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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红梅坡下-第39部分

小说: 红梅坡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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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冶亮对糖儿道:“把你带到你哥哥身边,我也就安心了。你跟你哥哥要好好的。”

  糖儿有些茫然,似乎是听不懂孙冶亮说的话。待孙冶亮出了院子,他还呆呆地往外看着。

  秦漾再次将门阖上,看向糖儿。糖儿先是有些无所适从,接着将手背到身后,弯眼对秦漾笑了一笑,依旧是带着几分生疏。

  秦漾道:“瘦了。”说罢将他拉到自己跟前来。

  真是太瘦了,一阵风都能刮跑。下巴尖削了,脸也苍白得没什么血色。他看着秦漾,六分拘谨,两分警惕,剩下的都是生疏,毫无半点昔日温软黏人的模样。

  秦漾想到他受过的苦,许多话涌到嘴边都哽住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秦漾拨开他额上的一绺细发,温声道。

  糖儿拿那双含水的眼睛仔细打量他,许久许久。

  他温软笑道:“好似是见过的,可能是在梦里罢。”

  此后糖儿就在小别院住下了。

  小别院虽不大,活动算不上自在,但好在是在夏日。平日里在凉亭间喝绿豆或是酸梅冰汤,在屋中酣睡,这日子也算是能安然过去。

  糖儿的心智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但他自幼就聪明,瞧不出什么。他爱吃甜食,秦漾惦记着托人给他买,他得了甜食就会同秦漾亲近些,也晓得要喊“哥哥”。可是隔了几天,有时是一两天,有时是十来天,他又会忽然间什么都不记得。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别院里,也不知道这个照顾他的男人是谁。

  秦漾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他是他的哥哥。

  有时糖儿会在半夜哭着醒来,喊着哥哥,喊着阿娘。秦漾将蜡烛点起来,抚着他的背,宽慰许久才能让他平静下来。他不断抽噎着说他很饿,娘亲很饿,他出去找吃的,回来阿娘就不见了。他只在干草堆里看到了骨头和满是血的衣裳。

  他又惊起来说阿娘不见了,他要找阿娘。

  他找的就是那个瓷罐,秦漾下床去将那个冰凉凉的罐子拿给他,他才能抱着安稳躺下,满脸都是泪痕。秦漾揩去他眼角的泪珠子,他哽咽着喊“阿哥”。

  秦漾说:“我在。”

  糖儿闭眼睡着,哽咽着说:“阿哥,你在哪儿啊。”

  秦漾说:“我在这。”

  他仍是掉眼泪,说他找不到阿哥了。

  那时候秦漾才不得不相信孙小二的话,糖儿真的疯了。可他的糖儿从小就聪明伶俐,怎么可能会疯呢。秦漾觉得自己也疯了。



55 呢喃

  秦漾摸不准糖儿病情,他就是时好时坏。安稳的时候一如平常,好似还是那个文弱的小秦先生,失控时毫无预兆,令人担惊受怕。如此反复,秦漾有些心疲力竭,却也习以为常了。

  糖儿再一次失控,夜半惊起找哥哥,翻身从床上摔了下去。秦漾起身将他抱回来,问他摔疼了没有。他没回应,只揉搓着自己的双臂,拼命朝手心吹气,说自己很冷。

  秦漾拉过薄被,给他裹上,再将他抱在怀里。他还是喊冷,冷到全身发颤,牙关磕碰。他说:“风。”

  “风?”秦漾回头望了眼窗。夏夜的木窗都是支开的,确实有风吹进来。

  “风好冷。”

  秦漾立即将木窗合上,再将糖儿的外衫也拿过来,给他盖上。秦漾环抱他,隔着层被子揉搓他的后背和手臂,问道:“还冷吗?”

  糖儿没说话,渐渐安稳下来。他靠在秦漾的肩窝处,含泪问哥哥什么时候才回来。他忽而抽噎得像个孩子,他说冬天的破庙太冷了,他熬不过去,快要冻死了。

  衣衫从他身上滑落下去。他着急道:“快把干草捡起来……”

  秦漾抓起来给他盖上,他仍催促道:“快把干草捡起来,只捡了一半,还有一半干草……我要冻死了。”

  秦漾展开自己的外衫给他披上,他才安定下来。

  糖儿累了,也就睡了,而秦漾长久无法安睡。

  秦漾想,糖儿在饥荒中遭受的也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阿娘和方姑娘是怎么没的,他没敢细问。光是糖儿吐露的只言片语,就足够惊魂惕魄。他若是再迟一些知道糖儿的事,难保糖儿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麒麟军的人说;糖儿在惠云县疯了之后,一直是铁蛋在照顾他。要是没有铁蛋,糖儿或许早就饿死他县,血肉葬入饿鬼腹了。

  可麒麟军的人脑筋是死的。孙冶亮没下吩咐,他们竟就没再给铁蛋做安排,强硬带走糖儿后,让铁蛋继续留在破庙里受苦。他暂且是没法报答铁蛋的恩情了,睦云县饥民揭竿而起,估计铁蛋也已从军而行。

  秦漾想,至少糖儿还安然地在他身边。外头多动荡,这一个小院虽是狭小,却还能遮风挡雨。俗世之人,偏安一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清早,糖儿醒来又不记得秦漾。

  他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了,忪惺地坐在床沿上,任秦漾弯身替他穿上外衫。他忪惺地望着秦漾,茫然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秦漾为他系腰间的细带,淡淡道:“这是在明国公府的别院,你受刺激记不清事情了。”

  “那你是谁?”

