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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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虞桀住的酒店，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渭神情特复杂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曹睿杰，“讲真，虽然跟你认识十几年了，我还是觉得你这张嘴挺可怕的…”
曹睿杰：“…”
…
游溯发烧了，难得见他病倒，在家躺了整整两天，而虞桀一直没出现。
老曹和杨渭轮流在身边伺候着，听着这没出息的傻逼玩意儿昏迷中的断断续续的说梦话，天南地北的什么都扯…直到后来，所有胡话都变成了一个不断重复的名字。
。。。
第三天晚上很晚到时候，有人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屋里没开灯，那人也没管，晃晃悠悠的走进卧室，随手将手里拎着的一小塑料袋放在游溯床头，然后在床边坐下，点了根烟慢慢抽着，很久没说一句话。
其实游溯醒着，映着窗外的光，隐约可以看到虞桀放在床头的塑料袋儿上印着“药店”的字样，里面是几盒退烧药、止痛片和感冒冲剂。
游溯也没说话，默默看着坐在床边的人。静谧中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半晌，安静的房间中响起虞桀沙哑微醺的声音。
他慢吞吞道：“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你对我的好是假的，你说你爱我是假的。。。咱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
“…不然为什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在游溯昂贵的木地板上烫出了一个黑色的烟疤。
他没说自己这两天去哪儿了，也没说自己为什么又回来，他好像就是来找游溯闲聊的。
虞桀接着点了一根烟，沉默的抽着，过了很久，突然漫不经心道：“那天我割腕，是我爸发现了把我送去医院的。啧。。。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游溯心脏猛的揪了一下，黑暗中，他摸到虞桀的手，拽在手里紧紧捏着。
虞桀没动，任他拉着，继续说：“。。。醒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我爸哭了。”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下，深深吸了口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他一直背对着我站着，说真特么看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孩子都在想什么，他说他小时候穷的一天只能吃一顿饭，都从来没想过去死，怎么我不愁吃不愁穿的却想着死呢？”
游溯的拉着他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他轻轻把手从游溯手里抽出来，把游溯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些他才接着道：“…那天我妈也来了。。。她说她知道这些年他们太忙了没好好照顾过我，说不知不觉，等她发现的时候，我居然都已经这么大了。。。”虞桀说着笑了两声，因为抽烟所以声音很哑，“她想跟我亲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说她跟我爸都是过过苦日子的，说我爸老家在全国最穷的大山里，当年拼了命才从山里走出来，走到今天。。。我妈说他穷怕了，所以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给我打好物质基础，说绝对不能让他儿子为了钱发愁，不能因为钱遭人白眼儿。。。”
这个父亲以为这就是爱了，这些年他也确实给了虞桀富裕的物质生活，却也忽略了太多错过了太多。
“我妈说我爸其实很关心我。。。就是从来不好意思说。”虞桀笑了下，黑暗中转头看向游溯，“他俩是不是挺蠢的？”
游溯摇头，虞桀撇过脸，继续背对着他抽烟。
“所以可能是遗传吧，我们老虞家祖传的不会爱人。。。”虞桀的声音很平淡，又好像有些遗憾，带着缱绻醉意，“。。。其实不是你的错，一直都不是你的错。。。当年就算你没失忆，咱俩也会走散喽。。。”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然后灭掉，然后再“啪”的一声打着。。。“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喜欢你，只要我给你我全部的喜欢，我不喜欢别人，只看着你，就是对你好了。。。”
“可真的对一个人好。。。好像不是这样。”虞桀低着头，浅淡道。
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游溯看到虞桀手里拿着的是那个他找人专门定制的马头琴形状的火机。他突然想到，似乎再没看到过虞桀真的摸琴了…
游溯费力的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黑暗中看着他的侧脸小心翼翼的哑声说：“。。。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虞桀说。
“你有过那种感觉吗？好像被命运耍了太多次…所以极端的绝望愤怒…愤怒到最后，反而从绝望里生出了要和这狗屎命运死拼的念头…”
