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_流烟萝-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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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文安身体一僵，但很快放松了下来，身体渐渐靠在椅子靠背上，微微侧过头垂眸看着刘唐。
　　明明前段时间见他时脸上还长了点肉，一段时间不见，他竟然又瘦了，似乎比去年见到他时还要瘦。
　　“我觉得好难受，鼻子堵，喉咙痒，身上疼，”刘唐闭着眼睛说着，语气绵软，像是撒娇。
　　他或许有点烧糊涂了，根本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干什么？
　　沈文安半抱着刘唐，听着他絮絮叨叨说起最近的情况，便知道了他最近在忙装修的事情，才瘦的这样厉害。
　　刘唐说这些话是无意识的，没有什么逻辑，明明上一句还在说装修，下一句又扯淡了身体难受。
　　但沈文安听得很认真，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刘唐，而刘唐也没有给他机会去了解……他总是这样，时常竖着刺，让人无法去亲近他，但沈文安却总会被他轻易吸引，以至于无法放手。
　　吊水打完了，刘唐仍在睡，沈文安喊来护士为他拔针，犹豫是喊刘唐起来还是让他睡？
　　但刘唐也是有感觉的，针一拔他便睁开了眼睛，初时仍有些眩晕，但很快知道自己的针打完了。
　　他笑着和护士道谢，从座位上坐起来，才看到沈文安，面露惊讶：“你怎么在这？”
　　他惊讶的表情那么自然，似乎真的忘了刚才的事情，而他语气之中的疏离也刺痛了沈文安的心。
　　沈文安微微侧过头，深吸了口气才回答他的问题：“我有个朋友住院，我过来看看，正好看到你在这里打针。”
　　“哦，”刘唐点头，笑了笑说，“既然你要去看朋友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拜拜！”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在拐角出转弯出去。
　　这期间，他一直没有回头，沈文安的目光却一直在他的身上。
　　坐在计程车上，刘唐仍觉得全身紧绷着。
　　他有点紧张。
　　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毫无印象，可发生都发生了，他无力挽回，心中暗恨自己烧糊涂了，面上装糊涂混过去。
　　幸好沈文安没有怀疑。
　　因为饿得厉害，刘唐没有先回去，而是在小区外餐馆点了分橄榄菜豆角盖饭，提着往小区里走。
　　还没到家他听到手机响了，是陈梅梅女士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刘唐便听到陈梅梅女士在吼：“你跑哪去了！刘唐你真是胆子大了翅膀长硬了不把你妈说的话当回事是不是！我真会揍你的你信不信！”
　　“我信！”刘唐真诚的说，“不过我是去打针了。”
　　“……哦，那你现在人在哪里？”
　　刘唐进了电梯，按楼层：“马上就到家了。”
　　进屋时陈梅梅女士在家，看到他回来才松了口气，下一秒看到刘唐手上提着的袋子，脸色又沉了下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小餐馆的饭菜不卫生，都不知道用的什么油，你现在生病更要注意，要吃什么妈给你做！”
　　“妈，不用了，就一顿而已，而且我好饿啊，等不了了！”刘唐拆开袋子，拿出饭盒用方便筷吃了起来。
　　“行了！我说什么你总是不听，”陈梅梅女士瞪了他一眼，过来摸他的脑袋，温度有点降下来了，她才松了口气。
　　刘唐抬头笑笑，他的笑容是刻意的，却很灿烂，陈梅梅女士看了，也不好和他计较，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就算了。
　　她看着刘唐吃了会儿饭，又说起了让他去相亲的事：“这个人是你小姨邻居家的孩子，二十七岁，做设计的，跟你的专业也差不多，你们俩也能有共同语言。”
　　刘唐沉默下来，已经没了胃口，皱着眉有点不耐烦的说：“不见！”
　　“小唐！”陈梅梅柳眉竖起，顿了一下，缓了口气说，“妈不求你看了一个就结婚，可人总要见见，也许你会喜欢呢？”
　　刘唐觉得很郁闷，想发火，可面对的是老妈，只能忍了，冷着脸问：“我的情况您跟人说了？”
　　见刘唐松口了，陈梅梅便高兴了：“说了！她自己不介意，她的耳朵也有点问题，得用助听器才能听到，不过你小姨说那个女孩人不错，我才跟你提的。”
　　刘唐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那见见吧！”

　　第十七章

　　自从刘唐过了二十六岁，陈梅梅女士便时常给他安排相亲，而从他病倒以后，次数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刘唐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却无法拒绝。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也曾有过朦胧的暗恋，却并没有想过要戳破那层窗户纸，也并没有想过要去寻找同类。
　　他觉得如果可能的话，他会找个女孩结婚，只是理智上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感情上却无法认同，因此一直搁置了下来。
