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红梅坡下 >

第40部分

红梅坡下-第40部分

小说: 红梅坡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夜间落了场雨,屋里有些闷热。

  秦漾在夜半醒来时,窗外的雨还未停,噼噼啪啪打着窗,雷声轰鸣,闪光偶尔照亮屋子。

  他正寻思着要将木窗支开一条缝,糖儿忽然挣扎起来,像是喘不过气似的,张开嘴大口呼吸。秦漾喊他,他不回应。秦漾立马翻下床将蜡烛点上。

  糖儿平躺在床上,痛苦地将头往后仰,身躯微微弓起,眼睛睁得很大,眼角含着泪。秦漾把他抱进怀里,问他怎么了。

  他将自己绷得很紧,断断续续地说身上很痛。

  秦漾往他身上看去,问道:“哪里痛?”

  糖儿将手搭在肚子上:“肚子疼。”

  “肚子怎么会疼?”秦漾伸手为他揉肚子,轻柔道,“是吃坏东西了吗?”

  “青膏泥,肚子里有青膏泥。”

  秦漾惊愕:“你吃了青膏泥?”

  “到处都找不到吃的,没有野菜,也没有树皮,只有青膏泥。琬姐姐吃了青膏泥。”糖儿抓着秦漾的手臂,重复道,“琬姐姐吃了青膏泥,她吃了好多,阿娘还以为她偷吃野味不饿的……哥哥,我好疼啊……我快疼死了。”

  “哪里还疼?”

  糖儿握着秦漾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说:“肚子疼。”

  “是肚子疼?”

  秦漾的手欲往肚子处探,而糖儿抓住他的手,固定在原来的心口处不让他动,道:“这里疼,疼得要裂开了。”

  秦漾只好在他的心口处轻揉,问道:“是这里疼?”

  糖儿闭着眼,用鼻音“嗯”了声,泪珠子顺着面庞滑下去。他还是喘息着,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屋外的雷鸣声亦小下去,雷鸣和光亮渐去后,雨声便不再那样的骇人,显得萧索凄清起来,沙沙沙地像是在低吟。

  许久以后,秦漾以为糖儿是睡着了,将他放平在床上,盖上薄褥子,最后吹熄了蜡烛。糖儿压抑着哭腔说:“哥哥,我没有心跳了,我快要死了。”

  “别胡说。”

  糖儿拽他的手臂:“哥哥,你听听我的心跳。”

  秦漾在黑暗中看着他,他执着地不肯松手。秦漾缓缓俯身下去,隔着层亵衣,侧耳听他的心跳声。

  他的身上是温热的,心“咚咚咚”地跳。秦漾道:“瞎说,心跳得好好的。”

  糖儿没有睁开眼,眼眶已是湿润。他伸出手臂环住秦漾,唤了声“哥哥”。

  “嗯?”

  他又唤“哥哥”,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秦漾没有等到他后面的话,他像个得不到心爱东西的孩子,带着未干的泪痕睡去了。

  这一晚之后,糖儿又不记得秦漾了。

  即便秦漾早有预料,在知道糖儿不记得他之后,心还是凉了半截。

  这回糖儿没有像从前那样缠着他问什么,像是累极了,连着几天都在恹恹睡中度过,被秦漾催得多了,才勉强下床来吃几口东西。整个人苍白得像是又大病了一场。

  秦漾让人请国公府的大夫来为糖儿看病。大夫说他身上无疾,疾在心上,只开了几副补身的药。

  糖儿是不肯吃药的,嫌苦。秦漾托人买了些糖酥,天天哄着他喝下去,却不见他有多少起色。

  那厢的老狐狸邢兆铭又派人来找秦漾,说有要事。

  老狐狸曾说,当年为祁王妃接生的稳婆已经过世了,迟迟未再找到能为秦漾验明正身的人。而下人们在不久前找到了祁王妃身边的婢女,这日终是将她带到了国公府。

  那老婢女在祁王被害后,被贬作官妓,被放行回乡后,日子也过得很悲惨,大半辈子茕茕孑立,贫困潦倒。

  秦漾到堂间时,明国公还未到,只见到了她和府中的几个下人。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满脸都是皱痕,盘起的发上多见银丝。她佝偻着身子,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有些唯诺的模样。

  她见到秦漾的那一刻,眼睛倏然亮了。她颤巍巍地走到秦漾跟前,手搭上秦漾的手臂,抿着干薄的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岁多大了?”

