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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过门-第3部分

小说: 过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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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敬一看他那样,就知道少爷要炸,赶紧按住他:“算了,我去拿。”
    蔡敬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没有老师偷窥的迹象,于是稍微挪了一下椅子,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伸长了胳膊去够窦寻桌上的纸团。
    窦寻却突然一把抓起那纸团,甩手给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蔡敬性格又慢又软,一时呆住没反应过来,徐西临的火气却一下上来了,猛地站起来。
    谁知七里香正好从门外进来,一双死鱼眼瞪得快要脱窗:“徐西临,你站着是要干什么?”
    蔡敬一把攥住徐西临的手腕。
    窦寻面无表情地抬头,与徐西临对视了一眼,一眼里内涵丰富,又像挖苦又像挑衅。
    “没事老师,我掉地上一根笔,他帮我找呢。”蔡敬说完,又连忙去拽徐西临,“快坐下。”
    徐西临阴森森地剜了窦寻一眼,不情不愿地被蔡敬拉了回去。
    七里香狐疑地在他们周围走了几圈,见熊孩子们没有再闹腾,这才踩着“哒哒”的高跟鞋溜达到讲桌后面坐下写教案。
    过了一会,蔡敬小心翼翼地传过来一张纸条,碰了碰徐西临的胳膊:“涛哥给你重新写了一张,行了,这大冷天的,你怎么那么大火?”
    徐西临没吭声,接过吴涛的小纸条,心想:“有机会必须收拾他一顿。”
    窦寻抽出一张纸巾,沾了点水,把方才那张纸条的将落点反复擦了三遍,吴涛那天靠在厕所门口的“英姿”还历历在目。
    “垃圾。”窦寻心想,然后他一抬手,半湿的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纸篓中。
    这一点轻微的动静惊动了讲台上的七里香,七里香目光一扫就看见窦寻重新把耳机挂回耳朵上,旁若无人地低下头,她顿时有点头疼。
    七里香拿人手短,收了窦寻他爸窦俊梁的购物卡,这几天为了这个窦寻也是操碎了心,私下里把各科的任课老师和班干都找了个遍,可是窦寻谁的账也不买,像只非暴力不合作的刺猬。
    七里香笔尖顿了一下,点了点前排的一个女生:“罗冰,跟我出来一趟。”
    一班的班委会群体成分复杂,有吴涛这样不学无术的体育委员,有徐西临这样暗地里不把老师当回事的团支书,然后也有罗冰这种老师放个屁都会奉为圭臬的好班长。
    第二天课间操解散,罗冰就找上了徐西临:“你帮我个忙行吗?”
    徐西临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涛和老成两个混蛋一左一右地各出一掌,把他往前一推,徐西临猝不及防没站稳,差点撞在罗冰身上。
    徐西临:“操,你们俩有病吧?”
    吴涛和老成“咯叽咯叽”地笑成了一对长脖野鸭子,罗冰暗恋徐西临的事全班皆知,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徐西临对罗冰其实没什么想法,但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来说,“这个姑娘喜欢我”的想法本身已经足够刺激了,罗冰脸一红,他顿时也莫名其妙地不知所措起来:“行啊……什么事,你说。”
    七里香给罗冰布置了任务,让她去跟窦寻谈谈,尽快帮他融入班集体。
    老成听了一皱眉:“七里香那脑袋别是让涛哥坐过吧?这事怎么让女生去?”
    七里香当然没有特意找女生,她其实把这话跟每个班干都说了一遍,包括徐西临和吴涛,只不过除了罗冰没人搭理她。
    “滚蛋,你坐的。”吴涛先喷了老成一脸,又转向罗冰,“你甭搭理七里香,我都怀疑那小子是她私生子。”
    罗冰面露难色,求助似的看了徐西临一眼。徐西临跟吴涛是一个意思,正要开口,蔡敬忽然在旁边拉了他一把。
    徐西临先是莫名其妙,随后很快想起来了——对了,他们班每年有一个奖学金名额,总共一千五,对别人来说不痛不痒,但罗冰不一样,她是贫困生。她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家里还有个重病的妈要照顾,还不能像蔡敬一样深更半夜里出去帮人打工,而这个奖学金名额是由班主任报送的。
    她不敢不把七里香的吩咐当回事。
    “那行吧,”徐西临捏着鼻子拍板说,“我们跟你过去。”
    六中的课间操要做两套,一套是通用的“时代在召唤”,一套是校内体操队自编的,后者窦寻不会,也没打算学,他每天木头桩子似的往队尾一戳,戳到做完操解散,就悄无声息地自己离开。
    罗冰叫住他的时候,窦寻脚步没停,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罗冰只好一边小跑着跟上他,一边把打好的腹稿飞快地吐出来:“咱们学校每周一有课间操检查,不整齐要扣分,我看你自编操好像还不太会做,今天晚上正好有体育活动,能拿出二十分钟让咱们班团支书教你一下吗?”
