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装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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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母道:“去了趟银行,看了给你的那张副卡的流水记录,觉得问题不少。”
方饮支着头,不假思索地敷衍:“哪里有问题?我最近勤俭节约,没怎么出门玩。”
说完他的后背迅速起了薄薄一层冷汗——前段时间,他拿卡刷了奶奶的治疗费用,往里面存了半年的住院钱。
被妈妈发现端倪了?
“就是朋友出了点事,问我借了一笔,年底会还的。”方饮淡淡地补充,把自己和爸爸那边撇清关系。
方母问:“哪个朋友?什么事?”
方饮不敢停顿太久,心思活络,马上给好朋友扣了一口黑锅,道:“纪映,和人互殴,把对方打进医院了。”
遇到这种事情,妈妈不可能向纪映家里求证,毕竟纪映八成是会瞒住父母,而且这等于去打听别人家的家丑,她去问的话,真是白做那么多年生意了。方饮觉得自己找的理由天衣无缝。
方母道:“我还以为方徽恒又来骗你钱了。”
方饮一边观察着方母的表情,一边让自己尽量说得坦然:“怎么可能给他钱,他是我爸,还是我是他爸?”
以前方徽恒来问方饮要过钱,把情况说得紧急,讲还不上钱就要被人砍手,然后方饮真给人转了十万块。
拿了钱的方徽恒并没还债,而是把那笔钱再拿去赌,企图翻倍,最后把还债钱挥霍没了。在债主找到方饮时,方饮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当时他在读初中,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好,把事情告诉了方母,方母二话不说,把他狠狠批评了一顿,让他发誓不再和方父那边有任何来往。
方母较真,一直在这方面保持警惕,倒不是她看重金钱,而是这点钱她扔掉也不愿意给前夫。
“那就好,他没联系过你?”她问。
方饮摇摇头,尴尬:“妈,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方母道:“没什么,突然兴起查一下你的卡,想看看你最近在做什么,看了又感觉不太对劲,难免往他那边想。”
方饮解释:“真的不是,不信你可以问问纪映。”
见方母放下心来般“嗯”了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用指甲掐着略微潮湿的手心,让自己放松下来。
本来自我反省了半天,检讨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把妈妈惹怒了,从性取向被发现猜到上课不认真听讲,没想到是自己的卡被查了。
在此之前,方母几乎没管过这方面的事情,让他不禁松懈。幸好,现在这事被自己成功蒙混过关,下回就长记性了,绝对不会再被抓住把柄。
方母恹恹地说:“不是最好。还有一件事,你能不能提早出院?”
“嗯?”方饮一愣,喃喃,“老师来探病的时候说了,觉得我多注意身体比较好,不用那么急着回去上课。”
“我这里有件事比较急,今天早上你表舅死了,我抽不开身,打算让你去参加。”方母道,“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慢慢开始帮我做点事情,以后也好适应。”
方饮诧异:“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表舅?唔,什么时候去?”
方母道:“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上次和他有交集,只有十六岁,还没认识你爸呢。但既然他们邀请了,那看在人情面上,还是要去的。那边情况有些复杂,要做尸检,你在葬礼上露个面就行了,其他的别问也别参与。”
“在哪儿啊?”
方母说:“洛杉矶,我刚才和你医生谈过,正好那天你中午出院,下午走。”
所以下周三就要开始异地恋,方饮无语了,这时候让他去国外参加葬礼,等同于高考后还要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心里一百万个不情愿,然而不得不去。
他道:“那是不是当天来回?”
方母疑惑:“之前你不是最喜欢家里出点事情,能让你请假不用上课吗?现在怎么那么积极?”
“我长大了,懂事了。”方饮说。
方母闻言,耸耸肩膀:“你长大了,还能说出这种自夸的话?”
“这和年龄没关系,和脸皮挂钩。”方饮道,“不对,和自信挂钩!”
气氛轻松了点,就在方饮想催着妈妈早点回家休息时,方母又说:“我喊了个护工来照顾你,这几天你就安安心心地歇着。”
方饮闻言,感觉胃要开始疼了:“那什么,不用护工的!”
“有总比没有好,你要是不需要,当他是空气就行。我怕你过几天不用输液了,身体还没好透,就往外面钻,他能看着你点。”
方饮抗议:“我不会的!”
“去年你不就是这样吗?我听保姆说,你在医院花园里腿一软,给前面的护士行了个大礼,膝盖青了半个月。”
“我和保姆说着玩的,她怎么什么都汇报给你听?”
