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_自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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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吃么？”车上，肖轲问陆窥江。
“我不喜欢吃甜的，”陆窥江难得坐一次副驾驶，“不过是我哥亲手做的，心意比较重要。”
肖轲看看陆窥江还挺开心的侧脸，奋力忍住了自己想吐槽的欲望。
车外。
“你怎么把下午陪人家做的蛋糕给他了？”
“又不是什么好蛋糕，”陆晖揽紧女朋友，在脸上轻轻一啄，“给他他还高兴的不得了，改天给你买贵的吃。”
“明明不是你做的，你还说是你做的。”
“骗他嘛，”陆晖盯着消失在车库门口的奥迪尾灯，目光深沉。
☆、第六十一章
“今天怎么还是你来？”傍晚时分，肖轲从手术室回到骨科，一下电梯就看见了趴在护士台上填单子的小伙，“小冯还没来上班？”
“没有呢，”小伙手下不停，歪着头想了想，“原哥发短信说家里出事了，请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假吧。”
“这样啊，”肖轲把白大褂脱下来，用衣服架撑起来挂在铁皮橱里背吧甩到背上，潇洒一挥手：“老秦，下班了。”
秦景抬头看了看指针刚刚过五点半的钟表：“你下班还真是准时。”
“哎呀，特殊情况嘛，”肖轲摸摸鼻尖，“小江快过生日了，我给他布置布置惊喜。”
“行吧行吧，”秦景摆摆手，“快滚快滚。”
住院部楼下陆窥江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肖轲刚一坐上车座，一条手臂就当胸抱过来，鼻息浅浅地喷在脖颈发梢处。
肖轲有些哭笑不得：“你先让我关上车门。”
这段时间陆窥江愈发黏人了，每天傍晚都早早的到，有时候还会上楼去看肖轲工作，下了班就要先抱抱亲亲腻歪一番，肖轲推都推不开，那种有些偏执亲热劲儿，就像以后都见不着了，这次是最后的道别了一样。
“你干什么呢这是，”肖轲感觉到陆窥江往自己怀里拱了拱，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下的一头软毛，“每次都跟八百年没见面了一样。”
“老师，”陆窥江一开口就哑了嗓子，连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你再让我抱一会，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四年前，陆窥江提着两个行李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去莫斯科的飞机，他那时候觉得自己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不怕，再苦再累心中总有一根定海神针撑着自己，一根仇恨与羞耻堆砌而成的支柱。
可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陆窥江有些后悔了，不敢去放手一搏了。
工具和药剂都已经买好了，陆窥江想，自己不能在最后反悔。
“什么叫以后就不这样了，”肖轲把陆窥江往自己怀里一带，“以后就这样，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陆窥江表面上没什么动作，心里的小人在疯狂点头，继而又疯狂摇头。
“。。。。。。”陆窥江吸吸鼻子从肖轲身上爬了起来，手重新握上方向盘，把车打起火来，“饭在后座上。”
肖轲翻身从后座上够过来饭盒，掀开一开全是自己爱吃的，立马毫不犹豫地在陆窥江脸上亲了一口，拈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吃的不亦乐乎。
用不了十分钟就能开完的路，加上堵车一共开了25分钟，可陆窥江觉得时间就像25秒一样过的飞快，直到车已经停在楼下，才不得不承认是到了。
“走吧，”肖轲敲敲车窗，怀里抱着饭盒，“饭盒明天还你。”
夏天的白昼时间很长，快下午六点了还依然亮堂，日头就快要垂到地平线了，竭力把最后一丝光亮传递到人间。
陆窥江脑海里预想过无数种分离的场景，第一种就是现在这样，还能清清楚楚看见对方的一颦一笑，然后自己残忍地说出一句再见。
陆窥江目光眷恋，视线描摹着车外站着的长腿帅哥，鼻尖泛上熟悉的酸意，开口道：“老师，亲一下。”
接着那位帅哥就从打开的窗户处探进头来，揽过陆窥江的脖子，先是亲了亲嘴唇，又郑重地亲了亲额头。
就像他们在莫斯科，肖轲第一次抬头亲陆窥江一样。
一样的饱含爱意，一样的忐忑不安。
真好，陆窥江闭起眼睛，全心全意感受额间的一点温热。
“粘人精，”肖轲点点陆窥江的耳垂，身子站直摆摆手，“走吧。”
陆窥江眨了下眼睛，最后看了肖轲一眼，慢慢发动起汽车，拐过一栋楼去不见了。
肖轲呼出一口气，颠了颠手里的饭，一步两磴台阶跑上楼，拿钥匙开了门，嘟囔道：“我也想让你上来一块吃饭，可这不是要有惊喜嘛。”
