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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观生镜-第2部分

小说: 观生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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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兄弟情谊都碎成渣滓,最后分道扬镳。
  文件上有他们四个的签字,这不是商量,这只是通知。以后我是不是该见面点头哈腰问领导好?我不愿意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从”池西“离职,所以只得在文件上签字,手上的笔仿佛重于千斤,一笔一划切割的都是我支离破碎的心。
  那一刻,好像世界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一切发生。
  霍玄自问自答,聊的热火朝天、唾沫飞溅。历数自己这么多年泡过的辣妞、喝过的烈酒、混过的地下赌场……
  我听的昏昏欲睡,而裴桢靠着沙发背,从头至尾一动不动,姿势都没变过。
  霍玄连珠炮似的轰了半天,终于停下灌了口酒。
  “老四,你家里那个,最近怎么没见人影啊?”
  他淡淡地看了手上的铂金戒一眼,用手指碾碎了几片蝴蝶兰花瓣。
  “回江城了吧。”
  霍玄掐着裴桢后颈一个劲儿地摇,“我操,谁说那瞎子了,我是说莫小白!”
  我知道那“瞎子”指的是我,我只能苦笑了,近视六百多度加上红绿色盲,顶多算个半瞎。
  在曾经没有隔阂的时候,霍玄总会用他的烟酒嗓大声嚷嚷“快看,小瞎子害羞了!” “哇哦,小瞎子要吃醋喽!” “小瞎子过来!”……
  不大的单间里满满当当都是他响雷似的声音。
  在我眼里霍玄是个豪爽霸气、不拘小节的纯爷们,但往往越耿直的人,说话直白,表情毫不掩饰,所以伤人越深。
  偶尔在公司过道里碰见,我笑得小心翼翼“三哥早啊”
  霍玄不是直接无视地走过去,就是把我撞得一个趔趄。
  人不幸身体有缺陷时,总会得到别人的心疼呵护,而我的缺陷“红绿色盲”别人一听,只觉得好笑,所以我是不幸中的不幸。
  因为这个毛病,我区别不了红绿灯,没办法拿到驾照。以前我就出门买包烟,裴桢都要跟着。我告诉他“分不清绿灯亮没亮,但我可以看身边其他人走没走,又不是小尾巴,非要黏着。”
  裴桢说过“我不会让你冒一点险,我最怕的事,就是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今天看来,果然人心易变,言犹在耳,裴桢担心的人却再不是我了。
  最哭笑不得的是,小毛病仍然致命。
  在我身心俱疲、万念俱灰的时候,在黄昏空荡的街头,前面是红绿灯,我正犹豫该不该迈步,旁边有一个高大汉子蹿了出去,我习惯性地跟着。
  一辆商务车极速驶来,我只感到眼前白光刺眼,然后全身遭到猛烈地撞击,仿佛血液逆流、骨头破碎。我被狠狠撞飞出去,滚了几米远,殷红的血,拖了一地。
  而那蹿出去的醉鬼,也不能幸免,他覆在了我身上,阴使误勾了我的魂,我替他抵了命。
  这对我是种解脱,如果我是自杀死的,我会永远埋怨谴责自己,我和奶奶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也算尝遍所有艰难辛酸,奶奶把我养大成人不容易,她撒手人寰后,我便是她生命的延续,而我却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这是最好的结局,阴差阳错,我死了。
  