    徐团座躺着也中枪,牙疼似的抹了一把脸。
    老成用胳膊卡着徐西临的脖子,捏着嗓子冲他咬耳朵:“能让咱们班团支书教你一下吗?”
    徐西临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很不情愿,但是因为知道罗冰喜欢他,所以也没当面驳她的面子,就算是看在她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谁知那窦寻却不领情,当场脚步一顿,皱起了眉。
    罗冰说:“很简单的,一学就会,你……”
    “周一检查是吗?”窦寻生硬地打断她,“那周一我去医务室拿请假条,不耽误你们打分。”
    说完,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身就走。
    罗冰愣了一下,受了挫,脸微微涨红了,却还是不肯放弃,她迈开步子赶上去:“等等……”
    窦寻头也不回地抬起胳膊,本意是想冲她摆摆手,叫她不要纠缠,可是罗冰只有一米五出头,在窦寻面前实在太矮,她脚步一时没刹住,正好磕在他那往后摆的胳膊肘上。
    窦寻不是故意的,但是在别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他不耐烦跟她说话,回手给了女生一肘子。
    少年人的胳膊肘硬,罗冰让他撞得眼冒金星,一时懵了。
    窦寻也十分意外,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感觉自己应该表示点什么,可是道歉的话又不太会说,他有一点为难,皱起眉低头打量着罗冰,迟疑着琢磨自己要如何表示。
    还没等他想出来,缀在不远处的徐西临他们几个人赶了上来。
    徐西临一看,好——上回是蔡敬,这回干脆是个小女生,姓窦的怪胎还真会找软柿子捏。
    他火冒三丈地把罗冰拉到身后,抬手推了窦寻一把:“你会说人话吗?会办人事吗?”
    
    第5章 请家长
    
    周五大课间,徐西临和窦寻因为课后打架,双双被请到了七里香的办公室。
    徐西临真是好多年没办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了,他仔细反省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这件事上没什么错处,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窦寻太不是东西了。
    从他第一天转学过来,徐西临就感觉此人跟自己八字不合,之后又是蔡敬又是罗冰,乃至于仇恨积攒到现在,量变发生了质变,文斗变成了武斗。
    七里香怒不可遏:“说话!徐西临,你这团支书是怎么当的!为什么打架?”
    徐西临的下巴隐隐作痛,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咬了舌头,嘴里都是血腥味,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更狼狈的窦寻,判断这小子可能是个打架如吃饭的老手,但仅从结果看来,还是自己初中时候两年自由搏击的学习经历占了上风。
    当着班主任,徐西临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但又不惜得费口舌解释,于是简单粗暴地低头认错:“一时冲动,下次一定改。”
    窦寻听了这句没诚意的油腔滑调,立刻嗤笑一声,嘴唇裂了口子不好发挥,他就用每一根面部肌肉纤维叫嚣起了嘲讽。
    七里香:“……”
    她明白俩熊孩子为什么打架了,看见窦寻这个德行,她差点挽起袖子亲自上阵。
    七里香深呼吸好几次才平静下来,拍桌子咆哮:“一时冲动是理由吗?现在冲动就动手打同学,以后你冲动起来还不得动刀杀人啊?”
    徐西临低眉顺目:“老师我错了,要不我这就回去写份检查?保证没下次。”
    话音没落,窦寻跟着翻了个白眼。
    一说一捧的对口相声恐怕都没有他俩这样无缝衔接。
    七里香余光瞥见,有点想吃速效救心丸。
    她从高一开始就带这个班,早知道徐西临是个阳奉阴违、屡教不改的货色,认错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耽误他下回接茬耍混蛋,那一堆辞藻优美的检查都是蔡敬替他写的。
    这要是放在平时,七里香肯定不会跟他善罢甘休,但是有对比才有体会,和旁边吊着眼皮的窦寻一对比,徐西临显得别提多可爱了,简直够得上温柔体贴。
    七里香快刀斩乱麻地各打五十大板,警告了一通,把两个人放回教室。
    表面上看,她训徐西临比较多,等两个学生一走,她就翻出通讯录,拨通了窦寻家长窦俊梁的电话。
    七里香一个“喂”字出口,还没说清自己来意,窦俊梁那边已经自顾自地先开了腔:“张老师……哎哟,张老师您好您好,您看看,这还劳动您打一通电话,多不合适。窦寻那小子是又惹事了吗?我告诉您说,千万甭给我留面子,直接抽他,这小树不修不直溜,是吧!那什么,我过会再给您回电话好吧?哎哎这儿有点忙……”
    老师在学校待久了,不知道社会上有些人满嘴跑火车的尿性,窦俊梁这么一说,她就真的非常实在地等着窦寻家长回电话,可是等了一整天,连声猫叫也没等到。
    她这才明白,原来“过会再给您回电话”跟“改天请你吃饭”一样,都是“再见,拜拜,快滚蛋”的意思!
