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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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不想离开周氏，不想去一个见不到周简昇的地方。
　　他已经习惯了以哥哥或者助理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也愿意看着他有更加幸福的生活。
　　自己的路，已经注定了不好走。他知道，在身边找到一个异性恋一定比找到一个同性恋容易得多，而未来，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在周简昇牵着妻子儿子的手，一家其乐融融时，自己也可以和另一个人牵着手，微笑着对他说：我要走了，祝你们幸福。　
　　可是想到周简昇的那个眼神，他就觉得，已经不能重来了。
　　这条路没有尽头，这么多年的陪伴好像只是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远，明明是离得最近的两个人，却好似相隔千里。
　　时光已经不再。
　　前一段时间遇到高浚，他不由得想，要不要就此放弃，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周氏财务部最近收到一笔500万元的钱款，查了一下是童助理的账户打来的，可能是什么周转资金之类的。但因为最近公司出了事，董事长经常把人骂出来，还有几个就直接开除了，他们没敢把这点小事汇报上去。
　　周简昇连日不休，脾气更是暴躁。
　　李丹菲最近却没了消息，周简昇这么多日没空理她，她也没有吵闹，这让周简昇还算满意。
　　“昇昇，你今天怎么有空和我吃饭啊？”李丹菲嗲声问道。
　　“怎么，你在怪我最近没时间陪你？”
　　李丹菲干笑几声，“当然不是啦，人家只是怕你这么忙还要抽时间来陪我，不舍得嘛。”
　　放下手机，周简昇想叫童忆来帮自己订餐厅，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呼叫了半天都没人接，忽然想起来他已经走了，直直瞪着手中的电话，最后狠狠一摔。
　　他找出了童忆和那个人的照片，打给一个号码，“给我查这个人。”
　　“好的，Boss。”
　　童忆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发呆。一下午投了不知有多少简历，大多是证券方面的工作，虽然钱肯定不如在周氏的时候多，但他已经决定在空闲的时间接一些活赚些外快，毕竟周简昇再不地道也不会让法院来抓他吧，慢慢还就是了。
　　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8点了，不知道周简昇这几天有没有想过他，离开的时候那人一句话都没有挽留，他难道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哪怕是友情或者亲情？正想着，手机突然想起来，是周简昇。
　　“喂？董事长。”
　　“先生，您认识这位周先生吗？他在蓝海路遇到了车祸，现在在市人民医院，请您过来一下。”
　　“好，我知道了，谢谢。”
　　放下电话，童忆匆忙套上衣服飞奔出去。
　　车祸？不是有司机吗，怎么会……
　　童忆一路上乱想着，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情好不容易到了医院，知道周简昇已经送入手术室了。
　　司机小王在走廊坐着，看到他来了，站起身，眼里通红，一开口就说：“童先生，我……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童忆问到他身上的酒味，皱眉道：“你喝酒了？到底怎么回事？！”
　　“周董，周董让我去酒吧接他，然后还拉着我喝酒，我也不想啊，可……然后路上的时候一辆卡车突然逆行，我没反应过来，然后……”说着说着，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说来也巧，他身上一处伤都没有，而周简昇竟然进了手术室。
　　童忆的太阳穴跳得厉害，“那辆卡车司机呢？”
　　“不知道，我当时吓傻了，还是路人帮忙叫的救护车……”说完又要哭起来。
　　“好了你别哭了！老实坐着！”
　　那司机抽噎着坐下，用手捂着脸。
　　童忆去办理住院手续，回来的时候正好看着手术室的门打开，周简昇被推出来，脸色十分苍白。
　　“怎么样医生？”
　　“没有生命危险，软组织挫伤，小腿骨折，轻微脑震荡，这几天要注意休息，好好养着。”
　　“好，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夜里，周简昇安静睡着，童忆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这人前几天还活蹦乱跳地发脾气呢，现在却病恹恹地在这躺着。
　　怎么就不能让人放心呢？

