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退路-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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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特别的。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忙,几乎没有回过家,即使哪天能在家偶然碰到,也从没抱过他,更没有叫过一声他的名字。
而他的母亲,除了叫他到身边问一些重复的、简单的问题之外,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漠。有时候他能感觉到她想要尝试对他好,但每当被她抱在怀里时,他都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尤为明显的情绪。
厌恶,没错,就是厌恶。
那时候他不停地、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他不听话,惹父母不高兴了?也许是他不够独立,给工作繁忙的他们添麻烦了吗?
再长大一些的时候,他孤注一掷地找到了他的父亲,主动要求去学校念书。而他清楚也的记得,那是他父亲第一次正眼看他,开口与他说话。尽管只是几个字,也足够他高兴很久。他不由得想,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端,说不定将来有一天父亲还会教他怎么解决课业上的问题,母亲也能多一个必须见自己的理由。
去学校之后,他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也开始不自觉的学习起父亲处理事情的手段和方法来。他以为看到这样的自己,父亲或是母亲能对自己改观,可随后他发现他又想错了。
无数次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拒之门外之后他才明白,其实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会改变。父母之所以跟他不亲近,并不是因为工作太忙,身体太累不想被打扰,而是因为他们都不喜欢自己。
可此时的晏东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孩子,他开始变得要强和执拗起来。他想,既然不讨人喜欢,那就不用再白费力气了,他其实也过够了这种需要看人脸色,毫无希望的日子。
于是,他彻底封闭自己,变成了一个孤独冷漠,沉默寡言的孩子。
十四岁生日那一天,少年晏那单调晦涩的生活终于有了一点别的色彩。
他的母亲不知怎地,竟开始对他温和起来。不仅给他准备了生日蛋糕,还手把手的教他折纸风车,教他唱民谣,还告诉他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记得不要辜负——她那天所做的一切,像是要在一天之间把这些年来亏欠他的关爱全部偿还似的。
少年晏头一回见到母亲对自己笑成那样,也第一次觉得母亲美得极致。原来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是那么的好,他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可如同灰姑娘的梦一样,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支撑到第二天就彻底破碎了。
他的母亲死了,死于无法医治的疾病。她临死前才想起自己应该对那个忽视了多年的孩子留下一点什么回忆,多么虚幻,也多么残酷。
母亲的突然离世让少年晏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恨。他恨这种如同烟花一瞬一样的温情,明明已经抓在手里,却又被狠狠剥夺;也恨自己能力不足,永远都只能被动的接受别人伸过来的手。
母亲下葬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来了,包括他的父亲。但与其他亲朋好友的悲伤不同,他从父亲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甚至还有一丝解脱的快意。
少年晏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仅仅是对他,他的父母之间也形同陌路——他们卧室之间的距离隔得非常远,只要有一方在家,另一方就不会回来。而除了必要的家族聚会,他们也几乎从未一起出现在任何一个场合。
他们之间毫无感情,更别说同床共枕。
母亲死后,少年晏也开始整天整夜的不回家,他主动尝试和不同的人交往,想从中寻求那一点微薄的温暖。但常年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他根本学不会该怎么与别人相处,以至于每一次都结束得很狼狈。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生日那天,他突然的想要看看母亲临走前教他做的风车,就回了家。然而在经过父亲的书房时,却意外的听到了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今天是Calvin的生日,你就不能分出一点点的时间来给他定份生日礼物吗?这一年来你知道他都是怎么过的吗?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死的!】
少年晏认出这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那位助手慕长清的声音。没想到居然有人关心自己,少年晏还没来得及感动,随即就被父亲的回应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与我无关。】
多么冷漠而又残酷的回答。
【那是你的儿子!】慕叔叔气急败坏地为他争辩,谁知他父亲却说——
只要身上流着她的血脉,就永远不是我儿子。
少年晏永远都忘不了他父亲说那句话时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就如同年少时母亲眼中露出的厌恶一样。
原来他们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厌恶他。
为什么?!难道他不是他们的亲生的吗?可他的确长得像他父亲,五官中也有几分母亲的影子,他是他们的孩子,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是吗!