  秦漾怔愣:“二十有八了。”

“二十八了?”老婢女的眼睛湿润了,她用枯瘦的手指抹去眼泪,点点头喃喃道,“二十八了。”

  她小声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真好,你还活着。”

  话说至尾,她已哽咽。

  她忍不住啜泣起来:“你出生的时候,王妃还亲手为你做了小衣裳,还说要亲自教你念书识字,再请大将军教你骑马射箭,结果还没等到你长大,人就先去了……”

  她悲恸不已,抬头望着秦漾,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是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门也被人推开了,她赶紧用衣袖抹了把脸。

  来的是明国公,他身后跟随着几人。其中有两个作的是内侍打扮,年纪尚小,面庞还很青涩稚气,皆是低眉顺眼的。

  秦漾本是不解邢兆铭为何要带内侍过来,接着便明白了。

  那婢女说,她听王妃说,世子身上有一颗小红痣,但她已记不清在哪里。

  邢兆铭让两名小太监带秦漾进屋去,为他检查身体。秦漾顺从地跟着进去。他们要他脱下衣裳,他也照做了。

  约半炷香后,他们掀帘出来,细声细气地唤了声“国公”,说没有见到秦漾身上有任何的红痣。

  这全然出乎明国公的意料,他拧着眉头道:“怎会如此,你们可看仔细了?”

  一个小太监摇摇头道:“看仔细了,没有红痣。”

  老婢女道:“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可能是我记错了,记错了也说不定。没准不是小红痣,是黑痣。”

  邢兆铭瞧出来她是在打圆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如若是黑痣,未免也太寻常了些,不必你言说。”

  邢兆铭冷着张脸不说话了,他心烦意乱地招手,让内侍和下人都退下。这时秦漾也穿好衣物,走进堂间来。

  邢兆铭瞧着秦漾那张脸,觉着说他不是祁王世子,自己都心有所疑,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最初就认定了这是汪璟,所以才觉得他像极了祁王,可钱丰渝也在书信中道,乍见便觉秦漾与祁王有几分相似,难不成皆是错觉?

  天下竟真有如此相似之人,而秦漾还恰巧被秦雪文收养。世上果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邢兆铭心乱了。他问道:“可还有其他法子能验明世子正身?”

  老婢女思索一番,恍然道:“奴婢记得王妃曾将自己出嫁时得到的一块宝玉,系在了小世子身上,上边刻有麒麟。”

  邢兆铭看向秦漾:“念竹,你养父秦雪文在世时可否跟你提起,他初见你时你身上可有带何信物?”

  秦漾摇摇头,道:“家父从未提及。”

  邢兆铭沉默了。

  邢兆铭又问那老婢女:“可还有其余法子?”

  老婢女垂眉低眼:“奴婢不知。”

  邢兆铭怒得一捶桌案,震得茶盏都在颤。他低骂了句“废物”,不知是在骂那婢女,还是在骂手下人。他让老婢女也退下。

  待那婢女离去后,堂间只剩下了他与秦漾。

  秦漾坦然道:“我身上确实没什么红痣,也从未见过什么麒麟玉,兴许最初是弄错了,秦漾本不是祁王世子,就是一介凡夫。还请国公放秦漾与舍弟回乡。”

  邢兆铭冷静地望着他道:“你身上确有红痣,国公府已为你验明正身。你幼时身上携着麒麟玉,那块玉在你流离时丢失了,或是因家境贫困,被养父秦雪文当钱补济家用,已无法寻回。”

  秦漾震惊:“可……”

  邢兆铭生冷地打断他:“不必再胡乱言说,你就是本公命人寻回的祁王世子,乃前朝皇族汪家的血脉。”

  “国公是想要秦漾将来欺天下人?”秦漾不可置信。

  “老婢女已迟暮,常有疯癫之举,神志不清醒。她之言尚不可信,念竹何必自疑,又何故不信本公?”

  邢兆铭转弄着茶盏:“念竹的家中人虽在饥荒中不幸罹难了,所幸尚有亲人安然。本公记得,你与静况的姥姥姥爷乃睦云县人,此外,睦云县的傅知县与其夫人,似乎将念竹视作外甥?还有便是领百姓起义的蔺副将军,如今还在跟朝廷抗衡。再是,静况不止是念竹之弟罢?”

  老狐狸什么都知道,早将他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明摆着是在威胁他。

  他还不知作何回应,就听明国公道:“只要念竹安心留在国公府,配合本公大计,与念竹有干系的人,本公绝不会亏待。”

  秦漾大彻大悟,他没有余力反抗,他的命途就是被捏在老狐狸手里的。除了认命他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57 未卜  

  得知自己身份存疑后,秦漾心中五味纷杂。若他并非祁王世子,或许还能假装置身事外,不必在心中承负这一血脉交托的过重担子,可想到又变得缥缈的身世,心中难免有些黯然。

  秦漾跟着侍人返回院子,竟又在半道上见到了那老婢女。

  老婢女从后头匆匆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拽到一旁,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话。她的发髻歪了,浑浊的眼里泛着泪花,她说要他好好过活,说她会为他祈神求福。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一个意思。

  她那模样,瞧上去确像是有点神志不清醒。槐海镇上有许多老人,到了这个年纪便是如此。秦漾想,眼前的这位老人命途如此坎坷,至今落得这般田地,心底生出些怜悯之意。

  府中的下人很快追上来,将那可怜的老婢女拖走。

  临走前老婢女还在不停地张望秦漾,秦漾伫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

  他身边的侍人道:“公子,咱们回罢,别理那疯妇。”