　　☆、第十章

　　凌晨四点，床上有些动静，童忆一下睁开眼，看到周简昇也在看着他。
　　“醒了。”
　　周简昇没理他，想起身，一抬起头就觉得疼痛难忍，眉头紧皱。
　　“喂，你别乱动，你的头被撞了。”
　　周简昇不再动弹，盯着天花板。
　　“你想去卫生间？”童忆问完，又顿了一下，“可是你小腿骨折了。”
　　周简昇：“……”
　　“不过你放心，我订了轮椅，今天就到，要不……我先扶你过去？”
　　周简昇答应了。
　　童忆把周简昇半抱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卫生间，停下后，发现他已经浑身是汗。
　　“那个，你要是不想我在这，我就出去。”童忆眼睛慢慢向上抬，时不时瞄一眼周简昇的脸。
　　周简昇没说话，干哼了一声，没管他，一只手伸向裤子，另一只手死死拉着童忆的衣服保持平衡。
　　虽然他们在一起生活很久，但是童忆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离他这么近过。
　　听着水流声，童忆努力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幻想脑海里扔出去。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这么多年在一块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现在还会这么紧张？
　　吃过早点，童忆给他削水果。他知道，这个时候，周简昇应该还是离不开自己的。毕竟这么多年，没多少人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的话。想到这，童忆还挺开心，不只是这样，他还知道，周简昇生病的时候是最不容易发火的。
　　“昇昇！你怎么了啊？”
　　李丹菲冲进来的时候，童忆在喂周简昇吃水果，看到她后，周简昇的眉皱了起来，而李丹菲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你来做什么？”周简昇冷冷道。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人家啊，我还是听别人说的，让我来照顾你嘛。”
　　闻言，周简昇抬眼凝视她，“听说？这件事我连父母都没告诉，你听谁说的？”
　　眼看李丹菲下不来台，童忆笑道：“没准是小王告诉的丹菲小姐吧，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小王应该是怕你没人照顾吧。”
　　“是啊是啊，是他告诉我的。”李丹菲赶紧接道。
　　周简昇转过头看着童忆，眼中说不出的愤怒，“让你说话了吗？”
　　童忆莫名其妙，怎么调节你们的感情也做错了，不管了行吧？
　　于是笑笑，低下头继续削苹果。
　　“昇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人贴心照顾着，”说完还看了看童忆，“童助理……还在公司里吗？”
　　“我已经……”
　　“童忆，你先出去。”
　　“可是你的伤……”
　　“用不着你操心。”
　　不用我操心？周简昇你真的是长大了啊……
　　童忆拿起包，经过李丹菲时停下，“给他吃清淡的东西，还有，你最好能坚持住。如果……”
　　李丹菲转过头看他。
　　“算了，没什么。”
　　这么多天以来，他仔细想过为什么自己的ID会出现在那张表上，想不出有可能泄露信息的地方，怎么都没有头绪。因为公司的云端都是私密的，不可能通过第三方流出，除了这个，只能是直接盗取账号密码了。而公司里有监控，不可能有人直接用他的电脑，但有可能通过他的手机，那么能碰到他手机的地方，只有那个同学聚会，和李丹菲让自己去的酒吧。
　　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希望这种猜测不会是真的。
　　不知道李丹菲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到童忆做好午饭再回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就只剩周简昇一个人了，在床上闭着眼躺着，床边还放着已经拆封装好的轮椅。
　　他悄悄走过去，把饭盒放在桌上，倒出一杯热水晾着，等周简昇醒过来也许就可以喝了。期间他面试的一家熟人的公司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面试通过了，问他什么时候正式上岗。
　　童忆看着里面还在熟睡的周简昇，说道：“明天可以吗？我这里稍微有些事要处理。”
　　对方显然是不急的，“可以，您先忙，我们杜总说让您随意就好。”
　　“好，那多谢了。”
　　童忆推门进去，发现周简昇已经睡醒了，此刻正幽怨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在和谁打电话？”周简昇的嗓子发干，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童忆拿起水杯，试了试温度，然后把吸管递到周简昇嘴边，“没谁，一个朋友。”
　　周简昇边喝着水，边皱着眉打量他，喝完，也没有再问，“我饿了。”
　　童忆又老妈子似的把饭菜放在小桌上，伺候着大少爷吃完，他才捡一些剩菜填饱肚子。
　　周简昇早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了，大爷似的躺在床上，看着童忆来回收拾。
　　“还有三个月，你不能走。”