  “我?”秦漾不小心抽成了死结,微蹙眉头去解,漫不经心道,“我是你的爱侣。”

  “爱侣?”糖儿困惑道,“可我不记得你。”

  细腰带解是解开了,不过顺着糖儿的腰滑了下去,落在了他的身后。秦漾倾身去捡,无意间跟糖儿挨得近了,险些将他压倒。秦漾抓起带子,另一手扶着他的腰,将他托回来。他瞬时红了脸,连耳尖都染上了血色,呆呆地看着秦漾。

  秦漾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低头在他腰间束好,道:“不记得我也无妨,我记得你就好。”  

  秦漾半天没听到回应,抬眼时看到他一声不响地望着自己,眼里含着盈盈的水光。

  秦漾用手背触碰他的面颊,疑惑道:“热?”

  秦漾心想他昨晚还喊冷呢,脸红成这样没准是发烧了,于是问道:“头晕吗?”

  他摇摇头。

  秦漾用手背探他额头,没感觉出什么,又弯身捧过他的头,用自己额头碰他的。秦漾静静感受了一会儿,起身喃喃道:“没烧。”

  那可能是热的。

  秦漾屈膝压上床榻,用木棍将窗扇撑起,让凉风吹进。

  糖儿抽开有些紧的腰带,又结上,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真是我的爱侣么,你莫要诓我。”

  “不是诓你。”秦漾利落地从床上下来,抓过放在床边木箱上的布巾擦手,认真道,“你是我心尖上的人。”

  糖儿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没再说话了。

  秦漾道:“去洗漱,早膳要冷了。”

  “爱侣”这个词秦漾本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以为糖儿很快就会不记得,不想糖儿偏偏记住了,且安稳了很长一段日子。

  先前糖儿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与他相处时总带着些生疏拘谨。这一回糖儿亲近放开了许多,会偷看他,也会跟他笑闹。除了少几分亲昵和任性,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从前。

  他说:“我虽不记得你,可不知怎么的,觉得心好似是记得你的,不自觉地就想同你亲近。”

  午后秦漾靠在床榻上看书,糖儿睡过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就会靠过来,偷瞄几眼。他偷瞄到后来,便将下颔搁在秦漾的肩上,歪着脑袋光明正大地看。

  屋里能找到的书都是明国公府的下人随意买来,供秦漾打发时间的,故杂书和话本居多。

  秦漾翻《笑林广记》,有些故事是不愿给糖儿看到的,若是翻到那几页,便会面不改色地用手蒙住他的眼睛。

  糖儿哪儿肯,不满地掰他的手指,说他想看。秦漾在他挣开前,一把合起书丢下床,随手抓过另一本。

  糖儿惦记地上那本,想翻下床去捡,嘴里说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我们一人一本。”

  秦漾翻开书,迅速曲起长腿,将糖儿拦在了里边。他举起手中的书道:“就这本。”

  糖儿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倒回了床上,翻滚来翻滚去,又泄气似的翻到秦漾身边跟他一起看。

  秦漾翻到后来觉得有点不对劲,没隔几页都是露骨的香艳描写。秦漾读不下那些淫言浪语,翻书翻得有些迟疑,而糖儿看得津津有味,趴在他的肩头,催促他快点翻下一页。

  秦漾看到那几个人名,忽然想起来,这本就是那出了名的《猎情记》。他当即想换书,糖儿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动。

  糖儿看得兴起,笑道:“我以为照着这发展,王生该去立德书院见柳生了,两人互诉离别之苦,然后再趁夜恩爱一番。”

  “确是如此。”

  糖儿愣了:“念竹不是不爱看这种书么。”

  “我没看过全本,从前你自己看过,非说想练这一段戏,要同我磨。”

  “那时念竹从了?”

  “不从你哪里让我安睡。”

  “后来呢?”

  “……后半夜才睡。”

  糖儿翻看了后来的故事,红着脸不说话了。

  那时夏日倦长,长久被锁在院里,没有别的好去处。年轻的糖儿尚有情致,不反感秦漾的触碰,是肯依的。有时是在粗糙的草席上纠缠,有时是在桌旁。赤身的糖儿屈膝半跪在长凳上,雪白的双臂撑在方桌上。

  秦漾掐着他的软腰,带着薄茧的手反顺着他的手臂抚下去,覆上他稍显纤细的十指。他忽而仰高柔腻的颈子,温软而沙哑地呢喃几句,一垂头,鼻尖上的一点汗珠就落下来。

  他常喊的是“哥哥”还是“念竹”,秦漾记不清了。糖儿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尽管他已及弱冠,这种气味依旧没有散去。

  秦漾凑近他的脖颈轻嗅,道了句“乳臭未干”。

  糖儿全副身心都沉浸在感官里,没有听清,迷迷蒙蒙道:“嗯?”