门里的装饰已经换了风格，气球吹起来的“生日快乐”被固定在电视墙中央，旁边摆着一盒盒的花瓣，还没有铺散开来。地上的酒精蜡烛也拼出了形状。踏着层层叠叠的彩纸进到卧室，床头橱上也放了几盒鲜花，到时候一铺，浪漫值绝对爆表。
甚至肖轲还恶趣味地准备了瓶润滑液，说不定到时候情到深处，会发生点什么呢。
这一晚肖轲为了不弄乱才铺好的床铺，在书房凑合了一宿，第二天起来感觉全身关节都在响，脑子也昏昏沉沉不灵光。
单人病房里，一群医生护士注视着徐占敏的监测仪，皆是眉头紧锁。肖轲捧着厚厚的病历，唰唰唰地往上写了些什么，接着就随众人出了病房。
“肖医生？”有医生叫住肖轲，“怎么样？”
肖轲把病历随手放在一边的台子上，摇了摇头，“病人情况太不稳定，这么多天了呼吸机根本撤不下来，贸然做接骨手术危险太大。”
“先等病人醒过来，”肖轲想了想说道，“我们骨科先弄，给病人点缓冲的时间，之后你们再做开颅手术。”
众人点点头，按了下行的电梯，各回各的病房门诊去了。
楼梯间里，一道身影走出来，轻轻敲了敲护士台的桌子：“徐占敏家属，来探病。”
护士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窥江，登记后带着他换了隔离服：“第一个单间就是，只有十分钟啊。”
陆窥江点点头，紧了紧隔离服的帽子，手里握住一根小型针剂，闪身进了病房。
“哎呦你说我这脑子，”肖轲刚回到八楼坐下，椅子还没坐热乎的，一拍自己的脑袋，“病历怎么还落在楼上了。”一边说一边认命地起身进了电梯轿厢，摁上十一楼的按键。
肖轲拉开半透明的大门，路过每一间病房时都习惯性地往里看一眼，看到徐占敏的房间里站了个穿隔离服的人，正把针管里的空气推出来，也没多想，一路溜达到了护士台，在拿病历的时候跟护士闲扯了一句：“徐占敏的营养针不是早上打过了么？”
“对啊，”护士说，“你们来之前就打过了呀，怎么了？”
肖轲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徐占敏加针了？”
“没有啊，”护士回答，“就加了个吊瓶。”
“那。。。”肖轲心里一阵发紧，“那他病房里那个。。”
“哦，”护士点点头，“那是他家属，就只能进去十分钟。”
“家属？”肖轲反问，“他也没什么家属啊，不一直是他单位来人看他么？难道是单位上的？”
不对，单位来的那些领导只是站在门外看看，连换个隔离服都觉得麻烦。
一道白光闪过脑海，肖轲突然间瞳孔紧缩，想也没想就转身往徐占敏的病房跑，心下的震惊一浪高于一浪：
——那人手里拿着针！
☆、第六十二章
肖轲大力推开病房门，见身穿隔离服的那人大拇指抵在针筒上，正准备把液体推到吊瓶中。肖轲大吼一声，一手从后勒住那人的脖子，另一手飞快打掉注射器，玻璃管摔到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里面的液体也顺着瓷砖缝隙四处流散。
“干什么的！”肖轲怒喝一声，把那人的脸掰过来，强行拉下那人的口罩，霎时间就愣住了。
再熟悉不过了。
闻声赶来的护士刚想进来，就被一地狼藉给吓住了，匆忙转身去拿清洁工具。
这时陆窥江剧烈挣扎起来，低头想从肖轲手下溜走，一挥拳就砸在了肖轲的胸口上。这一拳没使全部的力气，只是想让肖轲吃痛放开他。
肖轲在骨科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待的，手劲大的不得了，还没等陆窥江的拳头从自己身上抬起来，手已经捏住了陆窥江的手腕，不顾胸口的闷痛，拽着他就出了病房。
“陆窥江！”肖轲手腕用力，把陆窥江甩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狠狠抵住他的肩头：“你刚才在干什么！！”
“你吼什么？”陆窥江直直地望进肖轲的双眼，语气波澜不惊，似乎被抓包的不是他自己。
两人间的空气被悄悄撕裂一道口子，注进去一些尴尬的氛围。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只是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呼吸，半晌，肖轲才颤抖着说：“你给他打的是什么？”
陆窥江不回答，挑眉看着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的肖轲。
肖轲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最终还是哆嗦着说：“。。。。青霉素是不是？”
陆窥江肩头已经有些疼了，微微活动了一下，却被肖轲变本加厉按了回去：“你想让他死！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嗯，”陆窥江点点头，竟然承认了，“就是有深仇大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惩罚他，除了他死。”
肖轲一下子被噎住了，下意识说：“纵使他。。。纵使他以前对不住你，你也不能。。。”
“不能怎样？”陆窥江的眼底肉眼可见地充满血丝，所有怒气冲上头顶，“怎么着，我就天生命贱活该默默承受？！他可以伤我，我就不能反击？！”
“那你也不。。。。。。”
“命运不公，”陆窥江说道最后像是杜鹃啼血，“理所当然我就该被他们压在身子底下折磨好几个小时？！”