“因为我给她开工资。”方母说,“干什么,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那么反对护工来照顾你。”
方饮一秒怂:“没有,我是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没那么金贵,还需要配个护工。”
“你读了大学,外套都懒得自己洗,要带回家孝敬给保姆,我觉得你金贵得很啊,手指都不沾洗衣液的。”
方饮服了:“保姆真的对你知无不言……”
“那当然,在这个家里,最该讨好的就是我和你叔叔,其次是你和赵禾颐。”方母道,“算她拎得清。”
护工在她走前按时赶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据说从事这行许多年,有充足的经验,别说方饮是胃病,就算方饮得了狂犬病,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
方饮生无可恋,和母亲告别后,自顾自闷头玩手机。护工知情识趣地不打扰他,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看报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饮觉得陆青折不在,这间屋子的光线都黯淡了不少,难道帅哥自带超能力,能把周遭环境给提亮?
叹了一口气,方饮给陆青折发消息,说他妈妈走了,但给他留了个护工,让陆青折这段时间不用来看他,他怕护工火眼金睛,能发现蛛丝马迹,回头朝他妈妈告发他。
陆青折对他的谨慎感到惊讶,发了个问号给他。
他垂头丧气地打字:越小心越好,我妈凶起来很可怕。
'陆青折':那我回去了?
'方饮':哎呀——
陆青折感觉到方饮的失落,补充:其实我觉得我们正常交流,他应该不会察觉?
'方饮':大晚上的,单单是你来看我,就很不正常了嘛,同学肯定都是白天来。
'陆青折':嗯。
'方饮':等下周从洛杉矶回来再说,不急这一时半会!让我翻翻日历,我同学过几天会给我送作业,顺带讲讲题目,我也不是特别难熬。
他是安慰陆青折的,其实快要愁死了。
从同学变成情侣,本就需要花点时间去适应磨合。这下子搞得连对方人影都见不到,他感觉很不爽,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并且在当夜,方饮做了噩梦,梦到自己回学校以后,陆青折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疏离的老同桌,对自己的亲近选择逃避,在自己拦住他以后,他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饮火冒三丈,觉得陆青折就是一块蚌,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撬开了壳,有事脱不开身,被迫要过段时间拿珍珠。回过头来一看,这货又把壳合上了!
就在他要开口之时,他醒了。缓了好久的神,方饮望着在桌前做广播体操的护工,长舒一口气。
护工和他有代沟,两人就算想要聊天,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方饮实在闲得没事情做,磨磨蹭蹭地把手上的作业以龟速写完。
就连原先被自己空出来的难题,也被他瞎写瞎画,做了个七七八八。不论正确率高不高,好歹一眼望过去是密密麻麻的,一副绞尽脑汁尝试过的样子。
“学霸啊。”护工看他的试卷,赞赏道。
方饮无奈:“这种题目,学霸一般只写两行,不会做的才这样。”
心底里,他也希望这些最好能和标准答案擦边,最好是恰巧撞上。他写了那么多,手腕都写得累了。
今天是班长说好要给自己送作业的日子,方饮时不时就看一眼时间,琢磨着班长什么时候可以来给他解闷。
护工注意到了他焦急的举动,问:“待会有事情?”
“同学来给我送作业,顺带讲课。”方饮回答。
按照A大的排课习惯,所有院系在大一秋季学期,每天早上几乎都会有课。如果四节满课,以及老师不拖堂,那也得十二点下课。吃了饭到这里来,最快也要再花半小时。
此刻是十点半,有的他好等。
过了会,他睡着了,静悄悄地趴在桌子上,脑袋下面垫了一叠试卷。他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以为班长终于赶到,挣动了下,迷迷糊糊地抱怨:“你可来了。”
他睡眼蒙眬地直起身来,有张试卷黏着他的脸颊,被一同带起来,遮着了他的视线,他不爽快地扯掉。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魁梧粗糙的班长,而是陆青折。
这一瞬间,方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好多情侣会在久别重逢时表现得兴高采烈。他明明和陆青折没分开多久,这时陆青折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不自禁地萌生出张开胳膊抱住对方的念头。
然而护工在这里兢兢业业当着电灯泡,方饮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别扭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陆青折看了眼护工,护工在读报纸,于是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方饮的脸颊:“上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方饮拿过纸巾,一头雾水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照了镜子,他这才知道,贴着试卷睡太久,自己写的字印到皮肤上去了。他用水冲了一会,搓得脸都红了,这才洗干净。
然后陆青折看着他半张脸白半张脸红的模样,撇开头,肩膀动了动。方饮道:“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陆青折否认。
方饮晃他胳膊:“你就是在笑我!”
