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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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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土色的柏油路上,沈奕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六岁被扔下那一刻,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远去的汽车又浮现在眼前。
  相对于现代机动化的交通工具,人力显得如此的单薄而无力,大概最深沉的痛苦便是这种无能为力感吧。
  迎接他的是邻居,招呼办完葬礼的是邻居,墓是邻居砌的,在村里的一座大山上,在立丰哥墓旁边。此山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始终没有名字,不知道过多少年,就没有人记得它和埋在它上面的人了。
  穿了孝服的只有他一个,因为人少所以葬礼很简洁。
  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若是有一个先去,那另一个人会感到极其痛苦,刻入骨髓的孤独感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惊慌和恐惧会立刻占满心脏。
  沈奕很痛苦,但是心底却隐隐有种解放的感觉。然后,他又为这种“解放”陷入深深的罪恶感,在心底里开始一遍遍地谴责自己不是东西,谴责婆婆不该就把他捡回来,结果成了《农夫与蛇》里的农夫。
  对于立丰哥的内疚,对于婆婆的亏欠,对于自身的罪恶,对于未来的恐慌来来回回折磨着他,不过这下他倒是终于一个人了,真正的彻底的没有了留恋和牵扯,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管了,永永远远的自由了。
  于是沈奕难得的去沈立丰的墓前行了礼,他死去的七年里,这是第七次来看他,因为七年有七个清明节,但是神志清醒的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卢晨的前半生是放荡不羁的一生。父母在他八岁时离婚,鉴于女方本来就是弱势,他妈家比他爹家更有经济实力,两个退休的教师,算不上富裕但也不缺吃短喝。
  他妈比他爹更有能力,卢妈妈本名卢桐,是樱河市立医院脑科主任医师,行事雷厉风行又不乏作为医生的细腻果敢。卢晨很自然判给了他妈。
  卢晨不管是先天的遗传因素还是后天的教育全都随了母亲。学医的道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卢妈妈每天都在上下而求索。自小把这个少爷扔给了父母代养,于是小少爷养成了小皇帝。
  小皇帝从小顺风顺水,个性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生活习惯是好吃懒做睡大觉。怼过他的人都被他连本带息的怼过去了,至于动手的话……卢晨曾经为了打群架特意去学了几年散打,最近几年刚捡回来没多久,手艺没下降。
  成绩是中等偏上,偶尔的偶尔会名列前茅一下。
  虽然不怎么像回事儿吧,但是好歹也没长歪,至少基本的道德准则和原则底线还是有的,在卢妈妈心里,知道底线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卢妈妈也是有私心的,他知道没心没肺的儿子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至于让别人吃不吃亏……她不怎么在家也不管这些,于是就任他自由生长了。
  卢晨从小顺风顺水,活了大把年纪也没遇上过什么大坎儿,不知忧愁为何物。可谁知夜路走多了遇见了鬼,刚毕业第一年就遇上了沈奕,沈奕有着天生的惹所有男人嫉妒的本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事沈奕送了他一份大礼——教职工处罚通知书。以及罚款五百元。


第4章 
  三月中旬至四月中旬,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瑞斯学院出了北门往东走300米就是樱河市的子母河——樱河。
  樱河两边沿河修建了长条形的樱花公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樱花树。春风一抚,抖落的樱花下雨般的落进了河里,花瓣漂浮在河面上,被水纹推动着往前走。
  市政府借着樱花花季,在公园里立满了小房子,小房子上印满了“打造美好樱河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云云,然后以公家的身份租给小贩。
  小贩带着一身的本领来到小房子,公园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成为了省内最大的夜市,虽然它白天也同样热闹非凡。
  霓虹灯打的夜晚亮如白昼,在旅游业推动经济发展的樱河市抬头还可以看见漫天繁星。
  春天的晚风是暖的,还有阵阵花香,河水也是香的。连接河两边的木板桥故意设计成了蜿蜒曲折的回廊形,好让人们把这美景赏个够。
  外面人太多了,沈奕站在图书馆的天台上,飒飒的晚风吹拂着他的秀发,可是秀发没有被染上花香。
  外面人太多了,都出去游园了,终于找到了一个清净无人之地,想来做任何事都是需要天时地利的。
  世界变成了黑白打印纸,校园里的路灯瞬间就灭了,也许是为了省电,也许是停电了。
  地面开始晃动,好像是地壳突然开始运动了。沈奕露出了一点好奇的带有探索性的笑容,他还从未见过地震的景象。
  地壳运动产生强大的压力和张力,地面开始断裂,重重树影、喷泉、花园,屹立不倒的装饰性灯塔,瞬间化为了虚无,陷落进无尽的深渊里。
  这应该就是地理老师教过的断层运动吧。
  深渊里弥漫着浓浓的黑色的烟雾,泛着沉沉的死气,或者说,这黑色的烟雾本就是死气本身。
  沈奕试探着低头看下面的世界,很新鲜,很好奇。
  脚底的碎石却不怀好意的将他绊倒,在掉下去的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是无比安心慰藉的。
  沈奕思索,这是为什么呢?怕死不该是所有生物的本性吗?
