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久_静水边-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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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知道。”青灵子没好气地说,“陈毛秀呀初一就开始混了,这又不是什么重点初高中,乱七八糟的人一堆,陈毛秀好几次被我抓到逃课出去唱KTV。”青灵子皱着鼻子,有些恶狠狠道,“我呀,看不起他!”
“狗毛不是那样的人。”江深不信,“他就是贪玩了些。”
青灵子哼了一声,咬着酸奶管子嘟囔道:“不信算了……下次让你见着你就明白了。”
下午的课一上完,江深便急着要赶去舞蹈房,青灵子在走廊里追上他,硬是把一盒酸奶塞进他包里。
“饿了喝呀。”像是怕他拒绝,青灵子又强调了一句,“这盒狗毛的,他乳糖不耐喝不了!”
“……”江深心想什么叫“乳糖不耐”?这么时髦的词儿怎么青灵子都懂呀?
小初高混在一起的学校占地面积自然也不小,江深得穿过整个操场才能跑到校门口。初中放学要晚一些,沈树宝还在留堂训练,他踩着足球,举起手拢在嘴边大喊:“深子!别跑太快了!”
江深边跑边挥手,他来不及说话,迎着风奔跑,肩上背着的书包来回晃动。他跑过塑胶道,穿过街心亭,紫色的藤萝花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门的大爷笑着大声道:“跑什么跑!当心摔着!”
江深跑出校门,看见陈毛秀跟着一帮人蹲在校门旁边小卖部的墙根子底下,狗毛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他看到江深吓了一跳:“这么早放学了?”
江深没见过狗毛学校里的朋友,看打扮似乎也不是学校里的样子,他抓紧了书包带子,老实道:“要去文化宫呢。”
“哦,也对。”陈毛秀掏了根棒棒糖递给他,“你快去吧,别迟到。”
江深接过糖,没有马上走,他看了一眼陈毛秀身后的人:“狗……毛秀哥你不上课吗?”
狗毛含混着赶他:“我一会儿就回去。”
江深急着赶班车,但走时又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的看,狗毛转身朝那波人走去,对方似乎还问了句:“谁啊?”
狗毛的语气稀松平常:“邻居家小孩儿,我帮忙照顾着……”
江深上了车反而不急了,他发着呆,想狗毛认识的人,青灵子说过的话,脑袋里似乎装不下太多东西似的混乱成一片,连文化宫的站台都差点错过。
舞蹈房已经来了不少人,江深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宋昕,去问林老师,对方倒是知道些。
“开学了,宋昕要补课。”林老师示意学生们开始热身压腿,她看向江深,“你也开学了吧?”
江深点头:“我才三年级呢。”
林老师笑:“快的,一晃啊你就能上初中了。”
江深:“上了初中就不能跳舞了吗?”
林老师愣了愣:“谁和你说的呀?”
“之前宋昕说过。”江深轻松地将上身贴着地板。
他的筋骨是真的又韧又软,一阵子基本功练下来,横叉劈的能比上朝内弯的一字,林老师扶着他的腰,做了几个基本动作。
“宋昕现在还不确定呢。”林老师说,“她很喜欢跳舞,应该可以坚持下来。”说完,又看向江深,“你呢,喜欢跳舞吗?”
“喜欢。”江深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犹豫的道,“我想一直跳舞,一直跳下去。”
林老师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眉眼都温柔了下来,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江深的头顶。
白谨一练完了拉绳训练才有机会下拳台休息,他头顶盖着毛巾,汗水滴滴答答从额头上落下来,赖松取了功能饮料给他,正开开瓶盖,就看见江深在后门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小天鹅。”赖松叫他,“你下课了?”
江深不是太好意思进来:“白谨一呢?”
白谨一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他理了理头发,不怎么耐烦:“干嘛?”
江深看到他似乎挺高兴:“你出来下。”
白谨一把毛巾扔给了赖松,一个人走了出去。
江深把手背在背后,表情神秘:“你先闭上眼。”
白谨一皱着浓黑的眉:“你好烦。”他说,眼皮却是乖乖阖上了。
江深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盒德芙巧克力,托到白谨一面前:“睁开吧。”
白谨一:“……”他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开了一条缝。
江深咧开嘴笑起来:“德——芙——巧克力!送给你的!”
白谨一没说话,他看着那盒子包装,上面连54块8的价格标签都没撕掉,江深更是笑的又傻又天真,一副送了好东西,骄傲又肉疼的样子。
“你尝尝呀。”江深催促他,“很好吃的。”
白谨一顺着他意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他看了眼对方:“你要吃吗?”
“我不吃。”江深坚定道,“都是买给你吃的。”
白谨一:“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江深吓得马上去摸下巴。
白谨一哼笑了一声,他淡淡道:“骗你的。”
江深:“……”
赖松看着白谨一拿回一大盒巧克力时很是惊讶:“谁给你的?小天鹅?”