  秦漾咬了一口他的脖颈,道:“没什么。像缪琳糖,甜的。”

  秦漾只吃过几颗缪琳糖,成人后就不爱吃糖,小时候是为了留给糖儿吃,那么几颗糖对于当时年幼的他们而言弥足珍贵。秦漾至今还记得那个味道,很清淡的甜。

  秦漾贴近他耳边轻道了句什么。糖儿像是被灼烫到了,微怔着颤了一下,眼里像是有盛着碎亮星屑的酒水,倏忽垂眸轻笑开来。

  ……

  暮夏的一夜,明国公命侍人邀秦漾过去一叙。

  秦漾顺着九曲桥,走进凉亭。四面皆是接天莲叶,微凉的夜风拂莲而来。明国公让他坐下,一旁的丫鬟奉上银耳汤。

  老狐狸找他向来不会说多少正经事,多是问他在院中吃住如何,是否舒心,这回先问的也是他和糖儿的近况。

  邢兆铭道:“睦云县闹饥荒的事到底是传入了你的耳里。宇明同本公说他将你弟弟带过来时,本公还有些许意外。本公本是不想让闲杂人再来干扰你,可宇明竭力劝了本公。本公心想,将你弟弟留在你身边也好,如此这般,你也能够安心如日。”

  “宇明”是孙冶亮的表字。秦漾听罢淡声道:“谢国公肯收容舍弟,秦漾感激不尽。”

  “不必言谢,念竹若心悦畅快,便是本公心中所愿。”邢兆铭喝了口银耳汤,慵然抬眼道:“不过听说你家中除了秦谧,人都没了?”

  “……是。”

  “逝者如斯,不必过于伤怀。”邢兆铭放下瓷碗,碗底与光滑的石桌面碰撞,发出钝响。他轻敲额头,作出忽然想到的模样,道:“哦,本公忘了,念竹还有个表兄叫蔺寒,他还好好的。他是好能耐,如今领着百姓折木揭竿了,一路北上,都打下平德了。”

  秦漾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喝下几口银耳汤,道:“这一仗,国公想要蔺寒赢么?”

  邢兆铭铿锵道:“赢,怎么不想他赢,铁定要赢。他不赢,华族如何翻身,何来社稷太平?即便是要踩如川白骨,渡如海血水,他也是得打赢的。”

  秦漾放下瓷碗时,手有些发颤。

  “念竹且安心,路阻且长,万事漂浮未定。”老狐狸意味深长,眼里有暗光流动。



56 验明

  秦漾回到院里,见糖儿坐在屋门口看星星。他伸直双腿交叠在一起,身子后倾,出神地仰望夜空。

  秦漾走向他:“怎么不去亭子里?”

  糖儿直起身,弯眼笑道:“亭子里蚊子很多。”

  他搬了两条竹椅出来,秦漾在他身边的空椅上坐下,问道:“你在等我?”

  糖儿大方承认:“是啊,平日里你我寸步不离,你忽然在夜里出去,我稍有些不适应,心里没个着落似的。我还觉得纳闷,方才就在想,我从前应是很依赖你的。”

  秦漾的手自然下垂,碰到竹椅粗糙的截面上,拇指抚了半圈。他目光低垂,微微颔首:“你是挺依赖我的。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孩子,但我又未将你当做真正的孩子。”

  “阿爹去得早。人说长兄如父,我长你六年,一心一意要将你带大。你也确实懂事,未尝给我添麻烦。只一件事教我头疼,那便是你的心意。”

  “最初我觉得你不过是孩子心性,或许还辨不清什么是情爱。即便你所言所想确如是,那点朦胧的情意也会随年岁消磨。你的来途可期,不必拘限困囿。作为兄长,我只想你走好眼下的路,别再胡思乱想。”

  “可你着实太过执着,所有情意清楚剖白,年岁逾久,愈是炽灼,教我无法不去想,不去在意。这般纯粹的情意令我不得不动容。后来我想,糖儿的心意,我也该珍重对待。”

  糖儿望着他,眼中有光色流转。他轻声道:“谢谢阿哥。” 

  秦漾转过头看他。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每回听你叫‘糖儿’,我的心里都像揣了一只兔子。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听到你这番话却莫名欣喜。” 糖儿有些羞涩,眼睛却很明亮,“我想阿爹应该是很温柔的人,因为哥哥就很温柔。”

  “阿爹是很温柔。”秦漾叹息,揉了揉他的发道,“早点好起来吧,糖儿。世事太多太杂,不容你什么都不记得。天明之前,就算暂留庇身之所也无法全然释心放怀。前路是平阔是波折,还未有个准数。”

  糖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

  夜间落了场雨,屋里有些闷热。

  秦漾在夜半醒来时,窗外的雨还未停,噼噼啪啪打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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