仿佛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他惶惶不安地在这个家里寻找着想要的答案,尽管怎么都找不到,他也执拗的不肯放弃。直到有一次父亲被电话匆忙叫走,他借机潜入父亲的书房里,才终于得知了那个让自己寻找了很久的“真相”。
他在父亲忘了上锁的抽屉里,看到了一份由他父母亲笔签署的体外受精和胚胎移植(IVF…ET)报告,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双方的身体指标,以及胚胎从最开始的受精到顺利生产的情况。
少年晏越看,身上越冷,直到看到最后那张新生儿的照片,竟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知道他的父母亲之间没有感情,但却没想到他们连同房都不肯,却又为了家业的继承,采取这样的方式培育后代。
这样的“家庭”,正常吗?
悲哀到了极点的少年晏异常冷静,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那份报告。看着火舌吞卷着向上攀升,少年晏心中感到无比畅快。
他感觉手中焚烧的不是纸,而是某个隐藏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罪恶。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父亲回来了。见到少年晏和那份几乎燃烧殆尽的报告,他父亲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另一种表情。
随后,他们之间发生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争吵。
【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噩梦,每一次看到你,我都会后悔,后悔当初让你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愤怒的少年晏很快就被更为愤怒的父亲用枪顶住了头部。
【开枪吧!杀了我!既然我让你这么恶心,那就让我永远消失吧!】
少年晏声嘶力竭地吼着,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枪声到底没有响起,他父亲忽然之间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对他丝毫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无法用言语形容那一刹那心中的感觉,少年晏握紧拳头,转身便走了出去。他没有从这个家里拿走任何一样东西,甚至是钱。他就像最初降临这个世上一样,两手空空的,踏上了另一条毫无希望,却完全属于自己的路。
听完这些往事,顾流光紧紧地握住了晏东霆冰凉的手。天知道他们在这茫茫人海之中相遇到底有多不容易,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只要过程中所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发生改变,他们今天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
“其实刚才见到他的眼神,我一下就明白了。他对我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是我贪心,想要得更多。”晏东霆酸涩地说道,“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想开了。我既然降临这个世上,总会遇到一个我想要,并且可以抓得住的人,那才是我必须留下来的理由。而之前遇到的所有人,不过都是过客。”
顾流光勾了勾唇角,问道:“我不会成为过客吧?”
“当然不会。”深深凝望着面前的这个人,晏东霆笑了起来,“永远不会。”
“晚饭做好了——”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晏安泓转过身向身后看去。
慕长清朝他走来:“在看什么?”
走到窗边,看到庭院中那两道身影,慕长清眉头舒展开来,他问:“要让他们留下来过夜么?”
晏安泓走向门外,淡淡地道:“随你。”
脸上笑意加深,慕长清跟上前去:“我去叫他们回来吃饭。”
☆、番外二 少年晏的那些往事(3)
平静的用完这顿重逢后的晚餐,晏东霆的父亲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离开,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扶着拐杖,似是在闭目养神。
此时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晏东霆想着也是时候该走了,便拉着顾流光想要跟慕长清道别,谁知慕长清却说:“既然回家了,就住下来吧。”
“不用了,这次本就只打算回来看看。”晏东霆笑了笑,说:“看到你们都好,这次就算不虚此行。”
“你应该留下来,Calvin。”慕长清深深地看着晏东霆,仿佛有很多话想告诉他。
“过来。”沙发上的晏安泓突然开口说了话,他的口吻依然带着命令式的威严,晏东霆本能的感到有些抵触,但最后还是和顾流光一起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晏安泓睁开双眼,目光在晏东霆和顾流光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问道:“成家了?”
晏东霆愣了愣,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像是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少年晏:“……没有。”
“没成家,回来做什么?”晏安泓皱起了眉,似是很不悦。
心脏砰砰直跳,紧紧握住身边顾流光的手,晏东霆的目光忽然变得炙热和坚定起来:“这也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我想要在这里,和他登记成为合法的伴侣。”
晏安泓的脸上一点也没有意外,他将视线转向顾流光,缓缓问道:“他这样的人,你愿意?”