  ☆、第 3 章

  昏昏欲睡的我被霍玄这一问彻底勾回了魂。
  裴桢原来并不知道我已经死了。他只是以为我回了江城,他凭什么断定我在心灰意冷时,最想去的地方是我们相识相恋的江城,被伤得体无完肤后还要没脸没皮地缅怀我们甜蜜的过往?他永远那么自信,我生前很喜欢他这点,但此刻,只感觉到尤其可恨。
  怪不得裴桢现在愁容满面,他要是知道我死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肯定会一扫阴霾,兴奋得跳起来。再没有人可以成为他追白月光的绊脚石,他可以披着伪君子的面皮一辈子光鲜亮丽。他一定会在每年清明,给我扫墓上香,这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心虚或是愧疚,只是专程来佯装深情,他总是把自己包装得这么完美。
  霍玄口中的“家里那个”是指的莫小白,那有两种可能,莫小白在我尸骨未寒的时已经搬进了兰断居那栋别墅,或者裴桢除了兰断居,在其他地方还有家。
  裴桢和多少人凑成了鸳鸯蝴蝶,我已经不感兴趣,但兰断居如果被他拿去取悦佳人,我觉得我有可能会摔烂观生镜,变成厉鬼逃到凡间去,把他撕个粉碎。
  兰断居的房子我已经住了七八年了,算是陪着我见证我和裴桢的感情从如胶似漆到形同陌路,如果我成了孤魂野鬼的话,我的魂大概也会困那里。
  那里所有家具、装饰、甚至水管电路的改造都是我和裴桢亲自完成的。
  鹅黄色的轻薄冰纱窗帘,挂满菱形坠子的璀璨水晶吊灯,绞满紫色木槿的舒适布艺沙发,茶几窗台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香气浓郁色泽艳丽的干花,地面铺着黑底白点的水磨石,像是一片空阔深邃、闪闪发光的星空。
  房子是我和裴桢感情正浓时买的,我们一起打理装饰,我一直以为房子是我俩的,所以我住得安心又坦然,直到一次“池西”资金周转困难,我不得已提出将这栋别墅抵押贷款,当时裴桢犹豫不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他是担心我无家可归,毕竟那时他还可以回家宅,而我几乎孑然一身。
  最后他被我说服了,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抵押合同,户主名字只有一个裴桢。我当时不以为意,毕竟我们黏黏乎乎几乎是一个人,自认为“他的”和“我的”没什么区别,而且我还正困在裴桢造的玻璃童话里傻兮兮地乐。
  裴桢果然优秀,未雨绸缪,老早就修好了栅栏,准备和我划清界限。
  裴桢可以把兰断居空置、转卖,但万万不能把它送给新看上的小男孩。
  但凡他尚余一丝人情味,他该把这一方净土留给我,这栋别墅里面可以有新的一家人住进来,养几只猫猫狗狗,整日充满欢声笑语,阖家幸福,但绝不可以有他的情人搬进来,躺进我的白瓷浴缸和他鸳鸯戏水,睡着我的枕头,和他拥抱缠绵。我不能忍受,衣柜里挂满他俩的衬衫领带,情侣杯里插着他们的同款牙刷,这一切都让我无比恶心。
  裴桢倚在沙发上,用两指转了一圈指环,并没有陪霍玄聊他的莫小白,自顾自地品起了红酒,似乎兴趣索然。
  他环视一圈,原本透着股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明亮起来。
  那人来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刺激得捧着颗千疮百孔的心狼狈而逃,他是裴桢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他是裴桢目光所聚,情之所钟。
  在他面前我相形见绌,不战而败。
  宋懿被一圈西装革履的权贵围着,他身材颀长高挑,被黑色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腰身纤细,上身却是很随意地穿了件烟灰色V字领薄毛衣,雪白的衬衫领子外翻,他总是如此随性,不经意地勾人眼睛。茂密的棕褐色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后梳露出光洁的前额。
  他的眼睛深邃,眸色浅淡,鼻梁骨挺直,肌肤雪白,被晚宴辉煌灯光一照耀,就像是欧洲宫廷壁画里走出的人物。
  我早听说他的生母是爱尔兰国宝级的女演员,一张脸几乎达到美学极致,他当然也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抛下对他的所有成见,只以一个纯gay的身份来看,他的确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的配偶,输给他我委实不冤。
  宋懿对裴桢滚烫的目光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极有风度地对裴桢遥遥举杯,嘴角抿着一抹浅笑。裴桢也执着高脚杯回敬,电光火石间,眉目传情。也就几秒后,宋懿回头,照旧和那群油头粉面的富商官僚闲聊,但是那刹那间的浓情蜜意仿佛滚油,劈头盖脸的浇在我身上。
  我决不是嫉妒宋懿,我只是不甘心,如鲠在喉,总觉着有天大的冤屈需要申诉。为什么我陪他经历波折磨难,倾尽所有,到头来却死得孤独凄惨,而他,只需扔出一丁点虚情假意,我就像狗一样含着,心甘情愿为他效忠一辈子,利用价值耗尽后,便将我一脚踢开,当他有自己的心上人时,却又能得偿所愿。
  宋懿的确优秀,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学识能力都是翘楚,不过以裴桢的诡谲手段和精湛演技是绝对能牵绊住宋懿一生一世,然后他们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到白头。
  但是,不该是这样!不是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凭什么他永远顺风顺水,步步高升,我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把名誉美人都收归囊中,百年之后,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第 4 章