  领他回去的两个侍人都是明国公身边的,对这老婢女的事有所耳闻。

  秦漾点点头,顺着道走,疑惑道:“她真是疯的?我见她方才在堂中还是好好的。”

  “疯的。”侍人漠然道,“时好时坏的疯婆娘。”

  另一个侍人道:“被逼做了十多年的官妓,哪个婆娘不疯。”

  前一个侍人又道:“疯病不好说,什么时候染上了,没准就得一辈子病。该清醒的时候也糊涂着,难得一瞬清醒。”

  秦漾恍惚间听到这话,心口一阵钝痛。

  那俩侍卫似乎明白说错了话,互相推搡一番,皆默契地缄口不语了。他们一路陪着秦漾回到院子,便悄然退下了。

  秦漾和糖儿到底还是被软禁在这间小院里,不知哪一日才能重见天日。秦漾觉得那一日似是遥远,又似是将近了。他心中矛盾,对重见天日也有些许畏惧。

  那时必定是江山未定,风云变幻无常,还不知晓谁能借机粉墨登场。

  秋来时,秦漾在院中打了一个秋千。他已有许久没做这种活,稍有些手生。

  天凉下来了,糖儿也愿意出屋走走,时常就在院子里荡秋千,烂漫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虽然人还是常记不清事,气色却是好了许多。

  糖儿的心性回到了儿时,举止言谈常带稚气,神识清楚时还会叫他一声“哥哥”,但多数时候是混沌而漠然的。他毫不关心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在意秦漾是谁。

  他很抗拒秦漾。

  秦漾第一次意识到这点,是在他在情事里哭的时候。

  糖儿身子很柔软,手臂软弱地抵挡在他的胸膛上。他红了眼眶,哭着喊了声“哥哥”,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秦漾垂手为他擦眼泪,他别过头去,不肯让秦漾触碰。

  他心里只想着远在他方的哥哥,不认识秦漾,将秦漾视作陌生人。

  秦漾已说不出心中是何等滋味,只能为他洗净身子,替他穿好衣物。

  后来秦漾发觉,给他吃糖,他才不会特别抗拒。他含着糖时,是最安稳也是最木然的时候。他会乖巧地伏在草席上,任秦漾触碰爱‘抚。秦漾倾身与他唇齿纠缠,连津液都是甜味的。

  窗台干净平阔,有时赤身的糖儿就伏靠在半支开的木窗下。无论秦漾如何动作,他都无动于衷。他看着院中的花草木石,望着天空行云,出神地想自己的事情,间或用舌尖抵一下口中的糖,再缓缓地咬碎,咽下。

  孙冶亮那日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孙冶亮见糖儿伏在窗边,喊了声他的名,本想过去打个招呼,还未走近却隐约见到秦漾的身影。两人似乎都是赤身的。糖儿被盖上一层薄被,秦漾迅速披上衣衫。孙冶亮想到了什么,当即停下了脚步。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道:“阿漾,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秦漾无半分慌乱的声音。秦漾道:“你且在凉亭待一会儿,我这就出屋。”

  孙冶亮真就往池边的凉亭里钻,没一会儿就见衣衫整齐的秦漾推门出来了。

  秦漾一走进凉亭,孙冶亮就慌乱地不知道把目光往哪儿放,底气不足地问道:“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秦漾“嗯”了声,接着道:“无妨。”

  孙冶亮见他坦然的模样,自己倒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问:“你跟糖儿……”

  “两心相悦,夫妻之实。”

  孙冶亮愣道:“我不知。”

  “如今知晓了。”秦漾抬眼问道,“你今日仅仅是来见我一面的么?”

  孙冶亮依旧发愣,闻言摇摇头道:“还为了与你讲红梅军之事。”

  自秦漾被验身后,老狐狸有意控制他与孙冶亮间的相会,似是怕孙冶亮那鬼脑筋整出什么幺蛾子。他不许孙冶亮再将秦漾带出府去,甚至是孙冶亮几次想来见秦漾,也都被明国公挡了回去。

  至这日孙冶亮才找到机会来看秦漾。他带来的消息是,红梅军打赢了。

  他说这事一波三折,两月前起义军跟朝廷军队于平桂激战,温泽林不幸被俘,举剑自裁。

  秦漾听得心惊肉跳,连忙问道:“那蔺寒如何?”

  “蔺寒没事,他领军退守岐县,眼下成了红梅军唯一的领袖。他也算是时来运转,在岐县没多久,邻地就有几支起义军前来投靠,几十万大军一鼓作气打退了朝廷。”

  秦漾舒了一口气,心还是跳得厉害。他道:“赢在人心,好在人心所向。”

  孙冶亮迟疑道:“阿漾,人心所向是最大的原因,可或许还有些别的。你觉得蔺寒为何能安然退守岐县,而不遭到衙门的抵抗?还有那些起义军领袖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