忽然就被推到了最前面,顾流光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但是……
握紧拳头,他鼓气勇气,直视着坐在对面的晏安泓,清晰地说:“我愿意。”
“那就抓紧办吧。”晏安泓淡淡地道,撑着拐杖站起身就朝楼上走去。
当天晚上,晏东霆和顾流光在这里住了下来。
领着顾流光回到那个来不及告别的房间里,看着屋内那几乎没有改变的摆设,晏东霆的心中不由涌上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顾流光一进门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黑色吉他,眼前一亮,脚步不受控制地朝那里走去。
“你的琴?看起来很漂亮。”
晏东霆笑了笑,道:“恩。”
走近后,顾流光咦的一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晏东霆问道。
顾流光抬手轻轻拨了拨琴弦,悦耳的声音从那上面传了出来,他摇摇头道:“没什么。”
他本想告诉晏东霆,这把琴身上很干净,不像是被空置了很久的样子。但转念一想刚才慕长清那么极力要他们留下来,想必是已经叫人打扫过这里了,便打消了疑惑。
不过……
将那把吉他拿了下来,顾流光试着弹奏了一小段,眉头依然轻轻皱着。
他隐隐的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音色特别好,可惜音不准。”收起琴,顾流光评价道。
将那把吉他接过来,晏东霆随意的在地上坐下,开始调起音来。顾流光也席地坐在他的身旁,伴着叮叮咚咚的琴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房间很大,家具也一应齐全,样式看起来与客厅里的差不多,但却莫名的给顾流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因为主人走得太过突然的缘故,有一些东西还保持着当时的样子,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曾被人打扰过。
想起自己当年带着顾宁逃离那个家时,走得也一样的匆忙与决绝,顾流光不由有些苦涩。
从某些层面来说,他们的确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从前的他总是不愿意去相信。
用脚尖碰了碰晏东霆,顾流光问道:“喂,你的吉他是在哪里学的?”
“自己学的。”晏东霆笑了笑,“以前总想着多学一点东西,以为学好了可以表演给他们看,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那之后就没有再弹过了吗?”
调好音,晏东霆将手中的吉他朝顾流光递过去,目光深邃而绵长:“当然有,你知道的。”
顾流光愣了愣,低头笑着拨了拨琴弦。
夜里,晏东霆洗好澡出来,就看到顾流光穿着睡衣靠坐在窗台上抱着吉他发呆。他的头发并没有擦得很干,在暖黄色的灯光的映衬下,发尖上的水底,和从脖子滑落到锁骨上的水痕都是那样清晰可见。
从未想过这个人有一天会住进这个房间里,晏东霆心口一颤,快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浴巾盖到顾流光头上,低头猝不及防地吻住了那双唇,一番激烈的辗转,最后落在了锁骨上。
电流从锁骨直抵心里,颤着手推开晏东霆,顾流光夺过浴巾,红着耳朵不满地自己擦了擦头发。
意犹未尽地坐到了窗台上,晏东霆笑问:“刚刚在想什么?”
擦着头发,顾流光脸上的热度又重了几分,道:“在想那首曲子。”
“忘记了?”晏东霆挑了挑眉,从他怀中拿过吉他,“想要我再给你弹一次?”
抬脚踹了过去,顾流光恼道:“滚!”
手指拨了拨琴弦,找了一下音,晏东霆深深地望着对面那人的双眸,伴着琴声唱了起来: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ol wind in my hair,”
他唱歌的时候,声音比起平时说话还要低沉沙哑,满是历尽千帆的沧桑感。
顾流光曲起膝盖,撑着头有些怀念地听着,满足地眯起了眼。
“warm smell of 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相似的场景让顾流光恍惚以为他们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不由得想,其实那个时候他早就深深陷进去了吧,只是执拗的不肯承认罢了。好在过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还能像最初那样坐在一起弹着吉他唱着歌。
当然,再有个吵闹的小女孩在身边,就更好了。
心中微微一动,他踢了踢晏东霆,打断了弹奏,挑眉道:“喂,我问你一个问题。”
按住微微震动的琴弦,晏东霆笑:“你问。”
“你老实说,你真的没有给别人弹过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