　　直到现在，他更没有了结婚的想法，他终究会成为拖累，对别人并不公平。
　　但他仍然无法十分强硬的拒绝陈梅梅女士提出的相亲，他知道她的顾虑，知道她爱自己，才说不出狠心的话，只好投降。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想起了沈文安。
　　他曾经想过，如果他身体康健，他会和沈文安在一起，可能会向家里出柜。
　　但那只是如果，事实截然相反。
　　陈美美介绍的女孩子叫文微，学的是动画设计，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
　　她赶过来时看起来有些匆忙，同刘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晚上加了会儿班！”
　　她一说话，刘唐便听出来了，她发音的时候口齿并不如何清晰，或许这也和她的耳朵有关系。
　　“没事！”刘唐摇头，让服务员拿菜单过来，“吃什么？”
　　文微坐下来，接过服务员手里的水：“谢谢！你点就好！我什么都吃。”后面半句是对刘唐吃的。
　　刘唐并没有强求，点了几个菜。
　　他们之间的交谈并不多，或许是身体缘故，文微并不会主动开启话题，只是在刘唐问起的时候才说话。刘唐也觉得无话可说，毕竟是陌生人，让他去深究文微的工作家庭他也做不到。
　　吃过饭，刘唐说送她回去，文微点头答应了。
　　上车后，刘唐刚发动车子，才想起问：“你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文微看着前方，并没有反应。
　　刘唐眉头微微蹙起，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这才惊醒，问他：“啊？怎么了？”
　　“你现在还是和父母一起住吗？”刘唐又问了一遍。
　　“哦！没有，”文微摇头，报了地址。
　　她住在邗江区，刘唐点开导航输入地址，看到上面显示的所需时间都要崩溃了。
　　“你送我回我爸妈家就可以，明天周六，反正我要回去，”文微笑着说。
　　“好！”刘唐松了口气，他小姨家离得倒不是很远。
　　送她到家后，刘唐想了想要不要去小姨家坐坐，可一想这么晚了就算了。
　　到家时已经深夜十点多，他爸妈都已经睡了。
　　避免了一场拷问，刘唐觉得松了口气，洗漱过后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刘唐便听到陈梅梅女士说：“那女孩子对你印象很不错，觉得你很绅士，正好这两天周末，你赶紧打电话约人家出来。”
　　“……”刘唐无语，“我们没有交换电话。”
　　“啊！”陈梅梅一愣，顿时恨铁不成钢，“相亲怎么能不交换电话？这怎么能忘呢！”她想了想说，“行了，我问你小姨。”
　　“妈，我觉得不太合适，”刘唐无奈的说。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刘唐坐下吃早餐：“哪里都不合适，妈！我不想结婚，你能不能别操心了。”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陈梅梅女士听了，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坐在餐桌前摸了摸刘唐的头：“儿子啊！这人怎么能不结婚呢？你看那些没有孩子的老人，孤苦零丁的，日子好过吗？”她顿了顿，又说，“爸妈现在还能动，还能照顾你，可以后我们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
　　刘唐低头嚼着包子，陈梅梅说的这些他都懂，才会更加觉得压抑。
　　他深吸了口气，低声说：“妈！我觉得我的人生很没有意义，不能独立生活，不能离开你们的照顾……”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刘唐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
　　眼泪流了下来，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妈！我不想成为谁的拖累，更不想将自己以后的人生寄托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陈梅梅也红了眼眶，她哭着说：“我们担心你啊！”
　　“妈，我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可怜！”
　　“好吧！”陈梅梅终于松口。
　　店铺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刘唐的事情却并没有减少。
　　他打算开一家书吧，之前已经和书商见过面，只是书籍还没有筛选完，价格也仍在谈。
　　除了书籍外，他还打算带着卖一些东西，像是饮料零食之类的，饮料他打算卖奶茶咖啡之类的，还得买几台机器。
　　他计划在五月上旬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五月中旬开张。
　　这导致事情都堆在了一起，让他分身乏术，幸好之前接的设计已经做完了，最近也没有接新的，才能松口气。
　　五月初刘唐出了趟差，和书商那边签了合同。
　　五月六日，书籍到货。
　　刘唐成天窝在店里，成天忙着将书籍分类摆好。他卖的大多是文学类书籍，也有少量专业书籍以及必备的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资料。