  半夜宴会结束,裴桢倒在林肯后座上,眼睛愣愣地看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像水流一样从他脸颊滑过。
  有一瞬间我仿佛感觉,他蜕去全副武装,露出了少许脆弱和落寞。
  神情呆滞地瘫了几分钟后,他扯了扯衬衫领口,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我看到联系人那栏是我的名字,他手指停顿了几秒,还是按了下去。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他一把将手机仍在后座上,手机摔在真皮座椅弹了数下,发出几声闷响。
  司机小柯听到后座的动静,小心问了句“裴先生,没事吧?”
  裴桢脸上情绪一下收敛个干干净净,还浅浅笑了笑“没事,专心开车。”
  我注意到这并不是去往兰断居的路线,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想起那里。
  车在一栋气派的花园洋房前停了下来。
  裴桢对待除我之外的情人还真是出手阔绰、慷慨大方。
  周遭环境不错,环绕着有大片大片的法国梧桐,地面密密麻麻地铺着圆润的鹅卵石,式样古朴的铁艺围栏旁,还立了一排水杉,距离中央商务区不远,却静谧清幽,一看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段。
  自动感应门向两边退开,车子平稳驶了进去,时至半夜,宅子里却灯火通明,一定有人在苦等。
  果不其然,裴桢还没起身,就有人飞奔过来给他拉开车门。
  莫小白叽拉着棉拖鞋,穿着浅蓝色的睡衣、短裤站在外面,小脸白中透着淡淡的粉,还挂着少年稚气的笑,左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盛了蜜似的甜。
  一双大大的圆眼睛,水水灵灵,亮晶晶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我在世时,莫小白算是他众多相好中在我面前中出场率最高的一个,他每一次出现,总能夺走我生命中的至宝,先是裴桢,再是三个好兄弟,最后是我在“池西”的实权。
  现在恩怨已死,我还真是好奇,他有没有名正言顺地坐上“池西”副总的位置。他现在也就二十出头,如果能够有这种成就,即使最后和裴桢不欢而散,也足够他风光一辈子。
  莫小白欢欢喜喜地拉着裴桢的手进了门,而裴桢却是沉着张脸,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兴致缺缺。 
  在玄关处,莫小白直接跪在裴桢脚边,给他换拖鞋,裴桢习以为常地由着他动作,连脚都懒得抬。
  这还真让我大开眼界,我果然不值得裴桢垂怜,莫小白的乖巧可爱我是丁点儿都学不会,以我的自尊和骄傲,我永远都不肯屈膝跪下去,也不可能对他的脸色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开心满足。
  裴桢在我身边,还真是纡尊降贵,受尽委屈。
  莫小白跪在地板,低着头上替他换拖鞋,松松垮垮的睡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雪白细腻的脖颈,后背的蝴蝶骨形状姣好,他身板单薄娇小,倒像只蜷着的小奶猫。
  换好拖鞋,莫小白直起身体,踮起脚尖,凑到裴桢的下颚上吧唧亲了一口。裴桢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桢哥,你等等,我给你放洗澡水”
  裴桢点了点头,踱到落地窗边立着。
  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层层林海,显得世界空寂广漠。裴桢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淡淡烟雾罩着他的头脸,让我越发看不透他。
  他曾经不抽烟的,每次我一拿出烟盒,他就抢过去,扔的远远的。他规定我在家不能抽,在公司不能抽,在车里不能抽……
  他吻我手指时闻到香烟的味道时会皱眉,但他又不会把话说死,禁止我抽烟。
  耳厮鬓摩时,我轻声问他需不需要我戒烟,他抵着我额头说“我要给你留一线空间,让你和我相处起来不那么累,毕竟还有往后的好几十年。”
  现在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当时的眼神,那么专注真挚,满满的深情,要说这些过往都是他在逢场作戏真是让我难以置信,但事实又铁证如山地摆在那里,让我连替他申辩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莫小白跑出来,牵着他的袖子,小小声试探着劝他“桢…桢哥,先洗澡,好不好?”莫小白仰着脑袋,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裴桢,仿佛满世界只有他。见他没有说话,莫小白小心翼翼地从裴桢指尖抽出燃了一截的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裴桢进了浴室,莫小白便乖乖巧巧地抱着浴巾和睡衣守在浴室门外,透过薄薄一层磨砂玻璃,能看见裴桢躺在浴缸里的模糊剪影。莫小白痴痴盯着,就像我年轻的时候,总是看着他,移不开眼睛。
  裴桢沐浴完,直接□□的推开门。
  我也真是惭愧,执行公务的时候还有幸重温这幅美人出浴图。他身材修长劲瘦,腰背挺直,肌肉匀称紧绷,皮肤却白净细腻,浑身上下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一头黑发被水雾濡湿,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柔化了轮廓,倒显得不那么锋芒毕露。
  莫小白连忙低下头连耳朵尖都是红的,眼睛看向一边,但时不时偷偷觑一眼,他手忙脚乱地给裴桢擦着身体,憋气憋得腮帮鼓鼓地。
  看着莫小白为裴桢低声下气,忙前忙后,我突然好奇,当我活着的时候,那位执着裴桢观生镜的守镜仙官,看着我被裴桢耍得团团转,是不是也在扼腕叹息、怒其不争。
  

  ☆、第 5 章

  
  替裴桢系好睡衣带子,莫小白一骨碌蹿上大床,哼哧哼哧地理被子,个子小小的,差点被埋进被子里。
  裴桢坐在床沿,机械地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垂眼帘,若有所思。
  莫小白理好被子后,钻了进去,只露出张粉白小脸,湿漉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裴桢。
  裴桢看他一眼,起身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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