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无岁月可回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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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份造型别致的果盘。
　　　　“啊，反正等你时也没事做，就把你带回来的水果收拾好啦，想必关先生也渴了吧，过来吃一些啊。”杨晟热情地招呼着。
　　　　关晓静静地坐下来，任由杨晟叉起切了块的水果递到手里。
　　　　杨晟并没有质问他的冷淡他的不辞而别，也没有表露委屈的神情抱怨任何，关晓心想自己当初之所以会日渐被杨晟所吸引，大概就是因了他这种温和而不予计较的态度吧。
　　　　不会令自己感到压力，不会令自己劳心费神。
　　　　可是总觉得这样的相处，似乎少了些什么。
　　　　关晓思忖着，得不到答案。
　　　　这些天来他尽情享受着杨晟所带来的全部惬意与和谐，不论他待他如何差，杨晟都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争不吵地陪在他身边。
　　　　事实上关晓也清楚杨晟的目的，无非便是铺天盖地的报导让杨晟认为纵使关晓此时离家万里，但终归是注定要继承了家业的，投靠了关晓，便如掌间多了翻云覆雨的权势，亦会沉浸在天女散花般的钞票中。
　　　　他对我原本也是无爱的。
　　　　对酌了红酒，关晓后仰在沙发上，背后的落地窗外别家的灯火照亮了他微蹙的眉间。
　　　　杨晟窝在他怀里滔滔不绝地讲着趣闻轶事，家中被杨晟布置得拥挤而温馨，恍惚间有一种年华苍老的居家过日子之感，像寻常岁月兀自流淌了数十年，日日如一。
　　　　却又有了细微的孤独在心中挥之不去。
　　　　白天时在单位地下车库偶然和王熙然打了照面，他明显沉默着不愿问候，匆匆错肩而过了。关晓的心情顿时变得憋闷，心想总归你也贪图着物质，又有什么好自命清高的，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叫住王熙然去质问他。想想还是算了，无所谓了，既然为着同一个目的而来，那么留谁在身边，都大同小异了。
　　　　“关先生你在想什么呐？都不认真听人家讲话啦！”杨晟责备地用抱枕砸回了他的思绪。
　　　　“白天的事。”关晓揉揉太阳穴，坐起来。
　　　　“工作嘛，过得去就好啦，不要太辛劳啦。关先生这样子，我会很心疼的啊。”嘴甜卖乖向来是杨晟的强项，而关晓此时觉得很受用。他搂紧了杨晟的腰，往自己怀中猛一送，杨晟便惊叫着摔过来。
　　　　那个人就从来不会甜言蜜语，成天一本正经的不苟言笑，害得自己总是忍不住想去捉弄他。那张脸若是撒起娇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关晓陷进幻想里，突然一阵恶寒，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还是不要为好。
　　　　“关先生你又走神，不理你啦！”杨晟跳起来回去卧室。方才撅嘴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睁开眼睛看到关晓脸色发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种时候都要分分钟出戏是闹哪样？杨晟有了小脾气，钻进被窝里赌气。
　　　　关晓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耐心去哄。
　　　　关晓想到有可能会碰见王熙然，便拒绝了昌荷张罗的聚会。
　　　　昌荷情绪明显很低落：“啥情况嘛，你跟王熙然都不来，不会是你俩单约了去干坏事了吧？”昌荷突然把脸凑过来盯着关晓的眼睛，拼命从里面寻找着答案。
　　　　“怎么可能啊？我俩能有什么事？”关晓忙不迭避开视线。
　　　　“没有事才不对劲好吧？话说回来好久没看到你们一起走了，最近闹别扭了？”昌荷回忆着。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关晓摆摆手，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关先生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呐。”杨晟感慨着，几乎被巨大的音浪淹没了声音。
　　　　关晓灌下一杯酒，看这光影迷离而喧嚣的周遭，男男女女进入舞池便疯狂地扭动。
　　　　“我都很意外耶，竟然从这种小城市找到这么炫的迪吧！关先生有没有一点点嗨起来呐？”杨晟兴高采烈地邀着功，却没有得到回应。
　　　　关晓似乎有些喝得醉了，红着眼睛，紧盯着一处角落。
　　　　杨晟回头看过去，那里似乎有些骚动。
　　　　人群乱哄哄的，不知在干什么。
　　　　当他看清楚被围在最中间遭到四面八方人群纠缠的人时，有了一丝意外，回转身看关晓的反应，关晓却已经先一步起身奔过去了。
　　　　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被剧烈的嗨曲吵到头晕，天花板的光斑也闪闪烁烁暧昧不已。喝了太多的酒，除了难以站起身，并没有缓和糟糕的心情。世间皆说借酒浇愁，何人不是愁上添愁。有些后悔出来买醉了。