　　他忙得脚不沾地，陈梅梅看了心疼，便过来帮他。
　　费文新见刘唐最近日子过得辛苦，便拉他出去喝酒。
　　刘唐对大晚上坐在大街上吃烧烤这种事没有多大兴趣，主要是江城这段时间气候有点奇葩，天气变化大就不说了，白天和晚上根本不是一个季节。
　　但费文新强烈相邀，他还是去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的费文新火起：“你出来陪我吃顿饭怎么了？又没少你块肉！”
　　刘唐睨了费文新一眼：“你知道这种地方东西多脏吗？”
　　“行啦行啦！我吃！你看着我吃可以吧！”费文新知道他不大吃路边的烧烤，只好转移话题，“你那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打算十八号开张，”刘唐倒了杯啤酒喝。
　　费文新问：“需要我送个花篮过去吗？”
　　“不用了，也不是多大的店，我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刘唐神色沉凝，看不出喜怒。
　　“怎么能这么说，店再小也是事业啊！”费文新嬉皮笑脸的，“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给你送两花篮！”
　　刘唐没说什么，问他：“你和黄欢的婚期定了吗？”
　　费文新面露愁苦：“还没呢！”
　　“怎么了？”
　　“她妈嫌我赚的少了，给她介绍了个有钱人，那男的我见过，三十多了，长得又矮又锉还秃顶！”费文新情绪激动，“你说她爸妈怎么想的？这是要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刘唐觉得这也是蛮奇葩的，问他：“那黄欢是怎么想的？”
　　“她肯定不答应啊！我除了家里没那人有钱外，那货哪里比得上我一根寒毛，只是她妈闹了好几次，她也难过，”费文新叹了口气。
　　费文新是搞it的，今年刚升的组长，工资也不低，可以说是前途大好。他去年买的房，虽然只有首付，但还贷对他来说并不难，这样的条件，真是不错了。
　　而且费文新和黄欢是大学校友，恋爱也谈了好多年了，以前两边家长那里也过了明路，刘唐一直觉得他们俩结婚是顺理成章的，却发生了这种事。
　　刘唐也不知道黄欢她妈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钱真的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我们本来说偷偷去把证领了，可是她妈把户口本藏起来了，”费文新神情烦躁，“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费文新心情不好，刘唐就陪他喝酒。
　　刘唐喝的并不多，啤酒太凉，对他的身体并不好。费文新也没有要灌他酒的想法，只一个人埋头喝着，想来也是被逼的狠了。
　　喝完酒，刘唐送费文新回去。
　　他家里刚装修好，并没有搬去住，现在还是住在租的房子里。
　　刘唐站在楼下抬头看去，费文新家里还亮着灯，可能黄欢还在等他。
　　黄欢年纪要比他们小两岁，身材并不高，也不算瘦，平时很爱笑。可她开门时刘唐差点没认出来她，她看着瘦了许多，脸色很差，眼睛通红的。
　　“嫂子，文新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嗯，”黄欢应了声，帮着他扶着费文新进屋。
　　将他放在床上，刘唐看着黄欢那湿毛巾给他擦脸，刘唐安慰她说：“都会过去的。”
　　黄欢摇摇头，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送他回来。”
　　刘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这时候说什么似乎都不对，只好说：“有困难给我打电话，能帮的上忙我肯定帮。”
　　“谢谢！”黄欢虽然在和刘唐说话，眼睛却是专注的看着费文新。
　　“那我回去了，”刘唐说。
　　黄欢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刘唐摇头，往外走去。
　　黄欢送他到家门口，他下楼时看到她站在门口，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门，半边身子被遮住，温暖的光线从她脑后撒出，看不清面孔，却能让人轻易感受到她的悲伤。
　　小区里的路灯不知是坏了还是没开，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
　　天空更是如同一张黑色幕布，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第十八章

　　十八日，刘唐的书吧准时开张。
　　费文新真给他送了两花篮过来，不过他人并没有到场。
　　那天之后，刘唐也和费文新通过电话，但他不肯多说，刘唐也只能再三叮嘱他有事别强撑着。
　　刘唐也没打算弄多么夸张的开张仪式，就放了鞭炮，用音响放着比较喜庆的音乐。
　　开张的活动力度还是挺大的，也吸引了一些人，只是相较于一般餐馆服装店开张当天来说，人还是要少一些的。
　　尽管如此，这一天刘唐还是挺忙的，陈梅梅在帮忙收银，刘唐则负责饮品。
　　结果买书的人并不多，买饮料的人倒是挺多的，其中大多是女孩子，现在不远处看着刘唐窃窃私语。
　　刘唐恍若未觉，陈梅梅则笑容满面，她原本不太赞成刘唐开店的事，觉得太累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