肖轲手下意识一松：“什么。。。。。。”
陆窥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明明预想中是要瞒着肖轲的，可现在就像委屈大了的孩子，想要把苦水悉数倒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肖轲发脾气，心里的潜意识告诉他，谁都可以说自己丧心病狂，独独肖轲不可以，就算他不知道实情，也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陆窥江深深吸气，把心里最深的那块肉刨出来摊在肖轲面前：“他□□我，把我母亲弄成那副样子，老师，我可以杀他么？”
肖轲一下子懵了，脑袋里不知道胡乱想了些什么，感觉自己似乎是听陆窥江说了件大事，但自己又不敢相信，极力抗拒着接受这件事，把脑子搞得迷迷糊糊。
他听见自己说：“什么时候的事？你。。。你。。。”
“很久以前了，”陆窥江用气声说道，“我才来这边的时候。”
肖轲心痛的无以复加，手劲减松，让陆窥江趁机挣脱了出来，在离肖轲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预想中的剜心疼痛，只有一种无法言明的解脱。
“就是这样，”陆窥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我可以离开了么？”
又失败了，陆窥江想。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就是不想再看肖轲一眼了。
“回来！”肖轲又把陆窥江拽的转回来，死死盯住陆窥江的脸，不放过任何一处面部肌肉的抖动：“那你。。。为什么不去找警察！去找医生！去请律师！你觉得只有你自己能救你自己吗？！你为什么不跟别人说！”
肖轲最后带了哭腔，像是哀求一般拽住陆窥江的手腕，腰弯下去：“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肖轲恨多年前那个没有正型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敏锐地察觉出来当时陆窥江的异样。
陆窥江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警察？医生？律师？呵！”
肖轲心脏猛地下坠，意识到了什么：徐占敏，卜铭，杜昊山。
“他们，他们都是你。。。。。。”肖轲手指松开，陆窥江手腕上已然有了不浅的指印，“都是你。。。”
“你觉得呢？”陆窥江淡淡笑起来，把悲愤藏得严严实实。
“是你。。。”肖轲梗着脖子哑声说道，“卜铭，杜昊山还有徐占敏出事，你都有借口躲起来了！还有那天，那天你背后的纱布！是你。。。烧车的那个也是你。。。。。。”
肖轲脑中有一条凭空出现的线，把这些事情都串了起来。
陆窥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静静注视着状若癫狂的肖轲。
“那你万一。。。。。。”片刻，肖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有想过你给徐占敏打了针，你以后怎么办么！”
“蹲监狱，”陆窥江答。
“你也知道要蹲监狱！”肖轲低吼起来，“那你的人生怎么办！你一辈子也都别想出来了！你想没想过以后！”
“肖轲，”陆窥江难得叫了他的全名，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来管我的闲事干什么呢？”
“我那一针推进去，”陆窥江说，“我就没打算从监狱里出来了，换句话说，从来没想过以后。”
肖轲这边正努力消化吸收着陆窥江的话，陆窥江已经摘了隔离帽叠在口袋里，转身想要离开了，才走了几步，又眷恋地回过头来，说：“我本来早就可以杀了他的，可我在准备药剂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他床头上贴着你的名字，我就多看了几眼，”陆窥江苦笑了下，摇摇头，“就慢了一步，”继而转身离开了。
肖轲低着头听完陆窥江说话，直到说完了才像突然惊醒般抬起头来，看到的只能是陆窥江一个决绝的背影了，孤傲地挺着，一步一步远离自己。
肖轲心里一阵悲哀，全身酸的像是跑了整整一天，浑身泛上来的无力感撞击着每一块身体组织。
以前陆窥江有多温柔体贴，这个背影就有多冷漠疏离。
终于，肖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腿脚发软，顺着墙滑倒在地，目光通过空旷的长廊，无声无息地坐在一片监测仪的“嘀嘀”声响中，耳朵里灌着病人粗重竭力的呼吸声。
他再转头看看，已经是完全看不见陆窥江的背影了。
☆、第六十三章
肖轲跟医院请了假，昏昏沉沉回了家，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肖轲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像是突然被拧满了发条一样甩上门，鞋也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