　　　　很多天过去，王熙然仍有些无法释怀。梦里也是翻来覆去地勾勒着关晓的轮廓，见他越走越远自己却唤不回，常常焦急得大喊大叫直到被自己的声音吵醒。长此以往，恐怕要神经衰弱了。自己不知情带回的心爱之物最后证实归属权在他人，理当有责任还给人家，可是这份心情又何处安放呢？
　　　　王熙然自嘲地笑笑，奈何戒不掉，又得不到，自己却竟被自己折磨成这样，心病害人不浅。晃晃悠悠想站起来却脚下一软，跌在面前的怀里。
　　　　在那一瞬间王熙然以为发生了老套的剧情，抬起头会看见关晓的脸。
　　　　“哎呦小弟弟，站不起来了吗？”油腻腻的声音。不是他。
　　　　王熙然眯起眩晕的眼，看见肥大的手掌撑着自己，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凑过来，络腮胡子扎得鼻尖生疼。王熙然往后缩了缩，扯起嘴角笑话起自己，方才都奢望了什么，笑死人了。
　　　　“小弟弟你笑起来很好看嘛，要不要一起玩玩？”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不太对劲，什么时候身边聚集了这么多人。
　　　　“不……我要走了……放手……”王熙然推拒着，却毕竟敌不过对方。
　　　　“哎呦别害怕嘛，保证会让你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的。”下流的声音吃笑着，让人作呕。
　　　　太多只手游走到身上，王熙然一瞬间有些反胃。脑海里突然响起紫霞仙子笃定的声音：“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踩着七彩云来接我。”却终于没有等到齐天大圣执手共白头。
　　　　生活创造戏剧。
　　　　他认命一般闭上眼，或许还曾有过后悔一闪即逝，却是被万念俱灰的失落打压得辨不清形状。
　　　　四周突然有了不同于迪吧嗨曲的吵闹，有酒瓶碎裂的声音，不规矩的手不知何时全部抽离，人影晃动，喧嚣鼎沸。
　　　　别吵……我好困……
　　　　他慢慢跌落进黑暗里，仿佛听见有拳头击打沙袋的声音，有人在惨叫，而全部的声音慢慢如潮水般淡去。
　　　　有谁为他披盖了外罩，揽住他的肩他的腿，小心翼翼抱他起身暴露在明晃晃的光斑里，他听见脚步声，一步步不急不慢，大门被推开时他打了个寒颤清醒半分，厅内有谁喊着关先生，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他微微睁开眼，正对上关晓皱着眉的脸。
　　　　“冷不冷？”
　　　　他摇摇头，闭上眼。
　　　　如果这是梦，千万千万，不要叫醒我。
　　　　可他知道这不是梦，只是太不真实，唯恐下一秒迷失在黑夜里。
　　　　生活创造戏剧，而高于戏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关晓被杨晟拉到新发现的迪吧，一进门就被剧烈的喧闹轰了个趔趄。
　　　　近日经常头痛，夜不能寐，精神萎靡。杨晟说找了好地方叫自己来放松，反而起到反作用。
　　　　关晓仰头干了一杯酒，想借助酒精的力量来多少缓和一些。杨晟在对面兴奋而用力地向自己喊话，都尽数被DJ嗨曲吞去听不清楚。
　　　　也懒得听。无非是些鸡毛的小事，拿来做了谈资。
　　　　说是带自己找乐子，倒不如说是杨晟自己想跑来消遣吧。
　　　　他偏过头，想避开充斥在空气中的振动音符和光影间的窒息感。
　　　　无意瞥见角落里似乎有一个背影分外眼熟。
　　　　王熙然。
　　　　形单影只安静地坐在那里，与这热闹而疯狂的氛围格格不入。
　　　　桌上那么多酒瓶。他喝了那么多吗？
　　　　关晓心里窝火。
　　　　“昌荷的聚会不去参加，倒跑来这里找酒喝。我看你能作出什么花来。”
　　　　他怒瞪着那个背影，见他颤巍巍起身要走，却头一歪撞在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桌旁的胖子身上。
　　　　不能喝就别喝，太不让人省心。关晓心里念着，视线一直没有抽回来。
　　　　感觉不大对，桌边慢慢被人群围住，像是一出策划已久的阴谋。
　　　　他们把他不怀好意地堵在了中间。
　　　　对面的杨晟顺着他的视线疑惑地转头看了过去。
　　　　关晓看见那些人向王熙然伸出手。
　　　　妈的，别碰他。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关晓分开人群，看到胖子正托着王熙然的脖颈要把舌头伸进他嘴里。
　　　　脑中的一根弦断裂了。
　　　　记不清是怎样操起酒瓶砸向了胖子后脑，很多拳脚落在关晓周身，却也被尽数回敬过去。
　　　　回过神来，满地挣扎扭曲的人，胖子后脑淌出的血渗进眼睛，赤红地怒瞪着关晓。
　　　　“这人是我的。”关晓就着桌角砸碎了酒瓶，蹲下来用缺口抵着胖子喉结。
　　　　胖子后缩了一下，避开尖锐的玻璃，他看着关晓，意识到这个人太强悍，搞不定：“是您的，您用。”
　　　　招呼着同伴们勉强站起来，逃离了现场。
　　　　关晓慌忙四处寻找，最后在桌下看到了不省人事的王熙然。无意识地松了口气，弯腰检查下并无明显伤痕，脱下外套裹着他，一把公主抱起身，准备离开。
　　　　“关先生！”杨晟匆匆跑过来，“你不要紧吗？你在流血！”皱起眉头紧张着关晓的手。
　　　　关晓这才觉出了疼痛，低下头看见双手都不同程度渗着血，在王熙然衣服上已印出了红手印，大概方才打斗剧烈，被玻璃碴划出了口子吧。
　　　　算了，这些都一会儿再说，先把这酒鬼送回家。
　　　　关晓想着，向大门口走过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步，对杨晟说：“把我裤袋里的钥匙掏出来。”
　　　　杨晟听话地取出递给他，他没有接。
　　　　“你拿着，先回去，我去送他。”
　　　　说罢，推开门。
