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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危机_雨疏海棠-第5部分

小说: 危机_雨疏海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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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先不顾感性的判断,行事果断的上位者姿态先就摆足。
  “可你还是爱时酒啊……”行煦光不解,“你锁着他,不就是不想他逃跑吗?”
  “不锁着他,他不会配合你们治疗,一有力气就会跑。等他身体无恙,就是周家对时酒的最后一点情意了。”周怀旭理智得不得了,不留情的话也说得明明白白,“届时,我的律师会将离婚协议书转交给他。”
  挂断电话,行煦光果真再没来找他。也许是他明白了周怀旭的心情,明白了周怀旭的付出,明白了周怀旭的心灰意冷。不要父母,不要爱人,不要孩子,时酒的每一项罪行都足以置周怀旭的自尊于绝地,单从alpha的天性来言,时酒的任何忤逆都不被允许,遑论如此深重的一刀。
  alpha说抽身离开,就绝不再摇尾乞怜。他时酒是人,他周怀旭更是如此。
  时酒躲开了周怀旭靠近的手,尽管这样的动作让他一点也不好受。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捏着玻璃杯的样子很好看,衬衣袖口卷起一点,更是显得修长而富有美感。
  浅棕色的药水在周怀旭的一送一顿里荡开些许水纹,时酒畏缩的眼光倒映在弧形的杯壁上,扭曲却不掩迷茫。
  是谁?周怀旭吗?为什么没有他的气味?时酒偷偷嗅着房间里的味道,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和床头飘散的花香,什么也闻不到。
  焦虑的情绪顿时弥漫开来,omega生理上的缺乏所牵连而来的恐惧,让他不经意往周怀旭身边凑近一点,可依旧,没有熟悉的信息素香味。
  西装的气味,男士香水的味道,药的苦味,还有周怀旭身上沾染的其他人的气味,独独没有周怀旭自己的,一丝一毫也没有,时酒从没遭遇过这样的困境。无论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害怕都比不上现在这种感觉——omega嗅不到自己的alpha的感觉。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慌从心底开始扩散,后颈的标记又开始灼热起来,不用想也知道,那里一片血红。
  他养尊处优太久了,从第一次发情期至今一直在男人身边,从没有体会过独自一人生捱的无力感,也从不知道,没有伴侣的omega活得多么艰辛。
  周怀旭又将杯子往前递了递,说:“时酒,我不想逼你。”
  他颤抖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接过玻璃杯,温热的水已经有点凉,两手捧着,还是险些握不住。
  他不想喝药,他想被周怀旭抱在怀里,他要把脑袋埋在离周怀旭腺体最近的地方,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气味……他是他的omega,对着自己的omega为什么没有气味?他们不是标记了吗?愤怒也好不满也好厌恶也好,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会一点气味都没有呢?
  “时酒,你好好养病,我放你走。”
  我放你走——周怀旭,不要他了。什么时候听到过这句话?记忆深处的恐慌与现实重叠,手里紧紧捏住的水杯失手落下,纯白色的棉被上晕开一团深重的黑。
  “不要……怀旭…怀旭……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时酒突然激动起来,他跪在床上,两手死死抓住周怀旭的西装下摆,太用力或者是抬得太高,血液随着输液管汹涌地回流。
  “我不认识……不认识他……怀旭,你相信我……”他越说越小声,平生难得地痛哭起来,“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周怀旭心头一跳,没想到时酒还记得。
  他曾经锁过时酒,那时候,时酒说过同样的话。大概是他哥哥离家之后的事情,时酒暗中替时涛打点住所,总是找借口往外跑,有天夜晚甚至跑到了酒吧里去。周怀旭得知消息赶到时,他和时涛两人烂醉如泥,被几个alpha围着一杯杯地灌酒,更有甚者,乘机把时酒抱在怀里揩油。
  周怀旭气极,冷着脸把人拎回家,狠狠操了一晚上还是不解恨,就用一条锁链锁起来,困在家里,时酒道歉的时候,他故意说了句我不要你了。
  那日时酒只是哭,哭得不声不响也不止不息,他到底心软,晚上就给哄了回来。只是没料到,时酒会突然想到这些。
  周怀旭将他输着液的那只胳膊扭住,压着人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行煦光带着两个护士赶来的时候,也惊讶不已。
  “怎么回事?”命令护士给他打一针镇定剂之后,行煦光皱着眉冲周怀旭问了一句。
  周怀旭摇摇头,看着人渐渐安静下来才松开手,说:“你之前说,他可能会有精神问题?”