    直到临近傍晚,才有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赶到学校找她。
    那女的声称自己是窦寻他爸的秘书,见面先塞给七里香一个珠宝礼盒,黏黏糊糊地说:“我们老板说了,请老师您一定一定得多关照我们孩子。”
    “我们孩子”四个字,一丝不挂地透露出这位秘书小姐想当后妈的伟大志向。
    七里香:“我看这个事……最好还是让窦寻的家长亲自来一趟学校比较合适,您看,他今天还跟同学打架动了手……”
    女秘书才不关心窦寻是打架还是斗殴,百无聊赖地抠着指甲听完七里香的告状,她一掀眼皮,敷衍得毫无技术含量:“是,都知道,所以不是才让老师您请多关照吗?”
    七里香:“……”
    “对了老师,盒子里是串项链,您将来可以拿到柜台让他们给免费清洗,”女秘术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仿佛恨不能监守自盗,“名牌的,打六折还得小十万呢,服务也很上档次的!”
    东西有没有档次,平民老百姓看不出来,然而人可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七里香说得口干舌燥,听了这话,真想糊“六折”小姐一熊脸。
    她虽然收礼,但也不是什么都收,千八百块的购物卡偶尔拿一两张就算了,她那点小小的贪婪实在放不下一条名牌项链。七里香把盒子塞回秘书手里:“我一年连工资带奖金都没有十万,可不敢收,您啊,还是拿回去请孩子家长移驾学校一趟,好吧?”
    秘书压根没听出话里的讽刺,娇滴滴地腆着脸说:“我就是家长呀。”
    七里香跟窦俊梁这个二百五秘书实在无法沟通,心神俱疲地打发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自习的点钟——六中强调学生自主学习能力,下午只安排两堂正课,剩下两堂基本是自习或者体育活动。
    她溜达到教室后门,透过后窗往班里看,只见数学课代表和英语课代表一人占了半边黑板,正在抄周末作业要求,语文课代表则在转悠着收周记——忘了写的全都低头奋笔疾书。
    徐西临就是其中一员,但他更有恃无恐一点,因为他有蔡敬。
    蔡敬才华横溢,能出口成章,即兴口述了一篇引经据典的小读书笔记给他抄。
    蔡敬:“鲁哀公曾经对孔子说过,‘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
    徐西临却是个典型的理科男生,语文考试就会照本宣科——老师教过就背,没背过的就胡说八道——课外阅读不是玄幻就是武侠,听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等等等等!‘寡人’的‘寡’怎么写来着?”
    语文课代表在旁边跳脚:“不会写写拼音,徐团座你能快点吗,就你丫抄作业抄得最时髦,还是听写的!”
    七里香正打算从后门进去抓个不认真对待作业的典型,可她手才刚放在门把手上,无意中看见了坐在墙角的窦寻。
    窦寻手指间托着一根自来水笔,桌上堆满了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的草稿纸,而他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专注于自己的事,反而出神地盯着闹哄哄的前桌。
    他脸上还带着伤,表情有一点古怪,乍一看是鄙夷,但是隐隐的,似乎又有点羡慕。
    当然不是羡慕早晨刚揍过他的人,而是……全班都热闹着,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
    不过那点羡慕一闪而过,窦寻可能是耻于自己这点软弱,很快回过神来,神色冷了冷,越发漠然地低下头,重新塞上了耳机。
    七里香叹了口气,没进班,默默地回办公室了。
    她手里有窦寻的成绩单,成绩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小时候就跳过一次级,后来再要跳,他当时的班主任硬是扣着没让,因为窦寻虽然聪明,但并非某一领域的天才,这意味着他的高智商除了显摆,没什么实际用场。
    而他性格本来就孤僻,跟同龄人都处不下去,再没完没了的跳级,这辈子还学得会怎么跟别人打交道吗?
    小时候顶个“神童”的名固然好听,可他总有一天要长大,到时候他既不“童”也不“神”了,却还没学会怎么做人,谁还会管他?
    可惜,总有无知的家长和愚蠢的社会舆论喜欢搞“智商崇拜”,那位老师掏心挖肺的大实话没人听。
    这回窦寻从外地转到六中,也是因为六中有个政策,高二学生经过学校推荐,可以参加当年高考,转学过来的时候家长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人家就是为了这个政策来的。
    满打满算,窦寻在这个班可能也就待一个学期,就是落个脚,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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