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金推]-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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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我出现在这里,弄清楚了劫数的问题,并且算出了一线生机所在。
然后我顺着这一线生机指引努力寻找,最后终于……终于找到了那一线生机!
当岳轻从脑海中翻出这个残留意识的时候,他顿时一怔,接着大喜过望:等等,原来我已经找到了那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好巧不巧,趴在他膝盖上的颜也在同时开口,轻得像是一缕飘在大殿之中的陈烟旧雾,因为茫然,而尤显轻薄无依:“帝君,您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您爱我呢?”
喜悦与悲伤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此时对撞,相互撞击之后所滋生的情绪,像夜里滋生而又湮灭的烟火,一瞬的光明之后是更深的黑暗。
岳轻顿了半晌,于这忽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颜。
劫难来临,天人三消,自己的命运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何谈其他?
岳轻动弹了一下膝盖,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好好思考现在的情况,却在动弹的时候感觉腿上一紧而后一松,他顺势看去,看见了颜还没有来得及藏好的拉扯动作。
他显得有点狼狈,狼狈之中还带着经久没有休息的疲惫。
也有这么一个时候,他喜欢的人连拉扯一下自己都要小心翼翼。
岳轻心头最软的那一块地方被戳了一下。
他已经站直了身体,颜却还跪坐在地上仰望着他,眉宇间写满了茫然与小心,或许其中藏着那么一丝两丝属于野兽独有的桀骜,但归根到底,这只从还年幼的时候就被他捡回来的异兽已经收起利爪,低俯头颅,只差将胸膛中的心脏掏出来献到他眼前。
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岳轻相信,颜会毫不犹豫这样做。
岳轻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来,广袖轻抚,遮去了颜的视线。
跪坐在地上的颜只觉得眼前一暗,而后身躯一紧,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当他意识到抱着自己的究竟是谁的时候,心脏在这一刹忽然失率,他揪紧岳轻垂落下来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他自己的所有想法,所有愿望,在很早以前已经说无可说,可他心心念念的人总是那样,好像近得就在他眼前,好像远得看也看不见,让人永远不明白,他心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与感觉。
颜被岳轻放到了白纱之后的云榻之上。
遮蔽视线的广袖挪开,颜的眼中重新出现了岳轻的身影。
岳轻也在云榻之旁坐下,他先开了口,和颜随意说一些过去的事情:“这么多年,只有你从幼时到成人始终跟在我身旁;这么多年,我只有为你一次又一次破例;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敢将我送他的东西弃置于地,换一柄一无是处的斧头……”
岳轻说着说着,顿时发现自己居然有很多可以吐槽的细节,他嘴上一溜,话就接二连三地说了出来:“这么多年,是谁老把我的衣服撕成碎片磨牙齿,赖在我床上不肯起来偷放水,只是有了生理反应就觉得自己得了绝症,闹别扭闹得惊天动地让我硬生生哄了三天才把你的脑袋从你的胳膊底下给哄出来——”
随着岳轻的说话,颜的脸越来越红,等到最后,都红成了一块完完整整的红布。
他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目光却紧紧黏在岳轻身上,深怕对方会见说话途中突然消失不见或骤然远离,就像一次又一次他所经历过的过去那样。
于是到了最后,在颜的视线之下,岳轻也并没有消失。
他的手指放在了颜热腾腾的脸颊之上。
他说了一声:“你啊……”
一句未尽,他接着拍了下颜的脑袋,再说:
“看你的样子,许久没有休息过了吧?”
颜:“……忘了有多久。”
真是诚实,好像从来不会撒谎。
岳轻将颜推到了床上,正想起身,衣摆就被人抓住了。
抓住他衣摆的人没有开口,还一翻身翻到了另外一头,又抗拒又坚持,如果可以,他说不定会缩成一团来抵御特定外界的伤害。
岳轻坐了下来:“行了,你睡吧,我在旁边坐坐。”
说罢,岳轻也跟着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也打算整理一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再次回到现实,最好还是趁现在整理一下两人间最终要的那一劫难……但不等他整理出头绪,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他睁开眼睛,与还没有离开的颜四目相对。
“我……”这刹那之间,颜的第一反应是略微瑟缩,似乎生怕岳轻做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
但岳轻什么也没说,只将颜再度拍到床上,重复一遍:“睡吧。”
这一觉之中,岳轻并没有离开床榻。
于是许久之后,之前那枚未曾落入岳轻唇上的亲吻最终还是窥探着机会,落了下来。
然后所有未尽的话,都消失在了两人贴合的唇缝之间。
带着许多的青涩和更多的甜蜜,岳轻翻身环住颜。
重重帐幔层层下落,如同巨大花朵的累累花瓣,将花蕊密密包裹,于是震荡如水波横生,横生的水波有如醴泉,主人沉浸其中,不饮自醉,随水波而上下起伏,漂泊流荡,一时高过云端,一时落下深渊,脑海与身躯全被欲望所侵占,不能自己,只能在这瓣瓣落花,无边麝香,不尽情水之中挣扎苦渡。
但哪怕苦海无边,惟愿此生沉浮,不肯回头是岸。
等到云收雨散,潮水退去,颜已经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正乖乖伏在岳轻怀里,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又想要挣扎起来,半梦半醒的样子既可爱又可怜。
岳轻刚刚饱餐了一顿,餍足地摸着颜红肿的下唇,懒洋洋将想要爬起来的人重新拍回床上:“又没什么事,你赶着起来干什么?”