　　　　凛冽的寒风灌进口鼻，怀里的人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关先生……”杨晟被留在门内还想说什么，关晓没有理会。
　　　　“冷不冷？”关切地问着。
　　　　王熙然摇摇头，又睡了过去。
　　　　看着这个恬静的脸庞关晓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刚刚自己为他浴血奋战，他却浑然不觉睡得深沉。
　　　　翻出王熙然口袋中的钥匙开了门，轻手轻脚放他躺在床上。
　　　　帮他脱了鞋子，摘掉眼镜，去掉衣裤，仔细掖了被角，看他均匀呼吸的睡颜。
　　　　这样毫无防备的一张脸，生起气来可真是固执又倔强。
　　　　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狰狞蜿蜒得吓人，关晓站起身，决定到卫生间清洁一下。
　　　　“关晓……”身后传来含混不清的声音。
　　　　关晓慌忙又伏到床边，怕是王熙然突然有什么需求，而后者只是不安地皱了眉头，并没有醒过来。
　　　　说梦话哈。关晓无奈地笑，心内却是莫名地高兴。
　　　　王熙然却突然留下两行泪，关晓讶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手忙脚乱想用袖口为他擦拭，却见上面满是血污，只好四处翻找纸巾。
　　　　“别走……不要走……关晓……”王熙然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哭喊着。
　　　　关晓忙俯下身，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微凉的感觉。
　　　　“关晓……我好想你……”
　　　　关晓的心突然揪痛了一下。虽然自己还没有搞清楚那日王熙然避而不见他的缘由，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人心里，有我。
　　　　或许爱情会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关晓突然完全不在意王熙然追随他的目的了。为了钱也好，为了权也罢，只要他还在身边，还会心心念念着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便是我三生有幸了吧。王熙然较杨晟终究是不同的，在杨晟离开时自己也痛苦过，但现在想来，那也许只是一种占有欲被击溃的不甘心，而王熙然若消失在生活中……不，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王熙然依旧在睡梦中念着关晓而哭泣，关晓攥紧了他的手。
　　　　“我在。”
　　　　关晓温柔地回应着，亲吻了王熙然的唇。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王熙然顶着鸡窝头坐起来，还沉浸在巨大的起床气中，许久缓不过神。
　　　　他挠挠头，觉得自己还蛮厉害，喝的已经断片了，仍能找到家门。
　　　　依稀在梦里又见到了关晓，却也习以为常。若是哪天做不到关于他的梦，可能还会怅然若失吧。
　　　　环顾四周，看自己的外衣裤随意甩在一旁，不知沾到了什么，难看的黑污凝成了块，王熙然有些头痛，不知能不能洗得干净呢。
　　　　隐约闻到一阵香味，门突然开了，关晓端着碗探进身。
　　　　“醒了？来喝点醒酒汤。”
　　　　我靠，闹半天还在梦里。
　　　　王熙然立即倒头躺下闭紧眼睛。
　　　　“哎，干嘛呢，”关晓觉得好笑，“还没睡够啊。赶紧起床了，都不饿吗，厨房我还热了点吃的，起来了。”
　　　　好像不是梦。
　　　　王熙然重新坐起来，有些尴尬。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太多疑惑了，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问。
　　　　“喝掉啊。”关晓把碗递过来。
　　　　王熙然别扭地转开头：“不饿。”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
　　　　“不饿？”关晓挑着眉毛明知故问。
　　　　二人面对面沉默地吃着早餐。
　　　　醒酒汤有点蛋腥味，馒头片煎得焦了。关晓紧张地盯着王熙然的反应。
　　　　好在王熙然并没有在意这些：“你手怎么了？”
　　　　“啊，这个，”关晓看着自己处理过的用纱布包扎的手，“昨晚不小心……也没啥太大不了的。”
　　　　“昨晚……昨晚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王熙然努力回忆着，“我喝了太多，记不大清了，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啊，酒吧里出了点事，正好我在，就把你带出来了。”关晓轻描淡写，不想多谈。
　　　　王熙然想起衣裤上的污迹：“所以其实你为我打了一架，又把我抱出来了吗？”
　　　　关晓苦笑，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啊，哈哈，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谢谢你。”
　　　　“怎么如今这么客气了。”关晓对王熙然格外生分的语气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