　　☆、第十一章

　　童忆手上一顿，不自然地别过头，“既然不愿意见我，还留我干什么。”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留你了？”周简昇心里的怒气突然上涌，看都不看他，专心盯着手机，“欠下巨款，还妄想从我身边逃跑？”
　　童忆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下，他以为眼前这个人还是原来生病时会露出一点小软弱，想要依赖他的周简昇，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
　　已经不是过去了，所有人都在变化着，怎么自己依旧止步不前呢？
　　他没说话，听到周简昇接着说：“三个月内把钱还上，还不上就等着进监狱吧，我倒要看看，这笔钱你会怎么还。”
　　童忆笑了笑，接着走到卫生间，用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餐具，放到带来的餐盒里。他拿出手机，给杜总的私人手机发了个短信：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决定留在周氏。
　　放下手机后，他长叹一口气。这一次，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
　　这天是周简昇出车祸后，他第一次来医院照顾他，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的很多天，直到周简昇出院，他都没来见过他一面。那之后，除了工作，他们再无交集。
　　他从来都不是他的保姆，更不是他的朋友。
　　周简昇几乎每次看到他，他都是在办公室的桌旁坐着，有时中午了也不见他出来吃饭或者点什么东西进去，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电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冷静下来后，他想，这个人除了喜欢男人这点令人讨厌外，其余的都还算不错。
　　D项目不值多少钱，重要的是这件事的发生有损周氏的名誉。
　　周简昇身为董事长，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而置之不管，再说他也没有真的把这笔钱当回事，倒是童忆的反应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火。
　　这都是他自找的。
　　一份资料导出记录可以说明事实，但不能说明全部，周简昇当然知道。如果是童忆做的，他根本不会有什么动机，而且，这种栽赃实在太明显，他不会蠢到只凭这个就定他的罪。而不让他走，一方面是因为他适应不了新来的助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用他来吸引出真正躲在背后搞鬼的人。
　　至于还钱的事，是他对童忆喜欢男人的惩罚，谁让他不好好做个正常人，这样以后被别人知道了，自己的脸面往哪放？
　　让他还钱，就算是给他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喜欢男人。
　　他知道这些年童忆攒了多少钱，等三个月期限一到，他还不上的话，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来讨好自己，到时候再大方地一挥手，说自己不是真的要钱，然后说明意图，让他知道只要改了这个毛病，这些钱就算是庆祝他回归正常，送他的礼物好了。
　　下午开会时，童忆像往常一样跟在周简昇身后，在一旁做着会议记录。听着别人讲着新的企划案，不知不觉，眼皮开始不听使唤了。他昨天晚上帮人写论文写到凌晨三四点钟，因为急着要交，所以时间很紧。
　　当然，价钱也很高。
　　为了早日凑足钱，童忆不得不在各个地方找着既不耽误公司的事又可以赚钱的工作来做。可是，为此他也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连着熬了几天夜后，现在竟然连开会都会昏昏欲睡了。
　　真的是老了，身体不再像以前一样了。
　　周简昇全程都在皱着眉听报告，新来的罗总监越说声音越小，以为老板不同意他们的企划，但是如果老板不满意，为什么还不让他停下来？他咽了下口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好，就到这吧，散会。”
　　周简昇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所有人都低着头收拾自己的文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离开了会议室。椅子搬动的声音惊醒了童忆，他猛然睁开眼后发现，身边只剩下周简昇一人坐着未动，心道不好，自己竟然在会议上睡着了！
　　他看着本子上最后一行的鬼画符，小心地将本子合上。
　　“睡得舒服吗，童大助理？”周简昇抱着胳膊说道。
　　“对不起，董事长，我回头把会议内容补上。”童忆脑中一片混沌，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补上？”周简昇笑了笑，“因为你在旁边睡得像死猪一样，会议取消了。”
　　　　童忆没说话，只是看着桌面，面色有些发白。
　　“知道这个企划如果采用会带来什么利润吗？现在它黄了，所以，这也是你欠公司的。”
　　临走前，周简昇说：“我给你记着账，看看到最后你会欠公司多少钱。”

　　☆、第十二章

　　这天，童忆回到家中，没心情准备晚饭，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要赶紧把缺少的睡眠补回来，再继续这样的话，不知又会欠下多少债。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童忆晚上睡觉不敢关掉手机，怕万一周简昇不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事要叫他，直到现在都已经养成了习惯。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学长。”
　　“怎么，睡了吗？”高浚的声音传来，他觉得自己紧绷着的神经好像放松了些。
　　“没有，”他答道，“在看电视呢，学长呢？”
　　“我还在公司，”他呼出一口气，像是躺在了办公椅上，“累了，想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