白谨一点头:“嗯。”
赖松:“哇,他太甜了吧,不过这东西你可不能多吃,糖分太高了。”
白谨一瞟了他一眼,似乎懒得多说,到里面去找自己的包。
赖松跟屁虫似的追了上去:“给我一颗呀,帮你分担点。”
白谨一就当没听到,拿了包出来将巧克力塞了进去。
赖松垮下脸来:“干嘛啊,这么小气,吃一颗都不行?”
“不行。”白谨一关上柜门,他上了锁,将钥匙绳绕了几圈牢牢绑在自己腕子上,“小天鹅买给我吃的,就我一个人,懂吗?”
第14章
十月中旬不到,江家终于迎来了第一波姗姗来迟的丰收。金色的麦田结着沉甸甸的谷穗儿,一地黄澄澄的草浪翻天。江深上完课急匆匆的跑回家,想去田里帮忙时却被母亲喊住了。
“别去了。”谭玲玲打了热水来给他泡脚,“你花儿婶婶借了咱们收割机,你爸开着呢,腰累不着。”
江深现在已经能立足了,平时营养也跟了上来,身板儿隐隐有了肌肉的线条,只是这一堂课下来,立久了踝关节容易肿,谭玲玲怕伤了筋骨,每回到家都先给儿子泡脚按摩。
母亲边按脚边问他:“今天跳了什么?”
江深想了想:“学了巴特芒汤纠日代。”
“那是什么?”谭玲玲笑起来,“名字真奇怪。”
江深解释:“就是小踢腿。”他边说还边比划了动作,结果洗脚水被他给踢了出来。
“……”谭玲玲抹了把脸,伸手拍他小腿,骂道,“不老实!”
江深嘿嘿嘿笑了半天,自己拿了干毛巾把脚擦干净,谭玲玲将洗脚水倒了,回来时对他说:“你等下去花儿婶婶家把Tony接回来。”
江深:“Tony怎么去他们家了?狗毛不是最怕它了么。”
谭玲玲说:“青灵子之前说要看孵小鸡,借了Tony的种,它在你花儿婶婶的母鸡群里乐不思蜀了,还帮着孵蛋呢。”
江深:“……”
Tony鸡还真是鸡生丰富多彩,真帮着孵蛋呢,江深去的时候就看见大花尾巴的公鸡窝在鸡窝里,表情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狗毛和青灵子都只能蹲在鸡栏外面,都是既期待又害怕的样子。
江深送来了谭玲玲包的饺子,苗花儿一定要留他吃饭,为此特意还打了电话去江家。
“你妈都答应了,婶婶去烧饭。”苗花儿挂了电话后,揉了把江深脑袋,“想吃什么?今晚婶婶烧红烧肉,都给你吃。”
江深不好意思道:“我吃不下的……”
苗花儿:“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能便宜了你哥。”
狗毛在外头大概是听到了,不服气的喊:“妈你太偏心了啊!”
苗花儿啐了他一口:“看你的鸡去!”
江深也去院子里,弯下腰叫了声鸡名:“Tony?”
Tony鸡对他的声音有点反应,明显认识人,扑棱了几下翅膀,咕咕一两声。
“呀!”青灵子激动的拉她哥,“你看你看,看到蛋了!”
狗毛比了个“嘘”的手势:“Tony脾气不好,别吓着。”
青灵子马上乖乖闭了嘴。
江深倒是难得看到青灵子听狗毛这个当哥的话,他小声问了句:“还多久能孵出来?”
狗毛:“不知道呢,它底下就两个蛋,我都照过了,有小鸡。”他指了指旁边一窝母鸡,“那底下一半一半吧,等Tony敷出来小的你带回去?”
江深也很期待小鸡,当然高高兴兴答应下来,三个人又津津有味的看了会儿公鸡孵蛋,直到苗花儿在屋里喊人了,才不情不愿拖拖拉拉的洗手上了饭桌。
青灵子吃饭还想着小鸡的事儿,吃到一半,突然对着苗花儿道:“我以后不吃鸡了。”
苗花儿愣了下:“怎么了?”
青灵子嘟着嘴:“小鸡多可爱啊。”
狗毛逗她:“那你也别吃蛋了,蛋里出小鸡。”
青灵子大概没想到还有蛋这一茬,睁大了眼睛又是震惊又是悲痛,最后终于还是仅存的那么点心疼被现实给打败了,委屈着嘀咕道:“要吃蛋……”
苗花儿真是好气又好笑,捏着筷子去拍儿子的脑袋:“别欺负你妹妹。”
狗毛躲了下,没躲掉,扯着嗓子嚷嚷:“哪儿欺负了她了嘛?!实话不让说啊!”