  “嗯。”行煦光点头,看了看时酒,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他刚刚流产,信息素紊乱。”看见时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行煦光又道:“我们去外面。”
  行煦光是个beta,正如时酒曾经讽刺过他,他对alpha与omega的羁绊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他既然是个医生,他的理论知识就能弥补这个缺陷。
  看着点了烟,倚靠在走廊栏杆上的周怀旭,行煦光言简意骇:“我猜,你肯定和他说了什么,他也许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情绪有些激动。一般流产手术是需要夫妻双方同意的,特别是omega,只有alpha陪伴在omega身边才能最大程度保证omega的安全,不然,抑郁焦虑症的发病率会很高。”
  “但我并不知情。”周怀旭弹落烟灰,声音压得很低,沉重得让行煦光抬不起头,“我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不是吗?”
  “是,但时酒的手术也合情合法,医院同样无辜,在法律上,责任人永远只会是时酒。”时酒的孩子并非健全,他特意吃了药才来医院,是堕也得堕,不堕也得堕。这种情况下,只要时酒一人签字就可以了。
  行煦光接着说:“信息素紊乱会让他有后悔,懊恼的情绪,对他拿掉的孩子,他会一日日回想,这种心理会压垮他,他会非常依赖你。”
  “行医生。”听出他言语中的偏袒,周怀旭只是笑,“时酒曾经也非常依赖我,可那是个谎言,而我曾经,也差点就是一位父亲。”
  丧子之痛,时酒有,他也有。孩子的离去,只是给予了时酒信息素上的折磨,可周怀旭承担的,是背叛与离别,哀莫大于心死。
  行煦光知道,周怀旭久经商场这么多年,和他谈那些莫须有的道理,谈宽容之心,完全说不通。人家曾经相信,那是人家愿意,等他不愿意,谁也不能奈他何。
  “周怀旭,精神异常的omega是不能强制解除婚姻关系的,要治疗时酒,你不得不配合。”
  “行医生,你很聪明。”周怀旭被他的严肃逗笑,“周家家大业大,周怀旭不需要一个未婚的身份也能达到他的目的,时酒好与不好,全看我心情。”
  当一切柔情蜜意收回,与周怀旭谈判,将会变得十分艰难。
  “周先生,不出十五日,时酒会迎来一次发情期,你若不救他,他就真的活不长了。”
  ……
  接下来一个星期,周怀旭都没有来,时酒的身体日渐萧条,往他病房里去的医生护士渐渐多了起来,几乎每一个时间段值班的人都知道他,知道那个精神恍惚的病人,那个孤单一人的omega。
  他的医药费给得很足,听说他的丈夫非常富有,只是忙,从来不看他。
  有八卦的小护士问行煦光,打探时酒的消息,行煦光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讲。
  教科书上都很少有病例的信息素缺乏性抑郁症,对omega的伤害肉眼可见。社会上分分合合的爱人在聚散离别后也能找到下一个知心人,有过孩子的omega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也能好好签署一份离婚协议书,服从与占有的天性固然霸道,可熬过去也就好了,没有多少人因为缺了一种相合的信息素,就要死要活。
  这也是为什么,时酒相信自己可以离开周怀旭好好生活的原因。
  独自煎熬过生活的人那么多,时酒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个,可他离开的时机太不适宜,选择的路径太过莽撞,如今遍体鳞伤,日益衰竭的身体大半时间被痛苦的回忆与本能支配着,终日惶惶,目光怯懦而可怜。
  起初单行煦光一位医生还足以应付,隔了没几日,其他科室的同事也开始往时酒的病房里奔走,行煦光看着护士一次次推着护理车进去,再拿着几管血检尿检用的样本出来,最终,连进去探望的勇气也没有。
  时酒那么倔强的一个人,一定不希望自己去看笑话吧。
  然后又听照顾他的小护士闲谈时说,但凡有人进房,时酒总是敏锐地坐起来,仔细地嗅着什么,然后又兴致缺缺地垂下头,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乖乖巧巧的,很听话。
  时酒很听话。偶尔做噩梦,会高声哭喊一会,其他时间,总是很听话,很听话。
  给他做心里辅助的李医生有次和行煦光在食堂遇见,问起时酒的身世,行煦光照实回答,意外收获到恍然大悟的眼神,弄得他很是想不通。
  “怎么了吗?”他问。
  李医生扒拉了几下碗里的饭菜,叹口气说:“他心里压着三件事,总是说三句话。”说罢,他把筷子放下,伸手掰着手指数:“一、‘我不认识他,别不要我’,二、‘我不是故意的,宝宝对不起’,三、‘不要,哥哥,不要走,不要去他家’。”如此,又是叹息一声。
  ……
  下午,行煦光抽空去医院南门边的花店,买了一束风信子,踌躇了一会,还是推开时酒的病房。
  三四点钟阳光正好,病房里拉上了两层窗帘,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帘尾的缝隙,洒下一片耀眼的金黄。
  病床上的人睡着,背对着门口,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粉色的花束插进花瓶里,够着身体去看时酒。他似乎睡得很踏实,如果不去在意那苍白的脸色,时酒着实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单看紧闭的眼角弧度,以及黑如鸦羽的睫毛,就知道他睁开眼会有多好看。