  那我又算什么?
  卢晨头一回如此感谢自己多年来没落下的健身。虽然沈奕是瘦的皮包骨头吧,但是图书馆天台安全栅栏是砖头砌的。以这个姿势拽着一个大活人,胳膊正好被尖锐的砖混物硌着,实在吃不上力。
  “你大爷的!赶紧把另一只手给我,快!我他妈撑不住了!”卢少爷平时教书育人,好歹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容,这下彻底撂一边了。
  不过还好,沈奕被他洪亮的嗓门吼醒了,不过也许是吓醒的。
  沈奕抬头懵懵懂懂的望着他,就像一个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孩童,眼神清澈见底,被晚风吹乱的秀发打造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
  卢晨有一瞬间几乎呆住了,不过还好意志力够强大,美色尚且排在生死的后面。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把另一只手给我。”
  沈奕这个犯了错的孩子好像是找到了道歉赎罪的方式般,迫不及待的递上了自己空悬的另一只手,手里捏着一万次的对不起。
  等到卢晨费劲吧啦的吧他拉上来,自己两边胳膊上也硌出了大片的淤青。他挽起长袖一看,愤懑的一脱外套甩在地面上。
  沈奕全身哆嗦了一下,极力捏住发麻的手指,静等着卢晨对他的一顿臭骂。
  如果沈奕能稍微用心一点的话就该奇怪自己为何如此恐慌,而更为奇怪的是他不是为自己生死一线捡回一条命惶恐,不是为卢晨即将到来的不知多难听的话惶恐,他惶恐的是自己惹他生气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添麻烦,我错了,不该害你受伤,我真是一无是处,总是连累别人,我错了,我应该受到惩处,应该被法院制裁,应该万死难辞其咎,我错了……
  沈奕很想对卢晨说句对不起,但是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着也吐不出一个字,只好独自焦头烂额的发慌,企盼他最好暴打自己一顿消消气,给他一拳加一脚,再拿天台上那个闲置的木头棍子轮在他腰上。只要他原谅自己。
  可是卢晨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沈奕心里便愈加忐忑不安。
  他当然不知道,卢晨是被气疯了,巨大的愤怒噎在胸口,噎的他一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他一手指着沈奕,一手扶着腰缓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本想把自己一肚子脏话砸在他脸上,却猛然看到沈奕脸上的表情。
  这表情与现在的情况实在不相符,沈奕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的讨饶。
  “沈奕,你……”
  卢晨酝酿了半天只酝酿出这三个字,沈奕却如临大赦般猛地抬起头,似乎在祈求他打自己一顿似的。
  然后卢晨遂了他的愿,一脚揣在他屁股上,就跟小时候父母打孩子似的。
  “你他妈活腻歪了,闲着没事寻死玩?”
  沈奕觉得这一脚太轻了,就跟闹着玩似的,实在不能赎清他的罪,可是卢晨又是半天没动静。不过也许他本身是挺大度的一个人呢?
  卢晨老师平时上课丢三落四的,性格活泼的比学生还像学生,同学们跟看孩子似的宠着这个不着调的老师,被爱泡大的人应该会很大度的,想必不会太记仇。
  于是沈奕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说:“你……对……对不起,我错了”。
  卢晨看着沈奕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盖住了清秀的眉眼。
  他是有点怪异,卢晨心想。
  “你是给自己道歉;还是给我道歉?”