他们这里动静有点大了,护工放下报纸,往他们这儿扫了一眼。方饮一下子变得文静了,不继续闹。陆青折带来了他的作业和试卷,正在一本本拿出来。
“你问我们班班长要的?”方饮问。
陆青折道:“对。”
方饮笑了笑,随意地搭话:“为什么呀?”
他们不约而同地用余光观察着护工在做什么,护工毫无察觉地继续读报纸。
方饮咽了下口水,心下对自己道,又没做坏事,不需要紧张……
他不做坏事,自有别人做坏事。陆青折把最后一叠资料搁在桌上,单手搭着那些纸,看着身旁的方饮。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大概是我急这一时半会。”
第29章
方饮的耳根烧起来了,在护工把报纸翻页时, 他有意掩饰, 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见陆青折低头看着自己做完的那几张试卷, 方饮难为情, 有种胡乱写的作业不小心被老师没收走的忐忑, 他打岔:“你学高数和线代吗?”
“嗯,虽然我们的教学进度抓得没你们紧。”陆青折给他检查作业,“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之前学过这些,这些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方饮托着脑袋,轻松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本来打算把这张卷子直接交上去呢。”
陆青折:“……”
方饮蹙眉头:“怎么了?马马虎虎能过关就行,不用那么在意。”
陆青折沉默了下, 觉得这个过不了关,委婉地提议:“最好改一改, 我记得物院的高数老师一大把年纪了, 据说老人家有高血压。”
方饮找了两支笔出来,递给陆青折一支。陆青折说:“下次可以先拿铅笔做,或者写在草稿本上。”
方饮道:“卷面不用那么整洁,容易被怀疑是抄的。”
陆青折没管他卷面整洁不整洁:“写了那么多错的上去, 你要没地方订正了。”
方饮顶嘴:“怎么可能!”
一个半小时后。
方饮哭丧着脸拿笔戳草稿本, 抱怨:“怎么全是错的啊……”
陆青折几乎把微积分的相关知识点给他重新上了一遍,他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比之前的一问三不知要好许多。
原先半蒙半猜的步骤放到现在来看, 可谓窒息,求证题写得强词夺理,漏洞百出,方饮不禁羞愧地捂脸,亏得陆青折忍耐力好,没笑出来。
“我写的时候在挂吊针,三心二意的,静不下心来。”方饮澄清,以示自己绝不是笨蛋。
陆青折问:“手还肿吗?”
“消了,那位大叔当属十佳护工,天天给我拧热毛巾。”方饮道。
把错的题目订正完,做了个简单的归纳整理,方饮感觉眼前发黑,被陆青折摁着趁热打铁,把正热乎的几张新试卷也给做了。
他还没能熟练掌握解题技巧,写得慢。陆青折耐心,陪他在这里消磨时间,坐在他边上翻他的专业课课本。
方饮瞄了眼,感叹:“唉,我们俩怎么没在一个系,一个院也好呀?”
“怎么了吗?”陆青折道。
“那我们就可以一起上课了,你可以包揽我的全科辅导工作,不过这些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方饮卖了个关子,故意停顿一下,再揭晓答案:“让你切实感受一下读这玩意有多痛苦!!”
天文学听上去浪漫,实际要学的有群论量子场论固体理论强关联体系理论等等等,还有粒子物理等离子体物理非平衡态统计物理等等等,其实是一门能把人虐得嗷嗷叫的硬核学科。
方饮看到培养方案时,大吃一惊,别说学明白了,他读名字都读不明白。
“想过转系吗?”陆青折问。
方饮垂头丧气:“想过呢,但我就对这些还算感兴趣,要是转走了,说不定别的院比这里更枯燥。”
他停住手上的动作,把卷子往陆青折面前一挪:“陆老师,小方同学交作业了。”
陆青折想要拿起来看,方饮却把手摁在那里,不让他拿。方饮商量着:“让我下课了好不好?”
“这张合格再说。”陆青折道。
不远处的护工打了个哈欠,手背在身后,在床边上的那条道来回踱步。偶尔往两位少年那边看一眼,见他们在认真读书,也不过去打扰,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机,背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