  近来太瘦了,酒酒,等你病好了,我就原谅你,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好孩子,会跑来医院陪我聊天,会威胁我去你家看病的时候给你带城北的小点心,会笑着告诉我你看了怎样精彩的一本书,被如何巧妙的情节吸引,长大后,希望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明明当初病好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酒酒。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没有什么坏心思,暗自觉得爸爸太严厉,喜欢和妈妈在一起,享受妈妈的疼爱与温情。
  “嗯……”大概觉察到身边有人,时酒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呆呆愣愣地望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作。
  行煦光以为他被吓到,有点别扭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声叫了声酒酒。
  时酒耸了耸鼻子,闻着不是,就捏着被角,把自己盖起来。
  他不是他想的那个人,那个人总是不来……已经好久好久,没来看他了。时酒总是想起他,下意识地想,梦里尚且有个清晰的轮廓,他每每梦见就要哭湿枕头,可醒过来,再怎么去想,也没有明确的影像。
  只有闻着气息,知道不对,知道不是,知道……没有。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随着清醒的时间逐渐减少,他好像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复杂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他需要力气获取新鲜的空气,努力进食、配合治疗,抵御忽冷忽热的体温、时大时小的疼痛,平息体内莫名的情欲汹涌。
  医生告诉他,他就要迎接发情期了,所以一定得好好吃东西,好好修养,好好等待,因为如果撑不过去的话,他就等不到那个人了。
  行煦光又说了些什么,时酒一句话也没听懂,他只知道,吃饭休息和等待是重要的事,除此以外,都是不重要的事。
  于是行煦光失落而归,说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他。
  可时间,从不我待。
  风信子迎风招摇的夜晚,病房的急救呼叫灯亮了,病人的信息素浓度极速上升,体温高低不定,呼吸也如若游丝。
  最迟一个离开时酒病房的护士说,她走的时候,特意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好让夜风拂着花香的馥郁,吹到时酒的梦里去。免他惊免他苦,好歹给他睡个好觉,养足点精神,才好努力地撑过下一个明天。
  有一点,小浪漫的善良。行煦光听罢,无力地笑了笑,拍了拍泪眼婆娑的小护士,看着重症病房紧闭的门扉,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到走廊站了一会,看见月色正好,心想也许是个好兆头,时酒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时酒知道了,一定会捧腹大笑。
  凌晨三点值班的医生来找到他,说病人家属不在国内,联系不上,问行煦光是否能想点办法。
  “情况急转直下,身体开始有排斥反应了。”那个医生苦笑着,明显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棘手的情况,“肺部不愿意工作,没有他alpha的气味他的身体完全不听话。”
  “我试试吧。”行煦光将手机掏出来,说:“我试试。”
  上一次和周怀旭谈过之后,行煦光就没有再联系他。一来知道是无用功,二来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周怀旭的理智,那人的眼光冷淡起来的时候,一点爱意也看不见,似玩带笑,微挑的眼角几分风流。
  和以往太不同。时酒失去了他面对周怀旭的砝码,所有向着时酒的人,也失去了面对周怀旭的立场。
  电话接通,甜美礼貌的女声传来,客套而疏离:“您好,我是周先生的秘书,先生在忙,有事情留言。”
  “啊那个……”行煦光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点慌,“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你可以让周怀旭接一下电话吗?只要两分钟就好。”
  “对不起。”女孩子还是笑着,一板一眼地回答,“周先生交代过,您的电话不能特殊。”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呢?他望了眼走廊那一头的应急灯,张口被灌了一口凉风,可是的话都堵了回去,“那你告诉他,时酒发情期来了,大概……还有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性命攸关,所有医护人员竭力抢救来的二十四小时,全看周怀旭的意思。
  ……
  时酒恍惚间醒来的时候,屋内一室冷清,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空气稀薄得可怕,记忆混乱着,杂七杂八的数十号人,纷纷扰扰的言语,七零八落的生活片段像是一团纠缠的断发,在脑海里互相拉扯,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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