  沈奕没有说话,像是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似的。可惜了沈奕读书万卷,文采斐然,却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一句白话文。
  “你应该给你自己道歉,因为你要放弃的是你自己的生命。你辜负了它。”
  辜负?这真是极大地罪孽,这种辜负的罪孽便足以处以死刑,可怜我却连死都是在辜负。可怜?我怎么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我一切都是活该啊,我没什么好可怜的。
  沈奕又想说一句对不起,就像是说一句发自肺腑的口头禅似的。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卢晨的劝导,还真是个诡异的轮回: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生命——对不起……
  卢晨有点不敢说话了,他发现了沈奕的怪异,就跟个活死人似的。
  卢妈妈是脑科医生,虽然研究领域不是神经科,但多少有点牵扯。卢晨从小跟着老妈泡在书房里,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些医学知识。
  本来邻居老师同学亲戚都劝他学医的,鉴于卢女士十天半月不回家,一有时间就出国进修的伟大记录,卢晨毅然而坚决的放弃了这条道路,选了最清闲的大学老师一职。
  卢晨从小的愿望就是生在樱河死在樱河,工作生活必须在樱河。最大的容忍力是出去旅个游,毕竟人还是要与时俱进的。前人的教训——闭关锁国是没有好处的。
  也许是刚刚的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加上今夜的校园里难得的清净无人,沈奕忍不住卸下了撑场面的脸皮,露出下面置身于地狱的鬼魅的本我。
  卢晨心里一颤,立刻意识到沈奕确实不对劲儿。可是自己作为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老师,平时课上也没看出他有哪里不对劲了,还有那么多的测试也没能测出他有什么心理障碍的。
  若是沈奕自尊心太强故意掩藏真实的自己,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想承认自己有病,他会同意去看医生吗?同学们的流言蜚语怎么办?这些不了解精神障碍的人亦或是本来就不怀好意的人,大概都会认为他心理变态,最大的好意也就是规劝他想开点,这种规劝的好意往往在病人的心理上又插一刀。
  卢晨思绪烦乱,一时不知从何起个话头。于是只能接着之前的对话,“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倒是说说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说话好难,心里明明有那么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甚至一想到要说话,心里的紧张和焦虑感就如同压了一团火球在喉咙里,全身在烈火的熊熊火焰颤抖。
  “我连累你了”。
  卢晨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你没有连累我,我今天来图书馆本来想借本书,呵,结果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天台,说明你啊命不该绝。说不定我们俩上辈子还有扯不开的缘分呢”。
  卢晨故意用在课堂上挑逗他的语气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
  沈奕一瞬间得到了救赎般,终于抬起了恨不能低到地缝里的脑袋,卢晨呆呆的看着他清澈的目光。
  真像一个漂亮的小孩儿,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跟他要棒棒糖吃。
  卢晨忍不住抬手揉乱他的头发,头发又长又软,从指缝间划过去,骚的心里痒痒的。
  “如果我今天没过来,我反而会怪罪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我平时在课堂上喜欢跟你闹,有的时候没了谱,心里一定会自责是我害了你呢”。
  看到了他这副可怜相,卢晨也忍不住温柔下语气细心安慰。
  其实他现在有点不敢说话,此时的沈奕就像被一根细绳悬崖峭壁上,稍不留神便能坠下悬崖粉身碎骨。
  但无奈卢晨老师苦口婆心,学校里密密麻麻的监控还是拍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监控画面出现在显示屏上的一刻,安保人员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图书馆天台。
  这下可麻烦了,若是此事传开来,以沈奕的个性很难接受自己这“丢脸”的一幕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况且沈奕本身在学校里也是小有名气。
  卢晨心思急转,一时不该如何处理。
  卢晨愁云满面的看着眼前穿着黑黝黝安保服打着手电筒不知所云的一大批人,转头看了看故作沉着冷静却明显在忍耐什么的沈奕,他知道沈奕忍耐的是对未来的恐惧,他考虑到的沈奕同样想到了。卢老师孤胆英雄,当机立断。
  “那个……那个什么,我俩闹着玩呢,意外,纯属意外,呵呵。”
  卢晨陪着笑跟他们寒暄了半天,言语间极力维护沈奕,掩盖真相。没注意到沈奕自他一开口就追随着的背影。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这不是感觉,这只是一种理性上的判断,一种多年反复蹉跎出来的经验。
  这种“感觉”像极了时被人扔下,婆婆刚捡到他,拉着他的小手说:“可怜的孩子,以后让婆婆来照顾你吧。你以后就跟着立丰叫我奶奶,像他一样跟着你爷爷姓沈。立丰比你大六岁,已经上学了。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就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第5章 
  沈立丰下学以后,看到奶奶带来的弟弟很是喜欢。弟弟长得真好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孩都这么好看。
  沈立丰蹲在他面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沈奕不说话。沈立丰立刻贴心的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嗯,你叫沈奕吧,老师今天刚教过,奕是明亮美丽的意思,就像你一样”。沈立丰难得如此温柔和煦的跟人说话,也是第一次。
  沈奕嗫喏了半天,说:“好”。所谓人如其名,红颜薄命。从此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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