。等会儿该回去了。”
  程舒只得抽身离去,还不忘看了红桂金瑶几眼。红桂一行人跟着一个丫鬟回到了房里,各自喝水吃零嘴不提。红桂拉着金瑶一处说笑,红桂道:“瑶妹妹,你看见不曾,那公子还和我们搭话了,说不准有戏。”
  金瑶还沉浸在遇到故人的心情中,听红桂说话,少不得打起精神回答:“是呢。”
  红桂还欲再说下去,程舒带着两个小厮走进来了,小厮捧着两个捧盒,程舒手一扬,小厮连忙揭开盒子,里面放了好些银子和首饰。红桂和一并姑娘们欢天喜地接了,又道:“祝老寿星寿比南山,福禄永享。”
  程舒十分要兴致,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凝在嘴边,过了半响,才吩咐小厮领着那四个姑娘先回去,和金瑶和红桂道:“姑娘何不今晚留在这歇息,晚上祖母大寿,要放灯的。可热闹可好玩呢。”
  红桂捂着袖子:“我们本也想留的,只是晚上怡春院还有些要紧事,恐怕耽误不得。”
  程舒见他不愿意,慌了神态,一把攥着红桂的袖子:“我不许你走,你留下来。”
  虽然程舒一直在和红桂说话,眼角余光却总是往金瑶瞥去,金瑶只纳闷着,寻思自己是成了多余的,只当程舒在示意她离开,正要走呢,却停住了脚步——他先前可没让小厮把自己带下去,当即只一旁看着不提。
  红桂双颊微红,用着一向温柔的嗓音道:“我是公子什么人公子凭什么留下我们,我且不和公子说了。”说着拉着金瑶的手,就要离去。
  金瑶正巴不得,和红桂往门边走去,程舒一把拦住:“实在怕唐突了姑娘,我看了姑娘心中欢喜,正想和姑娘们在一处,想姑娘们做我……”
  红桂发出了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金瑶听得慌神,手都捏出了一声冷汗,只看程舒一心一意都在红桂身上,为何还要搭上个自己。
  金瑶不肯,却耐不住怡春院的老鸨的手段。李秋花不比李春花,还容得话说,她一听程舒要去金瑶和红桂,哪里还容得多想,立马答应下来了,程舒两抬花轿子,几个大箱子,就把二人接到程府了。
  金瑶万般不愿,也只得和红桂去了。红桂自然是称心如意,竟到了贴身丫鬟也不要的地步,辞了尘茵,还道:“你原本是青楼里面的丫鬟,行事都是按着青楼里的来做,哪里知道大宅院里的规矩。教你学,又是难为了你,索性放你回去,在怡春院服侍新的花魁罢。”如此硬生生不肯要了。
  也便如此,两人到了府中,头一桩事情就是挑选丫头。老太太坐在房里的椅子上,程舒坐在一旁,底下跪着乌泱泱二十几个丫头。程舒似乎十分欢喜:“桂儿,瑶儿,这是咱家上好的丫头,最是乖巧伶俐了,你们每人挑一个去罢。若实在没有看上眼的,我打发婆子外面去买几个。”
  红桂福了福身子,笑着对老太太讲:“我可从没来看过这么好的丫头,你看一个个穿金戴银,那富贵样貌,外面哪个比不得。只是瑶妹妹比我小些,她应该先选才是。”
  金瑶不敢妄动,连忙一同福身:“妹妹不敢先挑,桂姐姐为大,先挑才是。”
  老太太坐在眉毛也不眨一下,继续往碟子里头抓了一把瓜子。程舒看娘不待见二位,连忙打圆场:“那瑶儿先选,快选罢。”金瑶走下去扫视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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