颜努力拉拔神智,总算清醒了一点,刚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支撑在岳轻赤裸的胸膛之上,一时火烧火燎一样收了手,但这一收手之下,今时不如往日,他全身酸软,根本没能稳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直接砸到了岳轻身上,简而言之,又一次投怀送抱。
岳轻的双臂应激地环住了人。
他低头看看自动自觉的小家伙,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不辜负良辰美景,再来一次。
但颜努力挣扎出来的一句话暂时打消了岳轻的想法:“有事……您忘了,昨日五大天柱一齐倒塌的消息传上仙界,天帝派您解决这件事情。”
被颜这么一提醒,岳轻方才恍然想起这次的事情来。
说来这一次颜会如此疲惫,也与这件事有些关系。
五大天柱是支撑一个大世界的柱子,此时天柱会齐齐倒塌,还涉及到了仙界众仙之争。
天柱倾颓之后,天帝确实下过这道御令,他本来也是要去的,只是颜在此时突然披挂整齐出现在他跟前,表露出替代他去的模样,又说了方才的那些话,导致最后,岳轻早将这回事给忘记了。
欢爱事后,岳轻看颜的模样,本来打算自己去的。
但话到口中,他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来,便道:“也好,你去吧。”
颜于是从岳轻身上爬起来,再一次整理好行装,当再次面对岳轻的时候,他终于有勇气将心中想说的话说出口:“我能够搬回来住吗?……不是之前的那个宫殿,就是这里,和你睡在一起……”
“我一个人,有点睡不着……”
“好。”
岳轻微笑着说,并替颜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
“我身边只有你的位置。”
咫尺之间,两人目光相交,颜的瞳孔之中突然迸出无限惊喜。
第一一七章
一夜温存。
颜已经自大殿之中离开,径自前往天柱坍塌之处。
岳轻也同样离开了殿宇之中,一路穿花拂柳,在大殿前方的庭院深处。
这本来是颜玩耍长大的地方,于颜而言,一草一木应当都极为熟悉。
但不知从何时而起,花苑的深处又有了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正是由冰霜建筑而成,飞檐下、廊柱中、乃至于行走的道路上,处处是一丛丛的冰晶花簇,美得安宁。再向周围,四季如春,百花争艳,赤橙红绿之色团团挨挤拥簇,环绕于此,恰如群花捧孤月,群花越艳,孤月越明。
岳轻来到此处,却并不进入殿宇之中,而熟稔地将目光投向距离殿宇不远处的一间小小霜亭。
霜亭之中,石桌正中是一盘残局,旁边摆有两盏热茶,坐在亭子里的那人对面的位置之上,还有一件属于岳轻的衣服。
一切都和他之前离开之时一模一样,并无半分变动。
呆在这里的人也始终呆在这里等他,同样不因他的离去而离开此地半步。
岳轻目光柔和下去,走进了亭子之中。
他不急着说话,先拿起一旁的梳子,绕到这人身后,一下一下地替对方梳起长发。
他的动作很耐心,一点都不急躁,好像还有未来无尽的时光可以消磨。
因此,直到坐在石凳之上的人一头长发的每一根发丝都被梳得顺顺服服,一根不乱之后,岳轻才放下手中的梳子,绕到了这人对面坐下,动手继续处理桌面残局。
他口吻轻松地对对方说:“方才是不是久等了?我碰到了一些事情,好不容易处理完,就赶忙过来了。”
“你等得是不是有些久了?”
“这盘棋局想到怎么解了没有?”
“怎么?生气我来得迟了所以不愿意说话?”
岳轻一边摆着棋子一边微微笑了起来,他并没有压低声音,声音便顺着微风,透过花木,清晰地因为一些事情而再次回来的另外一个人耳朵里:“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现在还有谁比得上你呢?”