游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只能傻坐着说不出话。
然后过了很久，虞桀也没再开口，而是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水果，坐在床边儿慢慢的削起皮来…
游溯脑子乱糟糟的，他也有很多话想对虞桀说，又不知道到底想说些什么。。。因为虞桀…很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最后他看着虞桀削水果的背影，只傻逼似的哑声说了一句：“你把灯打开再削行不行，当心削着手了。。。”
虞桀一顿，突然意味不明的沉声笑了。
沉默中，虞桀削下一片果肉递到游溯唇边，游溯张嘴咬下，满口清甜的果香，带着微微酸涩。
久违的聊了天，两人还这样你一块我一块的分食了一个水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发烧的时候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总之游溯突然就没出息了…鼻子酸的受不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涌进了心口，暖暖的，酸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隐约让他觉得有点害怕，有点难过。
而正当他沉浸在莫名的感动中时，虞桀忽然起身，轻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游溯愣怔的看着他，黑暗中只能看到虞桀模糊的侧影。
“。。。什么？”他反应不过来，还傻呆呆的问道。
虞桀没回头，一步步慢悠悠的往外走，声音轻松道：“我要和Dana去美国啦。。。”
游溯还是呆呆的看着他，直到面前的人一步步头也不回的离开，消失在黑暗的房间。。。直到玄关处传来关门的轻响，直到偌大的房子彻底陷入一片死寂。。。游溯觉得自己还是没反应过来。
可猝不及防什么温热的东西簌然滑落出眼眶，直直砸在手背上惊醒了迷惘。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溯才觉得自己醒了，明白了，顿悟了，透彻的，反应过来了。
只是有什么东西根本停不住，争先恐后的从眼眶滚落，淌了满脸。心里有什么东西仿佛裂开了，疼的让人坐都坐不住。
嘴里还残留着清甜的果香。
游溯抬手擦了下脸，忽然控制不住的傻笑了两声。。。
艹的…怎么才反应过来呢？
原来虞桀刚和他分的水果，是一只梨啊…
第58章 除夕特典大结局：我想当他的药
虞桀一夜之间了无音讯，只留下了几盒药，5只猫，和一个喝醉后总是抱着电线杆不松手的奇怪男人。
故事到这儿也该结束了，期间两人的一切不再一一叙述。倒是想跟你们说说自那天起的第两年零5个月后。
…
“孩儿他爸！游鸢小张谦谊，来吃饺子啦！”游妈在厨房吆喝道。
“热腾腾的饺子来喽！”游溯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盘饺子出来。
窗外不时有叮当炮响，配着电视机里春晚热热闹闹的节目声，一家人和往年一样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饺子。
“饺子里包了钢镚儿的啊，吃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咽下去喽！”游溯擦着手提醒道。
游妈边给外孙夹饺子边和往常一样絮叨游鸢，“每年呀也就游溯能在厨房给我打打下手帮帮忙，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儿，怎么我就倒霉催的生了你这么个懒姑娘…”
游鸢不以为然的乐呵儿着和她臭贫，“您也甭难过了，我不给您找了一贴心小棉裤么，一会儿让老张给您洗碗！”
老实巴交的科研工作者疯狂点头。
游妈暼她一眼，“就知道欺负小张你…”
“哎！”游溯突然喊了一声，“我吃着钱了！”
游妈一愣，立马加快了给孙子夹饺子的速度，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整盘饺子都倒到张搬家碗里，“快！总共就包了5个钱饺子，两个五毛的三个一毛的，你小舅已经吃走一个了！你当心福气都被小舅吃走！”
这话一出，老张同志也立马加快了给自己媳妇儿夹饺子的速度！
游爸乐呵的看着他们，不紧不慢的吃着。
“哎！我又吃着一个，啧…硌死我了…”游溯皱着眉又从嘴里吐出一枚硬币，好么，两枚都是五毛的！
游父哈哈大笑，“好！好！小溯今年有福气，肯定有好事儿发生！”
游妈也乐呵，“福气都给你吃走了，今年最好能给我领个媳妇儿…”
话说了一半，游妈堪堪停住，一家人都僵硬的顿了一下，空气有那么几秒钟的寂然…
游溯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正要说些什么，游鸢突然“哎！”了一声，“我也吃到钱了！”
大家一愣，纷纷就此说笑几句，话题就这么自然的带了过去。没人再提。
今年没买到炮，美名其曰响应党的号召过个环保年，于是吃完年夜饭，游溯便先回了。姐夫和游鸢都喝了些酒，干脆留在父母家过夜。
一个人开车回去，路上有些冷清，游溯也没在意。
车开进小区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空中炸开了几朵烟花，游溯愣了愣，慢慢的停了车，情不自禁的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看起来。
不远处小区的广场上，有一家三口在偷偷点烟花，男人拿着一支烟，颤颤巍巍的点着了引线后立马起身喊叫着向远处的妻儿跑去，然后站在妻子身后伸手捂住了妻子的耳朵，妻子捂着儿子的耳朵，一家人仰头看着天空的场景很温馨。