江深忍不住笑起来,他一笑青灵子也跟着笑,狗毛在那儿捂住脑袋瞪了两人一眼。
吃好了饭的江深帮着苗花儿收拾完餐桌,狗毛想连着鸡窝将Tony一块儿让江深搬走,不过没胆子进鸡栏,只好让江深自己去,Tony看得出来不是太高兴,江深蹲在它旁边,摸了摸它的翅膀。
“我们回家吧。”江深说,他小心翼翼的连着篮子一块儿把鸡提起来,Tony扇了下翅膀,保持平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窝着不动了。
说实话,一只长了膘的公鸡再加两个鸡蛋,这个重量可没轻到哪儿去,江深不得已只能把篮子抱在怀里,狗毛离的远远的,就怕离的太近被Tony喜怒不定的啄一口。
“你这跟鸡讲话的习惯得改改。”狗毛陪着江深回家,“宠什么也别宠一只鸡啊。”
Tony脖子一转,睁开一只鸡眼盯着他。
“……”狗毛闭嘴了。
江深乐的不行,抱着篮子往自己怀里抬了抬,Tony鸡的鸡头蹭过他脖子,咕咕叫了两声。
“狗毛哥。”江深抬起脑袋,他看着陈毛秀,突然道,“我上次去文化宫,看到你在学校门口……那些人是谁啊?你真的逃课去玩了吗?”
陈毛秀有些凝噎:“说多少遍了,叫哥就别喊绰号了,多难听啊。”他扒了扒头发,有种藏着的骄傲和不好意思,“哥没逃课,哥是去打工呢。”
江深不是很信,歪着脑袋认真瞧他。
“真的。”陈毛秀难得严肃,“再过大半年就是青灵子十岁生日了,十岁,大生日,我准备给她买一套油画画笔。”
陈毛秀神神秘秘地,操着口音特别重的洋文:“Esda这个牌子,你知道吗?”
江深当然不知道,只能老实的摇头。
陈毛秀的表情呈现出结结实实的肉痛来:“老贵了,我大半年的零花加压岁钱都不够,只能打工往里填。”
“……”江深自然无法想象这得要多少钱,只好问别的,“那你打什么工呀?”
陈毛秀得意道:“我们学校那帮高年级的有钱人喜欢去唱KTV,我给他们跑腿带饮料,能多赚一倍的钱,最多一天能有一两百,坚持个大半年,青灵子的画笔啊就能买回来了。”
江深张了张嘴,不确定道:“你不告诉青灵子吗?”
“这是惊喜呀,怎么能说。”陈毛秀理所当然地道,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遍江深,“这是咱两的秘密,你也不许说啊。”
将鸡和江深送回去后,陈毛秀披着月色星光回了家,苗花儿和陈老实在天井里乘凉说话,看到他回来,苗花儿问了句:“深子回家了?”
“回了。”陈毛秀心情好,又逗了会儿鸡,拿了搪瓷杯子准备刷牙洗脸,“青灵子呢?”
苗花儿差使着陈老实进屋给她拿毯子,随口道:“先睡了,你妹才多大,小孩子缺觉。”
陈毛秀边挤牙膏边嘀咕:“我小时候怎么不缺觉……”
苗花儿虽然踢不到他,但也佯装做了个姿势吓唬吓唬,陈毛秀虚躲了躲,咧嘴龇牙,牙上全是牙膏沫子。
陈老实拿了毯子出来,夫妻俩又聊起别的。
“过两年青灵子画画的班能给她停了。”苗花儿把毯子盖腿上,她吩咐陈老实,“你听到没。”
漱着口的陈毛秀耳朵动了动,他还蹲在水龙头前面,回过头看着自己母亲,眉间拧着:“为什么要停了,青灵子不是画的挺好的么。”
苗花儿:“画的好有什么用,她还想当饭吃?现在读书才有出息,这种分精力的事儿小时候玩玩就算了,过两年她就要升初中了,文化课得好好上,哪有时间画画。”
“怎么没时间了。”陈毛秀拔高了音量,他直起身,嘴角边上还沾了点白,“青灵子喜欢画画就该让她画,谁说画画没出息了?!”
“你发什么火呀,声音轻点!”苗花儿将毯子扔到儿子身上,心虚的回头看了眼屋里,没见着女儿被吵醒才放下心来,嗔怒道,“你懂什么,画画有几个人能当画家的?你知道一年学画画要废多少钱吗?不是你出钱不心疼呐!”
陈毛秀捏着毯子的手轻微地抖着,他张了几次嘴想反驳自己母亲,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后也只能泄愤似的拿毯子用力抹了抹嘴,扔回了苗花儿身上。
“你要死啊!小兔崽子!”苗花儿嫌弃地拎着毯子大叫,“谁准许你拿老娘毯子擦嘴的!啊?!”
陈毛秀充耳不闻地进了屋,想想还是一股郁气结在胸口,他开冰箱去拿牛奶,一回身就看到青灵子赤着脚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小姑娘留了四年的头发,如今已经长到了背上,因为睡觉的缘故,有些凌乱的披着,青灵子似乎刚醒,惺忪地揉着眼睛。
陈毛秀吓了一跳,赶忙往前几步将妹妹抱起来:“怎么下床了?鞋呢?”
青灵子看了他一眼,眼睛揉的有些红。
“是不是做梦了?”陈毛秀问,他把青灵子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