“这次只是个意外,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你放心吧,在我心中,你与其他人自然大为不同……”
颜向前的双足停在了距离霜亭的数十米之遥。
这么近的距离,但凡安坐于霜亭之中的帝君有一些注意力放在他处,都不会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但霜亭之中的帝君从头到尾,始终没有转头一顾。
他的所有目光,所有注视,全都放在了亭里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如此专注,乃至于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站在颜现在的位置,他能够轻易地看见岳轻的侧颜,却不能够看见岳轻对面那个人的模样。
当然,只要颜愿意,他只需要轻轻绕上几步,就能看清楚另外一个人的长相。
可是岳轻刚才所说的种种言语,一遍遍在脑海与心间来回浮现,然后化为一捆带刺的藤蔓,一条嫉妒的毒蛇,将颜越缠越紧。
有那么一个呼吸的时间,颜曾想冲上去质问:假设他在你心中与旁人大为不同,那么我算什么?我就与旁人一模一样吗?
但他的双足落地生根。
最后那点尊严与倔强的牢牢的站在原地,或者也并不是尊严与倔强,而是哪怕到了最后的时刻,也不远挑破一切的怯懦。
于是他在最后一刻想明白了,也许我真的并不算什么。
若我对他有些许意义,他也会像对待霜亭之中的人一样,早早如此亲密待我吗?
颜依旧看着霜亭之中。
他看见亭中帝君忽然起身,附上对方的面孔。
一个斩断一切奢念的亲密的吻。
颜最后还是没有上前。
他没有引起任何声响乃至任何注意,悄悄地走了。
他来这里本是想找帝君拿回那柄长剑,却不意看到了他以前从未知道的一幕。
只是这样的事情虽然因从未知道而未曾想过,但当一切明了之后再回头细想,其实也是处处端倪,只是因为他始终怀抱期待,所以掩耳盗铃……
他的唇角露出一丝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古怪微笑,浑浑噩噩地拿起武器,浑浑噩噩的开赴战场。
战场乃是一处大千世界。
大千世界的五大天柱一起因为众仙之争端而齐齐倾頽,界中阴阳颠倒,生机灵气大幅削弱,阴煞邪祟趁机横行。
颜之前已在这里守候多日,亲眼看见城郭被天火焚毁,江河因地裂深陷,灾难犹如野花杂草一样在一夜间开遍大地,原本占据着世界的生灵节节败退,陷入水生火热之中;而更多奇形怪状的生物被黑暗滋生而出,开始挟着焚烧世界的火焰恣意狂欢,意图将一这大千世界整个颠覆。
颜带来的神将杀戮着新生的秽物。
而他则与其余几位上位神仙飞向天柱之处。
当年天柱落下,本就是帝君以大神通直接镇压了五位肆虐大千世界的孽兽,以他们的脊梁稳定世界支柱。
现在支柱倒塌,镇压封印随之松动,五大孽兽衔恨而出,必然血洗诸界,一报前仇。
他此次下来的任务,就与众仙一同重新镇压这五大孽兽,再将天柱扶正。
战斗在他们降临的那一刻已经开始。
众仙与此地孽兽和秽物杀了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持续了整整一月而没有停歇的战斗使得本就破碎的世界再一次千疮百孔,颜手持噬神斧,每杀害一条生命,他手中的巨斧就狰狞一分;每献祭一份鲜血,他手中的巨斧去就狂妄一点。
等到最后,众仙之首已比众魔之首还要污秽。
颜本体的兽性已完全被噬神斧所激发!
杀杀杀——
狂怒的声音在他心中怒吼。
杀杀杀——
怨憎的声音在他心中尖啸。
杀尽你视线中所有活生生的一切,杀尽你眼前所有能走的东西!
天上地下,除你之外,再无余者!
颜的双瞳变得金黄。
他撕碎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孽兽,当他将最后一个孽兽也撕得四分五裂的时候这一方天地终于承受不住颜的的力量,彻底开始崩塌。
当烈火从地下蹿起,海水倒灌山峦,绿叶尽数枯萎,空气不再留存,穹顶上的天空块块坍塌,生命一片一片消亡的时候,被愤怒充塞心灵的颜忽然有了一瞬的清醒。
这个世界已经要崩塌了。
孽兽已死,秽物也生存不下去,就连神仙也不敢停留在此地,已经快速离去,正在界面的交界之处大声呼唤颜。
颜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但双脚依旧立在原处,并没有向他们飞去的架势。
这是天帝给我的御令。
你若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