而在他们100多米外的车里，漫天绚烂的烟花印在游溯不起波澜的眼眸里，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烟花很快放完了，那边的一家三口在物业赶来前笑闹着逃之夭夭…游溯在车里静静的坐了10分钟，才推开车门下去。
下车后往前走了几步，他才看到就在他斜前方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因为太黑了一直隐藏在路灯照不到阴影中。
轿车发动机前盖儿上靠坐着一个人，一条腿微微弯曲，一条腿放松的支着地，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同样仰头看着刚才出现过烟花的那片地方。寒风从他唇边叼着的香烟上吹散了零零火星。
游溯顿了顿，没再往前，停在他身后几步远。
半晌，可能是因为冷，那人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回过头来，看到游溯的时候也顿了一下。而后许久相顾无言。
游溯没动，那人低头掐了烟，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白净的脸庞从阴影露出来，在白色路灯下显得更加苍白。
他站到游溯面前，浅淡地问道：“我的五只猫你有照顾好吗？”
他似乎比以前又高了点，现在几乎可以和游溯平视了。
“…嗯，要上去看看吗？”游溯同样平静道。
“当然。”少年顿了顿，“我等你很久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电梯，电梯里借着微微反光的墙面，游溯偷偷的看着身后的人，发现那人也在看着自己。
输密码，进门，游溯打开灯，对着空荡的屋子平静自然的说了句：“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只突然蹦到沙发上的庞然大物——一只肥的让人诧异的大胖猫，白黄夹花的普通毛色。超级肥猫并没有撒娇卖萌“喵喵”叫，它只是跳上沙发，然后冷峻的超游溯的方向暼了一眼，舔了舔爪子便窝在沙发上开始睡觉。
游溯换了鞋，走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虞桀发现客厅那套游溯钟爱的真皮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布艺的了。
他在屋里慢慢走着，随处可见体型和刚才那只不相上下的胖猫在屋子里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爬高上低。
“这里还有一只。”游溯走进卧室，打开灯。
游溯的床上，正中间的位置还极其霸道的窝着一只。这只比其他几只都瘦些，总算有了些正常的猫的样子…
游溯自然的坐在床边，伸手给它梳毛，“它前两天生病了，昨天刚接回来，都瘦了…”
话没说完，身后那人突然俯身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怎么什么都不问我？”虞桀的声音变得有点哑。
游溯顿了很久，轻轻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断断续续的说：“回来…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手被人捉住，不一会儿，一个冰凉光滑的东西套上了他的无名指，游溯手指微微颤抖，喉结滚动，没敢低头。
那人给他戴上戒指，随后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掌心和他十指交握，游溯能感觉到那人的无名指上有一个形状一样的东西微微硌着他的手指。
“哥…你愿意和这个幼稚，自私，爱吃醋，不温柔贤惠，脾气不太好，不能给你生孩子，还有三根手指不能动的人永远在一起吗？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伤…你都将永远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一个人念着誓词的傻小子哭的泣不成声。游溯回握他的手，站起身紧紧把人抱在怀里，将脸埋在虞桀的肩头颤抖着说不出话，只一下一下用力的拍着他的后背，仿佛回答。
虞桀用力搂着他的脖子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仿佛忍了这么久的泪水和想念在这一天彻底决堤。
“我终于把自己治好了…哥我可以…我可以当你的药了，我可以让你开心了…”少年抱着他大哭道。
两年零五个月，两年零五个月，游溯每天都在数。
虞桀离开的那天，他只在虞桀留下的药袋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两句话——“等我回来。照顾好我的猫。”
…
游溯用力的揉着他的脑袋，强忍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声音嘶哑的笑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呢。我爱你虞桀，我爱你…”说话间泪水不可控制的倾泻。
在美国治疗的期间，虞桀见过无数个医生，试了无数的药，写了无数封本要寄回中国的遗书。
很多医生都说他很特别，问支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是什么东西？
他说你知道中国北京吗，我的爱人和猫都在那里等我，他病的不轻，这回换我当他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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